斂起眼中笑意,從袖帶裡拿出一方錦帕擦了擦方才碰過他肩膀的手。
他擦拭得非常仔細,似乎手上有什麼極為汙臟的東西一般,良久,赫連城將錦帕拋下,那方錦帕被他不經意間踩在腳下,他卻沒絲毫察覺模樣,隻輕描淡寫道:“既然嫉妒,何必克製?陛下,我等著你逆風而上的那一天。”
他沒將話裡的含義挑明,卻朝君長安意味深長笑了笑,隨後他回到桌案前坐下,執杯倒酒,輕抿一口,赫連城眼中淡笑,他對跪在角落裡的舞姬道:“繼續。”
似乎方才的一切都不曾發生過。
唯有君長安咬牙切齒站在原地,指甲幾乎刺破掌心,他%e8%83%b8口劇烈起伏,猙獰模樣連長平公主都有些發怵。
她小心翼翼道:“皇兄?”
長平公主不太能明白他們在說些什麼,可君長安此刻的模樣她卻看得很清楚。
皇帝久久沒有回她,直至身邊的燭火都燃燒了一截,他才勉強恢複平靜,麵色陰沉回到王位上。
赫連城是他心中最大的一根刺,世人皆道他昏暈無能,全靠皇弟河山王的扶持才能坐穩皇位,但誰知他心中恨意?
沒有誰想做一個傀儡皇帝。
這天下都是他的,誰都不該忤逆他!
離開皇宮之後,鐘神秀又悄無聲息回到了夜棲閣,然後換上了向求歡的馬甲。
這一趟趟可真夠累的,好在和大老板道彆完畢,接下來應該能輕鬆幾天了。
向求歡躺在淩棲閣窗前的軟塌上,一邊吃著侍女洗好的水果,一邊感歎人生無常,順便規劃了一下怎麼用向求歡的身份接近大老板。
但向求歡連君長寧都看不上,沒理由會主動靠近赫連城,否則就崩人設了。
要不還是用斂元元作為中間緩衝?
可大老板現在態度怪怪的,要是真和斂元元產生了什麼超出友誼之外的感情,搞不好真要弄個狗血三角戀出來,我綠我自己?
這麼凶殘的事她可做不出來。
左思右想之下向求歡也沒想到什麼好辦法,隻好暫且放下了接近赫連城的想法,實在不行,她先完成支線任務唄。
打定了注意的向求歡決定好好休息一晚,第二天又出去撩架。
但意外總是比計劃來得快。
她本以為短時期內不會再見到赫連城,可沒想到就在第二天下午,她又見到了大老板。
之前趙香彤就說過,夜棲閣是個背景很神秘的地方,據說有大佬罩著,所以很少有人在夜棲閣鬨事,隻是斂元元做夢也沒想到這個大佬是赫連城。
她還一直以為攝政王府挺窮的,原來小醜竟是她自己,她才是窮逼,赫連城不是,夜棲閣那可是日進鬥金的場所啊。
難怪赫連城之前接受了鐘神秀廣散錢財的建議卻沒找他借錢,原來他自己有錢。
向求歡被夜棲閣的大掌櫃神秘兮兮的帶去見東家的時候,她還沒有以上這些想法。
直到她看見了赫連城。
赫連城一改往日裡她看見的那樣,或霸道、或張狂、或桀驁、或憤怒,他此刻隻顯得非常冷漠。
那冷漠猶如山巔上的雪石,寒夜裡的冷風,讓人望之生畏。
便是看見她被大掌櫃帶來坐下,他眼中也並無任何波瀾,連君長寧那般驚豔一眼的觸動都沒有,赫連城隻是冷漠凝視她,仿佛看著一隻腳下的螻蟻。
她坐下之後,聽見他漠然著眼平靜道:“向求歡。”
“你八歲入夜棲閣,這裡給予你富足生活,將你捧成帝都裡最炙手可熱的花魁,讓你擁有恣意的資格。”
向求歡亦靜靜看他,良久,她道:“攝政王見我,不是想說這些吧?”
“本王同你做一個交易。”
“什麼交易?”
向求歡微微直起背脊,眸光裡似有冷豔光影掠過,讓人忍不住探究。
——大老板親自上門送任務,真是感動天感動地。
赫連城並不知她心中所想,他隻漠然凝視她,一字一句道:“為我刺殺君長寧,或者君長安。”
向求歡連想都沒想,她輕輕笑道:“我做不到。”
“我知道。”
赫連城並沒有為她的話所動容,反倒淡然點了點頭。
向求歡就很想弄他。
既然知道那說個啥玩意兒?大老板原來說話這麼賤賤的嘛?
“你雖無金尊玉貴的出生,卻將許多豪門勳貴玩弄於股掌之間,本王亦是欣賞至極。”
赫連城說著欣賞的話,麵上卻沒半點欣賞的樣子,向求歡隻聽他又往下道:“我要你接近君長寧,為我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向求歡挑了挑眉,沒說願不願意,隻輕笑道:“交易?”
“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男人的海誓山盟不過水中月鏡中花,而容顏總有老去的那一天。”
赫連城指尖交錯搭在桌案上,聲音平淡無波,但他的話對任何一個賤籍出生的女子都是極致的誘惑。
“本王可以承諾你,事成之後天高海闊,任你遨遊。”
“很有吸引力。”
向求歡笑著點頭,卻轉眼便道:“不過我向求歡從不提以後,也不信什麼承諾,讓我接近君長寧可以,王爺得先付一半定金。”
赫連城眼眸微暗,他唇角微勾,以不容置疑的語氣道:“十萬兩,是本王給你的定金,事成之後,你便是這座夜棲閣的主人。”
他並不為她的冒犯而感到憤怒,反倒有幾分欣賞。
向求歡此人心夠冷,膽子夠大,隻有這樣的人才能為他所用,才能不被君長寧溫和的外表所迷惑,因為她們很清楚自己想要什麼,知道什麼不能做,她們想要的也絕對不是什麼情-愛。
就在他說話的這當口,向求歡腦海裡終於響起了久違的係統聲。
“恭喜宿主,開啟向求歡主線任務一【禍國殃民】:請宿主成功挑撥君長寧與君長安之間的關係,為天命之子的爭霸路添磚添瓦,任務成功獎勵3000名士點。”
這是斂元元目前為止刷出來名士點最高的一個任務。
她心裡激動,麵色卻絲毫不顯,隻笑看赫連城,聲音悅耳動人。
“成交。”
一次交談,一個任務,注定了帝都未來的走勢不會太平凡。
向求歡摩拳擦掌準備接近君長寧。
怎麼接近,當然是……英雄救美。
這還是趙香彤和長平公主給她的啟示。
男人嘛,很好哄的,越得不到的他越著迷,君長寧可能稍微有些不一樣,但隻要他還是個人就有突破口。
隻是君長寧這樣翩翩如玉的好男人大約不會逛夜棲閣,所以等在原地不可取,非得要她主動出擊。
向求歡左思右想,最後選了一個很妙的時機,她讓赫連城協助她設計了一場驚馬,但驚的不是她的馬,而是君長寧的。
彼時正是早朝之後,君長寧慣來乘著馬車回府,行駛到一半的時候,他的馬突然驚了,車夫怎樣拉都拉不住,而又是恰巧,向求歡當時正在逛街。
她蒙著一方麵紗,遮住了絕色容顏,背對著馬車駛來的方向在挑選著什麼東西。
那馬帶著馬車一路狂奔,筆直衝著她的方向而來,沒有絲毫停頓。等向求歡看到的時候,那馬車離她隻有幾米遠了。
“快讓開!”
車夫儘力嘶喊,但已經來不及。
向求歡眼睜睜看著那馬前蹄揚起,朝她踏來。
千鈞一發之時,車廂中有白影掠出,在她驚詫目光中攬上了她的腰際。
第33章 .那個叫向求歡的女人(五)我禍國殃民……
顯然溫潤如玉的河山王亦是會武的。
他在馬蹄即將踏在她身上時抱著她險險躲過,直至那發瘋似的馬匹帶著馬車橫衝直撞衝出了很遠,才被架馬的車夫強製停了下來。//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車夫亦是會武的。
隻是方才太過突然與凶險,他沒來得及控製住罷了,好在他們家王爺及時出手,這才沒傷了人。
車夫停下馬車將發瘋的馬擊倒之後才回頭張望,卻隻看見自己主子懷抱一個白衣女子緩緩落地,兩人具都是穿著白衣,看起來竟似對璧人一般。
這場麵實在美好,叫許多人都不由自主愣在原地,似乎看到了一對仙人下凡。
隻是處在事故中央的當事人就沒有他們想象中那麼美好和睦了。
向求歡先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意外驚呆了,直至被救下之後都來不及回過神來。
可當她看見救自己的人是君長寧時,眸光便一下子活泛起來。
河山王清清楚楚看到這位絕色佳人眼中明晃晃寫著‘嫌棄’二字。
什麼英雄救美後的一見鐘情傾心不已都是不存在的,向求歡抿著唇忍耐到兩個人落地。
然後她飛快推開了他。
兩個人一下子隔了好幾步遠。
君長寧本不是那種被色相所迷之人,他也不好美色,更甚至,溫和不過是他給予世人的模樣,出手救人也不是因為這人是向求歡,任何一個人即將喪生在他馬車之下他都會出手,因為他是仁義的河山王,他必須這麼做。
擁護苛政的皇帝,因為那人是他兄長,他無法取舍,更無法違背他唯一的至親,無論如何,他在世人眼中都是一位謙謙君子。
所以他救下向求歡。
雖不曾想過需要她的感謝,但君長寧依然產生了些微奇怪的感覺,至少他救了她,這般嫌棄實在有些忘恩負義。
他之前在宴席上,覺得這女子心思深沉,大約是想引起他的注意,但此刻來看又有些不像。
向求歡,好像真的挺討厭他的。
在這帝都城裡,如她這般討厭他的人有,但一定不是女人。
這是一件奇怪的事。
君長寧略微思索間,便見向求歡舉目四望,然後目光定格在方才動作時掉落在地的麵紗上。
可麵紗已經落在地上,沾染了灰塵,她皺了皺眉,顯然不想再撿起來用。
向求歡便頂著這麼一張傾城禍世的連,站在無數圍觀群眾驚豔或者嫉妒的目光中看著他小聲說了句:“晦氣。”
出來逛個街都能遇上君長寧,不是晦氣是什麼?
君長寧目光微動,依然從容道:“向姑娘,方才本王若不救你,你便要喪生在馬蹄之下了。”
“那又如何?”
向求歡用愈發嫌棄的目光看了眼倒在遠處的馬,理直氣壯道:“這不是王爺的馬嗎?長街縱馬,難不成你能不救?我若死,明日整個帝都城的人就會知道王爺這張皮子底下是個什麼模樣。”
她說得很篤定,似乎非常確認君長寧就是個披著溫善殼子的笑麵虎。
君長寧也看了眼那馬,隻笑道:“本王自然會查出是誰暗中陷害。”
“反正好賴話都被王爺說了,我還能說什麼?”
向求歡拍了拍衣袖上並不存在的灰塵,再次晦氣道:“今日果然不宜出行。”
她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