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頁(1 / 1)

成親了。”他望向身側的謝渺,眸色帶上些許暖意,“這是懷瑜的妻子,謝渺。”

謝渺便跟著喊了聲“娘”,恭恭敬敬地上了三炷香。

兩人未在此多留,謝渺打算回院,卻發現崔慕禮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你不去衙署嗎?”她忍不住提醒。

崔慕禮道:“阿渺,這是我們成婚的第二日。”

謝渺懂他的意思,按照慣例,官員成婚後有七日休假,然而……

“我聽人說,你如今深受羅尚書看重,想必公務十分繁忙。”她道:“若你能在此時好好表現,想必離升官的日子不遠矣。”

所以趕緊走,走得越遠越好。

崔慕禮笑,“原來這半年裡,阿渺沒有錯過我的任何消息。”

“……”

謝渺當然不會關注他,奈何院裡的丫鬟們關注自家未來的姑爺,私下議論紛紛,多少總會傳進她耳裡,她聽見了,知曉了他的情況,但沒有任何意義。

她冷著臉道:“崔慕禮,你大可不必。”

大家心知肚明這樁婚事是什麼情況,她能做到的隻有維持表麵平和,如果他執意要試探,她不介意將話攤開再說一遍。

崔慕禮的笑容微頓,道:“好,我會注意。”

二人無言片刻,崔慕禮道:“災銀案後,聖上指責大理寺卿於俊峰辦案不利,兩個月前將他下放到督察院,任了一處閒職。而我之前的上峰朱啟亮因表現出眾,被調至大理寺任大理寺卿。”

說到正事,謝渺便洗耳恭聽。

他又道:“朱大人向聖上建議,將我一同調至大理寺。”

謝渺了解崔慕禮前世的升官之路,但因今生改變諸多,許多細節也產生了變化。比如他本該在一年後才升任大理寺右少卿,目前來看,恐怕會有提前。

崔慕禮亦沒有隱瞞,“不久後,我便要去大理寺任職。”

“哦。”她應了一聲,表示知曉。

崔慕禮並不介意,道:“趁這幾日,我帶你熟悉熟悉明嵐苑。”

謝渺道:“我自己可以……”

崔慕禮苦笑,道:“阿渺,在外人眼裡,你我終歸是夫妻。”

何止呢?還是聖上親自賜婚的夫妻。

謝渺再不情願,也要顧慮謝氏與崔府的名聲,疏離而客套地道:“那就勞煩你了。”

*

昨日蒙著蓋頭,謝渺並未看清明嵐苑,今日一看,不僅臥室,連整個院落都與記憶中的模樣大相徑庭。

前院的環形魚池被填,水廊被撤,反倒鋪了一地青坪,中間立著高大的梧桐樹,鵝卵石小路蜿蜒,綠意盎然裡透著簡雅大方。

再看後院,左牆角設葡萄架,架下有臥榻桌幾以供休憩。與之相對,是右邊精致的秋千架,上頭甚至還帶遮陽的棚子,設計者顯然考慮周全。

謝渺大感意外。

她熟悉崔慕禮,他性情早慧穩重,在生活上安常習故,前世便連遷了新府邸,陳設都與舊宅相似,但眼下,他竟然大張旗鼓地翻修了院子?

崔慕禮問:“阿渺,我改了院子,你喜歡嗎?”

謝渺回神,淡道:“這是你的院子,你喜歡即可。”

她拒絕他的示好。

崔慕禮從未想過能輕易打動她,聞言笑道:“我帶你去新書房。”

新書房明亮整潔,櫃上擺滿了各式書籍,擺設周全,安安合適——除去一點,離崔慕禮的書房隻隔了三間房,過近。

但謝渺沒有多說,頷首道:“多謝。”

崔慕禮又帶她認識院中下人。

以往明嵐苑隻有小廝伺候,因主子成婚,這才招進了四個女婢,以供謝渺差遣。

謝渺簡單認了下人,便回房中休息,不多時,拂綠端來晚膳,照常想要服侍謝渺,卻被崔慕禮用眼神淡掃。

拂綠會意,默默地退下。

崔慕禮端著碟子,替謝渺布菜,“阿渺,你嘗嘗這個……”

他夾了一盤子菜遞給謝渺,謝渺盯著他,平靜地扔開筷子,“崔慕禮,你這樣有意思嗎?”

經過半年時光,她不複當初震怒,心卻更加堅硬。與他成了婚又怎樣?隻要她堅守本心,輸的人依舊是他。

他靜了片霎,道:“阿渺,你判了我死刑,卻不能阻止我求生。”

於他而言,對她好是融進骨血的求生意識,唯有對她好,不斷的對她好,他被心火炙烤的神魂才能得到緩解。

謝渺不懂。

活了兩世,她徹底堪透情愛,連前世的誤會怨憤都已經釋然,反觀對方,前途無量的大好青年,本該像前世那般醉心謀權奪勢,怎就被兒女情長耽擱住了腳步?

她的不解落入崔慕禮眼中,比冷漠更叫人悲涼。

若有恨,必定還有愛。若無怨無恨……

熟悉的抽痛彌漫心間,崔慕禮習慣性地無視,繼續認真地替謝渺夾菜。

謝渺在心底翻了個白眼。

隨便吧,反正她不吃。

第124章

平心而論, 嫁進崔府的日子沒有想象中的難熬,比起前世更是舒逸了千倍萬倍。

她是聖上親自賜婚給崔慕禮的妻子,無人敢待她不敬。她的婆母是親姑母, 小姑亦不複往日囂張,本分安靜許多。

她無需再刻意討好誰,便在崔府穩當地立足。

諷刺否?她曾經心心念的東西,追逐許久仍求而不得, 反倒在四大皆空後輕易地實現。

一切的關鍵自然是崔慕禮。

從前是她追著他,渴望他的回眸停留,而他冷靜自持。如今是他摒棄矜傲,為她褪後趨前, 卻換不來她的動搖。

說到此, 謝渺並不同情崔慕禮,若非他執意阻撓, 她這會已遁入空門安心念經, 又怎會留在崔府裡“折磨”他?

佛語有雲, 種其因者,須食其果——誠不欺人也。

婚休結束後,崔慕禮返回刑部複工,謝渺終於鬆了口氣,沒過兩日,崔夕寧便找上了門。兩人本就是好友,眼下成了堂姑嫂, 情分自是非比尋常。

“二——”她剛想喊二嫂, 思及謝渺待婚事的態度, 便機靈地改口:“阿渺!”

謝渺讚賞地投去一眼, 不錯, 有長進哦。

崔夕寧親熱地拉著她,“我人前我喚你二嫂,人後就喚你阿渺,可好?”

謝渺端著姿態,道:“諾。”

崔夕寧愣了下,隨即撲向她,撓起她的腰來。

“好啊,我讓你擺譜,我讓你擺譜……”

兩人嬉鬨了會,坐回桌邊飲茶。崔夕寧說起這半年內崔府發生的事,其中大部分都微不足道,唯有一件事引起謝渺注意。

崔夕珺與蘇盼雁斷了來往,成日待在府裡,與小慕晟的感情倒是有所增進。

是個好消息——謝渺暗想,崔夕珺認清蘇盼雁,待慕晟不再冷漠,連性格都沉穩不少,這都是好的轉變。

隻要通知崔慕禮,讓他阻止崔夕珺將遇到的那場陰謀便好。

崔夕寧誤以為她對崔夕珺懷有芥蒂,便道:“阿渺,夕珺有二哥與姑父管教,性子變了許多,絕不敢再對你無禮。”

實際上非也。

決定崔夕珺態度的根本不是旁人管教,而是謝渺的回應。從前謝渺有所圖謀,故作大度,致使崔夕得寸進尺。而當她轉變後,崔夕珺討不找好,也慢慢學會忌憚收斂。

欺軟怕硬是人性中天生的惡,唯有不平則鳴,才能遏製對方氣焰。

謝渺簡單略過此事。

這一聊天便耗費半天功夫,臨彆前崔夕寧道:“城中新開了家樂器鋪,我想去買把趁手的琴,你明日陪我一道去?”

閒著也是閒著,謝渺便答應下來。

崔夕寧高高興興地離開,謝渺抄了會經書,用過膳,洗漱後便早早睡下。

至於留燈?↓思↓兔↓在↓線↓閱↓讀↓

……什麼是留燈?

*

因公務繁忙,崔慕禮近段時間總忙到亥時末才回府。

乍眼一看,院外留燈,仆從守候,而臥房漆黑,與過去並無兩樣。但崔慕禮知曉,在天青色的簾帳後,雕花拔步床上,正睡著他心愛的姑娘。

他在隔壁偏房收整完畢,無聲斥退守夜的拂綠後,輕手輕腳地進入內室。他先將蠟燭放到桌上,這才走到床畔,掀開幔帳,半俯下`身,靜靜地凝視。

燭光微弱,恰到好處地映出謝渺容顏。

她睡姿端正,眉目鬆懈,呼吸輕微,顯然正在好眠。

崔慕禮忍不住伸手虛碰她的臉頰,隻一下便克製地收回。他走到窗邊鋪著藤墊的長榻,熟練地曲身臥躺。

睡到半夜,謝渺被渴醒,下意識喊了聲,“拂綠,我要喝水。”

耳畔響起輕微的窸窣聲,有人倒好茶送到床畔,謝渺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接過喝了一口,方才後知後覺地察覺異常。

即便沒點蠟燭,她也能感受到那人身形頎長,根本不是拂綠。

她啞然片刻,問:“拂綠呢?”

寂靜的夜裡,崔慕禮的語調輕柔,“我不習慣夜裡丫鬟守夜,你有事喊我就行。”

謝渺冷聲道:“不用了。”

她下了床,摸黑將茶杯放回桌麵,轉身時不小心絆到凳子,腳下一趔趄便往前栽倒。

崔慕禮適時地扶住她,“阿渺,小心。”

謝渺甫一站穩,便飛快地推開他,頗有用完就扔的架勢。

崔慕禮並不介意,目送她安全地進了幔帳,才返回長榻休息。

沒有誰再開口,室內唯有淺淺的呼吸聲。

……想也知道,以崔慕禮的長手長腳,蜷縮在榻上定憋屈非常,等再過幾日,她便以此為由,趕他去彆的房間睡。

謝渺如是想道。

*

隔日,崔慕禮天初亮便起身,謝渺兀自睡得安穩,全無前世伺候丈夫上衙時的貼心。

謝氏免了她的晨昏定省,她便心安理得地睡到辰時起,照舊念過早課後用膳,又抱著白飯逗弄了會,才去前院與崔夕寧會和。

崔夕寧已侯在廳裡,令人意外的是,她身側還站著一抹熟悉的身影。

謝渺輕微蹙眉:崔夕珺?

崔夕寧見著她,立馬上前幾步,帶絲歉意地道:“阿渺,我出門時遇上了夕珺,她剛好也要去思樂坊,我便,我便邀請了她同去。”

這話是打圓場,實際上是崔夕珺聽說她要去思樂坊,心血來潮要跟著去,卻沒料到崔夕寧已事先約了謝渺。崔夕寧正苦惱該用什麼借口拒絕崔夕珺,謝渺便如約而至,這下可好,她左右為難,乾脆將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

謝渺不以為然,她與崔夕珺向來不對盤,既然對方想跟崔夕寧去,那她們姐妹去便好。

她想找借口離開,卻見崔夕珺麵向她,中規中矩地喊道:“二嫂。”

謝渺訝異,在沒有長輩在的情況下,崔夕珺竟然這麼有禮?

她果真懂事了?

但橫豎跟謝渺關係不大,她禮貌地頷首,“三妹。”

原以為便到此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