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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仙 落日薔薇 4265 字 6個月前

朵花,蕭留年若有所思地盯著她跑遠的背影,在心中細嚼著她剛才說的那句話——如今待他一分好,他日便化十分傷……

“這位公子……”

他正思忖著,旁邊忽然傳來含羞帶怯的聲音。他轉頭一望,隻見三步開外處站了位清秀的少女,正扭著帕子垂頭而立,說話的是她身邊的小丫鬟。那丫鬟手裡捧著個荷包,麵帶微笑地雙手奉至他麵前,道:“我家姑娘見公子獨自一人,不知公子是哪裡人士,可否賜名。這荷包……是我家姑娘一點心意,還請公子笑納。”

宜安府富庶,民風開化,兼之又是正月初三,正是青年男女出門相看的日子,遇上合心的對象便會以隨身物贈之,以表心意。從踏出慕家起,蕭留年就已經吸引了許多姑娘的目光,這會他落了單,終於有人前來贈禮。

蕭留年自然沒接荷包,略一頜首,剛要拒絕,就聽一聲悅耳至極的清脆嗓音。

“夫君。”

伴著這突如其來的稱呼,雲繁蝴蝶般落到他身側,一手提著盞燈,一手不由分說牽起他的大掌。

蕭留年一愕,隻聽雲繁搖著自己的手又道:“你們看到了,我已有夫君,莫再跟著我!”

他這才發現,有三個男人緊隨雲繁而來——比起他,雲繁更是紮眼的美,走到哪裡都被注視著。

雲繁單手攀住他的手臂,遞個求助的眼神予他,他收起笑顏,手中竹扇輕轉,蕩出一重氣勁,將那幾個男人攔在氣勁之外,連個目光也沒給對方,自然也顧不上那早已因為雲繁的出現而悄然離去主仆兩人。

“你又胡鬨!”蕭留年用扇柄敲敲她的頭。

雲繁笑道:“我替自己解圍,順便也替師兄解圍,難不成師兄怪我攪了你的好事,害你抱不到美嬌娘?”

“你再亂說話!”蕭留年板起臉來。

“替你我解圍而已,不喊‘夫君’,難道我再喊你‘爹爹’?”雲繁毫不懼他,戲謔道。

想當年她就曾扮過他女兒替他解圍,如今演父女是再不可能了,叫一聲“夫君”,倒是恰到好處。

“你啊……”蕭留年剛想說什麼,手卻被她扯起。

“就今晚而已,夫君,走了!”雲繁已經拉著他的手,往河道上遊跑去。

少女的手白皙如雪,又滑膩如玉,容顏在璀璨燈火下愈發美得驚心,一顰一笑顧盼生輝,叫人移不開眼。越到上遊處,河畔的人越多,雲繁跑得快,幾度被人擠開,手也漸漸鬆滑,險險脫手之際,她的手忽被大掌反攥入手。

雲繁微驚,回望之時,隻瞧見蕭留年陷於迷茫的眸色,在滿天煙火下,似乎有了一絲屬於凡塵世俗的貪求。

也不知多久,二人終於停下腳步。河道上遊有人在放煙花,人擠得水泄不通,他們無法再往前去,隻能與身邊凡人一樣,停在半道,仰頭望向夜空。

仙界比這美的奇影異象比比皆是,隻是在這一刻,到底是匆匆一瞥的浮生離光更勝一籌,觸動了不知多少的隱秘心思。

雲繁早被人潮擠進蕭留年懷中,師兄無所覺地半擁著她,一如他每次妥貼的保護,將她納入羽翼,與外界隔開,四周皆是喧聲沸語,落耳如弦歌三千,道儘人間趣。

一道絢麗煙火在天際炸開,化作流螢四墜。

雲繁倏地轉過身,與蕭留年相向而站。蕭留年自是一驚,看著近在咫尺的絕色臉龐於煙火光芒間明明暗暗。她踮起腳尖,唇湊近她,身後都是人,蕭留年退無可退,眸中一片幽沉,他知道自己應該推開她的,但這一刻他卻仿佛被人施了定身咒般……

“師兄,你真不想知道我喜歡誰嗎?”她又說起那日未儘之言。

聲音在喧聲沸語間依舊清晰傳入他耳中,如同耳畔呢喃。

答案似乎呼之欲出。

可蕭留年隻知道,這是他親手牽到浮滄山的師妹,他對她沒有多餘的念頭,也不該有。

他喉結微微一動,想說什麼,卻未及出口,腰間忽然一陣紅光急閃。

“山門急音!”他蹙眉震聲,眼中迷茫儘消,“走!”

語畢,他拉著雲繁從人群中掠出,飛向無人之處。

旖旎不再。

“出了何事?”待他與淩佑安傳音結束,雲繁方問道。

“有人拿著道祖信物,要求浮滄兌現昔年道祖承諾之事,師叔讓我們速歸。”

“師尊的信物和承諾?是什麼?”

“彆鶴海之約。”

第50章 回山

彆鶴海?

這個地方, 雲繁略有耳聞,曾不止一次在典藉中瞧見過。

記載中,彆鶴海乃是處上古秘境, 五靈充沛化生為海, 若能踏足其中, 修行一年可抵九寰百年, 是九寰所有修士夢寐以求之地,同時,彆鶴海亦是浮滄道祖穆重晝的出生地。

相傳,彆鶴海是隨道祖穆重晝的誕生同時出現的,那一日天際裂隙突現, 裂隙中五色靈海翻湧, 巨大蓮葉飄浮其上, 載著個嬰兒,就是道祖穆重晝。

此後,除了穆重晝之外,再無人能進彆鶴海, 而又隨著穆重晝的境界地位的日益提高,彆鶴海也被覆上一層傳奇色彩,成為一則無可考證的傳說。

至於大師兄提到的彆鶴海之約,雲繁倒是一無所知了。

“這個約定, 是師尊當年和魔尊曲悲樓定下的。千年前為逐異修,封噩霧,師尊三會曲悲樓,希望雙方可以暫時放下仙魔兩界的私怨, 攜手共同抵禦外敵, 救九寰於水火之中。曲悲樓在點頭之前, 隻提了一個要求,就是進入彆鶴海。後來師尊以五色鶴羽為信贈予曲悲樓,承諾待九寰平安,便邀曲悲樓同入彆鶴海。”蕭留年說及此,低低歎了口氣,目光望向遠方。

二人已從宜安府的鬨市提前回到慕家彆院的高閣之上,目之所及,是一朵接一朵在夜空綻放的煙火。

“可是曲悲樓在歸溟隕落了。”雲繁接口道。

蕭留年不無感慨地點頭道:“是啊,這個承諾到最後都未能兌現。魔尊曲悲樓攜三萬魔修入歸溟,後來生還者不足半數,比仙界損失還要慘重,包括曲悲樓本人,亦在那場慘烈的征戰中隕落,同我那七位師叔一起,永遠迷失在噩霧中。師尊與他的承諾,就這麼不了了之。”

他記得師尊提起曲悲樓時說過的話。

“再也無人手持五色鶴羽,在我麵前道一聲,‘穆重晝,記得你我約定。’”

“再也無人會在我愁苦困頓之時,搬出棋盤,與我對弈三日,解我愁困。”

“再也無人會在漫天噩霧之中笑著遞來西洲烈酒,邀我一醉。”

“再也無人……會在我鬥法之時站在我背後,替我擋下無數刀劍,讓我心無旁鶩對敵……”

……

那是在蕭留年很小的時候發生的事,師尊醉倒無境海畔,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悼念著一個早就隕落的魔修,讓隨侍在側的他無措。

他跟隨師尊數十年,可見到師尊失態至此提及曲悲樓,卻隻此一次,因此叫他記到如今。*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他從沒見過他的師尊那般難過的模樣,眼角眉梢流淌的,全是悲傷。他的師尊,道祖穆重晝,是受儘九寰眾修仰望的至高無上的存在,卻也曾在無人窺見的時刻,露出那樣彷徨無助甚至於痛苦的神情,宛如這芸芸眾生中的普通人。

他並不知道師尊與曲悲樓之間到底有怎樣的情誼,才會在千年以後,依舊如此痛苦地懷念,其中大抵有段不為外人知的故事吧。

雲繁沒有見過自己這位存在於傳奇與他人口中的師尊,她對他沒有感情,將她帶入浮滄,十三年陪伴教導的,是蕭留年和浮滄六位師叔,於她而言,穆重晝隻是個名義上的師父,不過今日聽蕭留年提及舊事,她倒對這個師父生出幾分好奇來。

仙魔有彆,她本以為穆重晝是個嫉惡如仇之人,卻不料竟有這麼一段過往。

“所以,如今有人手持五色鶴羽,求入浮滄要浮滄兌現當年承兌之事,進入彆鶴海?”她問道。

蕭留年點頭,眉間沉凝:“來者是魔,自稱曲悲樓後人,可如今師尊下落不明,誰也無法聯係上他,這件事……有些棘手,若不能妥善處理,必掀仙魔之戰。”

當年曲悲樓與半數魔修之死,在魔修中掀起過滔天巨浪。曾有流言傳出,曲悲樓與那半數魔修之死,乃因仙門中有人背信棄義,在緊要關頭將魔修推出抵擋萬千異修噩霧,並沒按最初商定的計劃及時馳援,進而導致曲悲樓與同袍戰死歸溟。

這一流言在歸溟平定之後險些導致兩界混戰,最後因為兩界損傷過大,又有道祖並數位強修力壓此事,才讓魔修含恨退離。如今曲悲樓後人手持五色鶴羽現世,若不能信守承諾,給對方借口舊事重提,紛爭就會卷土重來。

雲繁瞧著自家師兄麵色凝重的模樣,亦陷思忖。

曲悲樓的後人,魔修……

她想,她猜到這個人是誰了。

————

天色淺明,街巷落滿煙火灰燼與爆竹殘灰,河道下遊擠滿早已熄滅燭火的蓮燈,宜安府在經曆一夜喧騰後歸於清寂。

蕭留年帶著雲繁、越安、楚玉三人,站在不遠處,等著慕漸惜和霍危與家人道彆。宗門急信,要求他們速歸,曆練被迫終止,他們必需立即回宗。

片刻後,慕漸惜便微紅眼眶與霍危歸隊,眾人的情緒都有些低落,蕭留年率先禦劍而起,朝浮滄山掠去。

疾行三日之後,眾人抵至浮滄山山腳下的小村鎮,紛紛降下雲頭,在回宗之前最後采買些所需之物。

小村雖然不大,卻因靠近浮滄山聚集不少散修,人來人往得也很熱鬨,街市上開了好些與修仙有關的小鋪,賣的都是靈草丹藥符籙靈寶之類,其中一家名為“藥廬”的丹藥鋪子進出的客人格外多,鋪麵也是其他鋪子的三倍之大。

這間藥廬與一般丹藥鋪子不一樣,鋪內時常會有些罕見的靈草丹藥售賣,並非浮滄山的特產,而是遠自西洲等相隔千裡外的藥礦,是以生意特彆好,彆看隻是小村落的小鋪子,可買賣早就做遍仙魔兩界。

藥廬的老板是位貌美無比的凡人女子,生得貌美無比,八麵玲瓏。道上皆傳她背靠上修,否則一介凡人女子如何將這鋪子經營得風生水起,可這麼多年過去,也沒人見過藥廬的背後之人。

“把近期售賣的靈草與礦物整理一下,看看哪幾樣草礦賣得好……”一個風姿綽約的女人邊掀簾子邊帶著下屬從後堂走入鋪內,臉上掛著客氣的笑嫻熟地與幾位老主顧示意招呼,待看到鋪子角落裡站的人時,忽然間駐足,話沒交代完就讓跟在身邊的人下去。

“這位仙子,想采買什麼?敝店有新進的玉容丹,養膚效果一流,外頭買不到的,要不要隨鄙人進內堂一觀。”她笑著上前,朝站在角落裡的女修開了口。

“如此,有勞了。”雲繁頜首道,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