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獵仙 落日薔薇 4270 字 6個月前

出數丈,青光陡現,籠在黑影頭上,黑影原形頓明,竟是個身著華服卻赤麵獠牙的猴麵妖物。

“何來妖物在此作祟?”冷冽喝聲從天而降,林外清淺月華之下,有人緩步而來,手拈金符,容色無雙,似踏月而來的仙人,看得地上那人一怔。

遠處青光如同籠子般罩在妖物頭上,妖物不斷怒撞青光,卻屢屢被青光撞回原地,半步也踏不出去,隻能發出憤怒嘶吼。

地上那人已然回神,麵帶驚恐地爬到蕭留年腳邊,拽住他的衣擺,顫聲道:“仙君救命……”

那聲音一出,雖帶驚恐,卻似黃鶯出穀,極為動聽,再看那人,她正仰起臉望著蕭留年,巴掌大的小臉泛白,雙眸噙淚,櫻唇微抿,竟是個年約十七八的貌美女子,逃跑雖至簪斜鬢亂,卻更生楚楚之態,惹人愛憐。

雲繁已轉個身側躺石守掌中,手肘支頭,唇邊慢慢勾出笑來。

猴麵狐,通人語,擅幻術,常幻化人形潛入凡間獵食,

不過,她並不關心這隻妖物,她的注意力全在那女人身上。

“仙君救命!那妖怪要吃我!”女人嚶嚶啜泣地,攥緊蕭留年衣擺,身體微傾,薄紗衣襟無知覺滑落,香肩半露,幾縷亂發落在雪膚之上,可憐之餘,又現香嫩。

這般我見猶憐的少女,很少有男人能抗拒。

蕭留年卻沒低頭,俊麵覆霜,隻盯著猴麵狐,手中疾速掐訣,罩在猴麵狐身上的青光漸漸收攏,很快便化作青珠,將猴麵狐困於其間,飛回他掌中。

“姑娘請起。”他這才垂眸,語氣依舊無波瀾,“你怎會深夜被妖物追逐在此?”

少女微喘,芳魂稍定,顫道:“仙君有所不知,奴乃是飛鳳鎮人士。半年前鎮上搬來一戶人家,那戶人家的家主是位公子,恰逢我父母替我尋親事,見他生得儀表堂堂,談吐風雅,就將我許配於他,婚期就定在昨日。怎想拜過天地,洞房之際,他將我帶到此地,露出原形,說要奪我之陰,食我之肉,我趁他不備逃出……仙君若是不信,此地往北約一裡路的山坳裡,便是他的藏身洞,我……”

她說著說著,眼中垂淚,目光卻凝在他腰間所綴玉佩上。

雲繁跟著看了眼,他腰間所懸乃是傳音玉,玉上雕的是浮雲滄海——浮滄的宗門徽記。

蕭留年仍未出手扶她,“我並非不信你,隻是問明事情原由。你既是飛鳳鎮人,我送你回家。”

哪想少女聽了此言,卻哭得更傷心,梨花帶雨一般。

“仙君,奴……奴歸不得家!家中親族、鎮上百姓親見我已嫁予妖物為妻,縱我未被妖物染指,可……”

“姑娘,既是妖物作祟,你也是受害之人,說明原委便好。”蕭留年勸道。

“仙君,人言可畏,就算爹娘不棄,我與妖物拜過天地,又相處了一夜,如何說得清楚。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條……”她雙手掩麵,泣不成聲。

蕭留年眉頭緊蹙,神情比對付禍蚺時還要嚴肅,隻道:“姑娘先起來吧。”

少女抹了抹淚,緩緩起身,未等站穩,忽又一聲輕喚,身體隨之朝蕭留年軟倒。蕭留年不得不出手扶住她的皓腕,問道:“姑娘沒事吧?”

“多謝仙君,許是才剛逃跑之時傷了腳踝。”少女又一抬頭,雙眸盈盈帶淚,忽然道,“仙君,您救了奴一命,人道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奴身無長物,無以為報,若是仙君不棄,不如就讓奴……”

“以身相許”這四個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少女的話就被脆生生的童音打斷。

“爹爹!”

蕭留年以為自己聽錯,轉頭望向石守,卻見雲繁不知何時已被石守放到地上。

少女亦是一怔,這才發現眼前修士的身後,還有其他人。

那個孩子,是他的女兒?他成親了?

“爹爹!”雲繁又喚了聲,小跑到蕭留年身前。

蕭留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滿眼詫異地與她對視,雲繁隻輕眨了眨眼,脆道:“爹爹,這個姐姐傷了腳,不如讓石守帶著她走。”

她說話的時候,氣息有些不順,蒼白的臉龐帶著病容,傷勢未痊愈,仍舊虛弱。

蕭留年看她時眉間霜冷已散,這時也已想明白那聲“爹爹”的意思,沒再給少女說話的機會,手裡稍運氣勁,便將少女送到石守掌中,道:“姑娘坐好,我送你回家。”

語畢他又看向雲繁:“你……”

雲繁隻衝他豎起雙手,道:“爹爹,要抱!”

“……”蕭留年默了默,認命地俯身擎抱起小雲繁。

雲繁安逸地將下巴擱到他肩頭,目光越過他的肩,望向坐在石守掌心上的少女,露出森白的牙,甜甜一笑。

少女正懊惱心慌,陡然對上她的笑,背脊忽然生涼。

第10章 仙女

“你這小鬼靈精,為何喊我作爹?”清朗月光下,蕭留年抱著雲繁,一麵朝飛鳳鎮低掠,一邊低聲問道。石守捧著半途救下的少女,緊隨其後。

其實這類事也不是他第一次遇到了。

九寰十八州,凡人千千萬,皆篤信神仙,對呼風喚雨的修士有著天生的崇拜。修仙界雖立於凡間之外,與凡間卻又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凡人大族供養修士宗門,修士庇佑一方安寧,這本是好事,可後來許多凡人為求庇護,便將家中子女送予修士,凡人更以與修士結親為榮,而大族世家還會培養容貌上佳的兒女,專為奉侍修士。

他在凡間曆煉時,就時常遇到這類困擾,久而久之,他在外不論救人亦或除妖,都不苟言笑,好叫生人勿近,也就是遇上雲繁這個小不點,他才動了惻隱之心,溫柔以待。

雲繁似乎有點困,腦袋歪他肩膀上,一邊腹誹他明知故問,一邊打著哈欠回道:“以前……阿爹被漂亮姐姐纏住時,阿娘就讓我大聲喊爹救他,她說這樣外麵的小妖精知道阿爹成過親,有了娃兒,就不打他主意了。”

謊言,信手拈來。

蕭留年樂了:“合著你這是把我從妖精手上救了下來?”

“留年哥哥不用謝我。”她張嘴打個哈欠,又問他,“哥哥,那漂亮姐姐也是妖精?是什麼妖精?”

“人家和你一樣,不是妖精。好了,小孩子彆多問。”蕭留年被問得一滯,欲要解釋又不知從何說起,索性打住。

好在雲繁沒有究根刨底的精神,很快就丟開手去。

一行三人,沒多久就到飛鳳鎮。

夜已深沉,街巷無人,除了偶起的犬吠貓鳴外,鎮上萬籟俱寂。少女將二人帶到飛鳳鎮南邊的一戶宋姓大宅院前,少女上前拍了拍門,沒多久就有人揉著眼前來開門,待看清來人之時一陣吃驚,又飛快跑回宅中通傳。

少女此時才自報家門:“奴名宋涓兒,乃是宋家四女,家中以藥材為營生,家父掌著飛鳳鎮附近七成藥田……”剛說了幾句話,宅中便匆匆迎出來一群人。

當前那人身披錦袍,年近四旬,保養得不錯,皮膚白皙,身材頎長,被四周下人簇擁而來,看到宋涓兒時目光一沉,積蓄的怒氣似要爆發,卻被她一句話打斷:“爹爹,女兒被妖物所騙,多虧這位仙君搭救。”

一聲“仙君”,把宋父怒氣壓下,他驚疑地望向蕭留年,宋涓兒已碎步上前,在他耳邊細語,宋爹的臉色在聽完來龍去脈時已然緩和。

“宋姑娘已安然到家,本仙也要告辭……”蕭留年抱著雲繁衝幾人淡道。

“仙君留步!”宋父急道,“仙君救小女一命,又替鎮上除了一害,如此大恩,宋某無以為報,請仙君受宋某一拜。”

說話間他已跪下,蕭留年眉心微擰,揮袖將人托起,隻道:“斬妖除魔乃我等修行之人份內事,不必言謝。”

那廂宋涓兒也扶住父親,軟聲道:“仙君慈悲為懷,自無需我們答謝,隻是眼下天色已晚,落腳地不好找,奴瞧令嬡似乎受了傷,不如就請在府內暫歇一晚,也讓我等稍儘地主之誼,您看可好?”Θ思Θ兔Θ文Θ檔Θ共Θ享Θ與Θ線Θ上Θ閱Θ讀Θ

這話說得倒是在理,蕭留年不由望向雲繁,他趕來飛鳳鎮就是想給她找個合適的落腳地讓她安靜養傷,現下夜深也確實不易找地方休息。

宋父極識眼色,見蕭留年神情鬆動,忙喚下人:“快,給仙君備彆院上房!”

雲繁雖得蕭留年仙力,可到底舊傷未愈,新傷又添,人開始昏沉。蕭留年見她神情萎頓,不再多想,隻道了聲:“叨擾了,多謝。”便大步踏入宋府。

————

雲繁沾枕便陷入昏睡。

沒有修為的肉身孱弱非常,她隻覺忽冷忽熱,本難受至極,可迷迷糊糊之間,似乎有人守在她身邊,她喊熱之時送來涼意,她喊冷之時送來暖意,道道靈氣湧送入她體內,滋養她的臟腑與經脈,又喂水喂藥,時刻陪伴。

也不知多久,她才漸漸睡得安穩,再睜眼時,人已躺在陌生房間的床榻上。床榻柔軟,絲被順滑,屋裡彌漫著股淡淡香氣,窗子開得不大,隱約可見窗外盛開的鮮花。窗前坐著蕭留年,陽光灑在他身上,透著叫人安心的氣息。

他本正執筆疾書,聽到床上響動,轉頭望去,發現雲繁睜眼,便撂筆上前,將人扶起,喂她喝水。

“可算是醒了,這兩日仙君守在這裡寸步不離,擔心壞了。”旁邊傳來個輕軟的女人聲音,竟是宋涓兒垂立花幾旁。

蕭留年掃了她一眼,道:“藥方已經寫好,其中有幾味藥乃是仙界靈草,恐鎮上找不到,需往附近道友手中采買,這袋靈石權作藥金,有勞宋姑娘了。”

雲繁乃是凡人孩子,仙界丹藥對她來說過猛,他不得不以凡人藥草佐以低階靈草,擬方為她療傷。

好在藥方換到第三副時,她醒了。

說話間,他手一揮,便將剛寫好的藥方同一袋靈石送到宋涓兒手中。

這就是下逐客令了,宋涓兒也不多話,嫋嫋福身後便離開房間。

雲繁坐在床上,東張西望看了片刻,道:“留年哥哥,我睡了很久?”

“兩天兩夜。”蕭留年邊說邊遞給她一碗清粥。

粥溫熱,是剛好入口的溫度,雲繁乖乖喝了小半碗,嫌沒味,推還給蕭留年。蕭留年不勉強她,取來帕子替她拭唇,細問了她的身體情況,見她確已好轉方放下心來,指著床尾擺的一套衣裳問她:“會穿嗎?”

這是她昏睡期間,蕭留年讓人準備好的,從裡到外齊備。

雲繁點下頭,蕭留年便去了外間,留她獨自更衣。

月白的交領小襖,櫻花粉的對襟半臂,淺湖綠的縐紗裙,裙上繡著月桂與雪兔,十分彆致討喜,一看就不是蕭留年的眼光,定是宋涓兒代為挑選的。

她洗了把臉,慢條斯理換上新衣,掀起珠簾踱了出去。

蕭留年正站在屋中與同門傳音,話剛說到一半便見提著裙擺小步走來的雲繁,話音一斷。

哪怕知道雲繁生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