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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順了謝小姐的意。

憶起半月內與謝渺的相處,妙如有些許的愧疚,隨即又被使命感給強行摁下。

她是公子的人,自然要全心為公子著想!

殿內,慧覺師太已%e5%90%9f唱完畢,放下淨瓶,改拿起剪子。她從謝渺耳畔挑出一綹發絲,念道:“第一剪,斷除一切惡——”

謝渺合上雙眸。

門外的妙如與妙容腳步一動,正待衝過去時,一抹靛青色比她們更為迅捷地闖入大殿。

“師太,且慢!”

來人俊美非凡,氣宇軒昂,不是周念南又是誰?

慧覺師太動作一滯,低頭望去,隻見謝渺眉間結霜,道:“師太,無需理會閒雜人等。”

周念南臉色極差,對慧覺師太道:“師太,勞您白費功夫了,謝渺不能出家。”

謝渺卻堅持:“師太請繼續。”

周念南緊跟著道:“師太,請收起剪子,以免誤傷到他人。”

慧覺師太夾在他們中間,頓時左右為難,裡外不是人。

“阿彌陀佛。”她往後退了一步,對他們道:“兩位不如借此機會,將心結好好說開。”

她將剪子放回桌上,轉身離開了大殿。

殿中獨剩周念南與謝渺,他迫不期待地上前,想要拉謝渺起來——然而下一刻,他卻改變了主意,選擇跪倒在她麵前。

他扶住她的肩膀,認真地道:“謝渺,不要出家。”

謝渺平靜地回視,“周三公子,你執念太重,或許該學學我,從佛經中參悟人生。”

“為何要參悟?”他反駁:“你我本是紅塵中人,該愛嗔癡恨,該為情所困。”

謝渺道:“周三公子,你是侯府公子,擁榮華權貴,享鮮衣美食,眼前的情愛無非是一時昏頭,待冷靜下來便知——”

“能冷靜我早已冷靜!”他低喊出聲,在苦笑中自嘲,“你以為我不想嗎?忘掉你,去喜歡其他女子,都好過向你搖尾乞憐,奢望你回頭看我一眼。”

如她所言,他生來便尊貴,恣心所欲,直到遇上了她。

“謝渺,是你的錯,明明是你的錯。”他道:“是你從平江來京城,選在四年前的那日入城門。是你的馬車太舊,吸引了我的注意。是你碾了我的銀票,狠狠甩了我一巴掌,害得我輸掉三千五百兩白銀。是你以崔二表妹的身份出現,刻意偽裝性格,激起了我的好勝之心……”

“是你又莫名其妙恢複本性,尖牙利嘴地回擊崔夕珺。是你在遇狼時不聽話地睜眼,勇敢地救了我一命。是你叫我入宮保護姑母,也是你告訴我,要帶著念西的份去建功立業……”

他聲聲控訴,偏又蘊著無儘情愫,曾經桀驁不羈的青年褪去滿身矜傲,隻為得到她大發善心的垂憐。

謝渺恍了神。

原來他們有那樣多的共同回憶嗎?從年少時的第一麵起,兩世的歲月,她與他,她與他……

他注意到此,麵上劃過喜色,脫口而出道:“謝渺,我愛你。”

溫熱從掌心傳遞,觸動指節上的凍瘡,細密的疼流進謝渺心底。

她感到喉頭凝滯。

不再是前世成熟冷漠的宣平侯,不再是初見時毒舌飛揚的紈絝,周念南在不知不覺中,已成長為一個她全然陌生的人。

他將自己的情意攤開,毫不保留地呈現,想要以此留住她。

可怎麼留呢?

她茫然地想:他活在今生,而她的情全留在了前世。貧瘠的土地培育不出稻穀,好比她,即便有所觸動,也無法給予他要的感情。

她艱難地啟唇,“周,周念南……”

話未說完,他便冷了眸,回身取了桌案上的剪子,又扯開發間玉冠。

同她一樣,披頭散發,儀容不整。

“你非要出家,行,那我便與你一起。你當姑子,我便做和尚,你念經,我便訟佛,你洗衣清掃,我便劈柴燒火。”

他捉起一大把頭發,動作利索地往下剪。謝渺被嚇到,連忙去搶剪子,被他偏身躲了開來。

謝渺失聲罵道:“周念南,你瘋了嗎!”

周念南斜唇一笑,滿不在乎地道:“是,我是瘋了,我要與你一起瘋。”

說著竟真剪下了小綹頭發!

“你!”謝渺氣到哆嗦,指著他道:“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你這樣肆意亂來,有沒有想過定遠侯夫人!”

周念道卻道:“我父母有我兄長,有我長姐,便連佛祖都有信徒茫茫……而我卻滿心隻有你。”

謝渺難以招架他的直白,狼狽地彆開了眼。

周念南環視四周,一座座佛像雄偉,慈悲肅穆,似乎在憐憫他,又似乎在勸他放下。

放下?

不可能,此生都不可能。

周念南道:“我不信佛,卻願意為你阪依佛門,有情墮入無情門,我倒要看看,是佛祖渡人厲害,還是我情能撼動天地。”

他擲地有聲地說出最後一個字,再想剪發時,謝渺扯住了他的袖子。

即便是袖子,也是她第一次主動牽住他。

他眼中逐漸亮起神采,猛地抱住了她。

“謝渺,謝渺,你嫁給我,你嫁給我……”

謝渺掙紮了下,周念南反倒摟得更緊。她深怕他繼續發瘋,便乾脆不再動作,由他抱著的同時,思索該怎麼穩住他。

時間靜謐地流淌,不知過去多久,謝渺輕推他,“周念南。”

周念南不願鬆開,他珍惜這得來不易的擁抱,“嗯?”

謝渺道:“我不剃度了,你先鬆手。”

周念南狐疑,“你當真?”

……當然是假!

謝渺忍著心虛,和顏悅色地道:“對,我想通了。”

周念南勉強離開些,仍環著她的腰,“想通什麼了?”

謝渺不動聲色地道:“寺廟苦寒,清修磨人,我得重新想一想,到底該何去何從。”

這話甚和周念南的意,但他何嘗不知謝渺的狡猾?三言兩語搪塞住他,待他走後,說不定回屋便絞了頭發。

“騙子。”周念南湊近她,盯著她的紅唇,“謝渺,你休想騙我。”

謝渺立即變臉後退,而他收攏手臂,她便輕易撞回他的懷裡。

他撚起她的下巴,在她明淨的瞳中找到自己,如鷹隼瞄準獵物,俯首便要%e5%90%bb下去——

“念南。”

熟悉的清冷嗓音響起,周念南有片瞬停滯,與此同時,謝渺借機推開了他。

她翻身滾到角落,強作鎮定,望向門口。

他徐徐收手,戒備萬分,同樣望向門口。

崔慕禮背光而立,麵容辨不清喜怒,唯有語氣不容置喙。

他道:“阿渺是我的妻子。”

第118章

妻子?

謝渺呆在原地, 而周念南則嗤笑出聲。

他撥開衣袍上的落發,懶洋洋地道:“崔二,你……”

周念南本想嘲笑崔二的姍姍來遲, 冷不丁瞥見他身側的那抹人影, 笑容頃刻收斂乾淨。

那人年約四十,麵容和氣, 未留胡須, 穿著深藍色的內侍服, 手持黃色的卷軸,身姿端正無比。

此人名叫元齊, 乃承宣帝身邊的心腹內侍。

元齊亦看到了他, 恭聲喊道:“周三公子。”

周念南死死盯著他手中的卷軸, “元公公。”

他看看元齊,再看看崔慕禮, 一時間竟覺得渾身冰涼。→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崔二,你……”他強擠出笑容, “你不會的, 對嗎?”

崔慕禮垂眸,沒有說話。

周念南晃悠悠地起身, 道:“你知曉我有多喜歡謝渺,喜歡到願意去跟姑母做鬥爭, 喜歡到此生非她不娶……你我親如手足, 你不會這樣對我, 對嗎?”

崔慕禮輕動手指, 無法回答。

周念南喃喃自語, “姑母已經答應我了, 等聖上病愈, 便會為我去求賜婚聖旨。”又轉向謝渺,笑著道:“謝渺,我等到了的,姑母妥協,願意許我娶你進門。”

謝渺心中浮現不好的預感,目光轉向崔慕禮。他站在不遠處,容資絕倫逸群,似一副靜謐的美畫。

“你做了什麼?”她顫著聲問。

他做了什麼?

崔慕禮想,他不過是向聖上求旨,重新娶回他的妻子,而恰好他的好友也愛慕她,心心念著要娶她。

但她注定屬於他。

他道:“我向聖上求了賜婚——”

話音未落,周念南已陡然竄上前,揮拳落向他的臉頰。以崔慕禮的身手本能輕鬆躲開,但他紋絲不動地站著,硬生生受了這一拳。

悶響過後,崔慕禮被打得連連後退,唇角破皮沁血。

周念南卻無停勢,緊密而狠厲地出手,一招接一招地攻向他的肩膀,%e8%83%b8膛,膝蓋——

門外的沉楊與田豐立刻想要阻攔,卻被崔慕禮抬手製止。二人對視一眼,忍了忍,終究是退進角落。

打鬥還在繼續。

無論周念南怎麼攻擊,崔慕禮都不還手,任由他拳打腳踢,發泄心中悲憤。

謝渺靜靜看著,忽然笑出了聲。

往昔形影不離的好兄弟,卻在這殿裡,在無數的神佛麵前大打出手……真是可笑至極。

見周念南出手毫無分寸,一旁的元齊著急勸道:“周三公子,您快住手吧,崔大人身上本就有傷,若真打出個好歹來,您不好向崔太傅交代啊!”

周念南雙眸猩紅,已聽不進任何規勸,滿腦子隻有打死崔慕禮這個橫刀奪愛、不講道義的家夥!明明是他先遇到的謝渺,是他先愛上的謝渺,是他先想娶的謝渺!崔二怎麼能,崔二怎麼敢!

再繼續下去,崔大人恐怕真要被打死了!

元齊心急如焚,無奈之下,隻能舉高手中明黃色的卷軸,喊道:“聖旨到!”

聖旨到,猶如聖上親臨,在場諸位都得跪下聽旨。

周念南本不予理會,是角落裡的護衛們看不下去,衝上前強硬地分開了兩人。

左青、左藍摁住周念南,“公子,您冷靜些!”

沉楊、田豐扶起崔慕禮,“公子,您還好嗎?”

崔慕禮偏首悶咳,隨後抬眸望向元齊。元齊會意,凜聲又喊:“聖旨到!”

左青、左藍兩邊架著周念南跪下,其餘人,包括謝渺也都低斂眉眼,徐徐跪好。

元齊打開聖旨,頂著周念南吃人般的目光,字正腔圓地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之愛卿,刑部郎中崔氏慕禮,人品貴重,才氣無雙。茲聞謝氏有女名為謝渺,嫻熟大方、行端儀雅、品貌出眾,正及芳年,待字閨中。二人男才女貌,良緣天作,朕今下旨賜婚……”

刑部郎中崔慕禮,謝氏女謝渺,男才女貌,良緣天作。

周念南在心中默念,一字一頓地念:崔慕禮,謝渺。

不,不該是崔慕禮,該是周念南與謝渺,他們才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他橫眸瞪向崔慕禮,殺意洶湧迸發,如飛刀般齊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