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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甭管從哪個方麵看,慕禮都不會是吃虧的那個,反而是她的阿渺很弱勢。

一個是繼子,一個是親侄女,雖說手心手背都是肉,但真出了問題,還用想嗎?她肯定選擇幫……阿渺啊!

謝氏在心裡說著大實話,麵上柔順地道:“我懂,老爺放心。”

崔士碩十分欣慰。

*

賜婚的聖旨一下,蘇盼雁登時傷心欲絕。

她有滿腹心事想訴說,三番兩次地約崔夕珺,均被對方委婉拒絕。饒是如此,她仍鍥而不舍,在崔夕珺出門時攔住了她。

避不過,崔夕珺便隻能與她坦誠相對。

二人來到往日常去的春崍茶館,老地方,老位置,臨窗望去仍是那幾株茶樹,卻在冬天褪儘了綠意。

蘇盼雁捏著帕子,紅著眼問:“夕珺,崔二哥與謝渺的婚事是真的嗎?”

崔夕珺點頭,內疚地垂眸,“盼雁,是二哥親自跑到宮中向聖上求得賜婚。”

蘇盼雁乾脆用帕子捂住臉,失聲痛哭起來。

她好後悔,後悔當初沒有在遇上他時勇敢些,堅定些,回去向父親說明,向溫如彬說明……晚了,一切都晚了,崔二哥要與謝渺成親了,她再也沒機會了!

窗外冷風颯颯,崔夕珺頸間裹著白狐圍脖,手裡捧著暖爐,不解地看著對麵的好友。

盼雁與溫如彬青梅竹馬十幾年,解除婚約時都未哭成這樣,反倒是短短幾個月內,對二哥便用情至此?

不合常理。

崔夕忽然開了竅,自相識後盼雁便經常約她玩耍,從前她沒瞧出蹊蹺,現在回頭想想,似乎有二哥在的時候,盼雁會變得特彆溫柔周到。

莫非……?

“盼雁,你當時在花朝宴上主動與我交好,是為了接近我二哥。”她篤定地道。

蘇盼雁的哭聲戛然而止,隨即慌張地望著她,“夕珺,我、我、我……”

“我”到最後,卻化成一聲聲的“抱歉”。

短暫的震驚過後,崔夕珺感到既難堪又難過。原來盼雁與以前的謝渺沒有不同,待她好都是為了接近二哥,甚至於謝渺坦坦蕩蕩,而盼雁在有婚約的情況下還利用了她。

因無法撮合她與二哥的愧疚瞬時蕩然無存,崔夕珺猛地起身,麵無表情地道:“蘇盼雁,你真虛偽。”

她怒氣衝衝地往外走,蘇盼雁連忙去攔,被她不留情麵地揮開。

她譏諷地勾唇,“我二哥馬上要娶謝渺,你沒機會做我的嫂嫂,也就不用煞費苦心地討好我。”

蘇盼雁試圖解釋:“夕珺,我起初的確是為了崔二哥才與你做朋友,但幾年下來,我早就將你當成——”

“不需要。”崔夕珺冷聲道:“蘇小姐,今後你我各走各的路,見麵也隻當做不相識。”

她扔下話便掀簾出去,恰好對上一張似曾相識的臉。

丁明軒認出她來,訝異地道:“崔三小姐,你這是……”

下一刻便見到追出門來,哭得梨花帶淚的蘇盼雁。

丁明軒顧不得崔夕珺,急忙上前關心,“表妹,你怎麼哭了?”

蘇盼雁抽抽噎噎地道:“表哥,我,我,夕珺……”

崔夕珺頭也不回地離開,待上了馬車,她抱著軟枕靠在車壁上,一時憤恨委屈,一時悲傷難過。

騙子,都是騙子!

淚從眼角滑落,掉到一半便被她重重抹去。她倔強地咬唇不肯哭出聲,如當初知道父親要重新迎娶妻子,又如見到謝氏待謝渺的親昵關愛。

她崔夕珺才不稀罕!

淚眼朦朧間,崔夕珺忽然想起周念南。

此時此刻,周三公子在乾嘛?他知道二哥與謝渺要成親了嗎?他會怎麼想?會像蘇盼雁那樣失態嗎?

……

會。

不僅會,還比蘇盼雁有過之而無不及。

周念南被侍衛們打暈帶回侯府,清醒後的第一件事便想衝進皇宮,請聖上收回賜婚聖旨,或者,或者將上頭崔慕禮的名字換成自己……

他思緒無比混亂,將所有阻攔的人都打得趴下,豈料剛出院門便見到了定遠侯夫人。

定遠侯夫人攔著他的去路,問:“我兒要去哪裡?”

周念南道:“母親,您讓讓,我有重要的事情得進宮求見聖上!”

定遠侯夫人冷靜地道:“時辰已晚,你不如先去休息,有什麼事等明日再說。”

周念南道:“不行,明日便來不及了。”

定遠侯夫人已從侍衛口中得知事情原委,聞言不禁酸楚難當。

“南兒。”她緩了聲,道:“你聽母親的話,回去睡一覺,等睡醒便好了。”

周念南頭痛欲裂,捂著額角道:“母親,您不懂,我必須馬上去,即刻便去!”

可去了又能怎樣?

“南兒,你聽我說。”定遠侯夫人硬著心腸道:“你便是去求聖上也無用,謝小姐與崔二公子的婚事已定,再有半年便會完婚。”

“母親。”周念南強作笑容,胡言亂語道:“姑母先前答應過替我求旨賜婚,我去找她,讓她跟聖上說明!聖上定會理解裡頭出了差錯,替大家補過拾遺。”

“你說得什麼混賬話!”定遠侯夫人又急又怒,“聖言如律法,更何況是聖旨賜婚!你給我收起那些荒唐心思,滾回院子裡好好待著!”

周念南被罵得一呆,緊接著跪到地上,央求道:“母親,您知道我對謝渺的心意,我得去試試,說不定聖上會改變主意!”

他躍起身要走,卻被定遠侯夫人的話釘在原地。

定遠侯夫人道:“你與崔二公子親如兄弟,卻為一個女子鬨到禦前,你覺得聖上會怎麼看待謝小姐?是讚她魅力不凡,還是覺得她紅顏禍水,在你們之間撚三惹四?”

周念南僵住了步伐。

定遠侯夫人又道:“你不為定遠侯府著想,也要為謝小姐想想,她本就出身普通,乍得賜婚已招人妒忌,若你再將她攪進風流韻事中,叫她往後如何在京城立足?”

周念南自說自話,“我可以帶她遠離京城,去北疆,去西境,去南疆……”去哪裡都好,能與謝渺在一起便好。

定遠侯夫人一針見血地問:“那謝小姐呢?她願意嗎?”

周念南咬牙:“她是暫時沒有想通,等我帶她去看遍大江南北,她定會知道我的好。”

“是嗎?”定遠侯夫人問:“那崔二公子呢?他肯將妻子讓給你嗎?又或者等你帶謝渺離開後,焉知他不會記恨侯府,投靠四皇子一派,視皇後與定遠侯府為眼中釘?”

周念南霎時失聲,握拳透掌,眼中血絲暴漲。

崔二,崔二,崔二!

定遠侯夫人咄咄逼人,繼續問:“為了一個謝渺,你不顧遠在北疆的父兄,不顧身在皇宮的姑母與侄兒,不顧我這個母親……周念南,你當真要一意孤行,鑄下大錯嗎?”

一句接一句地質問如鐵錘般擊打周念南,他心焉如割,靈魂被人殘忍地撕扯。

“母親。”他再度跪到地上,仰起臉,哽咽著問:“那我呢?我該怎麼辦?我此生隻想娶謝渺,她嫁了崔二,我該怎麼辦?”

漆黑的天色中,搖曳的燈光裡,他身姿英挺,卻無措張皇得像個孩童。

定遠侯夫人雙眸含淚,俯身輕撫著他的頭頂,如撫慰幼時打架受傷的他。

“都會好的,南兒,你尚年輕,今後的路還很長……”

第120章

周念南將自己關在了屋中, 整整三天三夜。期間,他不斷喝酒,喝得昏天暗地, 喝得酩酊大醉,喝得不省人事……

他在朦朧中回到幾年前, 那時他是意氣風發、紈絝不羈的定遠侯府三公子, 未曾得到百姓們不絕於耳的誇讚,卻活得恣意瀟灑,隨心所欲。

如果沒有遇見謝渺,沒有愛上她……⊕思⊕兔⊕在⊕線⊕閱⊕讀⊕

不, 儘管心如刀絞,他也舍不得拋棄過往,那是他與她獨有的記憶,若人生有再來一次的機會,他仍會在四年前的那天去往城門口, 攔住那輛命定的馬車,去見他此生最愛的姑娘。

他會好好地對待她,努力討好她,趁崔二反應不及的時候,在沒有賜婚的情況下,叫她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

周念南抱著酒壇,滿臉酡紅,唇邊綻開一抹笑。

在一遍遍地幻想中, 他如願以償地娶到了謝渺,夢境太美好, 叫他更不願從醉酒中抽離。

定遠侯夫人暗裡落了好幾回淚, 她豈能不知南兒待謝渺的深情, 但木已成舟,她不能放任他闖禍。

她請來了秦天宇與百裡盛,他們三人亦是多年好友,興許能夠勸動他。

秦天宇和百裡盛推開門,臭烘烘的酒氣直衝天庭,叫兩個酒鬼也不僅掩鼻嫌棄。

滿地散落著空酒壇,周念南倚著桌腳坐在地上,星眸迷離,半夢半醒。

“謝、謝渺……”他還在口齒不清地喊。

秦天宇和百裡盛麵麵相覷,心情沉重。

最初他們都以為念南對謝渺是情竇初開後的心血來潮,但一路下來,他們看得分明,念南這家夥是不動情則以,一動情則山崩地裂!

可好死不死的,他情敵是崔慕禮……這這這,誰能鬥得過那滿身是心眼的家夥啊,換做他們,早就換個人喜歡去了!

兩個人喟然長歎一番,兵分兩路,直接坐到周念南的旁邊。

“念南啊,聽哥一句勸,天涯無處無芳草……”

“念南啊,兄弟我有經驗,這種事情得熬,熬過這陣就好……”

兩人苦口婆心地勸,半天後發現周念南根本沒在聽,得,還不如陪著他一起喝酒,千言萬語都在酒裡了!

*

在他們的不懈努力下,周念南終於被喝倒,開始倒頭大睡。

他足足睡了兩天兩夜,醒來後頭痛欲裂,隨即意識回籠,呆滯地盯著帳頂。

“酒。”他聲音嘶啞,一聲接一聲地喊:“來人,給我酒,我要喝酒!”

左青進屋,抱拳道:“公子,您不能再喝了。”

周念南麵無表情,“給我酒。”

左青垂首,低聲懇求:“公子,您好不容易救駕立了功,該趁勝追擊,建功立業啊!”

周念南嗤笑一聲,坐起身,晃悠悠地下床,“好大的膽子,一個侍衛而已,也敢來教導本公子。”

“公子——”

“不讓我去麵聖,我依了,如今連酒都不讓我喝……”周念南道:“你們真是過分到離譜。”

“公子,夫人和屬下們都是為你好啊!”

“既為我好,那便給我找酒來,越多越好!”

左青斷然拒絕:“恕屬下不能奉命。”

“冠冕堂皇,虛偽至極。”周念南麵無表情地道:“明日起,你無需再到我身邊當值。”

左青跪地不起,無力又悲哀。他自小便跟在公子身邊,見證公子從無所事事到鋒芒畢露,而今為了謝小姐,公子眼看要一蹶不振……

“公子。”左藍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