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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崔夕珺彆開眼,低聲道:“人多,我的馬車寬敞,不如坐我的車去。”

這下不止謝渺,連崔夕寧都聽出來,崔夕珺是在主動示好呢!她腦筋動得飛快,冤家宜解不宜結,若阿渺能與夕珺化乾戈於玉帛……

當然了,她熟知謝渺性情,萬不敢貿然答應。

“阿渺。”她扯扯謝渺的衣袖,輕聲問:“你以為如何?”

謝渺看看崔夕寧,再看看崔夕珺。前者小心翼翼,後者低頭看鞋,佯裝無關緊要,手指卻不住絞動。

……她有那麼可怕嗎?

她清楚她們的顧慮,無非是崔夕珺以往常惡語傷人,眼下雖有所長進,保不齊她還記恨呢?

倒是她們多慮了,謝渺沒那功夫記恨,大部分的時間裡,她根本不在意旁人態度。

崔夕珺任性胡鬨時,她能看在崔家的麵上容忍,而當崔夕珺主動示好時,她也能不置可否地接受。

她道:“便依你們。”

崔夕寧眼神一亮,崔夕珺的肩膀也略鬆。

“那便走吧,時候不早了。”崔夕寧左手牽著謝渺,右手拉起崔夕珺,三人罕見地同往外走。

*

軒樂閣處在繁華地段,吸引了不少客人。

謝渺一行人由夥計引著入內。

閣內布置典雅,古樸大方,樂器繁多,整齊而分門類地展示,如琴瑟笙簫、鐘鼓塤笛等等。

其中尤以琴館最為琳琅滿目,它本就是四藝之首,乃文人雅士、貴族子弟必修的功課。

琴者,古琴也,其音被稱為天地之音。在它盛行的幾千年裡,文人雅客以撫琴修身養性,為其作詩無數。什麼“昔聖人之作琴也,天地萬物之聲皆在乎其中矣”“眾器之中,琴德最優”,更有“窈窕淑女,琴瑟友之”……足以證明世人待它的喜愛。

如崔夕寧、崔夕珺般的貴族小姐,琴藝稱不上精妙絕倫,卻也都融會貫通。

崔夕寧原先那把琴弦斷了,便想著乾脆換把新的。她在裡頭精挑細選,上一刻覺得這把琴音空靈,下一瞬又覺得那把琴音更圓潤,過了會,便再對著其他琴看得入迷。糾結許久,才在謝渺與崔夕珺的出謀劃策中,買了把名為“雲欽”的仲尼式古琴。

因是新開業,店家還附贈一本《烏夜啼》的琴譜,可謂相當會做生意。

三人選好琴,又往琵琶館走。崔夕珺看中了一把老紅木五弦琵琶,請小二取下來試彈。她坐在圓凳上,低頭撥弄幾下琴弦,彈了首《陽春白雪》。

琴音隨著她靈活的手指傾瀉而出,如行雲流水般明暢,又似玉盤走珠,悅耳動聽。

她隻彈了一小段,左側便傳來喝彩聲,“妙哉,妙哉,崔三姑娘彈得一手好琵琶啊!”

三人抬頭望去,見一名方臉青年站在門口,他相貌端正,個頭高大,滿臉讚許。

……這誰?

謝渺和崔夕寧沒見過他,崔夕珺卻認識,他正是蘇盼雁的表兄丁明軒。

她淡聲應道:看,改改改給或軍“丁公子過譽了。”

丁明軒好脾氣地笑笑,往身後看了眼,一抹倩影款款走出,柔聲喊:“夕珺。”

謝渺和崔夕寧定眼一看,嗬,竟是許久未出現過的蘇盼雁!

崔夕珺默不作聲,冷冷回視。

蘇盼雁往前幾步,欲言又止。

謝渺與崔夕寧對視,默契地想:要不先看會戲?

“夕珺……”

哪知蘇盼雁剛開口,崔夕珺便走向謝渺與崔夕寧,道:“二嫂,二姐,我們走吧。”

二嫂?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蘇盼雁與丁明軒均是一愣。

蘇盼雁傷心地想:往日夕珺厭惡謝渺,連與她說話都不願意,如今卻親熱地喊她二嫂,更與她一同逛街……

丁明軒則分外仔細地端量謝渺。

她穿著一襲秋香色纏枝紋軟煙羅交領襦裙,烏泱泱的黑發挽成婦人發髻,容顏昳麗,神態怡然,落落大方。

這便是慕禮的妻子,他特意去求旨賜婚的那位表妹嗎?此番一見,果然氣度出眾,難怪慕禮心傾神馳。

他打破沉默,對著謝渺主動自我介紹,“在下丁明軒,是盼雁的表兄,亦是慕禮的好友。”又笑,“弟妹,你與慕禮成婚我也去了,隻是沒來得及和你打招呼。”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謝渺便也頷首,“丁公子。”

丁明軒向崔夕寧打過招呼後,沒話找話,“我與表妹來此買琵琶,沒想到會遇上幾位,真是巧,嗬嗬。”

他知曉盼雁想與崔三小姐和好,便想拖延時間,給她製造機會。

果然聽蘇盼雁道:“夕珺,你喜歡那把琵琶嗎?我買下送你……”

“免了。”崔夕珺冷漠地拒絕:“我受不起蘇小姐這份好,你留著給其他知心人吧。”

言罷,她再度道:“二嫂,二姐,我們走吧。”

“好。”崔夕寧朝蘇盼雁微笑,“蘇小姐,我們還有事,先行一步,你們慢慢逛。”

姑嫂三人往外走,謝渺經過蘇盼雁時,蘇盼雁眸光閃爍,有不甘,更多的卻是羨慕。

最終還是謝渺贏了,她成功嫁給了崔二哥……

眼見她們走遠,丁明軒問:“表妹,要追嗎?”

蘇盼雁心緒苦澀難言,她與崔二哥已無可能,難道也要永遠失去好友嗎?

她跺跺腳,追了出去。

崔夕珺似有感應,加快步伐往外走,差點與正進門來的青年男子撞個滿懷。

待雙方站穩,對上眼一看,咦,熟人啊!

緊隨其後的謝渺與崔夕寧也看清了對方,這這這,這不是溫如彬嗎!

“夕珺——”蘇盼雁的聲音戛然而止。

此時此刻,眾人的心情不約而同,先望望蘇盼雁,再瞅瞅溫如彬。隻見二人目光在空中交彙,下一瞬又快速彆開。

前未婚夫妻齊聚一堂,就問你尷不尷尬!

原以為最尷尬的莫過於此,豈料外頭有人殷勤地道:“崔二公子,您裡麵請。”

……崔二公子?崔二公子!

這京城裡還有第二個崔二公子嗎?

眾人(尤其溫如彬)立刻目光如炬,死死盯著大門,須臾後,風姿軼群的俊美男子跨過門檻,淡眸一掃——

嗯,今日倒是挺熱鬨。

第125章

自崔慕禮現身, 眾人可謂是臉色各異,五彩繽紛。

崔夕珺與丁明軒是驚喜,溫如彬如鯁在喉, 蘇盼雁急張拘諸, 而謝渺跟崔夕寧則隔岸觀火。

兩姑嫂恨不得搬張凳子看熱鬨,尤其謝渺, 全然忘了自己是某人妻子。

短暫沉默後, 好幾人都搶著開口。

崔夕珺:“二哥……”

丁明軒:“慕禮……”

蘇盼雁:“溫哥哥……”

連溫如彬都開了口:“崔二公子。”

一片叫喊中, 崔慕禮越過眾人,徑直走到謝渺麵前,“阿渺。”

謝渺壓低聲音問:“你怎麼來了?”

崔慕禮道:“我路過此地, 見到你的護衛在外頭, 便進來看看你。”

她的護衛正是尼姑妙容, 真名叫江容, 之前曾說自己是周家護衛,其實是崔慕禮手下的一名暗衛。

謝渺道:“看完了, 你趕緊回去辦公吧。”

崔慕禮道:“無礙, 今日本就是休沐, 我陪你四處逛逛。”

謝渺道:“那我不逛了。”

崔慕禮道:“正好, 我們一道回府。”▓思▓兔▓網▓

謝渺:……

丁明軒強行找存在感,打趣道:“慕禮, 你太不厚道, 有了妻子便瞧不見為兄了嗎?”

崔慕禮還未說話,崔夕珺便道:“那是,我二哥眼裡隻有嫂嫂, 根本瞧不見其他人呢。”

她語氣刻意, 話裡有話, 在場的各位都聽懂了。

蘇盼雁委屈不已,明知崔夕珺在針對自己,卻沒有立場反駁。

溫如彬將她的反應看在眼裡,本能地想替她說話,憶起往事,心卻快速冷了下來。

罷了,她根本不需要他的維護。

他重新看向崔慕禮,正是眼前這名青年害得他與菀菀解除了婚約。他憤憤不平,偏無可奈何,蓋因菀菀是單廂情願。

他一時覺得菀菀活該,一時又覺得崔慕禮不知好歹,兩種情緒不斷交織,竟滋生出一股衝動來。

“崔二公子。”他不甘心被無視,道:“在下乃翰林院編修溫如彬,久聞你君子端方,識禮知書,今日一見卻是名不副實,不過如此。”

言語之間全是挑釁!

而崔慕禮依舊沒理他,低頭看向妻子,問:“中午想吃什麼菜?我吩咐小廚房去做。”

謝渺很想猛晃他的肩膀:搞清楚重點啊,現在是討論菜色的時候嗎?!

眾人都看出他是故意給溫如彬難堪,但為何要這麼做?按理說這兩人從前並無糾葛,除了,除了……

眾人齊刷刷地看向蘇盼雁,莫非?難道?竟然?

溫如彬到底是沉不住氣,“崔二公子,我主動向你問好,你卻三番兩次裝沒聽到,敢問閣下,我在哪裡得罪過你?”

崔慕禮抬眸,“溫大人年紀輕輕,記憶力卻衰退的厲害。”

“你,你把話說清楚!”溫如彬怒不可遏,分明是崔慕禮有愧於他,而今卻反過來刁難他,實在是荒謬至極!

眼看“戰火”一觸即發,蘇盼雁認為自己該站出來阻止這場鬨劇。但不等她出聲,崔慕禮便輕蔑地道:“溫大人曾對崔某妻子出言不遜,這麼快便忘得一乾二淨了嗎?”

啊,這猝不及防的答案?

眾人神色呆滯,謝渺也深感意外,崔慕禮怎會知曉這些?當時隻有周……

她眸光輕晃,很快又平靜無波。

溫如彬顯得異常狼狽,他下意識地盯住謝渺,覺得是她暗裡告了狀,然而轉念一想,他們是夫妻,此舉簡直理所應當。

崔慕禮臉上帶笑,語調卻嘲弄,“溫大人身為朝廷命官,任職許久卻無所建樹,反倒在刁難我妻上長篇大論,當真是另崔某刮目相看。”

溫如彬被說得啞然失色,無他,皆因崔慕禮句句屬實。

崔慕禮不打算放過他,“溫大人可知河邊無青草的道理?”

河邊無青草,不缺多嘴驢。

都是文化人,莫說溫如彬,便連丁明軒也知道此理,崔慕禮這是在暗罵溫如彬多嘴多舌呢!

溫如彬憋得滿臉通紅,往常能說會道的嘴,這會愣是發揮不出半點用處。

蘇盼雁忍不住替他說話,“崔二哥,溫哥哥他並無惡意,當時隻是無心之言。”

“哦?”崔慕禮道:“那敢問蘇小姐替前未婚夫說話,是無心之言,亦或餘情未了?”

很好,蘇盼雁頓時噤聲,連丁明軒都不敢再貿然開口。

沒想到慕禮平時溫文有禮,懟起人來犀利如刀。溫如彬和蘇盼雁都快被他紮死了,但他似乎還想繼續。

他道:“溫大人與蘇小姐雖解除了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