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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燃燈抄 尤四姐 4226 字 5個月前

他放輕了語調道:“在碧雲仙宮,這是鬱蕭殿,是我彌羅宮的一部分。前麵有排雲殿和玉衡殿,再往前便是朝議的淩霄殿。”

她無意識地哦了聲,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倒是並不抗議他又將她鎖起來了,仿佛已經習慣了這種囚禁的生活,懶懶閉上了眼睛。

“長情……”他叫了她一聲,“我替你洗漱可好?”

她沒有答,反正已然身不由己,那些事都是小事,隨便吧。

他絞了手巾來,牽著袖子為她擦臉擦手。他是個細致人,做什麼都輕而柔,唯恐弄疼了她。她的皮肉緊繃,有溫熱的東西貼上來,拂掃過後留下一片清明,似乎通體都舒暢起來。他為她擦拭手腕、臂彎,甚至肩頸,她不覺得羞澀,反而定定看著他。

天帝有些局促,但儘量裝得平靜從容。長情仔細研讀他的表情,唇角飄過促狹的笑,“你心跳得很快吧?”

他手上頓了下,淡定地說沒有。

她也不追究,懶散笑道:“我何德何能,竟能讓天帝陛下為我擦身。”一麵說,一麵縮了縮肩,“這罩衣太硬了,穿著好難受,替我脫了吧。”

天帝的衣裳,即便是燕服也甚為華麗。兩肩繡日月山河,繡活針腳細密,最軟的絲線層層重疊,貼身穿也難免不適。

她輕飄飄的眼波飛過來,天帝卻顯得兩難。有時她覺得他真的太會裝模作樣了,“我不是早就被你看光了麼,有什麼可不好意思的。”

他頰上發燙,隻得定了定神,抬指一揚,把那件罩衣褪去了。

玉人皎皎,如明月一般,醒時和暈厥時是兩樣的。他本以為可以心無雜念,後來才發現做不到。溼潤的皮膚在燈下泛出蜜色的光,原來女人的曲線和男人大不一樣。他不動聲色暗自歡喜,為她擦拭後背時,她輕輕靠在他%e8%83%b8`前,那一刻星月俱沉,世界隻剩他們兩個。他手裡的巾櫛落下來,空出的兩手無處安放便擁住她,小心翼翼地,像擁住了一團雲絮。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似乎習慣了他不時親昵的動作。他喜歡她,身體的渴求是人之常情。她起先很是抵觸,在經過了黃粱道的一切後,性格裡涇渭分明的成分變淡,直到現在,隱約也很享受,也許是吞了混沌珠的緣故吧。

他身上有某種神秘的力量吸引著她,耳鬢廝磨後唇與唇幾乎相貼,她深嗅他的馨香,天帝神力從那微啟的唇瓣間緩慢溢出,被她吞咽進腹中。他當然察覺了她的小動作,但並不阻止。正道的神力能壓製她身體深層的痛苦,就算事後自己元氣受損,他也還是縱容她。看著她臉上蜿蜒的脈絡隱退下去,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伏在她肩上輕喘,她說不清這是種什麼感受,隻覺心頭苦澀漸起,黯然道:“你會被我拖垮的。”

他直起身,撐著床幫笑了笑,“這點損耗於我來說不算什麼。”緩過神來又去搓了手巾,上半身在他咬斷銀牙的堅持中有驚無險擦完了,下半身實在是個大難題。

他不敢上前,眼神閃爍。她一哂,“天帝陛下害羞得緊,你不是開口閉口稱我是你的女人麼,女人要來做什麼用,你可知道?”

他十分尷尬,“本君是不願趁人之危。”

她失笑:“你我這樣的立場,不趁人之危,你可能永遠沒有機會得償所願。”一麵站起來,一麵向他伸出手。

他愣了下,她就那樣坦然麵對他,長發垂在%e8%83%b8`前遮擋了大半春光,但身線玲瓏,山峰穀底疊煙架翠,叫他臉上火一樣灼燒起來。

天帝陛下也有掰不開鑷子的時候,他那個模樣,實在很難把他和呼風喚雨的天界首神聯係起來。她不想再逗他了,勾了勾手指,“把手巾給我。”

他才明白過來,慌忙遞過去,然後識趣地轉過身。站了一會兒發覺之前的一切都說不通了,分明鏈子夠長,她在小範圍內的行動是不受限製的,那為什麼還要接受他為她擦身?她是不是認定了他對她有所圖,現在的長情又能不能控製自己的思想?

天帝心裡七上八下,身後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響,愈發讓他感到茫然。半晌聽見她噯了聲,“手綁住了,我怎麼穿衣裳?其實我知道你是成心的,就是想看我不著寸縷的樣子。”

對比淚湖湖畔將他騎在身下的玄師,現在能說出這番話來倒也還算正常。矢口否認有損天帝格調,世上誤會他的人多了,他從來不需要辯解,隻是問她:“替你解開了鐵鏈,下一步你就會對我拔劍相向吧!”

她嘲訕不已,“如果天帝陛下不放心,歡迎你不錯眼珠看著我穿衣裳。反正我在你麵前,早就沒什麼尊嚴可言了。”

他嘴角微沉,這樣的話說來總是很傷人心。他們之間的相處確實問題重重,他也希望她能對他放下防備,甚至他有時很羨慕伏城,羨慕她一萬年初心不改,一本正經地對那條螣蛇心存好感。然而自己終究和伏城不一樣,以彼此間的陳年宿怨,若他沒有問鼎天道,恐怕就連和她說上一句話的機會都不會有,更彆談今日這般糾纏不清了。

他回身說好,廣袖一拂,鐵鏈鬆開,啷地一聲砸落在地。他好整以暇抱起了%e8%83%b8,抬抬下巴道:“就依你所言,本君看著你穿。”

她沒想到他會一副求之不得的語氣,一氣之下奪過那身禪衣,狠狠罵了句“不要臉。”

他心裡打鼓,但絕不能退縮。她就是吃準了他臉皮薄,幾次三番以此為把柄對他施壓。若現在這套不起作用了,她還能拿什麼來對付他?

反正彼此都在咬牙堅持,誰也不肯退卻半步。當然天帝相對來說要更受用一些,畢竟美人更衣和寬衣解帶一樣,本身都是一件極端旖旎的事。

她一件一件把衣裳穿上,從心衣到褻褲,從長裙到上衫。舉止嫋嫋,穿一件便看他一眼,大約在等著他服軟。這世上男人,哪有一個會懼怕這樣的好事,所以他除了臉紅心跳外,並未打算移開視線。

她輕歎了口氣,“陛下,你把我抓到碧雲仙宮來,應當不會僅滿足於看我換衣裳吧!剛才你替我擦身時可曾動欲念?天帝的欲念必定不同凡響……萬一要是讓我懷了孩子,那可怎麼得了!”

她一向敢說,剛才從他身上汲取的神力,足可維持她兩三個時辰的口齒伶俐。天帝不知所措,“你怎麼……”

那鳳眼婉轉,瞥了他一眼,“怎麼辦?”

他被她問住了,賭氣道:“懷上便生下來,本君難道還容不下自己的骨肉嗎?”

“可你骨肉的娘是個半魔啊,天界諸神會不會害了我兒,再把你拱下台去?”她設想了一下,高興得要命,“原來這是個兵不血刃就能戰勝神族的好辦法啊,我怎麼到現在才想到!”

他隱約覺得不太妙,果然她衝他眨了眨眼,“天帝陛下,我同你商量一件事。”

他忙搖頭,“我和你沒什麼好說的。”

長情很不滿意,“渾身上下都不清不楚,現在要劃清界限是不是晚了點?”她抿唇一笑,向他招手,“你過來。”

天帝不賞臉,搖頭搖得毫無風度可言。她拉下了臉,“你過來!”

他反倒往後退了一步。她橫眉豎眼的,既然他不肯過來,那隻有她過去了。可是她剛舉步,他轉身便跑,這種反應實在太傷人自尊了,她邊追邊哼笑,“不是要死要活要我愛你麼,如今我打算好好愛你了,你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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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為什麼要跑,這個問題背後摻雜了太多的無可奈何。人生好像專和他們過不去,永遠處在你進我退的尷尬境地。如果她沒有吞吃混沌珠,想對他如何都可以。然而她現在目的明確,雖然有可能隻是出於玩笑,但萬一假戲真做,接下來又該怎麼處理?

他逃跑的路徑當然沒有超出鬱蕭殿範圍,因為她無法從這殿宇出去,他不能讓她失望。她在後麵追得氣喘籲籲,邊跑邊要求他站住。單就體力上來說,她想追到他很難。他終於還是不忍心,停下步子轉回身,張開了雙臂。她腳下刹不住,一頭便撞進了他懷裡。

這一撞,撞碎了一池碧波。若沒有那麼多的阻礙,她還是單純的她,那該多好。她撲進他懷裡,他擁住她,身體像找見了遺失的另一半,一朝重組,滿心悲愴,隻想掉淚。

“長情,現在的你,可還是原來的你?”他低下頭,把臉埋進她頸窩,“你不要入魔好不好?永遠和我在一起好不好?”

她大張著兩眼,眼中赤色的光環時隱時現,“現在不是在一起麼,你畫地為牢,我走不出去了,你還想如何?”

可他需要的並不是一個軀殼,他希望她像個活生生的人,具備喜怒哀樂的情緒,高興的時候會發自內心的笑,不高興時會對著他哭鬨……可惜都成泡影了,混沌珠一日不取出,她一日對他虛情假意。虛情假意……也許已經是最大的恩賜,一旦截珠從她身體裡剝離,恐怕她連虛情假意都懶得施舍給他。

有時很矛盾,看她每一次魔性大發痛苦欲死,他就恨不得立刻救她脫離苦海。但一想到能夠自主的長情不會再依附他,他又猶豫彷徨,似乎截珠的存在,也不算壞事。入了魔的她,他可以名正言順挽救,正常的她,他又拿什麼借口去強留?

垂簾另一端的黃銅鏡裡,倒映出兩個密不可分的身形,他看見自己的可憐相,卑微到不堪入目。他閉上眼睛,把臉埋進她的長發裡。乾坤大道唾手可得,唯有人心不可得。

忽然一個溫柔的撫觸落在他背上,輕而纏綿地挪動,調動起他全部的注意力。那雙手像低徊幽咽的唱歎,在他心上栓了無數根傀儡線,隨著她的輕攏慢撚,忽高忽低地蕩漾。那十根靈巧的指尖穿過他敞開的大氅,劃過腋下,落在薄薄一層繚綾上。待要去解他%e8%83%b8`前金扣,卻被他壓住了手。

她抬起一雙大眼睛,不解地望著他。他說不行,“現在……不行。”

她眼裡泛起隱隱的淚光,“你嫌棄我了?”

他喉頭哽了哽,“沒有。因為你病了,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你真實的想法。我怕你將來不認賬,我平白被輕薄了一遭,到時候無處喊冤。”

她聽了頓下來,似乎很難理解他的想法。總而言之他不願意,那也沒有辦法,她長籲短歎著:“過了這個村,可就沒有這個店了,天帝陛下不要後悔。”說罷放開他,仍舊坐回她的床榻上,向他揚揚手,“該把我鎖上了,免得我瘋起來,踏碎你的淩霄殿。”

他沒有照她的話做,隻是垂袖悲傷地望著她。

她最受不了他這個樣子,明明強到沒有敵手,在她麵前總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模樣。她含笑看著他,看久了眼睛酸澀,便調開視線道:“你束縛住我的真身,究竟要束縛到幾時?你可知道,我的每一寸皮膚,每一段骨節都在痛,像有無數的螞蟻在啃咬……你說愛我,原來你的愛會讓我痛不欲生。”

他慢慢過去,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