陣都不知。”晏疏打量起四周,“做的還挺好,看起來不是一時興起。”
百年前少見的疊陣如今頻繁出現,饒是晏疏也不禁咋舌,畢竟這東西複雜難搞,也就是太平盛世才有人有閒心研究這個。
柏明鈺晃動著手腕似乎在衡量用多少魂元才能激起晏疏的反擊,晏疏一看看破,丟了根箭矢過去:“不說話就找個涼快的地方待著。”
柏明鈺這才消停。
遮擋視線的沙塵像是個旋渦,中間空氣還算清新,頭頂天空湛藍。
晏疏仰頭看著,柏明鈺道:“我與殷燮扶不熟,隻大致聽說過他的事情,早前也算是個可憐人,可惜這麼多年被過去絆著已然瘋魔。”
晏疏側頭看向柏明鈺。
柏明鈺坐在他身旁,後背挺得筆直,看起來對這樣的對話很是陌生,說話聲音也有些僵硬:“詳細的事情我並不十分清楚,隻在關係到仙門上略知一二。”
晏疏忽而道:“一盞茶的功夫畢翊仙尊就敗下陣來,這事兒傳出去可不太好聽。”
柏明鈺:“……”
“怎麼不說離宿仙尊敗下陣。”
“那不能。”晏疏臉不紅心不跳地說,“畢翊仙尊慈悲為懷,斷然不會與一個百年前就身死、如今還不知道能活多久人計較。”
柏明鈺:“……”
對於晏疏這種天天吵著“自己快死了”的行為,不得不說他很吃這一套。
“就算要輸,一盞茶的功夫也太丟人了。”柏明鈺妥協道,“那我給你講講往事?說來話長,講完後想必兩個仙尊不分上下最後言和的結果也不錯。”
得到想要的結果,晏疏心滿意足地應下。
於徒弟那他不好多打聽,但柏明鈺既然知道,說明已然是影響仙門的大事。
說到底,他其實還是在遺憾自己無緣參與的時光。
第88章
柏明鈺不是個話多的,如果換成管奚來,這麼個事兒他能講上三天三夜,放到柏明鈺這也就一炷香的功夫。
事情起因是一個棒打鴛鴦的故事。
據說殷燮扶從前的道侶姓季名景同,是清安觀的一名弟子,自小長在清安觀,是一個脾氣秉性甚好的人,為人端正,所識之人無不讚譽。他性子有些像柏明鈺,所以私下裡許多人叫他小仙尊,帶著對他的期許。柏明鈺也是因為這個知道有這麼個人。
仙門內的弟子一般修行到一定年歲,達到了某個境界,就會下山為百姓做些事情,這些事大多來自百姓的訴求。
季景同與殷燮扶便是因此相識,其中細枝末節柏明鈺所知甚少。
後來一次仙寧大會上曾出現一個十分耀眼的散修,無論是容貌儀態還是修為都十分出眾,不出意外在那次試煉上拔得頭籌,邳靈宮還曾去爭取過此人。
然而就在擇門派之際,人群裡突然跌跌撞撞跑出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
“說起來我到現在也沒明白,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是如何突破屏障上的山。”柏明鈺道。
晏疏沉%e5%90%9f片刻:“有心人總會有方法。然後呢?”
柏明鈺:“那個男人據說是一處山區的村民,離清安觀很近,村子常年受窮又遭逢山匪,眼看著快活不下去了,不得已求到了清安觀想讓他們幫忙趕跑山匪。”
晏疏:“山匪若是那麼輕易趕走,哪裡還需要清安觀,朝廷官府就解決了。”
柏明鈺對此未置一詞,隻是繼續講道:“聽那個意思,似乎季景同確實解決了山匪,但並非全然趕走而是全部誅殺,以至於整個村子都浸染在鮮血裡,那腥臭味數月不散,甚至影響了白姓生活。那裡的百姓頗信鬼神,覺得山匪沒了村子還是窮,跟那些死去的山匪有關,山匪的鬼魂不肯離去伺機報複村民讓他們不得安寧。”
晏疏噗嗤笑出聲。
柏明鈺跟著頓了一下:“故而村民曾再次上了清安觀尋求幫忙,將事情原委講清楚,並想讓清安觀再講那些亡魂超度了。”
這哪裡是上門尋求幫忙,明明是來告狀了。
仙門並非不能殺生,但不能亂殺。
村民說當時山匪明明都有求饒,保證不再滋擾百姓,那仙師依舊不肯罷手。
此話一出,味道頓時就變了。季景同受了鞭刑並罰在高崖上思過一年,清安觀令派仙師前去安撫村民。
原本這件事到這就已經過了,畢竟山匪算是徹底解除,清安觀也另外給了銀兩算是安撫。
可不曾想,如今在仙寧大會上又見那人。
村民一身怨恨,死死地盯著清安觀方向,控訴清安觀自私自利,為了名聲保全弟子而對他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百姓下殺手,之前就覺得清安觀的處罰過於輕描淡寫,可他人微言輕隻能咽下這口氣。
誰曾想清安觀麵上將他放了回去,還給了銀錢,卻並沒有如希望那樣好好安撫亡魂,隨意敷衍不說,甚至對他們村子中的人動手,讓他們如過街老鼠一樣躲躲藏藏苟延殘喘,如今到這裡也是拚了一條命,讓大家看看清安觀的樣子。
正派仙門,誰家也擔不起這樣一頂大帽子,清安觀自是要出來申辯。
可那村民根本不給清安觀開口的機會,先一步指著清安觀中的季景同,又指向站在聞仙台上的殷燮扶,一臉厭惡地吼道:“堂堂仙門儘隻會做些齷齪事,我們百姓尚且不恥的行為,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仙師倒是有臉做此行徑,虧得天下人都稱讚你們仙師,還誇仙寧大會是難得一見的盛事,不過是一群齷齪人聚在一起行不軌事罷了。”
眾人本以為他要說:殷燮扶是憑借著季景同的關係才拔得頭籌。
這算不得什麼事,隻要參與過試煉的人都知道,哪怕仙門內真的有熟人,想要奪一絕非易事,所以在場之人並未將此話放在心上,隻是其餘幾個門派已經開始惋惜,既然是奔著季景同而去,殷燮扶大抵還是要去清安觀。
不曾想那村民語不驚人死不休:“清安觀的仙師看起來清高無人及,事實上內裡肮臟,私下裡什麼都做,斷袖這種尋常百姓都不恥的行為,你們竟然能搬到台麵上,當真是好大的仙門,好大的%e8%83%b8懷。怪不得當初殺山匪時眼睛都不眨,所謂的幫助百姓也不過是為了積攢功德,”
此話一出殷燮扶的身份頓時尷尬,一下子清安觀的名聲,殷燮扶的名聲備受詬病。
“這事兒往小了是季景同和殷燮扶自己的問題,往大了就是整個修仙界的醜事,尤其當時人員繁雜,其中難保沒混著一些心懷叵測之人,所以清安觀不得不立刻表態。”柏明鈺感慨。
這些細節白千滿並不清楚,隻與晏疏說些小道消息,能在民間流傳的無非就是風花雪月,當個樂子也就罷了。
看這結果想來當時是壓住了輿論,至於如何處理……
晏疏:“清安觀想要犧牲殷燮扶,結果季景同頂了上去?”
柏明鈺看不出什麼情緒,但晏疏已然明白,遂歎了口氣:“大抵仙門的名聲要比一個弟子的性命重要。”
清安觀隻知道季景同與殷燮扶關係不錯,卻不知其中還有另外一層關係。
屠殺山匪反而不抵“斷袖”之名更讓人難以啟齒。如今這個情況,清安觀斷然不會讓此壞了清安觀和眾仙門仙師的名聲。
事情到這一地步總要有人承擔,解決方式更是一目了然,殷燮扶作為散修,尚且沒有靠山背景,注定要成為犧牲者。
“斷袖”並非大罪卻無端被擱置在綱常倫理之外。
清安觀以“此子心術不正意圖不軌”為由,不僅否定了殷燮扶的能力,連帶著人品全都否定了,甚至給他打上了“妖人”之名,意圖讓他擔下所有罪責,在其出口狡辯之前欲將其誅殺。
至於季景同,也不過是個被“妖人”蒙蔽的無知弟子,罰上一通也就過了。
清安觀自以為出手乾脆,不曾想那隻手還沒來得及碰到殷燮扶,一個人已經橫在了麵前。
季景同擋住殷燮扶接下了自家長老的全力一擊,這一舉也意味著季景同站在了對立麵。
“後來清安觀將人帶了回去,說會給天下一個交代,沒多久就傳出季景同自裁謝罪的消息。殷燮扶鬨了一段時間,之後便消失了。”
說得輕描淡寫,能傳到柏明鈺這,想來鬨得不輕。=思=兔=在=線=閱=讀=
晏疏:“這事兒怎麼聽都跟你們邳靈宮,你今天又是唱哪出?”
說到這裡,柏明鈺少有的遲疑了一下:“你有沒有想過,或許穢玡最開始便不是什麼天災,它們身上……”
“晏疏。”
突然一道聲音打斷了柏明鈺的話,晏疏不用轉身就知道來人是誰。
他看了一眼柏明鈺,而後雙手撐在石頭上看向來人,皮笑肉不笑道:“蕭大少爺真是好能耐,化境界的屏障都能視若無物來去自由,我竟是沒察覺到這裡何時多了一個人。”
蕭亓好像沒有聽出晏疏話裡的陰陽怪氣,自然地走了過來,擱在他和柏明鈺中間:“怕你出事,來看看。”
怕一個化境仙尊出事,這話單單聽著都夠嚇人了。
晏疏嗤笑一聲,柏明鈺這時站了起來整了整衣袍。
遠處隱約能聽見鳥蟲的聲音,周圍確然像是在一處林子裡,晏疏想了想,覺得此處頗為眼熟,似乎在什麼地方見過。
“歸遠山?”
柏明鈺倏而看過來,驚訝道:“你確定?”
晏疏掃視一圈,尋了個方向戲謔道:“再往前走,或許你就會發現一處墳包和一口棺材。到了我家門口,可要上門坐坐?”
柏明鈺表情一滯,蕭亓臉色一黑,兩人整齊劃一地看過來。
晏疏伸著懶腰站了起來,絲毫沒意識到自己那句話有什麼問題,率先朝著一個方向邁步。
另一邊隔著數不清的仙門子弟和散修,其中還有各門派掌門長老,和他那“嗷嗷待哺”的小徒弟。這些人全然被他拋在腦後,與其一起的,還有方才柏明鈺沒有說完的話。
似乎真的就像到了自家門口順路回去坐坐。
蕭亓小跑兩步跟上去,獨留柏明鈺自己在身後。
他貼到晏疏身旁,小聲道:“另一邊好像來了不速之客,你不去瞧瞧?”似乎是怕晏疏不過心不去,他又加了一句,“白千滿還在那。”
果不其然晏疏停下了腳步,轉頭看了蕭亓一眼,柏明鈺最後一步恰巧邁至兩人身側。
柏明鈺:“怎麼不走了,難不成墳頭裡還藏了寶貝不舍的給人看?”
晏疏的視線依舊落在蕭亓身上,而後輕輕一笑,猝不及防地問了一句:“先前你說,穢玡很可能一開始便不是什麼天災,你在它們身上發現了什麼?”
此話一出,晏疏果不其然地看到蕭亓身子一僵,心也跟著沉下去。
柏明鈺一愣,沒想到晏疏會突然糾結先前的話題,雖有些不解,卻還是說道:“不知你可曾聽說過藥人?”
第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