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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上如今無法器靈物,便是將這個給你吧。”說著將一枚銅錢遞到白千滿麵前。

蕭亓死死盯著那枚銅錢,腦子裡突然出現歸遠山上的孤墳。

要不先殺了他再自殺,一起躺在棺材裡算了,也算是全了自己。

第13章

白千滿拜師拜得雖草率,卻也並非病急亂投醫,他仔仔細細盤算過,這位白發仙師修為究竟如何雖不知曉,但一定比鶴溫穀那個元靈為獅子的厲害。

白千滿對仙門修行之術了解不深,隻知道憑借幾隻蝴蝶就能壓下的猛獅,如何都不會弱了。

這點念頭白千滿未曾瞞著晏疏,端拜師茶前就老老實實交代了,晏疏不覺得有什麼,還誇白千滿謹慎,畢竟真就路邊隨便出現個仙師就去拜師,不是傻子就是瘋子。

一個上午,晏疏把撫寧鎮熱鬨的地方逛了個遍,見著好幾家賣供香的店,靠著歸遠山照應生意。

白千滿跟在身後搓著手蠢蠢欲動,在晏疏身邊小聲說:“師尊,咱們這趟前途未卜,要不要買點符咒備著。”

賣供香的地方旁邊就臨著一家賣符的,人不少,就是不知道有沒有用。

“去買點吧。”晏疏遞給白千滿幾個碎銀子,依舊是蕭亓的錢袋子,“買點黃紙和符水就行。”

白千滿接過銀子剛要跑,轉頭看著晏疏,晏疏拍拍他的頭沒多說。

到城門口時,白千滿身後跟了一輛馬車,他正將幾個包袱往馬車裡麵塞,一條腿搭在外麵,像個猴。

此時他已經脫掉了假道袍,換上一件藏藍色普通衣衫。就著這件事,晏疏順便給白千滿講了講正經道袍是什麼樣,他那身隻仿其形,未得其神,修行之人一眼就看穿了。

白千滿紅著臉低頭認錯,以為晏疏會因為坑蒙拐騙這件事說他一頓,結果卻聽晏疏說:“回頭你找件新的,我給你添上幾道符文,保準沒人能辨出真假來。”

白千滿先是一愣,他沒聽過誰家師父會這樣教徒弟的,本以為是諷刺,小心翼翼地瞟了眼,卻見晏疏一臉風輕雲淡,好像真的隻是閒聊,不帶任何說教情緒。

白千滿心中一鬆,嘿嘿笑了一下,還是沒敢接話。

太陽未到正中間時,鶴溫穀的幾個就到了,他們見著晏疏的馬車時,眼皮同時一跳。

修行之人甚少乘坐馬車,騎馬倒是不少。

趙正初為人端正,心中疑惑未能問出口,倒是身後一個年紀小的是個直腸子,說:“馬車腳程慢,我等還要趕著回去複命,仙師可否換馬匹,折損銀兩由我們出。”

趙正初聽他開口就想攔著,但那人說話極快,便隻能一臉歉意地看著晏疏。

晏疏正靠著馬車吹風,不甚在意地說:“不可,我徒弟柔弱,吹不得風。”

連帶著趙正初,幾人一同看向正趴在馬車上,撅著屁股的壯少年。藏藍色的衣領下,黑黢黢的脖子堪比成年人,怎麼都看不出個柔弱來。

白千滿聽見對話轉過頭,一臉懵地迎上眾人複雜的目光,撓了撓頭,結巴道:“我,我柔弱……?”他是想附和師尊的話,最後微微上挑的那一點,是良心最後的倔強。

趙正初一臉被噎住的表情,餘光撇向晏疏時卻見他正看著城門口的方向,順著視線看過去,熙熙攘攘的人群裡,一眼就看見了其中的少年。

那少年一身玄色,長發高束,身材高挑,腰封勾勒出不堪一握的腰線,少年極瘦,似乎一陣風就能折斷,但又像一柄長槍立在風沙裡,即便折斷也不肯彎曲。

那柄長槍就在或疑惑或灼灼的眼神走了過來,停在灼灼的眼神下,不明所以:“怎麼了?”

晏疏笑道:“以為你丟了,正想尋個畫師畫出你的模樣,貼大街上尋尋。”

蕭亓:“……”

晏疏看著蕭亓手裡的包裹:“銀錢不都在我這,你買了什麼?”

早間離開時,晏疏是想帶著兩個小徒弟一起逛,結果出了門沒多遠,其中一個就丟了,他沒急著找人,本以為很快就會回來,這一很快就到了晌午。

蕭亓正看向身後的馬車,和鶴溫穀幾人第一次見到馬車時的表情如出一轍,白千滿此時湊過來:“這種我懂,叫私房錢。”

蕭亓:“……”

私房錢是隨便說的嗎?

果不其然就見晏疏敲著白千滿的頭說:“等你有了媳婦再考慮私房錢的問題。”

蕭亓:“……”

還不如不說。

離近了趙正初才瞧見少年脖子上雪白的布條——那少年很白,遠遠望去皮膚和布條顏色幾乎一致,這才反應過來,晏疏所說的柔弱徒弟是這個。

鶴溫穀的眾人其他人也懂了馬車是給誰準備的,一個個都閉嘴噤聲不再多言。

經過一夜,這些人大抵已經知道鄒宅的情況,自然也知道這位徒弟遭遇了什麼。

看,那瘦弱的小脖子肯定差點就斷了,修行之人遇到此番種種都要調養好久,更何況是個瘦弱的少年。

晏疏考慮的特彆周到,他自己懶得趕車,又不能讓鶴溫穀的幾位做苦力,所以買馬車的時候順便雇了個馬夫。

馬車裡鋪滿了軟墊,晏疏靠坐在最裡麵,上車時白千滿先是請示了一下晏疏,之後去詢問鶴溫穀眾人是否要同乘,趙正初客客氣氣地拒絕了。

一應準備妥當,白千滿靠坐著鬆了口氣:“還好都是自己人,也能輕鬆一些,就是不知這鶴溫穀要多遠,乘馬車肯定要慢一些,彆惹得那些仙師不悅了。”

“沒關係,他們著急就讓他們先走,我們樂得看看山水。先前睡得太久,如今天地什麼樣都記不清了。”晏疏掀開簾子,透過小窗看著外麵來來往往的人。

坐在旁邊的蕭亓突然抬眼看過來,手指下意識蜷縮。

白千滿不明所以,隻當晏疏沒來過此處,同樣順著窗戶看向外麵,感歎了一句:“難得來一趟,應該去歸遠山瞧瞧,順便添一抔土,求個平安順遂什麼的。師尊你來此處去過歸遠山嗎?”

“一座山而已。”晏疏頗為不在意,白千滿卻興致勃勃,“聽說那山上住著神仙,會賜福呢,不過這麼多年也沒聽說誰見著神仙,倒是聽說山裡有座孤墳,但後來有人去尋,又遍尋不到了,想必也可能是夜裡看錯,以訛傳訛罷,仙山如何會葬人,那不是得罪神仙嘛。”

晏疏輕笑:“確實有座孤墳,無碑無祭,草都長得老高了。”

白千滿一驚:“當真?什麼人竟然能葬在仙山裡,這這這,這到底是有福還是無福,算是大不敬得罪仙人嗎?”

“死都死了,還分什麼有福沒福?有福就不會死在深山老林了。”晏疏說得清淡,另一旁少年卻越聽眉頭皺得越緊,最後沒控製住自己,出聲打斷,“彆亂說。”

晏疏輕笑:“這沒什麼,人死如燈滅,生死禍福皆歸無,忌諱不忌諱的不過是活人的臆想,誰還能真從棺材裡爬出來索命……唔,就算爬出來,那麼多人,還能挨個算賬嗎?”作為一個真的從墳地裡爬出來的,他覺得自己說話應該嚴謹些。

晏疏隻當蕭亓忌諱生死,隨口解釋了一通,結果越解釋蕭亓的臉色越不好看,好在這點沒被晏疏瞧見,白千滿有些後怕地往兩人這邊挪了挪,“咱這不就在人家山腳下嗎,若是爬出立刻就能找上咱們,還是走遠點再說吧。”言罷還要四下瞅瞅,生怕真的有鬼從墳地裡爬出來,就躲在他身後。

“你若閒著,就去鑽研掛術,彆做個半吊子再出去坑蒙拐騙。”蕭亓吔了白千滿一眼,話音很衝,一看心情就不好。⊥思⊥兔⊥網⊥

白千滿癟癟嘴,下意識摸著%e8%83%b8口吊著的銅錢——那是晏疏前一天給他的拜師禮,被他用根紅繩穿了起來掛在脖子上。

摸到東西,他底氣足了些,挺了挺%e8%83%b8脯:“雖說師尊先提出收你為徒,但你一沒有拜師行禮,二沒有收到師尊贈予之物,我先你一步,怎麼論我都應該是你的師兄。”

蕭亓臉色一沉,嗖嗖放著冷氣,不知道是沉這句“拜師”,還是沉那句“師弟”,總之不太好看。

晏疏看熱鬨不嫌事大,煞有其事地跟著點著頭,一副他說得對的樣子。

蕭亓咬著牙對白千滿說:“你現在衣食住行都花的我的錢,能不能閉嘴!”

他不能對晏疏發火,白千滿就遭了殃。

白千滿這才想起是誰讓他能有如今這番享受,識相地抿著嘴假裝聽不見,去翻裝滿書籍的包裹。

晏疏笑眯眯地看著蕭亓像是鬥贏了的公雞,正蔑視地看向白千滿,餘光瞥到一旁蕭亓帶來的小包裹,戳了戳問:“一上午你這是去買了什麼?”

原本還一副俾睨眾人的某少年身子突然一僵,瞬間換了一副模樣,像是被戳中了什麼心事,因束發而露出的耳朵瞬間變得通紅。之後慢慢吞吞地用一根手指將包袱勾了過來,放到晏疏麵前,撇過頭甕聲說:“一些吃的,都是撫遠鎮比較出名的小吃,想給你……嘗嘗。”

第14章

晏疏和白千滿到城門口時,兩人分開了少頃,趁著這個時間,白千滿到城門旁的一個小書齋買了好些書,想自己先多看看,晏疏教他的時候不至於一問三不知,所以這書跟蕭亓的錢袋子沒有半點關係,白千滿抱著書的時候也安心一些。

馬車就是那個時候晏疏帶回來的,說給蕭亓,實則用上後,晏疏最為舒坦,軟墊靠著,零嘴吃著,偶爾點撥一下那邊還在冥思苦想的徒弟。

“六十四卦,每卦六爻,通又不能過通,不通則為通,當然,融會的前提還是要背下來。”

一通繞口的話,白千滿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白千滿看書喜歡小聲嘟囔,蕭亓先是閉眼坐了一會兒,實在是被白千滿嘟囔煩了,掀開眼皮準備懟一通,結果下意識瞄向晏疏,見他正對一塊桂花糕極其感興趣,手指撚著一點,送到舌尖上,眼睛倏地一亮。

蕭亓的煩躁突然就散了,白千滿的聲音成為了無關緊要的背景音,他盯著晏疏出了神,哪怕晏疏的目光落過來都沒有發現。

晏疏算不得第一次吃桂花糕,隻是在此之前一直沒什麼好印象。

晏疏三歲入仙門,慣常吃著門派內自己做的簡單且清淡的食物,沒多少花樣,隻有一次生病,師尊為了哄他才買過一點山下的小吃,他嘴裡沒味道,吃了也沒嘗出個所以然,便隻當天下糕點都沒滋味,還要和著藥的苦味,他不喜歡苦,伴隨著苦味一同出現的各類糕點也就一同不喜。後來修為漸高便可辟穀,再加上甚少出門,所食更少了。

如今托得蕭亓,沉寂多年的胃一時竟有了餓的感覺,這甜味甚合心意。

晏疏不是沒察覺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本來沒當回事,然而這目光越來越熱,實在難以忽視,晏疏剛咽下一口桂花糕,就被蕭亓的眼神燙得下不去第二口。

“這糕可是你剛剛說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