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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叔且躲遠些,切莫再傷著你。”

白千滿掂量著“小師叔”三個字,木訥的腦子終於開始旋轉,而後想起這些人皆是蒼芪之人,稱呼大抵是依著師父的輩分而得,倒是白撿了個便宜。

穢玡之形千奇百怪,但味道出奇的一致,行動亦是迅速非常,幾次出手直取腹部,傷人不說,一個不注意皮肉連同內臟一起扯出來。

白千滿眼睜睜地看見一落了單的散修被掏了肚子,五臟六腑一同被那隻穢玡塞到嘴裡。

饒是再見過大風大浪白千滿也沒見過這種場景,喉管一抽,扶著樹嘔了起來。

“嘔——”

另一邊好像回響一般聲音同時響起,白千滿摸著嘴巴下意識往聲音方向看去,視線還沒定焦,就聽一人罵道:“娘嘞!鬼啊!”

然後就見那人鬼哭狼嚎地跑了。

白千滿一臉懵,還以為穢玡追了上來,拔腿跟著那人跑,卻見那人越跑越快、越跑越慌亂,吱哇亂叫地喊著娘,慌不擇路隨意撿了個方向就奔。

白千滿隱約覺得不對勁,可又沒時間仔細分辨,眼看著他就要追上那人,就在這時他脖子突然一緊,緊接著眼前一晃。尖叫聲戛然而止白千滿眼睜睜地看著一隻穢玡不知道從哪裡衝了出來,摟住那個人的脖子竄進草叢裡,眨眼間便沒了蹤影。

時值此時白千滿才意識到,原來周圍已經沒有安全的地方,他們如同小獸般被趕到了一個圈子裡,等著獵人來收割。

草叢湧動,看不清其中的場景,白千滿第一次情形那草遮天蔽日,擋住了生路的同時也遮住了死門。

他沒有看見那之後已經成為爛肉的修士,之餘空氣裡昭示著死亡的氣息,白千滿突然就跑不動了,他轉頭看著剛剛救了他一命的東西——是一根不知道從哪裡伸出來的枯樹枝,正好刮在了他的衣領上。

衣領被戳出個打洞,白千滿喘著粗氣將那枯枝揪了出來,而後頭也不回地往來處去,越走越快,最後瘋了般拚命地跑。

打鬥聲四下響起,到處都能看見仙師,還有那掛在枝頭上不知名的東西。

%e8%83%b8口一陣蠕動,白千滿才想起買懷裡還有這麼個東西,可他此時已經無暇顧及,胡亂將小傀儡塞了一下防止他調出來,抹掉臉上剛剛沾染的不知道是什麼的液體,終於又看見了蒼芪的人,其中還有些彆的,白千滿依稀看見了邳靈宮的範沽和鶴溫穀的赫瑤。

赫瑤此時招架起來已然吃力,身上接連添傷,堪堪避開要害保下性命。

穢玡招數甚是奇怪,看上去雜亂無章,卻又在關鍵時刻破各路招式,靠著自身強大的抵禦能力在其中連連得利,仔細瞧見便會發現,倒下的仙師的數量遠遠要比穢玡多很多,隻因那些仙師倒得零碎,數量上反而不明顯。

赫瑤自進鶴溫穀便被師兄們寵著少有會受到委屈,長時間的打鬥下來體力不知,火氣衝到腦門上想在穢玡身上發泄又能力不濟,不出意外,赫瑤很快就會成為樹杈上的一塊。

好在她還有照顧她的同門師兄相救,幾招抵擋終於給赫瑤尋得空隙,讓她退至外圍稍作休息。

離開了中心,赫瑤喘著氣問:“這到底是什麼怪物,殺起來費勁就算了,好像有著無窮無儘的力量,招式雖亂,磨也磨死人了。”身邊沒有旁的人,隻剩一個有仇的。

見著白千滿的臉,赫瑤更氣了,嬌俏的臉上劃了好幾道傷也顧不得,手一叉腰很想討上幾句嘴,可又怕自己控製不住脾氣將人扔到穢玡堆裡做食物去,哼了一聲正打算自己生悶氣,卻又在這時想到了彆的,頭一扭問:“難不成這是你們故意設的局,便是想讓這天下大亂嗎?”

這話問得很無厘頭,白千滿自是答不出,但他能聽出赫瑤話裡的意思:“仙師注意言辭,這頂帽子我們可當不起,這種情況誰也不想見,貴派若是尋不到出路也不必看我們師徒無依無靠便要撒氣。”

叮地一聲,不知道誰處劍鋒歪了一道,正好劈到了臨邊大樹。

大樹應聲而倒,正好砸在了一個穢玡身上,與之抗衡的仙師得了空退至白千滿身邊,他先是咳嗽了一聲,偏頭說道:“小師弟此言差矣,怎得是無依無靠。”

此人先前還稱白千滿為“小兄弟”,這會兒已然換了稱呼,當著赫瑤的麵,其意白千滿又何曾不知道,赫瑤更不必說。

白千滿本以為這位大小姐多少還要嘲諷幾句,可她在看見來人後突然就啞火了,隻是偷偷瞪了白千滿一眼,最後雙手交疊,做了個仙門最高禮後退下了。

白千滿不混仙門,但他混江湖,知道這種禮在麵對仙門大人物才會有,一時心驚身邊人身份,可又不知道如何去問。

那人也隻是笑眯眯地沒有解釋的打算。

一棵大樹成了最好的遮擋物,這邊幾人各懷鬼胎,另一邊眾人麵對著鬼物。

那名蒼芪之人在於白千滿簡單對話後不忘要事,衝著遠處揚聲道:“得先想方法離開這裡才好。這些東西體力太好,身體又過於堅硬,分神之上尚且有一戰之力,可此處數量過多,斬殺一個已費勁心力,這樣下去於我們不力,恐全部折損此處。”

白千滿看不見他對誰說話,隻聽見那個方向傳來回音:“話雖如此,解掌門可有良策?”

“良策不敢。如今形勢蹊蹺,其中必定有渾水摸魚之徒,這事容後再意。咱們不如各出精英已做斷後,以魂元為祭,合力做出一道屏障,為其餘弟子爭取活命的時間,以減少損失。”

聽到此處,白千滿心中驚得已經說不出話。

原來一直與他言話的竟是蒼芪掌門解莊,而這位掌門如今似乎在聯合其他仙門一同選出犧牲品,來為其他弟子換得生路。

白千滿下意識去看在場其他人的反應,然而那些人就好像沒聽見一樣,就連躲開幾步的赫瑤也隻是麵露焦急地看著場上同門,好像什麼都沒聽見。

就在這時,白千滿乍然接觸到解莊的表情,這才恍然,原來那聲音隻有特定的幾個人能聽見,這其中就包括他自己。

白千滿不明白自己為何成為特定的人,他雖知道解莊的提議是為了保全更多的人,可以人命鋪路這件事,白千滿還是覺得渾身一寒。

第92章

對方雖未答話,場中的情勢已然開始改變。

一些年紀較長的人頂在前麵,年輕人逐漸撤了出來。

突然一聲慘叫衝破山林,鮮血濺起的同時,一道屏障拔地而此,草木蔥鬱花瓣紛飛的豔陽天裡,白千滿卻隻渾身冰涼。

他看見趙正初正用力錘著屏障怒吼道:“佟什你出來!誰讓你自作主張替代我的位置,你給我滾出來!”

那樣一個冷靜自持的人,此時卻一身臟汙衝著封起的屏障怒吼,一旁正在快速撤離的仙師們紛紛停下腳步看著這一幕。

可那屏障形成的太快,裡外同樣漫著血腥味,卻依然成了兩片天地,屏障之外的他們成了看客,眼睜睜地看著朝夕相處的同門師兄弟被剖開%e8%83%b8膛,拽出熱騰騰的五臟六腑,正無力地張著嘴巴發出嗬嗬,似乎還想再說點什麼,隻可惜那聲音隻有自己能聽見,不成句子,隻餘遺憾。

這是仙門各處做出的決定,犧牲一部分人,換得更多人的生路。

留在屏障內的雖非各門派最傑出弟子,確實經驗最為豐富,不能說全然都是死門,可留下的那一點渺茫的生路就隻能靠著她們經年雞肋下來的經驗去探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條路本應該屬於趙正初,如今卻落到了佟什的頭上。

佟什再又一次揮劍出去時其實很想看看趙正初的反應,畢竟他這麼無私地救了大師兄,不知道大師兄會不會暴跳如雷。

說起來他還沒見過大師兄暴跳如雷是什麼樣子,還挺好奇。可惜怪物們在屏障升起的瞬間突然變得暴戾,好幾個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喪命在怪物的利爪裡,見到這一幕佟什哪裡還敢分心。

一聲尖銳不知從何處越了進來,佟什一耳朵就聽出來是小師妹的尖叫。

赫瑤此時已經顧不得尊卑長幼,也不知道什麼是大局,見著佟什沒有出來便瘋了一般往前衝。

屏障外圍著一圈維持其堅固的弟子,眾人合力之下,那屏障比山石還要堅硬,以此為界,屏障內是拖延時間的犧牲者。

其餘人本是應速速離去另尋他法。

就此離開也好,日後報仇也罷,現在都不應該是感情用事血氣上頭之時,這個道理誰都懂。

可懂歸懂,能坦然接受是另外一件事,所以誰的表情都不好看,離開的腳步十分沉重,直到赫瑤這個舉動打破了安靜。

逆行而來的赫瑤衝到屏障外看著自己的師兄,與之同樣逆行的還有範沽。

他自人群中走到白千滿身邊,陰沉著臉道:“之前那個殷姓鬼修呢,如今的情形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能看出來,這種情況若說不是他有意為之,恐怕沒人會相信。還是說一切連你,你們也都有所參與。”話說到這,範沽似乎在衡量自己該不該說,故而將聲音壓得更低,“一邊讓那鬼修開啟疊陣引我們進來,再讓晏塵歸拖住畢翊仙尊,這算什麼,各報各的仇?晏塵歸一個死了幾百年的人,如今看見畢翊仙尊行走人間又備受讚譽故而心生怨懟?死了幾百年人了,乍然重生本就蹊蹺,誰又能確定……是個什麼東西。都說穢玡能活死人,這裡有這麼多穢玡,怕不是你們做著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拿我們當餌料罷。那晏塵歸……”

咻——

範沽的話尚未說完,突然一個黑的東西竄了出來,範沽隻覺得臉上突然一陣刺痛,手摸過放到眼前,鮮紅的血液染紅了指尖,緊接著那黑色的東西又竄回了白千滿的肩頭。

小傀儡瞪著碩大的眼睛對著範沽怒目而視,情緒比白千滿還要激烈。

解莊此時不知去了何處,大抵是主持大局去了,此處隻餘白千滿一個。

周圍人察覺到這邊的異動紛紛投過視線,審視也好看熱鬨也罷,顯然都不友善。

噌地一聲,範沽長劍出鞘,眨眼間劍刃已經抵在了白千滿的脖子上,這次他沒再控製音量,甚至刻意揚起聲音:“爾等鬼修將我們引入此處究竟何意,難不成想將仙門徹底誅殺成就你們鬼門大業嗎?”

這帽子扣得不可謂不大,還不等白千滿出口,赫瑤突然散著頭發衝了過來,瘋了似的喊道:“你們殺了我小師兄還不夠,如今還要我們鶴溫穀死多少人才算滿意?當初我就覺得奇怪,死了百年的離宿仙尊怎麼可能驟然現世,還打著‘傷重閉關多年’的幌子誆騙我們,害的小師兄死在你們手裡。如今又將這麼多仙門困於此處,果然,你們才最該死!”

赫瑤有些語無倫次,猙獰的模樣就像是要將白千滿扔進屏障裡換儘鶴溫穀弟子。

此話一出,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大,漸漸地不知從何處起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