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1 / 1)

李秀萍下意識接話:“模樣……記不清了,去往何處……我哪知道,我當時沒有跟著那些人一起,隻送了點吃的過去,我家媳婦性子好,說要送過去點東西,送完就回來了。隻記得那個人看上去像個乞丐,是了,穿成那樣怎麼可能是高人,就是個掃把星,自他來了此處後,我們村子才開始出現問題,說什麼給我們算禍福,都是胡扯!”

蕭亓想到晏疏毫不猶豫地喝乾了那碗破玩意,心裡就煩躁的很,問:“湯喝了後會怎麼樣。”

“那碗湯,那碗湯……”李秀萍突然抬眼,表情猙獰,“喝了會成怪物!”

四周黑霧突然暴起,將李秀萍整個籠罩在其中,盤旋著像是利器一樣,要將李秀萍整個絞碎。

李秀萍卻好像沒有知覺,瘋了一樣大笑著:“都喝了,都喝了,都不得好死,不得好死哈哈哈哈哈。”

兒子兒媳都不重要了,未出世的孫子也不重要了,什麼都不重要了,他們已經走到了這一步,早就沒了平穩過日子的機會。

蕭亓臉色比霧還要黑,手指收緊:“湯裡是不是有‘種子’。”

可惜李秀萍癲狂,什麼都聽不清,自顧自地念叨著、大笑著。

蕭亓的耐心隻用在一人身上,其餘時候都不講道理。

小院裡麵的屋門哐當一聲開了,一個大著肚子的婦人跌跌撞撞摔了出來,鞋子飛的老遠。李秀萍的眼睛一直落在那隻鞋上,臉上的表情突然就凝固了,身體一動不動。

明明隻是個普通的雨夜,可李秀萍就好像看見了數不清的石頭從頭頂跌落,還有壓垮了她所有希望的巨石。

李秀萍突然想起來她那天好像聽見了一聲極其纖細的尖叫聲,隻有那麼一瞬。

再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都成了怪物啊,我那兒子和兒媳早就死了啊。”李秀萍的聲音逐漸變了樣,漸漸彙聚了許多人的,罵著怨著,最後彙成一句話,“喝了那碗湯就都成了怪物,都是怪物……”

這一句話不知怎麼突然就讓蕭亓慌了神,纏在李秀萍脖子上纏繞的濃霧鬆了一瞬,也就是這麼一瞬,她一個瘦弱的婦人竟然真的脫離了束縛,臉已經徹底扭曲,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刀具,直衝蕭亓%e8%83%b8口。

蕭亓整個人都不在狀態,眼看著那利器就要沒入皮肉扔未有反應,就在這時,一道藍光乍然亮起,於那刀尖停落之處。

叮的一聲響起,蕭亓驀然回神,剛要動手卻見一隻白若脂玉的手指已經橫在了眼前。

他聽見那人說:“閉眼。”

一如蕭亓進來之前的那句話。

下一瞬氣流自耳邊衝過,蕭亓感覺到有水珠打在臉上,又腥又臭,可很快又被另一股凜冽乾淨的味道壓下去。

蕭亓在認識到身後之人是誰時,渾身僵硬得厲害。可他不敢動,也不敢拿開對方的手,他許多年未像現在這樣害怕,哪怕刀刃真的刺破%e8%83%b8膛,他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害怕。

正因為太慌亂,自然也就不清楚周遭流動的氣息有多冷。

盤踞於周圍的黑氣不知何時散了,隻剩一點淡淡的灰落在風裡,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閃著幽藍色光的靈蝶。

李正青流了這麼長時間的血竟然還沒暈過去,抱著身子團成個團,一副很難受的樣子。李秀萍雙手扒著地,努力往李正青那裡爬——留在這裡的早都不是人了,哪怕隻是個念想,也想湊到一起。

隻可惜在即將觸碰前,一切都好像泡沫般散了。

風變得更烈,蕭亓隱約聽見有人問他:“我若是不來,你剛剛想乾什麼。”

可那句話太輕,輕的蕭亓來不及分辨。等他回過神時,整個人又陷在了泥地裡,頭頂傾盆大雨,周圍亂石木頭隨處可見。

蕭亓莫名其妙地回到了災難後的平陽村,隻是烏漆嘛黑的環境裡隻剩他一個。

那個總是輕笑調侃他的人悄無聲息地離開了,連一隻照路靈蝶都未曾給他留下。

偶爾有石子咕嚕嚕地滾過,蕭亓膝蓋以下都在泥裡,他看著空蕩蕩的四周,像極了無家可歸的狗。

嗚咽的風裡好像還有李秀萍的聲音,可蕭亓已經沒有閒心分辨。

直到那聲音越來越近,蕭亓感覺到了背後的光,眯著眼轉頭剛轉了一半,那腳步突然變得慌亂,緊接著一人不確定地叫著,聲音都變了調:“……蕭,蕭亓?!”

第69章

兩日後天放晴,在鶴溫穀的幫助下,昌水郡的官府終於將平陽村那邊清了出來,滿村人,一具屍體沒少。

醫館爬出來的禹豐茂看見這一幕又暈了過去。

晏疏後來沒再去平陽村,這幾日出門也少,大多坐在二樓看風景,白千滿看他臉色不太好,也沒敢多靠跟前。

平時覺得師父溫溫柔柔好說話,如今臉色稍冷,身上就多了一股難以企及的氣質來,讓白千滿隻看著都覺得是褻瀆。

天晴了,氣溫也就上來了,青石板上的水很快被烘乾,街上來來往往不少人。

白千滿將飯菜擱置到桌子上,看向靠在窗邊的晏疏:“師父,師弟究竟去了哪裡?多日未見,要不我去找找……催催?”

白千滿不知道晏疏與蕭亓出去之事,於那幻境中看似幾日,於現實不過須臾。

第二日未見到蕭亓時,白千滿疑惑著問了一嘴,見晏疏搖了搖頭便沒敢多言。

這幾日下來,雖說晏疏嘴裡沒提,但白千滿能感覺到他是在等師弟,等師弟回來了再啟程出發。

至於去往何處,白千滿不清楚,他就是個來往漂浮之人,師父去哪他就去哪。

晏疏吃東西很慢,白千滿就陪著,吃完了白千滿收拾碗筷,看著晏疏神色懨懨的樣子,福至心靈道:“師父可要吃桂花糕?今日天好,那糕開鍋後香味飄得老遠,我聞著都要流口水呢,我去給師父包點回來吧?”

晏疏笑笑,點頭。

二樓看著白千滿歡快跑遠的身影,晏疏晃動著手串不知在想什麼。

過了一會兒,敲門聲響起。

此處本無熟人,然而晏疏對這敲門聲絲毫不見驚訝,道了句“請進”,便從窗戶上翻了下來。

人剛落地,房門被人推開,竟是去而複返的柏明鈺。

晏疏行至桌邊坐下,直奔主題問:“我給你的東西可確認了。”

柏明鈺走到晏疏對麵,十分講究地撩起衣擺,挺著腰背坐在晏疏對麵,從懷裡掏出個小東西來——正是晏疏在平陽村挖出的一小節骨頭。

晏疏從平陽村出來後便托靈蝶將此物送往柏明鈺手中。

“應該是蘊藉仙尊的沒錯,隻是他這些年常年閉關,許久未曾出過平淵派的大門,也未曾聽說他手上有傷。他確實因為傷重閉關,那也是內裡之事。”

蘊藉仙尊王鹿是平淵派的尊者,如晏疏一般隻擔了門派長老,不同於晏疏的是,晏疏隻擔了虛職平時不管門派事務,王鹿卻是要忙於其中。

“王鹿……”這個人晏疏做不得多少評價,他和王鹿交集不深。事實上,當時的幾位尊者,他也就和管奚有點交情,常仲都是順帶的。

這聲沉%e5%90%9f裡,柏明鈺也跟著陷入了沉思,過了會兒說:“你這有什麼發現。”

問的是上次托付給晏疏,讓他幫忙差那人和骸骨身份的事情。

晏疏搖搖頭:“我沒看見你說的那具骸骨,但想來和平陽村差不多,說起著平陽村……你聽說過一個四處行醫的大夫嗎?”

這種大夫其實鄉間很多,沒有錢開醫館又有些醫術在身上的,就會到鄉間賺些散碎銀兩。

柏明鈺知道晏疏指的肯定不會是這種普通人,遂說:“不知,怎的突然提起這個?”

“平陽村裡應該是被人當成巢以豢養穢玡,我以前竟不知穢玡可以以生人飼養,當真是大開眼界。”晏疏手指摩挲著珠串,動作很慢,“那些村民也是被瞞在鼓裡,我收攏了怨氣,強行讓那處鬼打牆出了實景,本來隻是想看看他們鬱結之處尋些線索,不曾那些村民怨氣太重,甚至能生出稍許神智來。也虧得這點大體可以判斷,行此事之人是通過一碗湯藥降低魂靈與身體的關聯,再趁著動蕩將穢玡種進去。”││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因為那碗湯入腹後,除了感覺到魂元有所動蕩,其餘並無太多不妥,便也於此斷定,穢玡應該不是簡單的一碗湯就可以寄生成功。

“平陽村裡幾乎人人成了穢玡的容器,與世間如此之久,竟無一人察覺,不知是不是這節骨頭起了作用。”柏明鈺低頭擱在桌子上的一小節骨頭,

“王鹿既是閉關,相見也是不易,過幾日我去趟平淵派先問問。”說到這,晏疏感慨,“王鹿當年傷勢不清,閉關多年也不知如今可好。”

當年那種情況下能活下來已屬不易。

柏明鈺:“這事回頭我去辦,你就彆摻和了。我還是之前的想法,既然能脫離塵世束縛,不如找個山林清閒過日子,這些糟爛事能不摻和就不要摻和。”

雖說他已死過一次,於這世間早已是作古,而如今即得生,又如何能脫離塵世。

晏疏笑笑,未就此多爭辯,接著先前的話言道:“如今倒是能看出來那人的目的了。”

兩次穢玡之事,皆與續命相關,怕不是有宵小之徒,於修行之上無所進益,便想以此法得生。

話至此二人心照不宣,柏明鈺轉頭看著窗外明%e5%aa%9a的太陽。

篤篤篤——

安靜了許久,敲門聲乍然響起,很輕,白千滿在門外問:“師父,您在嗎?”

一句話打破了屋內的沉悶,晏疏叫了聲“進”,見人進來,晏疏指著柏明鈺:“叫叔。”

柏明鈺失笑。

白千滿不認識人,老老實實地彎腰行禮,叫了聲“叔”,而後將手裡的幾個紙包放到桌子上。

柏明鈺看了眼飄著香味的紙包,眉頭幾不可聞地動了一下,而後看向小孩兒說:“這是……”

“我徒弟,可愛麼?”

柏明鈺:“早年那麼多人想拜你門下都不見你同意,如今倒是看開了。”他打量著白千滿,似乎是想從這個難得收的徒弟身上看出些與眾不同來,隻可惜讓他失望了,這小孩兒身上不僅沒有出眾之處,甚至連一般門派弟子都不如。

最後目光在白千滿%e8%83%b8口處稍作停留,隔著衣服,裡麵是晏疏送白千滿的銅錢。

“叫師叔吧。”柏明鈺說完收回目光,看晏疏拆紙包。

晏疏剛解開麻繩,正撚著手指掀紙包:“都不是同一個師門,算哪門子師叔。”

“那叔又歸於哪門?”

晏疏那句話本就是調侃,柏明鈺又何嘗聽不出來。不過師叔這個稱呼,嚴格來說倒也當得,隻是過於親近了。

晏疏沒駁,白千滿就恭恭敬敬地又叫了一聲師叔。

待小孩兒離開,柏明鈺問:“你怎麼想的,收了這麼個小徒弟。”

“沒怎麼想

ǎ鑞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