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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霧愈發厚實,壓榨著僅有的空間,空氣也愈發稀薄。單禾靠到同伴身側,幾人一同警惕著,想要繞過帷幔往廣場中間畢翊仙尊所在之處靠攏。然而此時的聞仙台就好像是個迷宮,憑著一眾人繞來繞去,耳邊隻有呼嘯風聲,視線所及隻餘一片空茫。

轟!

驚雷乍起,伴隨而來的是讓人難以站定的大風。風卷著泥沙迷人眼,待那怪風將歇,壓迫人心的帷幔竟詭異的消失了。

單禾揉著眼裡的泥沙,待視線清明之際卻發現此處已不是聞仙台,他們正處於巨樹環繞的林子裡,好在人還是那些人。

熟悉的人會讓人心安,單禾壓住心中不安正想問本應站在身側的謝誠情況,結果一轉頭卻發現那裡不知何時換成了另外一個熟人。

“……白小兄弟?”

然後單禾就看見一張懵的臉,兩人思維還沒對接成功,齊齊被另外一聲吸引了過去。

那是一聲既溫柔又不容置喙的聲音,明明不大,卻讓每個人靈魂都在顫唞。那是來自上位者的威壓,是百年來即便有人突破化境也無法企及的高度。

“柏明鈺,百年的安穩日子是不是讓你的記憶退化了。我是不是告訴過你,我的人,誰都不許動。”

靈蝶紛飛裡,一隻展翅的白鶴連退數步,堪堪停在柏明鈺身側,那是屬於他的元靈,在凜冽的氣息乍然進場的瞬間迎麵而上,卻還是因為過於倉促,於靈蝶之下吃了暗虧。

月白色衣袍擋在蕭亓身前,晏疏感覺到身後儘量壓製卻依舊淩亂的呼吸,心中震驚萬分。

彆人或許不知道柏明鈺的斤兩,晏疏可太清楚了,畢竟是曾經並肩作戰的人,如今又過了百年,哪怕再怠惰,柏明鈺修為也隻會有增無減,可蕭亓卻還能在他收下不見弱勢。

這蕭亓究竟是如何!

震驚歸震驚,晏疏現在還得先收拾這個爛攤子,回頭再慢慢算這賬。雖然不知道雙方為什麼動手,但對於一向護短的他來說,蕭亓自是要在他身後。

柏明鈺臉色前所未有地難看,冷聲道:“晏塵歸,我看你才是百年睡退化了,你也不看看身後站著的是什麼東西,你當如今的穢玡都是憑空而生的不成?你當……”柏明鈺聲音一低,“你自己是怎麼活的?”

“晏疏……”

蕭亓剛叫出後,不知何處突然有人喊道:“仙尊莫要被欺騙了,這哪裡是離宿仙尊,你聽他同夥分明叫他晏疏!假冒之人……唔……”後麵的話還沒說完,不知是不是被同伴捂了去。

然而那句質疑聲音過於高昂,現場又是一片靜悄悄,自是被所有人都聽了去。有人出聲解釋,聲音不大,可在場都是修行之人,哪個不是耳聰目明,自是將那解釋係數收入耳底。

那人道:“塵歸是仙尊入門派後祖師另取二字,疏是入仙門前本家名,因仙尊入門早,少有人知其本家名,便是我派也是早年典籍裡有記錄一二。”

言話為蒼芪之人,此言一出,便足以說明蒼芪如今立場,邳靈宮看過來的眼神中帶上了警惕。

“晏塵歸,你當真是非不分,打算站在我的對立麵了嗎?”柏明鈺道,“我本無意針對蕭亓,或者你我各讓一步如何?”

晏疏轉身看著蕭亓,蕭亓身子一僵,錯開視線不肯對視,全然沒有先前對峙柏明鈺的強硬,可腳下卻不曾挪動半步,態度已然明顯。

隻一眼,晏疏沒有多問,忽而風裡起了一陣清冽的味道,他道:“我確實睡得太久,倒是很想看看如今的畢翊仙尊修為如何?”

第87章

蔥鬱的葉子離了樹木後已久卻得不到歸根的結局,盤旋而上又碎在某一處風中。

單禾扒著白千滿的肩膀,半個身子藏在後麵,頂著一腦袋的雞窩頭,崇拜瞻仰警惕地盯著前方,話卻是對著身邊人說:“小兄弟,跟我說實話,你師父……仙尊今天來時砸場子的還是討債的,我怎麼看著兩位仙尊之間有些恩怨啊,現在這個情況不是應該先看看,咱們怎麼就從聞仙台跑到了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可兩位仙尊不僅沒有對此疑惑,這是心無旁騖地大打出手,真是不得不佩服,隻是咱們這些池魚是不是有點危險啊……”

幾次碎石吹到眼前,卻又在碰到人的前一刻化成渣,單禾已經將白千滿當成了護身符,畢竟仙尊再瘋,大概也不會對自己的徒弟出手。

白千滿搖頭:“不知道啊。”

單禾:“那個跟在蕭小兄弟身邊的是什麼人,怎麼能讓畢翊仙尊這樣的人物如此上心?”

白千滿:“不知道啊。”

單禾:“你說兩位仙尊真的會打起來嗎?”

白千滿:“不知道啊。”

單禾:“……”

“你知道什麼?”

白千滿“唔”了一聲。

飛沙走石不過是化境修為外放魂元時所激起的最輕微的異狀,不知道在哪一個時間裡,他們麵前突然平底拔起一道屏障,將一眾無關人等係數擋在外麵。

兩個化境尊者交鋒絕非一句“我是無辜”就能逃過一劫,屏障則是仙尊的悲憫。

忽而一隻靈蝶落到了白千滿眼前,他剛要伸手去碰,手指點上的瞬間被一隻素白的手攔住,握住白千滿的手腕看似輕柔無力,卻讓他難進半步。

“這可不能隨意碰。”

白千滿驚訝:“殷仙師?”

本應於屏障中心的殷燮扶不知為何出現在身旁。

白千滿不知道先前的情況,對殷燮扶自然也無警惕。他不清楚,可單禾卻明白如這情形因何而起,見到此人時不動聲色地向後撤了半步,身份有良心地拉了拉白千滿。

可惜白千滿沒有感受到單禾的好意,十分沒眼力見地回頭問:“單大哥,您怎麼勾著我?”

因為腦子喂狗了!

接收到殷燮扶戲謔的眼神,單禾恨不得挖個地洞將自己和白千滿埋了同歸於儘。他訕笑了兩下鬆手便往後退,想找謝誠壯壯膽,結果後退了好幾步都未能碰到人。單禾斜著眼睛小心翼翼尋人,卻發現自己身後不知什麼時候空了一大片地,謝誠更是躲得遠遠正拚命對他使眼色。

那眼神太複雜,單禾一時辨不清究竟有多少含義,非要挑出個重點的話,大致隻有兩個字——快跑!

怎麼跑,當著挑起二仙尊相鬥的鬼修的麵跑?

單禾想不出萬全之策,甚至覺得挖個地洞和拉他入坑白千滿同歸於儘來得簡單。

“你同伴在叫你,不去嗎?”鬼修突然開口,正中單禾下懷。

去去去!當然要去,不去留在這找死嗎?可是他自己走了,白小兄弟怎麼辦?

隨即單禾又想到這位白小兄弟的師尊可是化境仙尊,哪用得著他操心。

單禾僵硬地笑了一下,一溜煙跑到謝誠那邊去了,白千滿一頭霧水地看著單禾,問殷燮扶:“殷仙師,我師弟呢?怎麼沒看見他?”

未見到多餘的人影,白千滿四處找人。

殷燮扶搖著折扇:“躲哪見不得人了吧,你不關心你師尊,倒是關心你那隻知道惹事的師弟。”

白千滿仔細想了想,覺得這句話有理又沒理,事情並非都因蕭亓所起,可幾乎每件事又都與他有關。

這時感覺%e8%83%b8口一癢,白千滿正為他師弟挽回一點名聲的思路被打斷,低頭時對上一雙碩大的眼睛。

多日未見的小傀儡不知從何處跟了過來,剛爬到衣襟處往裡鑽。白千滿早就習慣了它神出鬼沒的行為,兜住小傀儡將其塞進衣襟,小傀儡鑽進去後調轉身子,探出半個頭打量四周。

“你這小東西倒是有意思,怎麼來的?”殷燮扶笑著點了點。

白千滿擺弄著小傀儡的頭:“似乎不怎麼機靈,無意間做出來的,之後就一直跟著我。”

“離宿仙尊見著它沒說點什麼?”

“師父?師父未曾多言。”白千滿還有些不習慣師父的名號,聽見後頓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思#兔#網#

殷燮扶“哦”了一聲,收回眼神看向屏障,低聲嘟囔了一句:“想不到兩個化境仙尊竟然也會有如此衝動的時候。”

能將這種場麵當成熱鬨看的,除了殷燮扶大抵也找不到第二個人。

因得屏障的遮掩,其內情況難辨,外圍擔心也好看熱鬨也罷,在抻著脖子漫無目的地尋了幾圈後,都隻能以“好奇的要死,卻還是什麼也瞧不見”告終。

不多時白千滿身邊又多了幾個人,衣著相似,均是來自同一仙門。那幾人躊躇著互相使眼色,白千滿的注意力都集中在師父身上,全然沒發現身邊的異動。

最後是個年歲稍大的男子用力吸了兩口氣,走到白千滿身邊喚了一句:“這位仙師……”

可惜聲音太小,白千滿一個字都沒聽見。與殷燮扶幾句話後,他的注意力又到了屏障內。

殷燮扶瞥了眼仙門弟子,收起扇子正想提醒白千滿一句。嘴剛張開,肩膀先一步一沉。

他轉頭看過去,少許驚訝後輕笑:“舍得回來了?我還以為你變心有新歡,不要舊情人了。”

蕭亓臉色陰沉,盯著殷燮扶的臉看了良久。

“怎麼了這是,打算跟我算賬了?仙尊可不是為了我出頭,若是算賬你也得先跟自己算算吧。”

“我給你帶來了一個人。”

殷燮扶的笑突然僵在臉上。

沒說是什麼人,可殷燮扶就好像意識到了什麼,身子幾不可查地抖了一下,似乎在怕。

“什麼人這麼鄭重,總不會真的要跟我討債罷。”他看上去十分緊張,像是真的怕被討債一樣,可四下尋找的樣子又有些急迫,他反倒像個債主子。

四周都是陌生的麵孔,蕭亓似乎隻是在跟他開玩笑。

“……人呢?”殷燮扶問,“彆是故意嚇唬我。”

蕭亓深深地看了殷燮扶一眼未再多言,眾目睽睽之下竟是毫無阻礙地走到了屏障之內,留下遍地震驚的臉。

殷燮扶震驚於蕭亓竟然吊足了他的胃口後人就這麼跑了,其他人震驚化境仙尊設下的屏障竟然可以輕描淡寫地穿過。

*

晏疏現在的心情著實不怎麼樣。

屏障升起之後,晏疏特意用靈蝶引起風沙隔絕了外界的視線,不成想柏明鈺真有動手的念頭,白鶴展翅攜著元靈直奔而來,卻又被一陣溫柔的風輕輕拂了回去。

“你可歇了吧。”晏疏尋了一塊石頭,引著靈蝶掃淨上麵的灰,坐下後衝著柏明鈺一揚下巴,“說說,你一個幾百歲的老家夥,跟一個小孩兒叫什麼勁兒。”

“不是無條件護短?怎麼又想聽我的理由了?”柏明鈺還在躍躍欲試,似乎很想試試這百年自己修為進步如何。隻可惜他有一張端正嚴肅的臉,躍躍欲試地很委婉。

晏疏放了幾隻靈蝶在跟前,防著柏明鈺的偷襲。

“不說的話咱們就在這耗著,說起來仙寧大會你們都不設防的嗎?怎麼多了個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