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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飲一杯無 妄鴉 4433 字 6個月前

今也應當恨不得他去死吧。

太巫說他此行有一死劫。若是能死在前線,也不知多少人會拊掌叫好。

虞北洲譏諷般笑笑,霍然起身,轉身走回幄帳內。

黑暗裡,他又恢複成往常的懶倦傲慢,如同一條雜亂無章,混亂又癲狂的線,比夜色還要幽深的瞳孔晦澀莫名。

......

第二日,天不過蒙蒙亮,玄騎們就整備好行裝,簡單的用過早餐後,收起營帳,整軍出發。

騎兵行軍的速度很快,日以繼夜的奔波,半個月就能抵達衛國邊境。

攻打衛國一事倒也不算特彆焦急,即使下了聖旨,也得等到大軍調來,否則先到了也沒用。

下午的時候,天色忽然沉了下來。

狂風卷積著黑雲,其上隱隱約約有電光作閃過,雷聲轟鳴作響。

這架勢,很快就是要下暴雨的節奏。

虞北洲乾脆尋了塊視野開闊的平地,命令玄騎早點紮營。

騎兵們穿著寒甲,輕裝上陣,雨中趕路不僅容易風寒,還得不償失。

果不其然,片刻過後,大雨傾盆而下。

虞北洲站在營帳口。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在厚重的雨幕裡,他仿佛看到一抹熟悉的白。

怎麼可能呢。那人隻可能皇城,好好做養尊處優的儲君,像被他困在牢籠裡的金絲雀。

遙遠的雨中,傳來高高的通報:“太子殿下到——”

虞北洲猛然回頭,力度幾乎大到扭斷自己的脖子。

第132章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空黑雲堆積,深沉到幾乎看不到其餘色彩。

連綿不絕的雨從高高的雲端落下,以一種決絕的姿態,墜落於無邊而蒼茫的大地。

這片地域已經許久沒有下過這麼大的雨了。

一根一根,從天際尾端墜落,一根接連著一根,織就成模糊色彩,仿佛永遠看不到儘頭。

雨幕裡,一隊鬼魅般的快馬切入雨中,疾馳加鞭而來。

為首那人披著襏襫油衣,隻在脖頸與手臂露出來的地方透著點精心縫製的料子,垂在寬大鬥笠下幕簾下的白發揚起,發尾浸濕,好似山巔浮著的無垢勝雪,冷漠寒霜。

這隊輕騎實在行進得太快,又被瓢盆大雨遮掩了聲音,以至於到一個極近的距離才顯露出端倪。

正在臨時軍營外駐守放風的玄騎方才還在巡查,交接班後一回頭,登時嚇了個肝膽俱裂,忙不迭吹起敵襲的號角。

“敵襲——!”

號角聲撕裂茫茫大雨。

軍營裡的玄騎立馬以最快地速度拿起武器,衝進滂沱大雨裡。

僅僅隻是片刻關頭,玄騎的軍帳外就站滿了身披寒甲的士兵。

雨水衝刷著一雙雙如臨大敵的眼睛,守在外麵的騎兵則迅速放置好阻攔馬匹行進的尖梨,手中提著青銅鑄就的冷槍,隨時準備擊落前來的敵軍。

穆元龍同樣手提長劍,從營帳走出。

厚重的雨簾遮擋的絕大多數視野,他隻能看見那頂深色的雨笠和愈發急促揚起的馬蹄。

然而在這一片喧囂的氛圍裡,那匹從雨中刺出的神駿白馬仍舊速度不減,甚至越發加快了幾分。

莫不是在找死?!

看見那隊馬匹不僅沒有減速,反倒提速後,饒是穆元龍也不免驚異。

要知道,攔在軍營前的,可是高達數尺的尖梨,直接撞上去定然要被刺個頭破血流,人仰馬翻。

“噠噠噠噠噠”

近了,更近了。

刹那間,從雨中衝出的神駿白馬一個高高躍起,輕而易舉地跳過高高的尖梨,穩穩當當地落到軍營內的地麵,馬蹄在低窪裡濺起一片水花。

隻要是玄騎的人,就不會對這匹馬陌生。

先不說在馬廄裡欺負其他各種馬,全軍都還把它當小公主寵著,最好吃的草餅第一個留給這位。現在還隨著主人身份的提高水漲船高,走到哪都有人捧場歡迎,神氣極了。

照夜白在原地踢踏了一下,迅速跑到遮雨的棚架下。

馬上的人拉下自己的鬥笠,露出一張清俊絕倫的臉。

就在所有人睜大眼睛的時候,高高的通報聲隨後傳來:“太子殿下到!”

穆元龍完全愣住了。

然而下意識的反應快過他的思維,迅速半跪在地,神色喜悅恭敬:“臣參見太子殿下!”

宗洛翻身下馬,油衣上的雨水滴滴答答落下。

看見自己的副將後,他一路冷漠的神色終於鬆動:“元龍。”

“殿下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是來找八殿下的嗎?”

驚喜過後,穆元龍仍舊驚魂未定。

方才,他是真的以為玄騎行蹤暴露,衛國哪隊精兵來刺探截殺。沒想到竟然是本應遠在皇城的殿下。

白衣太子解下`身上的蓑衣,將其遞給一旁跟隨他前來的暗衛。

他張開手掌,展示自己掌心內躺著的一半玄騎虎符,淡淡地道:“陛下有令,對衛國一役,玄騎及其正麵軍團將由我接手。”

儲君不可掌兵。但虎符無法作偽。

麵對玄騎,宗洛不需要這塊虎符。這塊虎符是給其他兩個同樣參與對戰衛國的軍團將領看的。

果不其然,即使道理上無法說清為什麼淵帝會準許儲君外出帶兵,玄騎副將卻沒有半點質疑,而是高聲道:“臣等謹遵軍令!”

“卑職謹遵軍令!”

對戰衛國,是多年來大淵征戰天下的最後一役。

一統天下,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偉大功績近在眼前,沒有一位大淵將領不想參與其中。

能夠在這樣象征著榮耀,足以青史留名的時刻,同自己效忠的殿下並肩作戰,本身就是一件高興萬分的事。

宗洛點了點頭。

半晌,他才忽而道:“北寧王何在?”

虞北洲此次帶兵玄騎,不過隻有戰時指揮權。

按照軍律,他拿了虎符,前一個手握指揮權的將領就應該同他進行交接。就算不交接,儲君親臨,至少也該出來迎接。

然而那個最大的,矗立在雨中的主將幄帳靜悄悄的,絲毫沒有有人要出現的跡象。

穆元龍走到幄帳麵前,輕聲通報後,掀起簾帳。

火盆裡的柴火還在燃燒,行軍圖擺在桌上,內裡空無一人。

反倒是剛剛整理完軍中信件,從後勤營帳走出來的宗瑞辰撓了撓頭:“就在方才三哥來的時候,北寧王去了趟馬廄那邊。”

去馬廄那邊,除了牽馬還能乾嘛?

自己從皇城快馬加鞭,淋著雨趕過來,虞北洲倒好,看到他來,直接轉身走了。宗洛差點沒被氣笑。

“好,多謝小八。”

日夜兼程趕路的疲憊徹底消失,垂在身側的手緊緊收起。

白衣太子轉身,一言不發地踩上馬鐙,翻身上馬,連鬥笠和蓑衣都沒有拿,夾緊馬背,就這樣衝進暴風驟雨裡。

“殿下,您”

等穆元龍反應過來,那抹白已經消失在層層雨幕裡,再也不見。

雨還在下,越下越大。

黑雲背後,雷聲轟鳴作響,大地和天空都變成了昏暗的黑色。不遠的地方,因為浩瀚大雨,山體滑坡滾滾而下。

宗洛騎著照夜白,在這片蒼茫暮色中疾馳,渾身都被冰冷的雨水打到濕透。有一些順著白發淌落,貼在臉頰旁,滴滴答答從下顎滴下。

偶爾有驚雷響起,末端分叉的電光從天際刺向大地,所有深沉的色彩推開,將一切照得恍如白晝。

另一匹馬正在不遠處疾馳,黑色馬背上的紅衣被雨水衝刷到豔麗難明,新鮮到像流淌的血。

恍惚間,宗洛以為自己回到了半年前的寒門關。

在那片廣袤無人,沉默到死寂的雪原上,他們也是這般鮮衣怒馬,策馬奔騰,快意恩仇,肆意發泄著滿腔愛恨。:-)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然而如今,不僅是追逐的人,或是心境,都同當初截然不同。

當時宗洛哀莫大於心死,在劇烈衝擊下滿心痛楚,疲憊無言。隻想同虞北洲說清楚一切,然後遠走高飛,再不回來。

而如今,宗洛滿腔憤怒,一切的苦痛都化作被愚弄的譏諷,麻木鑄造尖刀怒火,淬著一往無前的野烈,不見血不歸鞘。

“虞北洲。”

他冷笑著,在暴風雨裡高聲大喊:“我頭一回知道,你原來是這麼一個敢做不敢當,隻知道狼狽逃竄的懦夫。”

宗洛用上了內力,聲音清越悠長,如同一柄鋒利的劍,刺開厚重的雨幕,在空無一人的原野上回蕩。

“轟隆隆隆隆——”

恰在這時,雷電墜入牧野。

刹那皆白裡,那匹黑馬仍舊在朝著遠處疾馳。

然而馬鞍之上,卻早已空無一人。

“——!!!”

下一秒,沒有絲毫預兆的,千斤般的巨力從黑暗中襲來。

宗洛一時不察,徑直被這仿佛要拖著他一起墜落到焦油烈火、無間地獄的力道擊中,身姿趔趄。

他們一起從馬背跌落,滾到滿是水窪的草原,濺起潔淨水花。

深沉黑夜,瓢盆大雨,渾身濕透的人彼此墜落馬上。

在漫天的烏雲電閃之下,也說不清這一刻到底誰更狼狽。

又或許兩個人都一樣狼狽。

“懦夫?師兄,你竟然說我是懦夫?”

沒有止境的雨聲裡,虞北洲%e8%83%b8口起伏,放聲大笑。

他的師兄永遠不知道,他究竟花了多大努力,才在離開皇城前,克製住將這個人鎖起來肆意侵占的衝動。

善惡不過一瞬間,更何況虞北洲這樣我行我素,肆意妄為的靈魂。

“這不是我們應當留守皇城的太子殿下嗎?怎麼,紅帳**,佳人在側已經滿足不了你了,還要千裡迢迢的追上來,到可憐的師弟這裡尋求認同?”

虞北洲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劈頭蓋臉的一拳打斷。

這一拳下手極重,幾乎打斷了他的鼻梁骨。

跨坐在身上的人冷笑著回敬道:“是啊。沈小姐蕙質蘭心,冰雪聰明,同你這個滿口謊言的騙子根本沒有可比。”

這句話像導火索,引爆了所有的一切。

緊接著便是天旋地轉。

兩個人的位置瞬間發生顛倒。

一想到麵前人同旁人卿卿我我的場麵,無邊妒火像是發了狂,席卷著人最後的理智,如同驟然崩斷的弦。

紅衣青年俯下頭來,眼角紅意透著癲狂:“師兄不會當真以為,師弟不敢對你做什麼吧?”

滾燙的手臂牢牢地轄製著他,

在冰冷雨水裡濕透緊貼的身體,也在這妒忌的毒火裡狂燃。

虞北洲殘忍地笑著,仿佛這樣就能掩過那些不知為何的恐懼。

他的手如同黏膩的毒蛇,在纖細的腰間上打轉。

無人窺見的黑暗角落,燙紅的利刃頂在緊繃的防線上。仿佛要在這席地幕天的地方劈進去,叫彼此體會那沒有絲毫準備的,強製占有的痛楚。

“被賜婚的那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