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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海燃燈抄 尤四姐 4230 字 5個月前

亢奮,一時難以回歸本源,不要緊,過會兒總會好的。他還抱有一點美好的祈願,在她試圖攻擊他時努力控製她。可她實在彪悍,他沒辦法,抬袖一記手刀劈在她肩頸處。

她暈過去了,到這時才算安靜下來。他脫下罩衣包裹她,就近找了個山洞先安置,然後再另外想辦法,看看能否逼出混沌珠。

不周山唯一的一點好處凸顯在地勢上,易守難攻,山腰有一處平地,倒像個天然露台。露台下地勢陡峭,走獸上不來,天上呢,他不發話,也斷然沒有人敢出現打攪。

沒想到真真實實和她單獨相處,居然會是在這種情況下。他放她躺下,一遍遍看她的臉,她始終擰著眉頭,他知道她現在一定很難受。

心裡千斤巨石壓著,腦子裡亂得厲害,努力定下神,才懸掌試圖把混沌珠吸出來。然而那魔珠仿佛生了根,明明就在那裡,卻任憑他想儘辦法也巋然不動。他著急,恨自己為什麼那麼混賬,會將計就計把混沌珠給她。早前受慣了她的冷眼,卻在她舉劍刺向李瑤時賭氣,把她一個人扔在了黃粱道……後來她遇見了什麼,他不知道,為什麼會吞下混沌珠,他也不知道。他隻知道自己現在快要瘋了,如果她醒來還是這癲狂的樣子,他又該怎麼應對這棘手的一切。

她長聲%e5%90%9f哦,孩子般低泣著說疼。他慌忙替她揉搓四肢,“哪裡疼?說出來,我替你治傷。”

她緩緩睜開眼,滿目紅光斂儘,收縮成一個小小的赤色的環,火光之下有種妖嬈的美態。像剛認識他一樣,定眼看了他很久,張了張嘴,啞著嗓子叫他少蒼。

天帝一瞬感覺酸楚,記事以來除了師尊白帝,她是第二個直呼他名字的人。之前雖也曾叫過,但大多時候伴隨咬牙切齒的咒罵,那兩個字對她來說不具任何意義。反倒是這次,她的語調出奇地正常,他忽然覺得一切似乎不太壞,如果單單對於他的愛情,真的不算太壞。

他挪過去些,伸出手臂來攬她,“你還記得我是誰,你沒有忘記我。”

她馴服地靠著他,大戰一場後精疲力儘,鬢邊的發汗濕了,瑟縮著說:“好冷。”

才言罷,一雙冰涼的手忽然落在他手腕上,略停頓了下,順著寬大的袖子扶搖直上,所經之處激起一串細栗。他有些驚訝,她卻很貪戀的模樣,唇角帶著饜足的笑,喟然長歎著:“好暖和呀……少蒼,你真暖和……”

如此軟玉溫香,是個男人都拒絕不了。他竟然恍惚了,任她和他肌膚相親,甚至生出不枉此生的念頭來。可是一切狂潮般湧來,又狂潮般褪去,殘存的一絲清明強迫他回神,就在此時發現她獠牙暴漲,張嘴咬向他喉頭。他橫臂去擋,利齒穿透他的前臂,連切割皮肉的脆響都聽得一清二楚。

血灑得到處都是,她還在瘋狂叫囂。他不知如何是好,隻得狠下心腸,把她綁了起來。

第53章

這縛仙索曾經捆綁過嶽崖兒,在他還不懂得情愛時,女人在他眼裡和男人沒有多大差彆。他不怕傷到她們,也不認為流血是男人獨享的權利,隻要犯了錯,就算是女人也絕不手下留情。

鞭子沒有落到自己身上,永遠無法感受到切實的痛。他那時看安瀾在淩霄殿上衝撞他,甚至為個女人不顧身份情願入魔,他都覺得他可能是瘋了。他實在無法理解,怎麼會有人對另一個個體沉迷成那樣。愛情在他眼裡是極其無聊的東西,為那個忽然闖進生命裡來的入侵者要死要活,究竟是哪根筋搭錯了?

可是現在輪到自己,他才發現這種感情真的會要人性命。他開始沒日沒夜牽掛,開始放下`身段死纏爛打。他是天帝啊,在她麵前顏麵儘失,若是被安瀾知道,大概會笑掉大牙吧。

以前他是個極端自我的人,萬事萬物為他掌控,但又與他本身並不相乾。他不會在乎彆人的感受,也沒有那個閒情推己及人。他是高坐神殿的主神,他的存在即是天道,他的喜怒左右世間章法,他無所不能。

是的,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在遇見這個女人之前,他確實有這自信。然而愛之越深,他越發現自己的無能。很多事他束手無策,比如在不傷及她性命的前提下,他無法把混沌珠從她體內剝離。他隻有綁住她,但縛仙索越是掙紮,綁縛得便越緊。他看著銀紅的繩子深深嵌進她肉裡,她還在咬牙咆哮,他站在那裡心如刀絞,知道自己的報應來了。

原來天懲不一定非要落在自己身上,最在乎的那個人受到傷害,遠比自己曆劫痛苦萬倍。

她披散著頭發,眼神狠毒,唇邊還沾染著他的血,衝他磨牙霍霍,恨不得將他撕碎。他慘然望著她,不忍麵對,抬起手捂住自己的臉。可是雙手顫唞,連控製都控製不住,最後頹然跌坐了下來。

“你為什麼要去吞吃混沌珠?難道你不要命了嗎?”他夢囈似的說,轉而又苦笑,“不,是我為什麼要把混沌珠給你……一切都是我的錯。”

他這刻早就沒了天帝的威儀,同她撕扯纏鬥,弄得發髻散亂,也許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狼狽過。世上最可笑的事,就是手握乾坤,卻連自己喜歡的女人都救不了。混沌珠在她體內大肆發作,必須要經過漫長的磨合,才能最終和她的元神合二為一。這過程太艱難,就算勉強度過了,也是魔性占據大多數,她可能再也變不回原來的她了。

同縛仙索的較量持續了很久,她終於耗儘了體力。他的罩衣寬大,遮不住她的身體,衣衫淩亂間幾乎大半個身子都袒露在外。他仔細替她掩好,爬過去把她抱在懷裡。她的神識時而清醒時而模糊,清醒的時候黯然看著他,翕動著嘴唇說:“你不要碰我。”

他垂著眼,微搖了搖頭,“對不起,我做不到。”

她彆過臉輕輕啜泣起來,“……我會殺了你的。”

他怔了下,無法解讀她這句話的含義。她在擔心麼?還是當真那樣厭惡他,此生和他不共戴天了?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恨也罷,愛也罷,他懶得計較了。她失魂落魄的,又陷入無邊迷茫。他卷起袖子仔細為她擦乾淨唇角的血漬,這時才發覺左臂劇痛,中衣的整條袖子已經被血染紅了。

濕透的綾羅黏糊糊包裹著手臂,他捏個潔淨訣先清理乾淨,複抬指在傷口上捋了下。血肉模糊的一片很快愈合,隻剩下輕微的齒痕,算是她贈給他的第一件禮物吧。總算現在在身邊,他圈起手臂抱緊她,俯下`身子同她臉頰貼著臉頰,自言自語著:“我把你害成這樣,今生更加無法鬆手了。你不要害怕,我會想儘一切辦法治好你的。”

睡夢裡她還在吞聲飲泣,想必是夢見了天地茫茫,沒有一人能夠依靠吧。

如果就這樣,相互依偎到地老天荒也好,但世事並不如人意,平靜過後醞釀的是下一場暴風雨。她暴躁焦慮,他幾乎控製不住她。萬般無奈下,將縛仙索兩端深深紮入山岩。她的兩條臂膀被牽扯住了,無法動彈,但繩索捆綁的地方血脈凝固,脹痛得仿佛要被鋸下來一般。

雙手青紫,她哭得傷心,哀聲說:“我好疼啊,你替我解開吧,求求你了。”

他心頭抽搐,卻沒有如她的願,調開視線道:“再忍一忍,熬過了今晚……”

她無助地哽咽:“你不是說愛我麼,可我這麼疼,你卻忍心。”

他不說話,篝火映照的側臉布滿哀傷。

眼見掙脫無望,她換了副麵孔冷笑連連,“天帝陛下果然虛偽,你的愛究竟值幾斤幾兩?你綁著我……還說愛我!”

她對他惡語相向,他閉上眼睛任她辱罵。矛盾越尖銳,他越不為所動。但她若是軟軟哀求,這就戳中了他的軟肋,反而讓他硬不下心腸來。

她嗚嗚咽咽喚他,“少蒼,你看看我……”

他聽了果然還是望向她,那柔弱的啼囀一刀刀淩遲他的心,她淚眼朦朧看著他,弱聲說:“我疼,到處都疼……我不想這樣,你救救我吧……”

他鬼使神差走過去,無法替她解綁,隻得好言安慰她,“看你受苦,我比你更疼。你吞了混沌珠,十二個時辰內控製不住自己。我綁你是出於無奈,我不希望你受到更多的傷害。”↙思↙兔↙網↙

“可是……”她急切地說,“可是我的手要斷了啊,沒人能幫我,隻有你……我隻有你了,少蒼。”

放與不放化作兩股巨大的力量,在他內心瘋狂撕扯,他握緊雙拳,臉上神情泫然欲泣。她看見了一點希望,愈發放軟了聲調,抽泣著重申:“我隻有你了,我隻有你一個了……”

他終於向她伸出手,指尖觸上她的臉頰,她如水般偎在他掌心,那雙眼眸亦嗔亦怨望住他,“你過來,離我近些。”

明知道她有所圖,他還是沒能抵禦住這份誘惑,茫然走到她麵前。

她%e8%88%94了%e8%88%94唇,唇瓣水光瀲灩,踮起腳尖%e5%90%bb了他一下。輕盈如羽毛般的觸覺還停留在他唇峰,她的%e5%90%bb慢慢向下,滑過玲瓏的下頜,停在他的喉結上。

忽然落進一片溫暖裡,他有些驚惶。她的舌尖輾轉流連,他不由自主吞咽,那喉結便跟著上下滑動。她惡作劇式地含住了,牙齒輕齧,輕齧……他滿心荒蕪,料想下一刻便會有獠牙刺穿他的喉管吧。誰知竟沒有,她移開了,從耳後的廝磨,重新回到他唇上。

“說你愛我。”她賭氣般不依不饒,“快說你愛我。”

他放棄了,當初在太虛境煉化大光明心,都不及現在這樣坦誠。他說是,“我愛你,愛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抿唇微笑,笑得有點羞澀,“從來沒人說過愛我……一萬年來,隻有你。”

他糊塗了,不辨她現在真心有幾分,執拗地追問她:“那你對我可有一點動心?哪怕隻有一點。”

她不說話,眼裡星輝點點,即便雙手被縛,也是一身凜凜風骨。這是最吸引他的地方,而這風骨轉化成溫柔的一低頭,便一切儘在不言中了。

他眼眶發酸,就算是自欺欺人吧,全當她也愛著他。

愛到極致,便能對她的痛苦感同身受。她裹著淚,鼻尖紅紅的,細聲說:“我渾身都疼得厲害,先前你打我了……”那種抱怨,是女人對男人的抱怨。

天帝啞口無言,理論上確實是,他同她大打出手,但她也不差,咬得他流了一大海的血。

她又開始低泣,身子焦躁地扭動著,孩子般哭鬨:“我好疼,每一截骨頭都在疼……我不想活了,你殺了我吧。”

他怎麼能夠無動於衷,天帝的冷靜精明,及引以為傲的準確判斷力都喪失了。他隻知道這是他愛的女人,縛仙索綁得她很疼。他像當初的安瀾一樣,開始瘋狂憎恨一切加諸於她身上的苦難,他要摧毀那些苦難,至少讓她在他身邊時,能無所顧忌地喘上一口氣。

他揚手,將縛仙索收進袖底。她沒了牽絆頓時鬆懈下來,踉蹌著匍匐在地。痛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