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頁(1 / 1)

疊的案卷,“王永奇已在認罪書上畫押簽字,另外,羅尚書與微臣找到了當年的從犯,其中不少是王永奇的舊將,他們均對罪行供認不諱。”

承宣帝的食指輕動兩下,內侍會意,躬身將案卷呈到案上。

承宣帝今年四十出頭,體型精魄,年富力強,此刻他神色泰然,周身縈繞不怒自威的氣勢。

眾人恭順垂首,無人再敢作響。

禦書房隻剩下承宣帝翻閱案卷的“沙沙”聲。

隨著時間流逝,承宣帝眉眼漸沉,將案卷一合,抬頭望著跪著的幾人,語氣可親地問:“段修澹,鄭容在,韋道和,俞友良,你們與朕說說,要怎麼個替王永奇求情法?”

能穿上紫袍的皆是人精,見承宣帝此態,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紛紛往地上一拜,喊道:“王永奇罪無可赦,請聖上嚴懲不貸!”

承宣帝便凜聲道:“羅必禹。”

羅必禹應得響亮,“臣在!”

承宣帝道:“王永奇身為兵部之首仍知法犯法,舞弊徇私,擾亂朝綱,該處以極刑,以儆效尤,然……”

羅必禹一聽便知,王永奇恐怕撿回條狗命。果不其然,承宣帝判他終身監禁,剝奪其官位家產,其家眷,男子流放邊關,女子則入教司坊。

不管眾人心緒如何,承宣帝聖言一出,此案便板上釘釘,再翻不出花頭。

段修澹等人告退,羅必禹向承宣帝細稟其他事宜。承宣帝喝完手邊的第三盞茶,揮揮手道:“先到此為止。”

羅必禹道:“微臣遵命。”

臨走前,承宣帝獨留了崔慕禮,有彆於對老家夥們的不動聲色,承宣帝多了幾分真切地關懷,朝他招手,“你身上有傷,不宜久站,來,坐下說話。”

崔慕禮拱手,“謝聖上。”

“傷好些了?”

崔慕禮道:“多謝聖上關心,幸有三名太醫醫治得當,微臣已好多了。”

承宣帝的台詞很熟悉,“那便好,若要用什麼珍稀藥材,儘管去太醫院支。”

崔慕禮道:“微臣謝過聖上。”

“行了行了,彆滿口道謝,朕聽得耳朵都長繭了。”承宣帝道:“小小年紀,怎地跟太傅般橛守成規。”

崔慕禮眸中漾起些許笑意,“微臣由祖父一手教導,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風範。”

承宣帝問他,“朕有些日子沒見太傅了,他可還好?”

崔慕禮道:“勞聖上惦念,祖父一切都好,昨天正在說,他得了一副象牙圍棋。改日要帶進宮跟聖上切磋棋藝。”

承宣帝笑道:“好,你回去轉告太傅,朕隨時恭候。”頓了頓,他道:“懷瑜此番再度立功,想要什麼嘉獎?”

崔慕禮道:“微臣不過是儘分內職責,聖上無需——”

承宣帝擺手道:“朕問你話,你回答便是,彆學羅必禹那老家夥,嘴裡一套一套的。”

崔慕禮無奈道:“聖上,臣並無想要的東西。”

承宣帝意味深長,“懷瑜已有十九,遲遲未定親事,要麼你告訴朕,你心儀哪家貴女,朕替你們指個婚。”

佳人倩影浮於腦海,崔慕禮語調輕揚,說道:“謝過聖上好意,家父已為懷瑜相看好了親事。”

“哦?”承宣帝頗感興趣,“是哪家的千金?”

崔慕禮避而不答,從容道:“待正式定親,懷瑜定第一時間告知聖上。”

承宣帝也不勉強,道:“行,那嘉獎便記在朕這裡,等你想到要什麼了,再來跟朕說。”

從禦書房出來,晚霞伏臥天際,整個皇宮陷於迤邐綺色中。

崔慕禮慢步走著,身後依舊跟著一名羽林衛,隻他濃眉大眼,氣質粗獷,與往常俊美的那位全然不似。

出宮門前,崔慕禮隨口問了句,“周三公子今日在何處當差?”

“崔大人是指念南?”侍衛喊得親熱,“他秋狩期間立了大功,聖上特許他休息兩日,這會應當在城中與朋友喝酒慶祝呢。”

……是嗎?

……當然不是。

周某人算好時候,趁著崔慕禮不在,大搖大擺地進了崔府。

“我來找崔二。”

二公子不在呢。

“什麼?崔二已經複工了?”

對,前幾日就回刑部做事了。

“那真是不巧……無礙,我去花園裡逛逛,順便等他。”

啊?公子不知何時才回來,您恐怕要等很久。

“沒事,我自己找些樂子,不會無聊。”

喬木懷疑周三公子另有所圖,但身份有彆,他又與公子交好多年,從前也不是沒行過此事。

他硬著頭皮答應,將周念南領到花園亭中,奉上茶水點心後,恭順地侯在一旁。視線偶然掃過周三公子的臉,隨即又垂首斂眸。

周念南坐在石凳上,雙手揣在袖裡,心不在焉地四處看。

“嗷。”

喬木眨眨眼,嗯?什麼東西在叫?

“嗷~”

喬木不著痕跡地尋找,是哪裡發出的動靜。

“嗷~嗷~”

喬木循聲望去,似乎是周三公子的袖子在叫。

莫非是袖子成精了?

喬木扯扯嘴角,很想裝作沒聽到,奈何那“袖子”叫得也太歡快了些。

“周三公子。”他忍不住道:“您袖裡裝了什麼東西?”

周念南提了提手肘,臉不紅氣不喘地道:“喬木,我看你臉色發青,是不是昨晚沒睡好覺,出現幻聽了?”

喬木道:“回公子的話,奴才一覺睡到天亮,好眠的很。”

“是嗎?”周念南道:“我不信。”

剛說完,喬木便眼尖地看到,他袖子左右鼓動了幾下,似是有活物在鬨騰。

喬木:“周三公子,奴才都看到了。”

周三公子:“不,你什麼都沒看到。”

二人正僵持,亭外有人朝喬木招手,無聲喊道:“喬木,有事找你。”

喬木無法,隻得暫時離開。等他身影一消失,周念南忙撤開手,摸了摸探出腦袋來的小家夥,笑道:“彆急,馬上帶你去見她。”

第94章

謝渺念完早經後, 便在屋子裡東摸西摸,使勁兒想著,有哪些東西能帶到清心庵。

精致昳麗的衣裳?不不不, 庵裡有統一發放的灰色尼姑服, 穿不上。

招搖金貴的發飾?不不不,尼姑們要落發,連頭發都沒有, 用不上。

至於那些個胭脂水粉啊, 香脂香膏啊, 花鈿妝奩啊就更沒用了, 哪家姑子在庵堂裡還上妝,點個大紅唇?

綜上所述, 什麼都不用帶。

謝渺安心地往榻上一靠, 打算閉目小憩會, 再去蒹葭苑找謝氏用膳。

嗯, 趁著還未正式出家,她得多陪陪姑母。

她剛躺下, 便見拂綠進門,一副急張拘諸的模樣, “小姐,有人來找你。”

謝渺懶洋洋地睜眼,“嗯, 夕寧是吧?你跟她說我睡著了,下午找她。”

拂綠道:“不是二小姐。”

謝渺道:“那就是嫣紫?姑母有什麼話要她通傳?”

拂綠道:“也不是嫣紫姐姐。”

謝渺蹭蹭軟被,“喬木?不見。沉楊?不見。崔慕禮?更不見。崔夕珺?更更更不見……”

拂綠聽她說了一堆名字, 偏偏沒說到關鍵的那個, “小姐, 是周三公子。”

謝渺皺眉,“誰?”

“周念南,周三公子。”

謝渺從牙縫中擠出話,“大白天的,他來海花苑找我?”

“……對。”

謝渺果斷道:“不見,打死都不見!”↓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小姐。”拂綠道:“周三公子說您要是不去書房見他,他便來臥室見您。”

謝渺:……

拂綠哭喪著臉,“您也知道,奴婢們四人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何況他還有兩名侍衛。”

拂綠心裡苦啊!聽說周三公子在秋狩期間救駕有功,成了聖上麵前的大紅人……這樣的貴公子,她哪有辦法對付他!

謝渺鬱悶歸鬱悶,也知曉丫鬟們拿他沒轍,默念了一大段靜心咒後,整理好儀容往外走。

書房裡,周念南站在桌案前,目光劃過書架上整齊擺放的經書,再到收納在箱子裡,一疊疊抄好的經文……

莫非謝渺真想出家?

他內心有些忐忑,隨即卻又失笑:不,不可能,才十六歲的毛丫頭,定是突發奇想的荒唐念頭而已。

他繞到案後,端詳謝渺常用的紫狼毫。嗯,筆不怎麼樣,改日弄支頂尖的湖穎送她。

有人推門進來,周念南聞聲抬頭,莞爾一笑,“謝渺,我回來了。”

青年神采飛揚,笑容絢爛,險些晃花謝渺的眼。

“哦,”她無動於衷地道:“全京城都知道你回來了。”

周念南立刻問:“你聽說我殺熊的事了?”

“是又如何?”她沒好氣地道:“周三公子威名遠揚,不好好待在侯府,跑海花苑來乾嘛?”

周念南坦蕩地道:“因為我想見你。”

謝渺恨不得拎起他丟出去,“周念南,你看清楚,這裡是崔府!”

周念南自知理虧,摸了摸鼻梁,道:“我隻與你說幾句話,說完便走。”

說話時他側著臉,露出頰邊深深的傷痕。

他本劍眉星眸,生得俊美無儔,此時左下顎多出道三厘長的傷疤,猶如無暇瓷器生裂,突兀而令人惋惜。

她愣怔一瞬,“你的臉……”

周念南曲指撫著傷疤,不以為意地道:“哦,殺野熊時留下的。”

謝渺早已聽聞他搏殺野熊,救駕有功的消息,卻不知道他竟為此破了相。

一切都變了。

前世周念南未入羽林衛,未跟隨承宣帝去秋狩,未擊殺野熊救下聖駕。今生他入了羽林衛,提前嶄露鋒芒,立功的同時,亦在臉上留了傷疤……

她脫口而出道:“太醫院特製的白玉瓷肌膏能祛疤,你去要瓶來擦。”

“男子漢大丈夫,傷疤是戰鬥的榮耀,我才不塗什麼祛疤藥。”他語調忽轉,促狹道:“或者說你喜歡我這張芙蓉麵,舍不得它受半點傷?”

“……”謝渺麵無表情地道:“你愛祛不祛。”

“你彆生氣,我擦還不行嗎?”

謝渺懶得搭理他。

周念南便神神秘秘地抬高手,“謝渺,你猜猜我給你帶了什麼?”

謝渺問也不問,直接道:“我不要。”

周念南很鬱悶,“我隻想對你好,你為何老拒絕我的心意?”

謝渺道:“因為你我身份有彆。”

周念南被噎得無話可說,想當初他眼盲心更盲,總用此不遺餘力地打擊她,當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是我的錯。”他厚著臉皮道:“待我們成了親,我天天任你打罵,絕不還手。”

謝渺冷靜地戳穿他,“成親?誰許你的?你家皇後姑母嗎?”

“皇後”一詞精準戳中死%e7%a9%b4,他笑容儘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