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敬酒不吃 十一月十四 4277 字 6個月前

事,就是鄰裡之間無比熟稔,左鄰右舍三不五時相互串門,年節當下更是走動更頻繁。

鄧延舅舅和賀蘭牧去給人家幫忙送魚,結果捎回來了好大一包臘腸,路上還遇上前莊的人來送信,家裡老人過八十大壽,請大家過去吃席。

村子裡宴請的時候,送信並不講究,更沒個請柬一類,就是家中小輩串門似的去各家坐坐,順便把吃席的時間告訴對方,就算給到信了。

鄧家人緣好,村裡大事小情都會來給他們送個信。

做壽的那家來送信的是家裡最小的孫女,還不到二十,正在讀大學,這會兒放了寒假還沒開學,蹦蹦跳跳地鑽到屋子裡來:“範婆婆,我奶奶要做壽啦,讓我來給送個信,明天中午去吃飯啊。”

鄧延舅舅跟在後麵,笑著問:“要不要幫廚啊?我和你大娘都有空。”

“不用啦。”這姑娘搓著凍得紅紅的臉,很開朗大方,“我大伯、二伯和小叔都在家,我大哥和大嫂昨兒也回來了,家裡還花錢請了幫手,你們就去吃飯就行!”

“行,跟你奶奶說,我們一定去。”

“哦對了,我爸說你們家裡有客人,也一塊邀請他們去我家吃飯。”

賀蘭牧站在最跟前,眼神征詢了一下鄧延家人的意思,看見站在姥姥跟前的謝尋年也在衝他微微點頭,意識到村子裡麵應該就是這種熱情好客的民風,拒絕反而不禮貌,於是就作為三個“客人”的代表,入鄉隨俗地答應說:“好啊,謝謝。”

祝宗寧就是這個時候才回過神來,聽見中屋的動靜,才踩上鞋子下了炕,撩開門簾一看,賀蘭牧回來了,家裡還多了個他不認識的生麵孔。

他已經在炕上徹底捂暖和了,連臉都透著一層粉,走到中屋就自覺地挪到賀蘭牧跟前。因為人多,沒敢去碰賀蘭牧的手,隻小聲跟賀蘭牧咬耳朵:“什麼好啊?冷不冷,一會兒回屋子裡,我給你暖一暖手。”

“人家請我們去吃壽宴。”賀蘭牧給他解釋一句,抄在口袋裡的一雙手明明是溫熱的,卻說,“行,一會兒你給我暖暖。”

祝宗寧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比如他都不認識人家,對方為什麼會邀請他,又比如賀蘭牧也不認識人家,為什麼要答應,但都沒問得出口。

想到能跟賀蘭牧牽手了,祝宗寧心跳就噗通噗通快得不正常,想不起其他事情了。

可事實上,祝宗寧並沒有得到可以給賀蘭牧暖手的機會。

他們釣完魚時間就已經不算早,又在幫忙的路上耽擱一陣,這會兒天色已經蒙蒙擦黑,是該晚飯的點了。

村子裡房子的結構一般就是中屋有個大灶,燒了火裡屋的炕就跟著暖和了,另一邊則會裝上煤氣罐和小灶,做飯就在中屋。

這會兒菜都備好了,冬季裡農村存儲量最大的就是大白菜,衍生出無數做法,燉煮、醋溜、涼拌、釀白菜,不一而全。

再加上下午釣上來的兩條魚,一條紅燒,一條煮魚湯。煮魚湯的時候在大灶沿上貼上一圈餅子,考慮到賀蘭牧他們是南方人,可能吃不慣麵食,還拿電飯煲蒸了一鍋米飯,晚飯可謂相當豐盛。

除了魚湯和麵餅子是舅舅守著火灶做的,剩下的飯菜都是賀蘭牧一個人料理下來。

村裡鐵鑄的大炒鍋到了賀蘭牧手裡跟沒分量似的,輕而易舉就能顛勺翻炒,各種調味品三兩下丟進去,菜香一下就迸發了出來。

老人家喜歡能乾的年輕人,鄧延姥姥坐在小馬紮上看著賀蘭牧做飯,笑得眼角皺紋都擰在一起,感歎道:“小賀真能乾,以後誰嫁給他就有福咯。”

賀蘭牧端著炒鍋的手穩穩當當,眼神往坐在旁邊剝蒜的祝宗寧身上瞟了一眼。

心有靈犀的,祝宗寧也恰好抬起頭來看他。

目光相交一瞬,祝宗寧又飛快低下頭去,剝著蒜假裝若無其事,紅著臉說:“當然了,牧哥可會疼人了。”

——可就怕遇上有的人身在福中不知福,壓根不識好歹。

祝宗寧在心裡接話,也以為賀蘭牧會這麼內涵他,然而賀蘭牧隻是一邊將炒熟的醋溜白菜盛盤端到餐桌上,一邊用很若無其事的語氣說:“要是喜歡,當然得疼。”

第87章 和好了的意思

一頓飯,祝宗寧吃得食不知味。

其實他是很期待這頓飯的,雖然食材不夠精致,擺盤也顯得粗狂,但那時賀蘭牧做的菜,祝宗寧已經饞這個味道太久了。

可現在他心裡記掛著彆的,賀蘭牧沒拒絕他說給他暖手,還說“要是喜歡,當然得疼”這種曖昧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可以和好嗎?

他其實根本不敢抱這樣的期待,隻要賀蘭牧對他彆那麼冷淡,不要喜歡上彆的人,給他追求的機會,就已經很好了。

他心神不寧,眼神老往賀蘭牧那邊飄,飯沒吃幾口,魚湯卻咕咚咕咚喝了整整三大碗,喝得額頭都見了一層薄汗,賀蘭牧才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釀白菜:“光喝湯啊?”

謝尋年慢吞吞拿勺子攪合著碗裡的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喝,目光在賀蘭牧和祝宗寧之前轉過兩圈,說:“牧哥,一會兒我幫姥姥洗碗,你們倆的屋子還沒收拾利索,吃完你們再去二樓收拾收拾吧。”

祝宗寧之前有多討厭謝尋年,此時就有多感激謝尋年。

而賀蘭牧也沒有拒絕,借著謝尋年遞過來的台階,吃完飯同鄧延家裡人打過招呼,就拽著祝宗寧上樓去了。

村子裡的自建房,房子再新,收拾得再乾淨,條件也說不上能好到哪裡去。

賀蘭牧進了屋子先摸了摸暖氣,溫度是足的,不至於睡冷,就又開始著手鋪床,對祝宗寧說:“我之前不是嚇唬你吧?”

他搬過炕角摞著的褥子,往炕上鋪:“現在你自己看見了,吃的,穿的,住的,這裡就是這樣,還已經是因為我們是客人,人家拿出來最好的東西來招待了。然而對你來說也還是粗糙簡陋,放之前你能鬨上天,現在真受得了?”

祝宗寧想跟他搭把手,但是他在家裡連床單都沒換過,幫不上忙,就隻能看著賀蘭牧忙活,小聲說:“能。”

賀蘭牧拍拍打打,把棉花褥子弄得鬆散些,聞言停下動作,轉頭看著祝宗寧。

祝宗寧就主動靠近了他一點,反悔了:“其實不太能。”

他折騰一天,想在自家的大浴缸裡泡一個熱水澡,想躺在自己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上,還需要一點安神精油來放鬆精神,但現實條件都是不允許的。

“我撒謊了,我不喜歡這裡。”祝宗寧想起來下午“謝大師”的禪語,對賀蘭牧講了實話,“我其實就是一會兒也不想跟你分開,所以不願意去的地方也變得願意去了。”

賀蘭牧看了他一會兒,沒轍地歎了口氣。

“在這等我一會兒,彆跟下去了。”他囑咐祝宗寧,自己拿上外套往外走,看見祝宗寧眼神裡透露出來的要粘著他的意思,又補充,“我車上有新床單,還有我自己的睡衣,我去拿上來。”

其實賀蘭牧自己出門在外是不會帶這些東西的,以往野地裡支著塑料帳篷他都能湊合兩三宿,還是謝尋年說這回來的地方條件不太好,提醒他帶上的。

反正自己開車,帶上也不麻煩,賀蘭牧隨手從衣櫃裡抽出來了最新洗好的四件套和睡衣,恰好就是祝宗寧當初住他那的時候買的那套,本以為沒用,卻誤打誤撞給祝宗寧用上了。

到樓上,賀蘭牧重新換了被罩床單,這才算是收拾完,坐在炕沿上,跟祝宗寧說:“其實你不跟過來,我也不會因為這個怪你。”^_^思^_^兔^_^網^_^文^_^檔^_^共^_^享^_^與^_^在^_^線^_^閱^_^讀^_^

“但是我想跟著。”大概是下午真的參悟了“謝大師”的話,祝宗寧感覺自己也比之前思路清晰,“我其實也以為自己是怕你又走才跟過來的,但是今天下午我想明白一件事。”

這太不像祝小少爺會說出來的話,賀蘭牧有點新奇,問他:“想明白什麼了?”

“愛一個人是一種本能,不需要刻意想自己該做什麼。”祝宗寧話說得拗口,大概是之前從來沒有想過這麼深刻的道理,表達起來顯得繁瑣贅餘,但還是很認真地告訴賀蘭牧,“我現在追著你來這裡,待在自己不喜歡的地方,就是因為這個本能,不隻是為了跟你認錯。”

屋子裡安靜了一瞬間。

賀蘭牧之前對祝宗寧多狠心,想讓他看清楚自己的心意,讓他明白應該怎麼珍惜,讓他學會怎麼尊重,卻也沒想過祝宗寧會能有一天想得這麼透徹。

但賀蘭牧不說話了,祝宗寧就抓住了提問的機會。

這問題已經橫亙在心裡一個晚上,他早就憋不住了:“牧哥,那你……你剛剛說‘要是喜歡,當然得疼’的時候,為什麼看我啊。”

賀蘭牧承認,祝宗寧說得是對的,愛一個人本來就是一種本能。

以前他對祝宗寧千萬般好是本能,後來他對祝宗寧冷言冷語是理智對抗本能。

可他能言語擠兌祝宗寧,殺人誅心地說出那些讓祝宗寧難受的話,卻見不得祝宗寧身體上受太大的罪。

賀蘭牧沒回答祝宗寧的問題,反而衝祝宗寧伸出了手掌:“吃飯前不是說要替我暖手麼?還算數嗎?”

算數啊,怎麼可能不算數。

祝宗寧飛快地伸手抓住了賀蘭牧的手,從那句“暖手”說出口,已經過去快兩個小時,屋子裡暖氣燒得那麼足,賀蘭牧還做了一頓飯,那雙手此時乾燥而溫暖,早就沒有一點需要“暖”的跡象。

在心口蠢蠢欲動的猜測呼之欲出,祝宗寧壓不住,連抓著賀蘭牧手掌的指尖都在顫唞,問賀蘭牧:“牧哥……什麼意思啊?”

賀蘭牧手上用力,將祝宗寧的手握住了,將祝宗寧的猜測給證實了:“和好了的意思。”

他說:“我不欺負你了,我喜歡你,疼你,現在跟你和好了。”

祝宗寧的反應像是卡幀了的慢動作,先是沒聽懂似的愣了幾秒鐘,而後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是喪失了語言功能似的抓著賀蘭牧的手晃了好幾下,接下來的動作才算是恢複了正常的速度,猛地紮進賀蘭牧的懷裡,死死抱著賀蘭牧的腰,腦袋窩在賀蘭牧頸窩亂蹭,又高興又委屈,小聲嘀咕:“你還知道在欺負我啊,要不是你說,我好多次都覺得你根本不喜歡我了。”

賀蘭牧心裡也鬆了一口氣,摟著祝宗寧讓他在自己懷裡撒嬌似的蹭了一會兒,才抬手拍了拍祝宗寧的後腰:“那我要不喜歡你了,你還追嗎?”

祝宗寧抱著人根本不撒把,大有把這快兩個月的時間裡頭賀蘭牧欠他的擁抱都討要回來的架勢,趴在賀蘭牧的耳邊說:“追。”

“彆追了,我喜歡你。”賀蘭牧又揉了一把他的後脖頸,安撫小狗似的又拍了拍他腦袋,才說,“好了,起來吧,我去給你倒點熱水,北方冬天洗澡要去澡堂子,你湊合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