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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派弟子也在這裡,本想著一起帶出去,如今看來不用我出手了,溥掌門自便。”

幾十隻靈蝶翩然而起,一隻隻圍繞著白千滿,那小小的靈物看起來還沒掌心大,卻將白千滿撐了起來,落在各關節處,而白千滿雖頭還垂著,人偶似的笨拙地走了兩步。

溥屏看見雪窩裡剩下的身影,眉頭挑的老高,文長老的臉色比鍋底還黑。

文長老對晏疏作揖,而後去找自己徒弟。

晏疏拍拍蕭亓的肩膀:“你且先等一下,我與他說幾句話。”

眼看著蕭亓又故技重施想要拉住他,晏疏眸光一凝,生生止住了蕭亓的動作,而後笑了一下,道了句“乖”,說完晏疏走向溥屏。

蕭亓盯著晏疏離開的背影,冷峻的麵容上閃過一瞬不易察覺的可憐巴巴。

晏疏走到溥屏麵前打量了幾眼。

這幾眼看上去平淡,但受其打量之人卻渾身一涼,一種被徹底剖開的恐懼蔓延開。

這就是來自化境尊者的威壓。

溥屏強行壓下拔腿逃跑的衝動,連呼吸都忘了,%e8%83%b8口心臟砰砰跳的飛快,直至二人再次對視,溥屏胃部驟然一抽,差點當場吐出來。

晏疏卻好似沒有察覺到溥屏比雪還要白的臉色,微笑道:“溥掌門為鶴溫穀鞠躬儘瘁,確實辛苦。我與鶴溫穀的交情僅在管奚,隻可惜故人不在。”

晏疏的聲音溫潤好聽,落到當下,就好像寒冬裡的一汪溫泉,然而到了溥屏那裡卻像一把刀,高高地懸他的頭頂。

晏疏動作緩慢地拍了拍溥屏的肩膀,垂首到溥屏耳旁,壓著嗓音小聲說了幾句。

蕭亓遙遙看著這一幕,眉頭皺得能夾死大象,尤其從他這個角度看去,晏疏就好像貼到了溥屏的臉上。

蒙在眼前和耳邊的薄紗突然被風吹得一乾二淨,他思維不混沌了,腦子也清醒了,緊跟著一股酸意衝到了鼻頭,似乎雪花都成了醋做的。

蕭亓正咬牙切齒,就見那一點自知之明都沒有的男人已經說完話走了回來,到他麵前揉了下他的頭發說:“走了,咱回。”

陰霾驟散,蕭亓鬆了眉頭,一個眼神都沒給依舊站在原地的某掌門,快步跟上,走到晏疏身側還不忘問道:“晚飯吃了麼,可有想吃的?”

晏疏側頭看向蕭亓,在蕭亓愈發疑惑的眼神裡收回目光,不知想到了什麼,輕笑一聲:“你這麼一問,我突然想吃桂花糕了。”

第47章

時值寅時,天邊的藍已經淡了許多,溥屏坐在內室後的一個小屋裡,微弱的燭光照在臉上,讓本就不太好看的神色陰暗了幾分。

文長老坐在下方,溥屏沉默良久,問:“文長老,你的那個小徒弟怎麼樣了?”

“人事不知,估計暈完直接睡過去了,不知道是不是經曆了什麼,似乎潛意識在逃避現實,叫不醒。”文長老道。

溥屏眉頭未蹙,又很快鬆開:“罷了,由得他睡吧,醒了記得通知我一聲,這都是小事。”

至於大事……

兩人一時無言。

過了一會兒,文長老出聲道:“掌門還記得佟什那邊說過的話嗎。”

溥屏轉頭看向文長老。

文長老道:“我知道掌門在顧慮什麼。如今世道,麵上看起來風平浪靜,實則早就暗潮湧動。各派安分了百年,修整了百年,早不比百年前那樣齊心。您是經曆過當年之事的人,自然心向天下大同,可如今過了百年,即便修行之人長壽,故人也所剩無幾。這些年鶴溫穀發展不比其他仙門,邳靈宮暫且不提,畢竟畢翊仙尊在,其餘那些仙門為其發展使了多少功夫咱們也不是不知道,所以您乍一聽聞離宿仙尊的蹤跡,想要靠著鴻雪仙尊來討些人情也無可厚非,這離宿仙尊不也沒有怪您嗎?”

溥屏手抵著額頭,兩鬢還有地窖裡帶出來的冷汗。

他其實在收到趙正初傳回的消息時,心中就隱隱有所猜想,哪怕他知道此人百年前就已殉道,可不知怎麼的,或許就是時靈時不靈的直覺抽風版地來了那麼一下,才他在後來真的見到離宿本人時,不至於第一時間噗通了,丟了鴻雪仙尊管奚的臉。

管奚留下的陣確實複雜,但穀內有典籍,管奚也有手稿,關於此陣的一些核心悉數列在了紙上,哪怕文長老再愚鈍,天長日久也能看出個七七八八。

而今日文長老借著請教的名義,讓晏疏去往陣眼,真實意圖是想讓他念及管奚,能於日後照拂一二。

隻是溥屏並不知道常仲在那留了痕跡,也不知道其中還有一串珠串,他們鶴溫穀確實拿到過一顆珠子,是打掃戰場的時候拾得,保存在穀內,然而就在前幾年,那珠子突然不翼而飛,如今佟什出了事才尋回。

佟什雖有些天分,但也不至於能在溥屏眼皮子底下偷東西,所以到底是誰偷的,現在還沒個頭緒。佟什說了不少東西,唯獨對珠子來曆絕口不提。

“還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文長老聲音愈發低沉,說完往身後門窗望了望。

溥屏心有所感,麵上不露聲色,示意文長老繼續。

文長老身子前傾,半趴在椅子扶手上,腦袋湊到溥屏跟前,用隻有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道:“掌門莫忘了,佟什曾說過,穢玡可使人延長壽命,難保不會讓人起死複生……”

溥屏驟然轉頭,文長老半張臉被蠟燭照的紅彤彤,另半張臉卻藏匿在黑暗裡。

“當年天災,我雖無緣到現場,但是那麼多人親眼看見離宿仙尊以身殉道,不可否認仙尊此舉大意,救蒼生於火海,可如今他卻驟然現身,掌門就沒有過懷疑嗎?當年您可是親身經曆。”

當年溥屏修為尚淺,雖產於其中,卻是與其他仙門弟子守在外圍,這才留下性命。

文長老見沉默不言,卻未因為他這番有些“大逆不道”的話而惱怒,便知溥屏其實也有此想法。

他又往前探了探,接著道:“當然,離宿仙尊那樣的人自不會貪生而走錯路,可彆人不一定啊,萬一有人想利用仙尊……仙尊自己說不準都鬨不清情況。”文長老話音少頓,手擱在嘴邊遮著,“若仙尊受天道眷顧得以重生,那一切好說。掌門的心思算不得大事,此乃守護同門之心,哪怕祖師爺再世,也不會苛責。仙尊想必也不是個心%e8%83%b8狹隘之人,不會為此記恨,況且還有祖師爺的情分在,屆時鶴溫穀若有難,離宿仙尊斷不會坐視不理。可若仙尊是因穢玡……經過此事,掌門也可有另外一番說辭,咱們現在這番行為,是試探還是什麼,就看這事兒想怎麼論了。”

文長老這話說得有些難聽,但就是這麼個理。

前幾日溥屏曾與文長老商議,二人知曉離宿仙尊不會在此長時間逗留,停留於此也是因為穢玡之事。

近幾年裡,溥屏在修為上一直窺不得門道,難進一步,門下弟子出息之人也是寥寥,致使鶴溫穀實力大減,穀外總有宵小多番試探。

如今乍一見到晏疏——晏塵歸,溥屏就好像一個被拋棄許久、乍然見到家族長輩的小孩,恨不得使儘千萬種辦法將長輩留下,哪怕隻是個承諾,也能讓他多些底氣。

一聲突兀的鳥啼起於窗欞之外。

文長老看著溥屏:“掌門心慈,又因祖師爺之故不願疑心離宿仙尊,可真正的仙尊早就死在百年前,那是掌門親眼所見。當今之世,還能懂得“穢玡之禍”的不出十數人,掌門親身經曆更能明白穢玡二字究竟意味著什麼。此等大事,掌門切莫猶豫。”

溥屏轉頭看向前方,晨曦亮了窗欞,這一眼他看了良久,最後歎了口氣:“無論如何,此時不得由鶴溫穀出頭,哪怕仙尊真的……也不得妄動。”

文長老張張嘴本來還想說什麼,在接觸到溥屏悠遠不知看到何處的眼神時,喉嚨一滾,將接下來的話咽了回去,應了聲“是”。

*

原本還想找晏疏探討的文長老不知道為什麼這幾日突然消停了,日日到烏華院要麼送東西,要麼找白千滿廝混的莫衡也不見了,第二天一早換了個小孩兒到烏華院門口日常問詢。$$思$$兔$$網$$

小孩兒內向話少,問完就走了。

白千滿在自己屋子裡醒來時太陽已經日山三竿,他揉著眼睛下床,剛一出門就看見院子中間石凳上坐著得人,困意瞬減,小跑著過去:“師父師父,你今日不走啦?”

雨水洗刷後的天空藍得驚心,日頭照在院子中間,四四方方的陰影將中間被陽光照亮的身影框在其中。

晏疏手裡正端著杯茶,慢條斯理地喝了一口,這才看了眼頭發睡成雞窩的小徒弟,笑道:“走啊,等會兒就走。”

白千滿一愣,而後撓著頭小聲道:“還走啊,那什麼時候回來?師弟每天等著您吃飯,您看他肯定又瘦啦,原本就瘦得跟個竹竿似的,再瘦就瘦沒了。”

白千滿算不得胖,肉長得很勻稱,就算和晏疏東走西轉,吃飯潦草,也沒見得掉幾斤肉,再加上他皮膚偏黑,就顯得尤為壯,再和蕭亓一比,蕭亓可不就是瘦竹竿。

晏疏想起昨晚見著身影,雖不抵少年時瘦弱,但也隻是虧得骨架在,看起來壯實一些,細細想來,其實還是瘦。

兩人正說著話,院門口來了個身影。

那人正愁眉苦臉地端了個東西,半個身子掩藏在門框另一邊,猶豫著要不要進門。

晏疏一抬眼就看見人,招招手:“杵在那做什麼,當門神嗎?”

門口光線一明一暗,一道身影入了院子,還是熟悉的少年模樣,頭發高高豎起,低著頭不情不願地往前走。

他手裡端著一個盤子,本應方方正正的糕點不知為何散成渣,模樣慘不忍睹。

幾步的路,少年愣是走出天長地久的架勢,好不容易到了晏疏麵前,晏疏看清盤子裡的東西眉頭一挑,白皙的指尖撚了一點渣送到嘴裡。

蕭亓阻止不及,眼睜睜地看著晏疏咀嚼幾下,喉結滾動,未做任何評價。於表情上,晏疏看不出異樣,蕭亓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

出來前蕭亓曾嘗了嘗,除了賣相不好,味道勉強可以,真的很勉強。

等了許久未等到下文,蕭亓表情愈發沉悶,不再等晏疏反應,悶頭端著盤子就打算走。

身子已經轉了一半,突然被撤了回去,手中盤子加點心渣差點異地回歸大抵。

蕭亓一驚,慌忙去接時卻隻觸碰到一點微涼。

他心臟一頓,觸?感驟然消失。

眼看著晏疏已經接過盤子放到了石桌上,另一隻手又撚起一點送到嘴裡,嚼了兩下道:“如此稀奇的桂花糕倒是第一次見,味道怪好,我這乖乖徒弟當真天賦異稟,什麼都會。”

“乖乖”二字觸不及防地染紅了蕭亓的脖頸,他手指背在身後撚個不停。

蕭亓貪婪地想要將那點感覺多留上片刻,恍然間,他又想起了什麼,視線不自覺地移到了晏疏的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