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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直接策馬上前,示意車夫調轉方向。

謝渺:……

謝氏尷尬地解釋:“我正要推辭呢,誰料周三公子如此迅速。”

謝渺目光幽幽。

謝氏便道:“你彆多想,侯府與崔家相交多年,周三公子與慕禮更是親如兄弟,他今日幫忙是順手之勞,改日我備份禮還回去就是。”

謝渺隻得道:“姑母說得是。”

有周念南替他們開路,馬車果然一路通暢,不消多時便到達國寺側門。

謝氏下車朝周念南道謝,周念南收斂起吊兒郎當,彬彬有禮地應對。

謝氏都看在眼裡:不愧是侯府子弟,進宮當差不過半年,整個人便有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隻可惜夕珺對他有意,他卻喜歡阿渺,而阿渺……

謝氏回望謝渺,見她低著頭看鞋,對周念南視若無睹。

謝氏心中暗歎,年輕人的情情愛愛哦,真是繞的很!

寒暄了幾句後,周念南說出來意,“崔二夫人,我想與謝小姐說會話,希望您能同意。”

謝氏簡直頭疼,這一個個的,真不讓人省心。

她直接問謝渺,“阿渺,你都聽見了,周三公子想與你說幾句話。”

謝渺本想拒絕,又覺得逃避不是辦法,倒不如趁機跟他說清楚。

她應許下來,跟著周念南走到無人角落。

周念南不語,眸光帶著些許貪婪,一眨不眨地鎖著她。

自從崔二告知謝氏允她出家的消息後,他便翻來覆去地想,怎麼才能阻止她。他去求見皇後姑母,請她去聖上那裡求旨賜婚,姑母卻稱聖體有恙,近段時間不便見人。

這並非姑母頭次拒絕他的請求,但他卻頭次發了火。

他斬釘截鐵地告訴姑母,即便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他也絕不會娶她屬意的貴女。他心儀的人唯有謝渺,若娶不到謝渺,他寧可終生不娶,斷絕子嗣。

姑母怒不可遏,稱他不為侯府的未來考慮,他據理力爭,斥責姑母被利欲熏心,明知強強聯合會百弊叢生,仍想鋌而走險,謀權以博天子之位。

他將那巫蠱娃娃扔到了姑母麵前,稱她若再一意孤行,侯府將會明哲保身,請她今後好自為之。

姑母大發雷霆,將他趕出宮殿,然在昨晚,她差人遞了口信,稱待聖上病愈,便會去替他求旨,賜婚他與謝渺。

姑母認輸了,他贏了,隻要再拖些時日,他便能如願以償,將謝渺娶回家。

但他同樣清楚,謝渺無意嫁給他,如若透露半點賜婚的打算,她定會想法設法地避過婚約。

為今之計,隻有一麵穩住她,一麵等聖上下旨。

謝渺被他看得不自在,開門見山道:“你想乾嘛?”

周念南有滿腹思戀想訴說,末了,卻隻彙成短短三個字,“想見你。”

第110章

他總是這樣, 想什麼便說什麼,從不繞彎子,坦率到毫無顧忌。

與某人真是截然相反的類型。

謝渺道:“周念南,我早和你說得很清楚, 我與你不可能。”

周念南置若罔聞, 顧左言他, “你見到我捏的泥人了嗎?它像不像你?”

謝渺道:“沒見到,我叫拂綠直接扔了。”

原以為他會惱羞成怒, 誰想他笑了笑, 無所謂地道:“沒事,下回我再給你捏個更好的。”

謝渺道:“周念南,姑母已經允了我出家。”

“是嗎?”周念南佯裝詫異,“崔二夫人當真開明,連這種事情都能允你,謝渺, 你有個好姑母。”

是啊,她有個天底下最好的姑母。

謝渺緩了聲, 道:“你既然已經知曉,今後就彆來找我了。”

周念南又開始轉移話題,“我收到白飯了, 小家夥被你養得白白胖胖, 親人的很。”

謝渺喊:“周念南。”

“還記得我那隻鸚鵡嗎?它特彆喜歡嚇唬白飯, 成日追在白飯後頭跑, 若不是有人攔著,白飯指不定被欺負成什麼樣……”

謝渺聽他麵帶笑容, 絮絮叨叨說了一些瑣事, 仿佛對她出家的事情無所觸動。

難道他想通了?

周念南瞧出她的困惑, 摩挲著鼻梁道:“謝渺,我承認你說得有道理,天涯何處無芳草,就憑我的相貌出身,還怕娶不到貌若天仙的妻子?”

是嗎?

謝渺半信半疑,“你能想通便好。”

周念南道:“想不通又如何,你都要出家去了,莫非我還能燒了清心庵?”

謝渺:……

“你敢。”她隱含威脅地道。

“開玩笑的。”周念南道:“我是正經侯府人家的公子,豈會乾違法亂紀的事情?”

謝渺放下心來,“那我便祝你前程似錦,喜覓良緣。”

周念南嘻嘻哈哈地應下,待她走後,臉上笑意散得精光。

火燒清心庵?若他真失心瘋做出此舉,豈非著了崔二那廝的道?他要娶謝渺,便要靜候姑母佳音,光明正大、八抬大轎、風光無比地迎娶她。

*

謝渺與謝氏總算成功進入國寺,由僧人接引到正殿聽經。

路上目所能及之處,廟殿恢弘,簷枋彩畫,瑰麗壯觀。佛像雄偉高大,意態栩栩如生。

殿內中央,了空大師身著袈裟,盤膝端坐,麵前攤著一本經書,手撚佛珠,麵容祥和。

他周遭已坐滿聽經的香客,卻無一出聲,均屏息凝神地等待大師開講。謝氏與謝渺見狀,悄悄尋了位置入座。

了空大師見時機已到,微笑著開口:“貧僧了空,有幸在此與諸位檀越共讀經法。此番貧僧講得是《阿毗達磨俱舍論》。舍論有言:諸一切種諸冥滅,拔眾生出生死泥。敬禮如是如理師,對法藏論我當說……”①

檀香繚繞,鐘聲悠揚,了空大師的聲音回蕩在殿中,眾人聽得虔誠入迷。

時光飛快流逝,了空大師講解完經書,雙手合十,朝眾人笑道:“今日便到此為止。”

了空大師由幾名弟子護著離開,有名婦人追著小沙彌問:“不是說大師會親自替屬羊的人解簽祈福嗎?我便是屬羊的,大師能否替我解簽祈福?”

話語落下,不少人也跟著道:“我也是屬羊的,大師何時能幫我解簽?”

問聲越來越多,小沙彌忙道:“諸位檀越莫急,了空大師心中有數,若見到有緣人,自會派人來尋。”

眾人無法,隻得先去彆處拜拜,謝氏與謝渺也順著人潮離開。

謝氏一步三回頭,遺憾地道:“這麼多人,想來是輪不到你了,唉,也罷,我們燒柱香便回吧。”

謝渺求之不得,待她們上過香打算回府時,忽被一名灰衣小沙彌攔住。

小沙彌道:“兩位女檀越,暫請留步。”

謝氏喜出望外,“小師傅,是了空大師請你來尋我們嗎?”

“正是。”小沙彌轉向謝渺,有禮地道:“敢問這位檀越貴姓?”

謝氏搶道:“姓謝。”

小沙彌道:“謝小姐,了空大師想請您到殿中說話,不知您是否方便?”

謝渺著實驚訝,那麼多慕名而來的人,了空大師竟然獨獨挑中了她?

她心中略感怪異,不等深究,謝氏已著急地道:“方便,當然方便。阿渺,你趕緊跟著小師傅去吧,我就在外頭等你。”

*

事已至此,謝渺便沒再推拒,跟著小沙彌來到一處廡殿。比起外頭的人頭攢動,此處清淨安寧。

往殿內走,裡麵布置素雅,檀香縈繞,了空大師跪坐在案幾後,朝她頷首淡笑。

小沙彌道:“大師,這位便是謝檀越。”◎思◎兔◎在◎線◎閱◎讀◎

了空大師道:“謝檀越,請坐。”

謝渺依言坐到他對麵,態度尊敬地道:“晚輩謝渺,見過了空大師。”

了空大師讚道:“方才在殿中,我觀檀越小小年紀便心性沉穩,虔誠向佛,實乃罕見。”

謝渺道:“不瞞大師,我正有出家之意。”

“原來如此。”了空大師道:“佛偈有言:通達本法心,無法無非法。”②

謝渺對答如流,“是以悟了同未悟,無心亦無法。”③

“心地生諸種,因事複生理。”了空大師道:“能否讓我替你解上一簽?”④

謝渺欣然答應,拿起案上的簽筒搖晃,一支簽恰好落到大師麵前。

了空大師拾起竹簽,看清簽文後,心緒頓時起伏跌宕。

謝渺見他沉%e5%90%9f不語,忐忑地問:“大師,簽文如何?”

了空大師放下竹簡,隨意將帶字的一麵蓋在案上,笑道:“檀越好運,此乃上上簽。”

謝渺雙眸晶亮,期待地聽他解簽。

“簽文有曰:祀佛敬蒼天,心誠得正道。”了空大師道:“謝檀越果然命裡與佛有緣。”

謝渺不疑有他,就說吧,定是她與佛祖有緣,才會得了重生的機運。

了空大師又請她告知生辰八字,親筆寫下祈福帶,請小沙彌領她去十方樹上掛福祈願。

謝渺走後,了空大師翻開竹簽反複端詳,隨後搖頭長歎。他側過首,往身後被布簾遮掩的側室喊道:“崔大人,請你出來吧。”

須臾後,崔慕禮掀簾走出,正坐到方才謝渺的位置。

“大師。”他盯著了空大師手中的簽文,並不拐彎抹角,“簽文是何?”

了空大師推過竹簽,“崔大人不妨自己看。”

崔慕禮掩唇咳了兩聲,拿起竹簽念道:“凡人時至複生光,逝水溯回逆天命。”⑤

即便他不懂佛法,不懂解簽,也能從字麵上輕易地理解意思——阿渺果真是重生之人。

了空大師進一步解釋:“這是一支改命簽。”

崔慕禮重複:“改命簽?”

了空大師道:“貧僧測謝檀越的八字,她本該是英年早逝之命,然觀其今生麵相,佛緣深厚,福澤綿長,即便遭遇磨難亦能化險為夷……依貧僧之見,分明是有人借了功德給她。”

言罷,他意味深長地凝視崔慕禮,“崔大人,勞煩你給下生辰八字。”

崔慕禮便神色無波地道來。

了空大師將他與謝渺的八字合到一處,測算出了意料中的結果。他閉了閉眼,內心惆悵難安。再睜眼時,他眸光慈善中帶著悲憫,還有一絲幾不可察的愧疚。

“崔大人,此番貧僧見你麵相大變,雖天庭豐滿,地閣方圓,然印堂青淡,雙目盛赤,是切切實實的虛福之相。”

崔慕禮問:“何為虛福之相?”

了空大師道:“雖有榮華富貴,腰金衣紫,難逃命運多舛,荊棘載途。”

崔慕禮聽後,隻淡淡問了一句,“可會連累周遭?”

了空大師搖頭:“有因才有果,一切皆為你個人劫數。”

“好個虛福之相。”崔慕禮自嘲一笑,以此類推地問:“您從我的八字看出了什麼?”

了空大師沉默片刻,道:“九世功德,本該一朝圓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