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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虛偽者太多,可人生來便隨波逐流,但有恣意者在世人眼中便是異類,人們羨慕這些異類的自由,同時又抗拒排斥他們。

他或許也隻是羨慕她的自由,所以縱容她的放肆。

直到今天。

他突然發覺自己對於向求歡的話是不悅的。

那人不是他尊貴的皇兄,也不是赫連城,不是向求歡以往認識的任何一個男人。

向求歡對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突然有了興趣。

她以往所有的桀驁、張狂、放浪形骸都因那個人改變,君長寧說不上憤怒,但他不悅,以至於連虛假的微笑也不想再維持。

“怎麼不說話了?”向求歡小聲念了一句:“你怕不是故意來找我的麻煩。”

君長寧微微斂眉,他道:“本王隻是不知道那鐘神秀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能引得這麼多人為他折腰,先前長平也總是念叨,向姑娘你連赫連城都不屑一顧,竟也覺得他有趣?”

“人的興趣一起誰能控製?”

向求歡抿著唇隨口道:“至少他確實有仙人之姿。”

“這些很重要嗎?”

“當然,因為我也有,但王爺你就沒有。”

向求歡說得毫不猶豫,倒是讓君長寧有些哭笑不得。

誰能相信夜棲閣這位傾儘天下的向求歡向姑娘看人的眼光竟然這麼膚淺?且她鎮定自若,倒叫聽到的人懷疑起自己來。

君長寧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喉間梗住,半響,他道:“罷了,就當是幫夏世子,那鐘公子本王會好好查一查。”

“您慢慢查。”

沒他攔著,向求歡便推門走了出去,頭也不回道:“下次彆來夜棲閣找我了,我看見王爺你就難受,改明兒又得去求新的轉運寶石。”

一如既往的向氏嫌棄。

向求歡背對著他揮了揮手,說完話就直接走遠了。

君長寧看著她遠去,良久,他招來守在包間外的小廝,平靜道:“著人去宮裡通知一聲,便說本王今日還有要事,明日再入宮見陛下。”

“是,王爺。”

君長寧眼眸平靜,隻眸子黝黑,似一潭深水。

可誰也不知道這雙平靜眼眸下到底藏著什麼樣的波瀾。

第44章 .那個叫向求歡的女人(十六)我禍國殃……

幽暗長廊中燈火有些晦暗,朦朦朧朧讓人看不清眼前景象,隻能看到長廊的儘頭隱沒在一片漆黑裡。

那漆黑中似乎有什麼猙獰鬼怪伺機而動,想要將人吞吃入腹。

何洛溪小心翼翼抬頭看了眼,跟緊了身前人的腳步,她露出一抹柔弱美麗的笑,低聲問道:“這位大哥,敢問你家主人是誰?”

給她領路的這人並未回頭,也未放緩腳步,隻安靜往前走。

何洛溪的聲音在長廊裡衍出一片空靈回音,但終歸消弭於無形,那帶路的人沒有回答她,便很快又隻聽見腳步聲了。

何洛溪咬了咬唇瓣,沒再發問,隻越發小心謹慎起來。

元二公子被元家囚禁,那趙家不知發了什麼瘋,非說她引誘了趙家大小姐生事,沒有了元二公子的保護,她在這帝都城中便如一片浮萍,無根無垠,隨時都能傾覆,江湖中人再武功絕世,到底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她隻是個普通的高手,算不得絕世。

若不是眼前這人的主子救了她,恐怕她已經死在趙家或元家手中了。

但這人救她的原因她並不清楚,如今更是將她帶到這一片隱秘長廊裡來,她心中有如擂鼓,不知道迎接自己的究竟是什麼命運。

走過了漫長長廊,儘頭燈火微明了些,這人又帶著她拐了好幾個彎,最後停在了一間密牢之前。

帶路的人拱手恭敬道:“主子,人帶來了。”

密牢裡有溫和悅耳的男聲響起。

“帶進來。”

何洛溪不敢張望,隻垂著頭,隨著那人慢慢走進了密牢裡。

牢房很大,左邊的架子上縛著一個人,這人低垂著頭,隻有鮮血滴答落地的聲音。

何洛溪看了一眼,眸光猛地一顫,忙低下頭來。

身前人將她帶到牢房右邊,恭恭敬敬道:“主子,趙家之人已安排妥當。”

何洛溪不敢抬頭看那人主子模樣,因為她是個聰明人,而聰明人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

卻不想這聲音溫和的人突然道:“抬頭。”

何洛溪抿了抿唇,露出一絲極動人的笑,緩緩抬起頭來。

她的表情僵了那麼一瞬,卻很快反應過來,她柔柔拜下:“見過王爺,多謝王爺救了洛溪。”

坐在密牢裡聲音溫和的男人正是君長寧。

君長寧目光淺淡,與平日裡溫潤模樣有明顯的差彆,他看著何洛溪,平靜道:“聽聞你愛慕鐘神秀?”

何洛溪心中一跳,旋即便笑著道:“王爺說笑了,那都是些往事了,洛溪早已看明白。”

鐘神秀和赫連城交好,和這位河山王正是敵人,她不敢顯露自己的心計。

“你的往事本王沒有興趣。”

君長寧淡淡看她,指尖在椅子把手上輕輕敲了敲,他露出一絲笑容來,表情便溫和了許多。

“本王救了你,該是你報答的時候了。”

何洛溪極為有眼色,她一點也顧不上牢房裡有些臟亂,走近幾步便在君長寧身側跪下,她溫順地匍匐下`身子,柔柔道:“洛溪這條命是王爺救的,王爺便是洛溪的再生父母,洛溪願以身相報。”

“好。”

君長寧臉上帶著溫和的笑,低下頭看向匍匐在地的女子,聲音平添幾分冷酷。

“我要你在下次鐘神秀出現的時候,用儘你所有的本事,讓所有人都相信你就是鐘神秀的女人。”

“王爺?”

何洛溪帶著訝異抬起頭來。

“若做得到,今後本王可助你與他相守,若做不到,或許你的屍體更有價值。”

君長寧說著溫和的話,眉眼間是與往昔並不不同的溫柔,何洛溪卻硬生生打了個寒顫,飛快低下頭來,她聲音顫唞而急速道:“是、是,洛溪做得到。”

在今日之前,她從不知道這位世人眼中溫潤如玉的河山王竟然是個這樣的人,她的生死仿佛就在一瞬之間,她發自內心地恐懼。

“下去吧,暫且在王府中養著,下次鐘神秀再出現,會有人通知你。”

“是。”

何洛溪匍匐著行了一禮,慌忙起身跟著之前帶她來的那人又退下。

走出密牢的時候,她回頭看了一眼,隻看到河山王俊美而溫和的眉目依然如舊,可他看著被縛在架子上鮮血淋漓的那人,眉目間竟生生透出幾絲森寒來。

何洛溪心中猛地一跳,忙低下頭加快腳步不敢再看。

她知道,她的命運就在下一次鐘神秀出現時產生分歧。

夜棲閣。

向求歡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直到清晨的陽光都透過簾紗曬到了她眼睛上,她才皺著眉頭睜開了雙眼。

昨天累死個人,戲演了一場又一場,好不容易睡了一覺好的,今天她真想躺床上躺一天算了。

但打工人這麼頹廢可不行。

她望著窗外燦爛的陽光緩緩歎了口氣。

花了半個時辰收拾好自己,向求歡決定今天入宮打雞血、咳咳,入宮與陛下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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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皇帝賜予的內宮行走的牌子,她出入皇宮算得上是極自由的,守宮門的侍衛一邊著了人去稟告皇帝,一邊讓人帶著她緩緩往中宮走去。

因為時間已經臨近晌午,後來迎出來的太監總管林莫便直接帶著她去了皇帝的寢宮,午膳便在皇帝寢宮的外殿用。

向求歡是沒什麼意見的,隻是到了那裡之後,才發現在場的不僅皇帝一個人,還有河山王和長平公主。

也不知道湊了什麼巧,這幾個人都選在了今日中午來君長安這用膳。

河山王和長平公主是皇帝最親近的幾個人之一,河山王不必說,她昨日才見過,倒是長平公主,先前趙香彤就曾說過,長平公主最討厭比她好看的女子,尤其是向求歡。

這當真是情敵見麵分外眼紅了,雖然長平公主還不知道她未來會和鐘神秀發生點什麼。

向求歡淡定且從容掃過這幾個人的表情,將他們的反應儘收眼底,她懶懶一行禮:“見過陛下。”

君長安忙起身過來扶起她。

“求歡,朕不是說過嗎?私底下就不要多禮了,快來坐這邊,朕送你的禮物你收到了吧?可還喜歡?”

在君長安眼中,她是唯一一個能明白他、支持他全部野心的人。

所謂人盲目起來那是真的很盲目,君長安現在就處於這麼一個狀態中,更彆提向求歡還擁有一張他十分喜歡的臉。

眼裡的喜歡再加上心裡的喜歡,帝王的寵愛來時和去時一樣凶猛。

君長寧將這一幕看在眼裡,但他什麼也沒說,隻低頭喝了口茶。

可長平公主卻不樂意了。

她用鄙夷的目光看著向求歡,同君長安撒嬌道:“皇兄,這等身份卑賤的女子,你待她這麼好做什麼?”

“胡說!”

君長安冷著臉道:“求歡心似鴻鵠,有驚天之誌,豈是那等女子能比的?你是公主,怎能如此沒教養?”

長平公主幾乎咬碎了一口牙。

她不知道這狐%e5%aa%9a子女人究竟和君長安說了什麼,竟然將她皇兄迷得鬼迷心竅了,這般寵愛她。

她正怒意蓬勃之時,卻聽向求歡淡淡道:“英雄不問出處,王侯將相亦寧有種乎,世人所見多是愚昧,更容易被傳聞所蒙蔽眼睛,所謂三人成虎不外如是,但傳聞便是真的嗎?公主實在該有自己的見解才是。”

“你!”

長平公主恨得咬牙切齒,就想上來撕碎她的嘴。

卻聽君長安極為讚同點點頭,還正色道:“求歡說得極是,世人懂什麼?不過是愚民罷了,長平,你可不能和那些愚民一樣鼠目寸光。”

這活脫脫就是一個狐狸精魅世的名場麵,而向求歡毫無疑問就是那狐狸精,長平公主真是恨到了極點,若目光能殺人,向求歡已經死了千百遍,但事實上她無法動手。

君長安像極了那些失了智的昏君,認定了一個人時覺得那人說什麼都是對的,哪怕向求歡說出‘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這樣大逆不道的話來,他也覺得是對的。

求歡這樣心中有大誌的女子,當然要說這樣大氣的話才能匹配。

長平公主實在難受極了,她咬著牙目光一轉,又對君長寧道:“長寧哥!你也不勸勸皇兄!”

君長寧放下手中茶杯,目光似平靜湖水般無波無瀾,他看著向求歡淡淡道:“英雄不問出處也得看心性,若是那等冷漠桀驁之人,對這種人有興趣不過是自尋煩惱罷了。”

這話估計也就向求歡聽得懂。

河山王這是在說鐘神秀呢。

向求歡眉眼一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