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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仙 落日薔薇 4340 字 6個月前

墓室之外藤葉遮天蔽日,光線慘淡陰森。

蕭留年隱匿一側,曲弦帶著親隨站在“生人勿近”的石碑旁邊,正要開口求見,卻聽轟隆一聲,墓室石門震開,一道黑影從門中疾速掠出,帶著摧枯拉朽之勢,所過之處草木皆凋,轉眼間逼至曲弦麵前。

這一番變故叫蕭曲二人同是一驚,隻道二人盤算被對方看穿,惹來對方殺心。

曲弦速退,與這黑影拉開距離,手已拈訣,地麵砂礫石塊聚來,眨眼間聚成一道巨大石牆,攔下黑袍怪。

“是你?”黑袍怪隻顧逃命,本不管眼前是何人皆下殺手,待看到是曲弦時卻是一喜,“你來得……”

“正好”二字尚未吐出,石牆後便倏地飛出一道疾芒,他倉促一避,卻仍叫這道疾芒刺進腹部。

黑袍怪臉色頓變,隻聽曲弦高聲道:“蕭兄,你救人,我來對付他!”

一句話,就絕了黑袍老怪的心。

“多謝曲兄。”蕭留年沒有任何遲疑,掠進墓室。

“原來你與他們……”黑袍怪咬牙切齒道。

曲弦卻不與他廢話,也不給他更多說話的機會,掐訣出招,招招殺手置他死地,不留半分情麵。

————

那廂,蕭留年已心急如焚衝入墓室。

墓室巨大,但好在沒有過多房間,也並無故布疑陣的曲折彎繞,蕭留年找了片刻,就在墓室儘頭的大洞室裡,看到渾身染血倒在地上的少女。

他本就懸起的心臟一緊,閃至她身畔蹲下,看著她滿身的鮮血雙眸驟縮,心內刹時劇痛難當。

肩上、後背、手臂、前%e8%83%b8、腿上……到處都是血,發髻散落,淩亂地垂過臉頰,發縫間隱約可見她雪白臉頰上細長的血痕,石室內一片狼藉,陰寒之氣遍布,是鬥過法的痕跡,也不知道她在這裡受了什麼樣的折磨。

蕭留年用儘全力克製著幾乎衝破%e8%83%b8口的憤怒與殺氣,伸手小心翼翼扶起她,將她納入懷中,輕輕拔開她臉上亂發,以指尖聚起仙氣點上她眉心,緩慢地將自己的仙氣注入她體內。

緊閉的眼動了動,雲繁睜眼。視線有點花,她體內的所有勁力像被掏空了一般,身體到處都痛,隻有蕭留年的仙氣溫暖滋養著她的經脈。這不是她裝出來的虛弱,短時間內兩次仙魔易體帶來了極強的後座力,她身上靈力儘空,虛弱無比。

看來仙魔易體,也不是她想換就能換的。

“師兄,是你啊……”看清來人,她囈語般開口。

知道蕭留年趕到的那個瞬間,她沒有絲毫猶豫地將整間洞室內屬於“幽瀾”的氣息抹去,並換回了仙體,做回浮滄山的小師妹雲繁,那黑袍老怪隻能交給蛟蛟處理了。

要是讓他知道自己騙了他十三年,這師兄妹的情分怕也到頭了。

“彆說話了,你傷得重。”蕭留年扶她盤膝坐好,自己則與她麵對麵坐定,掌中聚起青光,隻道,“我先替你療傷。”

雲繁依言再度閉上雙眼,感受著從蕭留年身上源源不絕湧入自己體內的靈氣,快速修複著先前以仙體與黑袍老怪鬥法時所受的傷。

也不知多久,她身上的痛楚減輕了許多,蕭留年終於收回手,她的身體依舊虛弱,沒了他的支撐,軟綿綿倒下,被蕭留年納入懷中。

“師兄,對不住了,我沒力氣走路,可能又得勞煩你背我一程。”雲繁倚在他的%e8%83%b8`前,唇邊扯出一抹笑來,“我發誓,這回是真的走不動。”

“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思說笑?”蕭留年低斥一聲,聲音無端喑啞,藏著讓他心有餘悸的後怕。

他想也未想,便將她攔腰抱起,朝著墓外走去。

修仙近三百年,他遇過多少生死存亡的危險,可哪怕是此前在歸溟時身陷絕境,似乎也沒有這次這般叫他慌亂過。那是失去分寸後的無措,無法再克製冷靜地思考,而作為浮滄山大弟子,他從小到大受的教導,都要求他必需鎮定自持,哪怕死亡近在咫止,他也要冷靜從容麵對,從沒像今日這般……

雲繁在他心裡的重量,似乎比他想像的,要重許多。

————

墓室外繁密的藤蘿枝葉間,一條細細的赤紅小蛇無聲無息蜷在暗紅色的大葉子下,瞪著與身體不符的碩大蛇眼,窺探著外麵正在進行的鬥法。

兩道身影已經在半空纏鬥了許久,四周一片飛沙走石的陰風,沒有它可以插足的餘地。

它歪著腦袋,輕吐蛇信,黑漆漆的蛇眸好似浮現幾分疑惑,盯著兩道黑影。可忽然之間,它猛地直起蛇頸,蛇眼眯著一道縫隙,緊緊盯著其中一道黑影不放,作出隨時攻擊的姿態。

它認出這個人了,可眼下的情況,它無法提醒主人。

也不知鬥了多久,兩道黑影驟然分開。黑袍老怪從半空跌落地麵,肉身之上多了幾個血窟窿,已然氣絕,一團青光從他眉心間逸出,往外逃去,卻被一隻無情手掌掐住。

青光恍若小人形態,正是黑袍怪的元嬰,他掙紮不休,還想逃離,然而手的主人沒給他任何機會,隻摩挲指腹緩緩碾碎他的元嬰。

做完這一切,曲弦麵無表情地甩甩手,像要將手掌上沾染的臟東西甩開般,再度望向墓室時已換上急切關懷的神色,閃身掠向墓室,可還沒到墓室門口,便見蕭留年從墓中走出。

他攔腰抱著一個人,墓室的暗光打在他身上,朦朦朧朧的並不明晰。

————

雲繁安逸地蜷在蕭留年懷中,享受著這為數不多的,可以如此親近的時刻,頭倚在他肩頭,目光落在他脖頸的喉結上。

直到一個聲音響起。

“蕭兄,可救到令師妹了?”

遙遠又熟稔的聲音如同冰冷尖椎,幾乎瞬間刺進她心頭,叫她反射性一震,手掌不知不覺攥起。

“救到了,此番多謝曲道友出手相助。”蕭留年抱著雲繁踏出墓室,向曲弦致謝,又問道,“林盛呢?”

“已經被我誅除,元神儘滅。”曲弦回道,關切的目光落在蕭留年懷中少女身上,“令師妹受傷了?可還好……”

可他話音未落,便見蜷於蕭留年懷中那少女緩緩轉過頭來,覆麵的淩亂發絲垂落,露出張蒼白的臉。

他的聲音,和他的呼吸,同時凝固。

原本生動的關切的神情,突然間就像個虛假的麵具,一寸寸碎裂。

第45章 麵對

“師妹傷得不輕, 不過我已經替她簡單治療過了,問題不大。”蕭留年一邊回答曲弦的問題,一邊抱著雲繁踱到曲弦麵前。

曲弦如同木石般站在原地, 肆無忌憚的目光緊緊粘在雲繁身上, 眼裡再無第二人, 先前那彬彬有禮的斯文像被撕裂一般, 眼眸如同餓了許久的荒獸,仿佛下一刻就要從他懷裡搶走雲繁,這讓蕭留年不由自主蹙起眉頭來。

“曲道友?”他提醒曲弦一聲。

曲弦卻依舊如置夢境般沒有回神。

“師兄,這人是誰?”驚醒曲弦的,是雲繁虛弱的聲音。

她好奇的目光, 如同刺眼的光芒, 蟄醒了曲弦, 也提醒了他自己此刻的失態。

“這位是西洲的修士曲弦曲道友。”蕭留年淡道,“這次能夠這麼順利救出你,多虧有他幫手。”

“哦。”雲繁扯起一絲笑意,“多謝曲道友。”

曲弦如大夢被醒般道:“客氣了。”

蕭留年朝他點點頭, 抱著雲繁與他錯身而過,他隻聽到雲繁小小的聲音響起,帶著疑惑和無儘好奇。

“師兄,他是魔修吧?你怎會與魔修為伍?”

“說來話長, 回頭再細細說給你聽。”

“為什麼現在不能說?”

“你受傷了,先養傷。”

“哦。”

細碎且俏皮的聲音入耳,熟悉的聲音卻是陌生的語氣,曲弦心內早已掀起狂風巨浪, 目光再度望去, 卻恰與倚在蕭留年肩頭的雲繁向後望來的目光撞上。Ψ思Ψ兔Ψ文Ψ檔Ψ共Ψ享Ψ與Ψ線Ψ上Ψ閱Ψ讀Ψ

她的眼眸如一汪清泉, 盛滿好奇,仿佛對他這個來自西洲的魔修充滿了興趣,見到他也正在看她,她甚至朝他微微一笑,才又埋首回蕭留年%e8%83%b8`前。

二人走出十數步後,曲弦才攥緊衣襟大口喘熄起來,再無先前沉靜,唇瓣囁嚅著,吐出無聲的字眼:“幽瀾……”

這張臉,他魂牽夢縈了十三年,不可能記錯。

浮滄山的這個小師妹,長得和幽瀾一模一樣。

可同樣的麵容,卻是截然不同的神態。幽瀾的眼眸,如同西洲絕淵的池水,幽光暗斂,絕對不會出現那樣天真不解世事的好奇,也不會露出那樣毫不設防的笑容,這個小師妹就像是山間精心嗬護的花朵,與鮮豔卻劇/毒的幽瀾,沒有一點點相似的地方。

但這普天之下,真有長得一模一樣的人嗎?

曲弦急促粗/沉的呼吸隨著思緒的歸來漸漸冷靜,隻那雙望著蕭留年背影的眼,露出一抹冰冷幽光。

————

對於這樣猝不及防的撞見,就連雲繁也是始料未及的。

她和曲弦之間,還有一場沒有開始的殊死之戰,本該在她萬般籌謀儘妥之時才會付諸實現,但上天並沒給她這個機會。

也罷,既然遇上,又避無可避,她就要麵對。

這麵對,可以有許多種方式——比如,以浮滄山小師妹的身份坦然麵對他。

就這一個照麵,她已將曲弦的神色儘收眼底,他那全然無法克製的震驚、疑惑與愧悔,與來不及收斂的癡戀,已在瞬間被她捕捉殆儘。

真是可笑,一個下了狠手要置她死地的男人,居然還惦記著那些虛假的舊情?

雲繁無法理解,不過這並不妨礙她的利用。一個和舊情人長得一模一樣的新人,想必可以很容易接近他……

短短時間,雲繁主意已定,心中再無猶豫,暫將曲弦之事拋到腦後,隻蜷在蕭留年懷中,屬於蕭留年的氣息縈繞而來,他的懷抱溫暖踏實,她的眼皮沉了沉,最後控製不住地閉上眼,陷入昏睡。

鬥法半天,又仙魔兩易,她早就疲倦至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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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頓沉而無夢的酣覺結束,雲繁再睜眼時,已經到了陌生地方。

眼前所處之地,是間木屋,簡單的床榻桌椅與竹案,案上點著一爐香,白霧嫋嫋,窗外是個院子,兩畦藥田,院子的外圍有條溪流,發出潺潺水聲。

雲繁看了兩眼收回目光,掀被下榻。

體內的靈力已經基本回來,身上大大小小的傷口也都包紮妥當,就連衣裳也已換成乾淨寬鬆的衣裙。

吱嘎一聲,木門被人推開,蕭留年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醒了?”見到她下床,他神色一喜。

“嗯。”雲繁拔了拔披散的長發,坐到桌邊,盯著自己身上乾淨的衣裳看。

“衣裳是傀儡人替你換的。”蕭留年踱入房間,取出個冰匣擺到桌上。

雲繁卻“噗呲”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