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的世家之一。
當初衛國為何可以成就霸業宏圖,也同公輸家族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公輸班建造的神機弩,其上雕刻著衛國神婆用詭術繪製的圖紋,據說隻需要喊出索命之人的名字,便可以千裡之外瞬間索敵性命,如今還矗立在皇城之內,其威名用無數鮮血鋪就,數百年後仍叫人聞風喪膽。
正因有這等大殺器,對衛國一戰,宗洛不可能參與全程。他必須隱匿好蹤跡,等到最終決戰時才現身。
他這回出去,雖本意是找虞北洲了斷,但既然淵帝有意讓他全程參與最後一戰,就必須等到拿下衛國國都後,才能回國複命。
想要徹底打下一個國家,至少也需要半年。
宗洛記得前世淵帝突發急病的時間,是在年底的年節前後。除去趕路的時間,這意味著他隻有四個月左右的時間,將衛國完美拿下。
年節前,他必須返回皇城。
不管這輩子淵帝有沒有突發急病,宗洛都必須在皇宮守著。當然,還有他和虞北洲徹底扯掰清楚後的後續歸還問題。
等收拾好行裝,在腰間佩好湛盧後,宗洛牽好照夜白,帶著幾位暗衛,最後拜彆淵帝,輕裝簡行從皇宮側門離開。
好在他不需要上朝,朝堂那邊還能先斬後奏再瞞一會。
玄騎的軍營早就已經空了,這一回宗洛遵守了他的承諾,讓宗瑞辰也隨軍前去。至於裴謙雪,宗洛已經給他修書一封,托下人送到裴府,至少不算不告而彆。
披著夕陽,宗洛繞了個路,跑到了四皇子府門口。
往日華貴氣派的王府大門早已貼上封條,側門來來往往的人神色慌張,皆是一副主子倒了,猢猻們大難臨頭各自飛的模樣。
看見這身通體矜貴的白衣和神駿白馬,眾人皆是慌張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無須多禮。”
宗洛淡淡地道:“府上是否有一位名叫公孫遊的謀士?讓他收拾好行李來見孤。”
作者有話要說: 老父親:就那點情情愛愛的事(看破不說破的嫌棄眼神jpg)
第131章 第一百三十一章
夜色漸深。
荒郊野嶺之外的地方,紮營之上閃爍著星星點點的明火。
行軍趕路跑了一天,玄騎們紛紛收拾好行裝,抓緊時間睡覺。
除了臨時換崗的騎兵,其他人都安安穩穩地待在大帳篷裡,一時間隻能聽到遠處隱匿在黑暗的群山蟲鳴,安靜到不可思議。
今夜沒有星星,萬籟俱寂。
最大的幄帳外麵,正燃起一團搭著木頭的火堆。
穿著紅衣的青年百無聊賴地蹲在火堆旁,手裡撿著根用來撥火的火鉗,將火焰中心那團燒得吱吱作響的木頭翻過來,再翻過去,重複著這一個動作。
守在遠處的穆元龍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一步,低聲道:“王爺,明日還要趕路,輪守的弟兄已經全部安排好了,沒有多餘差錯,您不如......趁早歇息吧。”
虞北洲頭也沒抬,隻淡淡地說了個“嗯”。
見北寧王沒有表態,穆元龍也不敢再勸,而是默默地回了自己的營帳,躺進行軍睡袋裡。
今日早朝,一道聖旨,直接將穆元龍暫時分到了北寧王手下。
玄騎機動性強,適合打前鋒和突襲。如今天機軍還未調回,皇城外隻駐守著極少數一部分,自然不適合帶走。能夠調動的也就隻有玄騎。
如今對衛國,是三線並行。
衛國一麵臨海,好就好在國都外是一覽無遺的平原,屆時定然是衛國將領帶領衛軍於皇城外平原上迎敵。
巍山軍作側方切入,天機軍從斜後方包抄,北寧王則勢必要帶著玄騎和天機軍的重騎正麵迎敵。
戰略是沒錯的,然而穆元龍心裡總沒底。
即使三殿下成了太子,玄騎受命朝廷,他們的主子也隻會有一個。
尷尬就尷尬在這裡。
北寧王同三皇子不對付的事,全天下都知道。早些年這兩位帶兵的時候,就沒少給對方互相下過絆子。兩方將領結仇,手下士兵自然也怎麼看對方怎麼不對付。
結果誰能想到,此次出兵,穆元龍竟然要給虞北洲做一次副將。
然而心裡再怎麼不情願再怎麼憋屈,到底聖意難違。再加上攻打衛國並非過家家兒戲,在家國大事之前,私人恩怨都得往後稍稍。
來之前,穆元龍就在玄騎軍帳裡同所有弟兄們講明過。好在第一天行軍,除了隊伍有些沉悶以外,風平浪靜,無事發生。
這也讓提心吊膽的穆元龍鬆了口氣。
北寧王的性格最是乖張,又是個喜怒不定,暴戾恣睢的主。誰惹得他不高興了,分分鐘就是掉腦袋的事。天機軍那個嚴肅的氛圍穆元龍也不是不知道,他是打心眼裡覺得玄騎的軍風同北寧王的行事風格南轅北轍。
本來以為這位是興趣隻在殿下`身上,懶得同他們計較。
等到晚間,穆元龍才忽然發覺。
北寧王......似乎有些不太高興?
回想起那團紅白相交蹲在柴火堆旁的身影,他不太確定地想。
事實上,虞北洲的確不太開心。
他有幾乎兩天兩夜沒合眼,卻絲毫沒有睡覺的衝動,反倒蹲在這裡用火鉗把這個火堆翻來覆去幾十遍。
“劈啪劈啪......”
烈火%e8%88%94過每一根極易燃燒的木柴,竄起老高的火焰,又逐漸衰落。
盯著這團柴火,罕見的,虞北洲竟然有些出神。
昨夜,他在章宮門口跪了整整一夜。
因為他自作主張,為宗承肆上了私刑,這才遭此懲罰。
一切都在虞北洲預料之中。
宗承肆一事,他心底清楚,那些罪狀絕對可以將宗承肆釘死,萬劫不複。就連他先前在淵帝麵前闡明的話,後者就算再多疑,見了巫祭大典的木牌,也絕不會多想。
然而宗承肆再怎麼說也是皇嗣,即使揭露謀反有功,也不能忽略他私自上刑的事。
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若是淵帝追究,甚至可以落得褫奪王位的下場;不追究的話,輕飄飄一句下次注意就可以帶過。
宗承肆不受重視,淵帝平時也極為欣賞他。按理來說不會有什麼事。
然而讓虞北洲錯料的是,淵帝竟然不想輕易善了。
無奈之下,虞北洲隻能戴罪立功,像軲轆球一樣匆匆離開皇城。
一路上,他怎麼品怎麼不對勁。
淵帝的行為實在有些反常。眾所周知如今不是攻打衛國的最好時機,這位暴君也從不打沒有準備的仗,這樣命他當即帶兵,不僅算種懲罰,也有種趕緊把他扔出皇城,滾出朕的眼前的意思。
不過......好說歹說,身世這點事,還是給瞞過去了,有驚無險。
然而,這都不是虞北洲最心煩的事。
想起那道大喇喇擺在桌案上,被他瞥見的賜婚聖旨,紅衣青年一陣心煩意亂,乾脆把手裡火鉗扔下。
正在跟著放哨的醜鷹驚醒了,連忙撲棱著翅膀飛起。
在此之前,虞北洲從未往這方麵想。
他隻想把那個高高在上的謫仙留在皇城,鎖在他身邊。卻從沒考慮過這人被賜婚的情況。
或許是宗洛給人的感覺太過光風霽月,不食人間煙火,以至於從來沒有人往這方麵想過。即使在虞北洲這輩子弄清楚過自己對這位曾經恨之入骨的宿敵有欲//望後,他也完全沒有思考過這個可能。
萬籟俱寂裡,瘋狂的占有欲裹挾著暴怒。
火堆熄滅了,它們卻熊熊燃起。
那是我的。
師兄是我的。
我的宿敵,隻能看著我。
就算死,也隻能死在自己的床上。怎麼可能當彆人的夫君,同人濃情蜜意,卿卿我我。怎麼可以?
他們注定隻能同彼此一起孤單糾纏,沒有第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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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空中盤旋的醜鷹丟了塊新的火絨子下來。
幾乎是瞬間,方才熄滅的火堆又竄起新的火焰,甚至比先前還要更高,將那張昳麗到極致的容顏照地如同扭曲惡鬼。
然而它的主人卻不領情,揮手讓它彆煩自己。
將一切打點安排完成後,虞北洲終於得以直麵一件事。
有什麼東西,永遠的改變了。
明明在最開始的時候,他的確對宗洛恨之入骨。對方也不曾留情。他滿懷惡意地為宗洛準備所謂的驚喜大禮,而宗洛也時刻準備回敬,他們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可以叫對方置於死地的機會。
誰也不能否認,他們就是這麼一對不死不休的仇敵。
然而這一切,從什麼時候開始改變的呢?
從回溯時間起?從這輩子開始起?
不......或許早在那人不告而彆,於皇城下自刎起。
虞北洲勃然大怒。
他像是一個失去了最心愛玩具的小孩子,恨不得把一切都撕裂,然而抱著屍首的手卻仍舊沉穩,生怕驚擾沉睡的空殼。
緊接著,就是無趣又乏味,空虛到了極點的九年。
說來也奇怪,那九年,身在其中的時候,甚至比在虞家受著暗無天日的折磨還要更難捱。但一旦過去了,回溯時間後,回想起來,卻又如同轉瞬間,飛快到不可思議。
等到回溯時間完後,再見到這個人,燃燒而起的,並非是前世針鋒相對時迸發的森冷殺意,而是纏綿深沉的欲/望。
虞北洲想不通為什麼。
‘或許......我沒有這麼恨你呢,師兄?’
這個念頭隻不過一出現,就被毫不猶豫地打消。
怎麼可能。若非是恨,他怎麼可能扭轉這一切,又為何要近乎瘋狂地將人鎖在自己身旁。
就像宗洛說的那樣,對於這個身份,虞北洲並沒有自己表露出來的這麼不在意。至少最開始,他是在意的,否則也不可能生恨。
然而越往後,越是窺見那不染纖塵的靈魂,他就越渴望宗洛也一樣恨他。
直到那日。
在皇宮擦肩而過,聽見對方坦然說恨時,虞北洲竟然感到一種從未言明的恐懼。
四歲的他曾經恐懼疼痛。然而虞北洲在那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將疼痛轉化為快/感後,他就徹底征服了疼痛。從此疼痛將不能打敗他。
而現在,虞北洲竟再一次感覺到了恐懼。
這是一個和他絕緣數十年的詞。
多麼荒謬。他竟然會為自己達成曾經夢寐以求的事情,而感到恐懼。
為了掩飾這不知通往何處的恐懼,他尖酸刻薄,用儘自己的病態瘋狂,不惜釋放惡意和毒液,將一切拒之門外。
“真諷刺啊。”凝視著跳躍的火,虞北洲低聲道:“為什麼呢?”
究竟為什麼呢?
紅衣青年垂眸,神情如同冰封般冷酷。
冷酷之下,是一顆正在跳動的心臟。
算了。他的師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