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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念南推門進屋,兩腳剛落定,便聽身後傳來“咯嗒”一聲響。他皺起長眉,回身試著拉開門——

門從外頭被鎖上了。

與其同時,室內濃鬱的香氣竄入鼻間,短短幾息,便引得他心跳加速,渾身燥熱。

是迷情香。

周念南冷冷勾起唇角,望向內室中,淡粉色幔帳掩映,似有無暇想象的雕花架子床。

不出所料的話,裡頭應當躺著一位衣著暴露的女子,正等待與他共赴雲雨。隻是不知這女子的身份是誰?妃子,宮女,亦或是哪家的千金小姐?

在迷情香的驅使下,他們會喪失理智,屈服於赤摞%e8%a3%b8的欲望。可好戲絕不會止於此,等他們醜態畢露時,有人會“無意”撞破荒唐事,“驚慌失措”下,嚷嚷得人儘皆知。

試想,在聖上的千秋大宴時,周家公子卻鬨出此等醜聞……嘖嘖嘖,真是一出爛俗卻屢試不爽的陰謀。

想通來龍去脈後,周念南反倒不緊不慢,先坐到桌旁,用內功壓下一部分的燥鬱,又從袖中拿出一枚藥丸服下。

北狄民風開放,尋歡作樂隨處可見,珠可沁曾直言想與他春風一度,其他侍女們更是前仆後繼的送上門來。在過去的一年半裡,他麵對著數不清的誘惑,紙醉金迷,財色環繞,隻要他想,皆是唾手可得。

但他不想,更不願。

他心裡有了人,除去她,誰都近不得身。

“唔……”

幔帳後傳來一聲嬌弱的呻[yín],像藏了把柔軟的鉤子,引誘著人上前探索。

但周念南不解風情慣了,根本不在乎裡頭躺得是誰,兀自抬頭望向屋頂。既然沒法從正門走,那便在屋頂打個洞,嗯,高度合適,輕鬆便能上梁。

說乾就乾。

他站起身,氣沉丹田,歸納吐息,正欲縱身一躍時,忽聽帳中女子喊:“拂綠,我好熱。”

她在喊誰?!

周念南驀然泄氣,想也不想地衝向床榻,一把撩起幔帳。

青蓮色繡鴛鴦戲水紋的絲衾中簇擁著一名窈窕姝麗的年輕女子,她穿著齊%e8%83%b8羅衫,香肩半露,蹙眉側臥。

絲裘鮮豔,襯得她肌膚雪白,細潤如脂。長而卷翹的睫毛覆住雙眸,女子熟悉的麵容映入眼簾,神色迷離地喃道:“拂綠,給我水……”

刹那間,周念南的腦中崩斷一根又一根的線,蓋因那人是——

“謝渺?”他低不可聞地喊,唯恐聲音稍大,便會驚醒女子。

他多慮了,謝渺這會混混沌沌,在夢裡受炙火煎熬,除去熱便感受不到其他。

“水,我要喝水……”

周念南回過神,忙跑到桌邊倒茶,湊到嘴邊一嘗,他娘的,連茶裡都下了助興的藥物!

他罵道:“該死的王八羔子,被小爺抓到人,定要將你們千刀萬剮!”

茶是不能喝了,好在袖中還有解毒的藥丸,即便無法徹底清除藥性,至少能解決燃眉之急。

他匆匆回到床邊,扶謝渺靠在自己身上,撚著藥丸子要送進她口裡,然而手抬到一半卻僵住,星眸中的光明明滅滅。

他低下頭,凝視懷中的謝渺。前些日子雖短暫見了一麵,但他根本沒空好好端詳,這張他朝思暮想,心蕩神馳的容顏……不,確切的說,與容顏無關,而是擁有她的靈魂。

他伸出手指,撫過她的眉,眼,鼻梁,最終停在了唇上。

它小巧而豐潤,泛著誘人光澤,仿佛一道可口佳肴,正等待食客的品嘗。而他在許多年前便被香氣吸引,枯苗望雨般苦苦等待,期盼有一日能得嘗所願。

他等到了,在這樣一個不恰當的時間,不恰當的地點。

不再是夢裡的奢望,而是真切的,觸手可及的溫香軟玉。那些隻在夢中演練過的耳鬢廝磨,此時此刻都能變成現實。

他失了沉穩,眼神變得焦灼而銳利,被強壓下的燥熱卷土重來。他喘著粗氣,顫唞著手,想要解開羅衫,毫無阻隔地貼近她。

當指尖劃過繩結,絲絛鬆落時,他卻停下動作,反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畜生!他要是真這麼做了,豈非害得謝渺墮入萬劫不複之地?

他固然能一逞獸欲,哪怕被撞破,最多隻得承宣帝的幾句責罵。但謝渺呢?她已是崔慕禮的妻子,在婦德苛刻的當下,隨便傳出點醜聞,風言風語便會毀了她。

腦中有另一種聲音在叫囂:這不是更好?等崔二嫌棄她,崔家舍棄她,全城百姓都唾棄她時,你便能趁虛而入,成為她的依靠!

卑鄙下流如何?與崔二反目成仇又如何?反正定遠侯的危機已解除,他無需崔二,也能獨當一麵。

這本就是旁人設得計謀,他隻需裝作中了藥,將錯就錯地繼續……

想要放縱的思路愈清晰,理智便回籠的愈快。

他替她重新係好衣結,拒絕她在無意識下的親昵動作,強行喂她吞進藥丸。藥效很快便起了作用,她趴在他的%e8%83%b8口,蹭了蹭衣裳便安然入睡。

他反反複複,用目光描繪她的睡顏,比任何的美玉都美麗,比所有的珍寶都珍貴,這是他心悅的女子,該向陽而生,收獲這世間最純粹熱烈的愛意。

他輕輕%e5%90%bb了下她的額頭,道:“謝渺,我愛你。”

因為愛你,所以不能自私地占有你。因為愛你,所以要送你回到崔二身旁。因為愛你,從今往後,絕不會再作出傷害你的事。

第146章

周念南離開後不久, 崔慕禮便招來侍從,低語吩咐了幾句。

侍從由男席退下,繞到殿那頭的女席旁, 墊腳張望, 尋找崔二少夫人的倩影。

過了會, 他返回男席, 朝崔慕禮稟道:“崔大人, 奴才沒見到崔二少夫人, 許是殿裡悶, 上外頭散步透氣去了。”

侍從的推測不無道理,崔慕禮暫且放下心,索然無味地欣賞著歌舞,但當目光落到周念南的位子上時, 莫名的不安席卷而來。

念南已離開了小半個時辰,是當真遇到了事, 還是……

他自嘲地勾起唇角, 捫心自問:從何時起, 他也學了拈酸吃醋,捕風捉影的陋習?若讓阿渺知曉, 定會罵他以濁見濁, 枉為君子。

罷了。

他一杯接一杯地飲酒,用酒意淹沒心中源源不竭的妒意, 往日沉淡完美的麵容也難得顯露裂縫。

殊不知,這副畫麵全數落入張明奴的眼中。

崔二公子生來便像仙人般無懈可擊,家世、學業、人品、處事, 樣樣都挑不出毛病。便連成親娶個名不見經傳的表小姐, 婚後也是出了名的恩愛有加。

張明奴曾打探過崔慕禮的妻子, 據聞她是崔二夫人帶來的侄女,雙親早逝,家世沒落,容顏尚算嬌美,雖配不上崔二公子的鼎鼎大名,但此等女子,想必順從溫婉,利於掌控。

崔慕禮為人謹慎,十分愛惜羽毛,娶個身份低微、關係緊密的妻子,正符合他的一向作風。原以為他的妻子是一招廢棋,沒想到寶樗閣的那次碰麵卻帶來了驚喜。

古語怎麼說來著?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張明奴想,再過半刻鐘,一個時辰,三個時辰……整個皇宮,乃至大齊都會流傳開崔二少夫人與周家三公子在宮中偷情被撞破的香豔醜聞,崔二公子將遭遇人生中最大的一次挫折。

他臉上閃過輕蔑,挑眉望向牆上的西洋鐘,算算時間,快來人了。

果不其然,東側門出現一道慌裡慌張的身影,小跑到崔慕禮身邊,嘴唇快速張合地說著話。

崔慕禮差點摔落手中酒杯,極力維持著鎮定起身,離去的步伐難掩急迫。

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未去往毓慶宮,而是跟隨侍從來到一輛華貴的雙騎馬車前。

馬車邊本守著左青左藍,見到他後抱拳行禮,退到遠處繼續守候。

崔慕禮掀開車簾,入眼便是令人怒火中燒、磨牙鑿齒的一幕——

馬車內,周念南正緊緊摟著謝渺,她身上裹著一條青蓮色的絲衾,烏黑柔亮的青絲披散,依靠在他的%e8%83%b8`前,闔眸正睡得酣然。

“少辭。”▲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崔慕禮鑽進馬車,強忍著怒火,朝他伸出雙手,“將阿渺給我吧。”

周念南遠遠便聽到崔慕禮的腳步聲,但他紋絲不動,視線留戀地徘徊在懷裡。沒有嬉笑怒罵,沒有千推萬阻,她安靜而不設防地睡在眼前,這是他做夢都想留住的美好。

“崔二。”他紅著眼,問道:“若有一天……”

“沒有那一天。”崔慕禮的回應是堅聲拒絕,“少辭,永遠不會有那一天。”

周念南喉中哽塞,“今後的日子還長,你又何必急著下定論?”

崔慕禮直視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鏗鏘有力地道:“我崔慕禮以性命為誓,此生若對阿渺有半分異心,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話已至此,周念南無計可施,隻得將人轉交給他。

他將事情的原委複述一遍,道:“有人想陷害我和謝渺。”

能想出這種方法離間他與崔二的關係,那人恐怕了解點內情。但當務之急不是追究此事,而是……

“我喂謝渺吃了藥,但隻能緩解一時的藥性,後續還需你……”他停頓了下,額際青筋畢現,“需你費心照顧。”

“好。”

“你們直接坐我的馬車走,後續之事我會處理。”

“好。”

周念南越過他們下車,掀簾的同時,聽到身後人道:“少辭,多謝。”

這句謝包含了太多,曾幾何時,總是闖禍的那位學會了承擔責任,也開始替身邊的人排憂解難。

他扯了扯唇角,笑得比哭還難看。

*

馬車駛出宮門,飛快地往崔府趕。

車內,崔慕禮簡單檢查了一番,確定謝渺無礙後,勉強鬆了口氣。今晚是他大意了,沒想到在千秋宴也有人敢頂風作案。

對方其心可誅,若真被他得逞,他與念南勢必會反目成仇,崔周兩家的聯合亦不攻自破。

幸好念南是正人君子,沒做出不可饒恕的錯事。

崔慕禮環緊雙臂,將臉埋進謝渺的頸間,有那麼一刹那,他甚至想化為靈異誌怪中的妖物,將懷裡的妻子吞噬入腹,也好過時刻擔心她被他人掠奪。

許是他的念頭太過嚇人,謝渺漸漸蘇醒,口齒不清地喊:“好熱。”

崔慕禮探向她的額頭,熱度高得驚人。

謝渺掙開絲衾的束縛,又胡亂扯著衣裳,肌膚暴露在空氣當中,卻丁點未減輕不適。

她蹙起雙眉,神情無措而委屈,不知該如何是好。

崔慕禮撫上她的臉頰,輕聲安慰:“阿渺,再堅持堅持,待會就好了。”

謝渺聽不清他在說什麼,她隻知道對方的體溫冰涼,足以低消她身體內的炙熱。

她想也不想,攀住對方的脖頸,努力靠近那散著冷鬆香的源頭。當唇瓣貼近柔軟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