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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燃燈抄 尤四姐 4215 字 5個月前

真痛,每一寸骨節都咯吱作響,她費力地翻轉過身子,仰天躺在那裡喘熄。極速起伏的%e8%83%b8脯在他的禪衣下若隱若現,她知道他在看,天帝陛下,終究也隻是個男人。

她莞爾一笑,側身煙視,喚他雲月。他怔了怔,她唇角的紋路漸生嫵%e5%aa%9a,“我喜歡這麼叫你,天帝屬於三途六道,而雲月是我一個人的。”

她抬起手,兩彎纖細的雪臂在等候他。他猶豫了下,最終還是偎過去。她像小獸,低%e5%90%9f著,撫觸他的肩背。那種迷亂的需索,漸漸讓他呼吸急促,心裡掀起滔天的狂瀾。

撕扯啃咬,唇齒間充滿血腥的味道。淺嘗輒止已然不可自拔,以命相抵更要鑿進骨頭縫裡去。若是照著首神潔身自好的標準,天帝與半魔糾纏,簡直是神界有史以來最大的醜聞。可他的劫數到了,他不得不應劫。原以為自己平衡天道這麼多年,早就沒有了私心,現在看來不過是一場誤會。他斷絕七情六欲,隻是不曾遇到對的人罷了。

從未體驗過的強烈情感讓他幾欲發狂,他掬起她,幾乎溺死在她的溫柔裡。他忘了好多東西,道義、責任、理想,甚至是非。可在他忘我地全情投入時,耳邊響起一串扭曲的長音,像鋼刀拖拽過琉璃的聲響。他終於清醒,直起身自嘲地啞笑。模糊的視線裡,她手中執劍,可惜兵器穿不透他的護體靈氣,她一擊未成,終於惱羞成怒,向他發出憤怒的咆哮。

他站起身,臉上冷靜的神情近乎殘酷,輕牽了下唇角道:“看來你還是想殺我。”

被混沌珠控製的人,是沒有任何善意可言的。心裡有一個執念,便不惜一切代價去完成,即便為此玉石俱焚也在所不惜。

她一躍而起,弓著身子蓄勢待發,須臾便可幻化原形。他蹙眉看著,指尖捏了個訣向她拋去,一道金光合圍聚成圓環,兜頭往下將她罩住。觸及身體一瞬滲透,接下來不管她有多大的神通,也無法再以真身示人了。

她變幻不成,憤恨不已。一雙血眼狠狠盯住他,“少蒼,你這偽君子!”

他恍若未聞,歎了口氣道:“如果剛才的一切都是真的,那該多好。我不在乎你成魔,隻要你心裡有我,就算逆天而行,我也要和你在一起。”

可她隻是笑,譏諷道:“你做夢!我早晚會殺了你,殺儘三途六道所有神佛。”

話才說完,新一輪的折磨又來了,混沌珠在她體內燃燒,她跪在地上渾身打顫。業火熊熊,仿佛要燒斷前塵往事,她受不住了,跌下來蜷縮成一團。他嘗試了很多辦法也奈何不了那魔物,最後隻能退而求其次,儘量替她減輕身上的痛楚。

如果說希望,唯一的希望大概就是魔性發作後,神識會有較短時間的一段清明。那刻她眼中血潮退去,不鬨也不說話,甚至羞於衣衫不整,知道仔細掩好衣襟。

他得抓緊時間同她交流,問她身上可有哪裡不舒服,問她吞噬混沌珠的來龍去脈。

她抱著膝頭閃躲,這時候最不願看見的就是他。他們是世上最奇怪的仇敵,明明勢不兩立,又理不清,剪不斷。在她迷失本性走投無路時,陪在身邊的竟然也還是他。

她把臉整個埋進了臂彎裡,“你彆管我,走開。”

他說:“你成了這樣,我如何能不管你?哪怕拋下天界事務,我也不能放你一個人自生自滅。你告訴我,那天發生了什麼?你與庚辰在大荒邊緣交戰,是偶然相遇,還是他專程來找你的?”

是啊,是庚辰。如果不是他,她也不會吞下混沌珠。

她澀然看了他一眼,“我在荒原上過夜,他突然出現,搶奪我的混沌珠。我同他大戰,可惜我技不如人,不是他的對手。吞食混沌珠是因為迫不得已,如果我不這樣做,混沌珠就會落進他手裡。”

他惆悵頷首,“所以你為了保全這魔物,連命都豁得出去。這東西原本就是個禍害,你為何不給他?若給了他,現在經受這痛苦的就是他,你何至於這樣折磨自己。”

她橫過眼來,答得毫不容情,“為何不給他?天帝陛下難道不清楚麼?為了讓我的族人能活下去,我這條命算得了什麼,誰要都可以拿去。”

他淒惻發笑,“豁得出命去,卻寧死不肯向我低頭。長情,你可知道我隻要你一句話,隻要你同我說那句話,我什麼都可以答應你,包括放你麒麟族一條生路。”

第54章

那張受儘折磨的,羸弱的臉上浮起恍惚的笑,“你要聽的是哪句話?我愛你麼?”

他被猜中了心思,原本赧然,卻因她不屑的語氣,從身到心都凝成了冰。

他握著拳問她,“我就如此不配?我耗儘心力為你做了那麼多不顧身份的事,終究還是不配麼?”

她把臉枕在臂上,淡然道:“你為我所做的一切,不過是為滿足自己一廂情願的付出。你擅自下界,執意以身赴險,你感動於自己的癡情,卻從來不問我是不是需要。你所謂的付出,隻有加重我的負擔,你讓我覺得很累,讓我時刻提心吊膽,這就是你對我的好。”

每個人都有各自的立場,站在自己的角度看待事物,會得出與彆人截然不同的結論。誰對誰錯其實從來分不清,尤其是這種牽扯到情感的事。

當真那樣厭惡他麼,倒也不是。她不得不承認,要不是礙於她的存在,重建後的月火城脆弱如雞子,隻要他一聲令下,便可全數殲滅。他遲遲不動手,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看在她的麵子上。就算兩者之間本就有深仇大恨,一萬年後重來,她還是應該感激他這次的手下留情。可這種感激隻能是心底微乎其微的一點觸動,她絕不會因此向他服軟,更不可能開口對他說愛。

兩個人的對弈,其實他一直處於弱勢,大約這就是誰先泥足深陷,誰便不得超生吧。長情雖不說,但她清楚知道他對她是真心的。有時她甚至有些可憐他,那樣不可一世的人,在她麵前近乎卑微。但她如何膽敢想其他,在那麼多的恩怨前,她個人的感情從來微不足道。

他垂袖站著,長發淩亂,麵如金紙,仿佛入魔的是他,而不是她。她的話讓他絕望,他挫敗地點著頭,眼神依舊冷硬,“我知道、我知道……無量頭顱無量血,既然我繼任了天帝之位,那麼功也好,過也好,都應當是我一個人承擔。這煌煌天道,我對任何人都可以無情,唯獨對你,我自問用儘了全部力氣。你不愛我,我沒有辦法,但我貴為天帝,我要的東西就必須得到。誰說強扭的瓜不甜?隻要你在我身邊,我就歡喜。他們都勸我隨緣,我偏不。我就是要你,哪怕你入了魔,哪怕與全天下為敵,我也絕不會放棄你。”

這樣霸道的宣言,很符合天帝一貫的作風,可長情聽來卻覺得酸楚,“你活膩了麼?想借我之手結果自己?那三個字哪裡那麼重要,你非要把自己置於這樣的境地。”

他說你不懂,“這是我的信仰。就像你一心捍衛麒麟族,我一心捍衛的是我的愛情。”

長情無語凝噎,重又把臉埋進臂彎裡,半晌才道:“一個人的愛情,你不覺得累麼?”

他哼笑了聲:“累又何妨,這一萬多年來我清心寡欲,早就不耐煩了。”說罷走過去,在她麵前蹲下。不敢有太大的動作,怕激怒她,隻敢輕輕將手搭在她臂彎上,乞求似的說:“待我想辦法取出混沌珠,不要再管其他了,留在我身邊好麼?”

那雙眼睛從金鉤銀紋的緞麵上抬起來,直直望向他,“混沌珠入體,便再也取不出來了,天帝陛下怎會不知道!你的天界,能夠接受一個入了魔的天後麼?”她慘然笑了笑,“彆天真了,世上好姑娘多的是,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事實確實令人絕望,但她並沒有明確拒絕,多少讓他看到了一線轉機。他說:“本君執掌乾坤起,從未有過朝令夕改的先例,這次亦如是。隻要你堅持住,我一定想辦法替你取出混沌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可惜這樣的談話沒能維持多久,她眼裡紅翳漸起,如一滴朱砂落進水裡,赤色絲縷快速擴散,張牙舞爪填充她的眼瞳。她短促地冷笑了一聲,“我不願意。”便縱身而起向他襲來。

心痛到麻木,已經分不清這副軀殼裡裝的是長情還是蘭因,抑或是魔祖羅睺殘餘的神識。她嗜殺、善戰、不計後果,那種血脈旺盛的生命力,實在讓人無法招架。

唯一的辦法就是捆綁,限製她現形,化解她所有的攻勢。他自登極以來養尊處優,乾坤上下沒有一人敢對他動武,但在她這裡,換來一身傷痕累累,也無冤可訴。

她在叫囂,他隻是茫然看著,靜靜等待時間過去。混沌珠的業力大肆入侵時,他凝神定氣,用神力將它壓製下去。這是一場持久戰,對他的損耗極大,但除了這個辦法,目前實在找不到更好的解決途徑。

山洞封閉的一晝夜,仿佛與全世界隔絕了。撤去結界踏出洞口時,太陽正緩緩西沉,東方的月亮也升了上來。日與月交輝,有種盛大的,勢均力敵的感覺。天頂一半鮮紅,一半藍得如同醉生池裡的水……這不毛之地不可久留,他轉身入內,決意帶她上九重天。

她昏昏沉沉,這刻難得的溫馴。他緊緊把她抱在懷裡,如果她一切如常,從九重門上正大光明走進他的彌羅宮多好。然而不能,他帶她回來,必須遮遮掩掩,儘量不被彆人發現。

但逃得過南天門上神將的巡視,卻逃不過彌羅宮門上的戍守星官。勾陳君用力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見的。轉過頭問副將,“剛才那個穿著中衣經過的人是誰?”

小象星官長長呃了聲,“肯定是大禁。”

勾陳君說你開什麼玩笑,“大禁敢在碧雲仙宮裡衣衫不整亂跑,明天就貶到浮山去看守百鬼了。”一麵說,視線一麵遠眺,“應該是陛下啊……懷裡是不是抱著一個人?”

小象星官比較識相,“末將沒有看清。”

勾陳君自言自語:“頭發那麼長,肯定是個女人……”

陛下帶回一個女人來,這可是驚天的秘聞。但以剛才的情況推斷,恐怕不能大肆宣揚。勾陳君的想象力一向比較豐富,光憑一個動作,腦中就能描繪出一場不可言說的豔情來。這種懷揣秘辛又不能泄露的痛苦,實在是熬人得很。作為彌羅宮守將,他要告誡手下人,不該看的不看,不該說的不說。畢竟這裡是仙宮中樞,不是下界市井。但見大禁從天門方向走來,他就再也按捺不住分享的心了,一把將他拉到了邊上,小眼如炬看著他,看出了大禁一身冷汗。

“星君想做什麼?”大禁不自覺咽了口唾沫,“有話直說便好,不要拉拉扯扯,這裡可是碧雲仙宮!”

勾陳君沒理會他驚恐的眼神,隻是笑著告訴他:“陛下剛才帶了個女人回來。”

大禁腦子裡嗡地一聲,“女人?”這可了不得了,帶回的這人除了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