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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讓晏疏的臉色又黑上幾分,他繼續聽著那些狂悖之言——

“你說喜歡沒什麼不好,但要分清這種喜歡究竟是崇拜多一點還是其他的什麼,我仔細想了想,這事確實如你所言很難分辨。”

很難分辨就自己去分辨,湊到我跟前做什麼。

這話晏疏很想說,可是兩人靠得實在是太近了,蕭亓說話時的氣息掃在下巴和脖頸上,溫熱又曖昧。

少年還小,無意識做這種事也就算了,他再效仿那可真就為老不尊,跳進湖裡也洗不清了。

所以他隻能在心裡念叨,瞪著眼睛表達不滿。

可惜這情緒未能傳遞給蕭亓,或者蕭亓刻意忽視晏疏的眼神,依舊垂著眼睛,嘴角帶著意味不明的笑,一邊說話一邊往前,在晏疏終於受不了要逃的前一刻又停了下來。

他在晏疏看不見的地方,用眼神描繪著晏疏的唇線,掩藏下的眼神裡全是貪婪,可惜晏疏看不見,否則絕對不會管師威和自尊心,第一時間逃之夭夭。

也虧得晏疏沒有看見,蕭亓無聲地%e8%88%94了下牙齒,聲音低沉地說:“那不如我們試試。”

晏疏一愣,下意識問:“試什麼?”

“試試……”

轟隆一聲驚雷落下,閃電劃破天際的同時照亮了幽暗的屋子,雪白的牆壁上,映著兩個重疊在一起的身影。

蕭亓的話隻開了個頭,剩下的悉數淹沒在轟隆不停的雷聲裡。

第57章

白千滿將碗送下樓時跟小二要了幾根蠟燭。

外麵風雨太大,天黑得跟晚上似的,他想再看看書,研究研究卦術,找點事做便不會沉浸在情緒了,也趁著這段時間師父沒事忙,多問上一問。

好說歹說要了五根蠟燭,上樓時聽見店小二在抱怨這鬼天氣連人都見不到幾個。

白千滿攥著蠟燭上樓,剛要推開自己房門就聽哐當幾聲,從斜後方的房間傳來。

他腳步一頓,狐疑地看過去,那是晏疏的房間。

一聲響動之後再無後續,白千滿猶豫著走到晏疏門口,敲敲門問:“師父,需要幫忙嗎?”

“……不用,沒事。”片刻停頓後,晏疏的聲音傳了過來,聽上去好像沒什麼不妥,仔細辨又覺得很不對勁。

白千滿一時沒想明白到底是哪裡不對勁,但師父都這麼說了,他也不好硬進去,撓撓頭道:“那師父好好休息。”說完又想起什麼,道,“我剛剛下樓聽店小二說這邊天氣變換是常事,尤其到了春天,這雨可能還要下上幾天,師父若有事得早做打算,彆耽誤了您。”

“……嗯,好,你先去休息吧。”

“好的,師父。”白千滿最後留戀地看了一下房門,他其實不太想自己回去,又找不到進去的理由。

剛推開自己的房門,吱扭聲裡他好像又聽見了什麼聲音,然而等他回頭仔細分辨時又什麼都沒了。

他站在門口等了一會兒,確定再無聲音,這才推門進去。

白千滿剛關上房門,另一邊房門同時推開。

聲音很小,沒有驚擾到其他人,緊接著一道黑色的身影踉蹌著出來,右腿還好,左腿動起來有些費勁,看起來像斷了,又斷得不是很徹底。

那人剛出來,門就在身後關上,黑色身影原地停了一下,低下頭似乎在笑,但又因為彆的原因笑得很克製,過了一會兒,又一道雷落下之際,那身影才慢慢挪到了最近的屋子,開門進去。

身形有些狼狽,心情卻好。

大雨依舊未有停歇的意思,嘩嘩聲下襯得客棧尤其安靜,一樓少有幾個客人,二樓更是靜悄悄的,其中兩間的窗戶紙上映照著幽藍色的光,過了好一會兒,其中一間的光熄了,另一間還是淡淡地亮著。

亮著的是少年的屋子,在他回去時,一直靈蝶悄悄跟在身後。

*

人終於走乾淨了,屋裡隻留晏疏一個人坐在床上。

他雙手撐在身後保持著一個不怎麼舒服的姿勢,黑暗之下臉頰比夕陽還紅,向來淺淡的薄唇此時似染了胭脂,被他狠狠抿著。

他今天情緒和行為同時失控,一不小心就動了手。

晏疏生性淡泊,很少有失控的時候,自有記憶以來,即便會有情緒波動,卻也未作出不理智的行為,哪怕幼年時家裡人死光了,他都能在死人堆裡安靜地坐上幾天。

但就是他這樣一個人,今天,就在今天,在最不想失控的場景下,他竟然一出手就打斷了自己徒弟的腿。

真的斷了,雖然不是有意為之,待他反應過來時,蕭亓已經痛得抱著腿,蜷縮著身子坐在地上。

在靈蝶閃著的藍光下,少年臉色蒼白,撐著桌子艱難地站了起來,沒有抬頭,沒有再看晏疏一眼,慢慢挪著步子出了門。

晏疏當時就後悔了,他這麼大歲數的一個人,何必和一個小孩兒計較,甚至還動了手。

可仔細想想,他是真的被嚇到了,生平第一次受到如此驚嚇,以至於自己做了什麼全然沒印象,到底怎麼動的手怎麼打的人都想不起來,回過神時,蕭亓已經倒在地上。

屋裡沒有其他人,出手的隻可能是自己,晏疏有些心虛,一時也不好再張嘴說話,更不好追究先前的事情。

總之,他一心想要收下的小徒弟,可憐巴巴、悶聲不吭、一瘸一拐地出了門。

房門輕輕關上,少年一副哪怕受了天大的委屈,也不肯對晏疏泄露一絲一毫的樣子,倒是顯得更可憐。

晏疏的心軟了一瞬,緊接著就被嘴角的刺痛喚回了神誌。

這到底是個什麼事兒啊,小徒弟不僅思想上有問題,行動上問題更大,一大早的苦口婆心半點作用沒起也就罷了,怎麼還,還,還有無法無天了呢?!

晏疏頭疼,手肘一軟整個人倒在了床上,摸著破了一點的嘴角,恨不得現在就回到歸遠山,躺進棺材裡眼不見為淨算了。

他也知道逃避沒用,可現在,現在……

晏疏煩悶地掀開被子把自己塞了進去,開始懷疑昨天喝得酒是不是被柏明鈺下了藥,雖然他確實酒量不好,但怎麼也不至於到今天還頭疼。

這會兒晏疏煩躁得很,困意全無,整個人蜷縮在被子裡,也因得這個動作呼吸聲被無限放大,慢慢的,本屬於自己的聲音不知怎麼就變了調,好像在這個狹小的空間裡又擠進了另外一個人,而先前被他刻意忽略的東西一點點爬了出來——

那是來自少年的溫熱,柔軟的觸?感仿佛成了有形之物,在雨聲的掩蓋下,張牙舞爪地壓著他透不過氣。少年的氣息尚未散儘,徘徊在鼻息裡逡巡不去,而稍縱即逝的觸?感也在分開之後被無限放大,他甚至能清晰的回憶起對方舌尖劃過唇縫時的感覺。

這一刻,屋外的電閃雷鳴全都被渡到了他的腦子裡,響的厲害。

真是沒完沒了了!

晏疏惡狠狠地掀開被子,用力呼吸,看著漆黑一片的頭頂眉頭死死皺起。

唉,自己招來的債主子隻能自己解決。

心裡再怎麼罵最後隻能化成一聲無可奈何的歎息,隻是這一動作又牽扯到傷口。

他嘶了一聲,有點想哭,狠狠地磨著牙。

果然斷條腿算輕了。

晏疏用力地擦了下嘴唇,想將那股異樣蓋下去,難得地回憶著被棄置多年的清心訣,打算將火氣徹底降下去後再去看看孽徒的腿。

就在這時,一陣若有似無的香味飄了進來,混在水腥味裡難以察覺。

這味道,是故意放給晏疏的。

晏疏表情一凝,臉上紅暈驟然褪去。

他翻身而起,隨便拿了個鬥篷披在身上,下樓向店家借了把傘,方出客棧門口就看見了街對麵的人,隔著厚重的雨幕。

那是本應該離開的柏明鈺。

柏明鈺不應該停留在此處,他身負要事,需要儘快查明近日異動的穢玡。

昨日二人分開之際,柏明鈺已表明今日一早便會啟程,如今不知怎麼又現身在此。

他不比晏疏,身邊還帶著兩個小的,大雨前行不便是一方麵,另一則晏疏要查的事情也是千頭萬緒,進展不順,等就等了。?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那柏明鈺呢,總不至於也是被大雨阻路罷。

晏疏撐著傘站在雨中與對方遙遙相對,隔著一條河,明明看不清對麵人的表情,卻能在這大雨滂沱裡,聽見對方說的話。

他說:“時移世易,世道早不如從前。走吧,彆在此處多留。”

像是一句警告,也像是一句關心,不等晏疏多辨,下一瞬,那人消失在了對岸,好似從未出現過。

時值此刻,晏疏才察覺到那是柏明鈺留下的一抹魂元,並非本尊。

轟鳴的雷聲聲勢不減,響在頭頂之上,晏疏站在雨裡久久未動。雨水拍打著青石板路,掩蓋了周圍一切雜音,自然也就無從察覺二樓的窗不知何時被推開一點的縫隙。

之後晏疏並未急著回客棧,而是過了橋,在路過先前柏明鈺所站之處時未有絲毫停留。

一陣風帶斜了雨絲,在那處盤旋少許,吹彎了剛剛冒頭的小草。

雨水打濕了晏疏的鞋子和衣擺,他走得很慢,路過一條弄堂,停在一家藥鋪前。

警告也好,囑咐也罷,就算要走也不是今日,倒是小徒弟腿是個急事,不然小小年紀,以後落下病根跛了怎麼辦?

跛了……

就不好找媳婦了罷。

冷風吹走了晏疏乍然而起的惱羞,便也愈發後悔自己先前的行為。

感情之事瞬息萬變,即便此時此刻蕭亓真的動了心,在往後幾年幾十年甚至幾百年,在遇到千千萬萬的人後,這段感情說不準就散在何處,時過境遷後最多換來幾聲不輕不重的笑。

所以他現在的計較顯得十分多餘。

晏疏收了傘進了藥鋪,微笑著與店家說道:“勞駕,幫我包幾副藥,辛苦。”

第58章

跟客棧借了廚房,晏疏將一大袋子的草藥丟進鍋裡,抖了抖,一點渣都沒放過。

之後他找了個板凳,坐在爐子旁邊,用一根長木棍挑著正燃燒的柴。

“藥哪能這麼熬啊,這不浪費了嘛。”

今日雨大,街上見不得幾個行人,小店裡更是一個吃飯的都沒有,廚子閒來無事又不能離開,坐在一旁看見那一鍋藥跟大亂燉似的,心疼的要命。

“您看您這裡有不少值錢的藥材,不同藥材所需的火候時間也不儘相同,哪能一股腦全倒進去啊,您這……”

他想說他可以幫忙熬好了送上去,可如今藥已經都下了鍋,說話的功夫,他眼睜睜地看著客人拿著大勺子攪了攪,這下連一片葉子都撈不出來了。

晏疏放下勺子,蓋上鍋蓋,繼續用長棍挑著柴火,渾不在意地說:“沒事,這樣就行,謝謝。”

廚子見狀也不好說什麼。

之後晏疏事與廚子閒聊,得知這昌水郡如今是最冷清的時節,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