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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了幾句嘴。”雖沒聽清他們在亭子裡說了什麼,但她遠遠瞧著小姐的動作,也知道鬨了些不愉快。

崔夕寧“啊”了一聲,急聲問:“二哥和阿渺辯嘴?因為我嗎?”

拂綠搖頭,道:“跟您沒關係,近段時間,小姐對二公子一直都不冷不熱。”

崔夕寧蹙著兩彎細眉,“拂綠,你老實跟我說,阿渺真不喜歡二哥了嗎?”

拂綠不無遺憾,卻實話實說:“依奴婢看來,小姐是真放下了。”

完了,她做錯事了。

崔夕寧追悔莫及,“早知道……唉!我這就去向阿渺賠禮道歉。”

拂綠攔著她,“二小姐,您彆急,不如過幾天再來。”

崔夕寧頓時慌了,“她生我氣了!”

“沒事,小姐正在氣頭上,難免使使性子。”拂綠寬慰道:“改天您再來,跟小姐說幾句軟話就行。”

崔夕寧長籲短歎,完整地說出了心裡話:“早知道就不幫二哥了!”

可惜咯,千金難買早知道。

*

“罪魁禍首”崔慕禮很鎮靜。

雲溪竹徑一彆後,他並未對謝渺窮追猛打,反倒沉寂下來,專心忙於公務。並非他對她不上心,而是他充分地意識到,隔閡乃日積月累而成,消除心結難一蹴而就。

給彼此點適當的空間,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派往鄭城的探子返回京城,費勁查得的消息使崔慕禮足足沉默半晌。

鄭城,典子銘,呂香禾,還有那場令鄒遠道夫婦此生難有子嗣的大病……

書案上鋪著宣紙,崔慕禮神情肅寧,手中筆走龍蛇,力透紙背。

一片混沌裡,他尋到其中關鍵,將淩亂紛雜的線索條條梳理,甚至連缺失的幾環關鍵都生出最為合理的推斷,徐徐描繪出一段被人竭力掩埋的往事。

筆墨未乾,崔慕禮又將它揉成一團,從燭間取火,眼睜睜見它化為灰燼。

悔嗎?他想,鄒遠道不悔。

悔嗎?他猜,鄒遠道極悔。

孔子曰:過而不改,是謂過矣。然而有些過錯,改之晚矣,悔之無用。

歸其所有,不過造化弄人。

*

既已猜到凶手是誰,緊接著便是收集證據,將犯人捉拿歸案。他謀劃再三,擬定一則“引蛇出洞”之計,待吩咐下去時,有人如範正元般,張惶入了崔府小門。

又一封歪歪扭扭的信,內容預示十天後,他將會遭黑衣人伏擊,請他屆時務必帶夠人馬。

崔慕禮捏著信紙,鳳眼凝睇,眸光銳利的似乎能將信紙穿透。

時間、地點、經過……竟然都與他剛設想好的計劃相差無幾。

書房靜默。

“沉楊,去將跟在表小姐身邊的兩名暗衛叫來。”不知過了多久,他出聲道。

暗衛到,如實稟告丫鬟拂綠的今日行蹤。午時三刻出崔府,在城中晃悠半個時辰,找了家客棧,女扮男裝成小廝模樣,再一路行向督捕司校尉杜宏家中,使孩童遞與杜宏家人一信,隨即繞城良久,返還客棧……

那封信此刻正躺在他的書案上。

崔慕禮揮退暗衛,眉目深沉,一派若有所思。他指尖輕動,在案麵有節奏地叩著,嗒,嗒,嗒——

從現有端倪已知,謝渺能預測未來,且對他身邊的暗線了若指掌。

古有巫女占卜,今有國師鑒天,預測未來在滾滾曆史長河中雖罕見,卻絕非獨一份。謝渺身懷異能,稱得上稀奇,但也僅限於此。

詭異的是,她從何處得知關於他的事情?朝中勢力錯綜複雜,在承宣帝的默許下,幾位權臣秉軸持鈞。與之相比,他不過是新學小生,要在韜光養晦中默默培養忠於己身的親信。

如今看來,除去他,還有她對他的處事謀劃一清二楚。

古怪,驚疑,出乎意料。

謝渺身上還藏著秘密,而這個秘密似乎與他有關,想來,突如其來的疏遠也是為此。

崔慕禮唇畔揚笑,深邃的眼底有趣味縈繞,及蠢蠢欲動的興躍。

他倒要看看,此局是謝渺算得準,還是他做得當主。

*

謝渺若是得知他的心思,定會跳起來大罵: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心思叵測之輩,儘會以己度人!

當然,這會的謝渺還不知崔慕禮逆反心理嚴重,陰差陽錯又坑了她一把。

近幾日,她對崔夕寧的示好視而不見,無他,心裡還有氣呢。

以往她對崔慕禮有心思時,個個都覺得她攀龍附鳳,恬不知恥。等她痛定思痛後,倒是陸陸續續來將他倆湊做一對。

嗬嗬,晚了。

謝渺給謝氏請完安後,再次被崔夕寧堵在了路上。

“阿渺。”崔夕寧雙手托著一根藤條,可憐兮兮地道:“你要打要罵,儘管來吧,我絕不還手。”

謝渺站在太陽下,影子盛,音卻淡,“二小姐何錯之有?是我不知好歹,未遂了你們的心思。”

崔夕寧暗叫不好,努努嘴,委屈道:“我就是一時糊塗,以為你還……我發誓,今後絕不會再做那樣的蠢事,絕不!”

說著朝天舉起三根手指,鄭重道:“皇天在上,厚土為證,我崔夕寧發誓,往日若還鬼迷心竅算計謝渺,便叫我受雷鳴電擊——”

呃,好熟悉,這不是她常對姑母耍的套路嗎?

謝渺按按額角,製止她繼續往下說,“慢。”

崔夕寧聽話地噤聲。

謝渺看了眼熱辣的太陽,挪步往一旁的樹蔭走,崔夕寧乖乖地跟上。

“被雷劈就免了,”謝渺道:“你就說,若再犯,罰那孫某春闈雖中卻殿試落榜好了。”

崔夕寧瞪大眼睛:這這這,這麼毒的誓!但誰叫她犯錯在先呢……

她咬牙道:“若我再犯,便叫慎郎殿試落榜,永不得誌!”

謝渺滿意地點點頭,接受了她的道歉,“可。”

崔夕寧揉揉發僵的臉,一手挽上她的臂彎,“近日天熱,你屋裡可用上冰了?”

“還未。”某人送來的冰被她悉數還了回去。

“那晚間我差人分你點。”

“行。”

“明日你可有空?我想去逛胭脂鋪,再去八寶齋吃碗冰酪……”

兩人並肩往回走,不意間撞見某道嬌影。

崔夕寧一愣,“夕珺……”

崔夕珺被罰兩月禁閉,陡然出來,膚色有種久未見陽光的蒼白,表情亦難得失去鮮活。她掀起眼皮,看到二人親昵的氛圍後有短瞬怫然,隨即又如落水的石頭,硬邦邦地消沉下去。

“二姐。”她冷聲喊道。

崔夕寧亦覺得尷尬,但未鬆開挽著謝渺的手,“你要去哪裡?”

崔夕珺道:“給母親請安。”

她用眼角餘光掃過謝渺,心情五味雜陳。明明依舊視她為眼中釘,卻再說不出尖酸刻薄的挖苦。

崔夕寧察覺到她的異常,關心道:“夕珺……”

“走了。”崔夕珺木著臉離開。

從頭到尾,除卻那一眼,她都未曾搭理過謝渺,實乃人生罕見。

哪怕無視,也比曾經的針鋒相對要緩和不少。

崔夕寧不禁疑惑:花朝宴上到底發生了何事,能叫夕珺一改往日對阿渺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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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從花朝宴回來後, 崔夕珺痛挨崔士碩的一頓罵,連向來疼愛她的祖父和二哥都沒幫她說話。初時她嘴硬不肯認錯,但當她被關進祠堂足足兩個月,在幽暗沉冷的深屋中, 日日麵對崔府祖先的牌位, 背誦崔府的家訓時, 她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 她莽撞的行為會為崔府帶來什麼。

慶陽郡主再蠻橫無理,那也是皇上親封的郡主,瑞王的嫡女——她是貨真價實的皇親國戚,連祖父與父親見了都得禮讓三分,又怎容得她當麵挑釁頂撞?

當日若不是有謝渺的挺身而出,說不定她會在眾目睽睽之下, 被慶陽羞辱打罵,顏麵儘失——

想到此,崔夕珺仿若真遭了慶陽一巴掌,在六月三伏天中, 背後冷汗涔涔。

心有餘悸。

她回到苑中, 無精打采地倚在榻上,小案上的一碗冰粥由涼轉熱,都不曾得到她的青睞。

丫鬟敏菊見她精神不佳, 提議道:“小姐, 蘇小姐派人來了好多趟,要不奴婢差人去遞信,您和蘇小姐約著去外麵逛逛?”

想起好友的貼心, 崔夕珺勉強打起精神, “行吧。”

翌日, 蘇盼雁與崔夕珺約往春崍茶館品茗。

春崍茶館設在茶園旁,從二樓臨窗遙望,簇簇茶樹嫩綠透亮,在烈日中仍煥發生機。

崔夕珺向蘇盼雁吐露心中煩悶,在對方的溫語寬慰中,總算稍微緩解不愉。

在崔夕珺麵前,蘇盼雁一直扮演知心大姐姐的角色,為她排憂解難,不知不覺間,她已將蘇盼雁當成親姐姐那般看待。

“若你是我嫡親的姐姐該多好。”她心生感歎,沒看到蘇盼雁眼中掠過的酸澀。

親姐姐?不,誰稀罕當勞什子姐姐,若沒有婚約,她本可以成為夕珺的嫂嫂。

蘇盼雁如吞了黃連般有苦難言,不甘與妒意在來回拉扯她的理智,最終化為刻意露出的一抹心事重重。

崔夕珺注意到她似乎有話要說,“盼雁,你怎麼了?”

蘇盼雁欲言又止,“夕珺,有件事,我不知道該不該同你說。”

崔夕珺啜了口茶,她這樣的年歲,還不懂品茶的樂趣,忙塞了塊糕點,待苦味被蓋過後道:“你我是摯友,有話直說就行,不必吞吞吐吐。”

是了,她對夕珺知無不言,怎能隱瞞謝渺與周三公子私會的事情?

蘇盼雁便將那日撞見的事照實說了。

崔夕珺垂著頭,目不轉睛地盯著杯中茶水,上頭映射出她的臉,似毫無表情,又似蘊著滔天怒火。

蘇盼雁道:“夕珺,你知道的,謝小姐往日戀慕你二哥,轉頭又與周三公子牽扯過甚,我真的擔心,她是否彆有用心。”

崔夕珺沒有說話,握著杯子的手在輕顫。

謝渺!

崔夕珺支手遮住眼,自嘲道:“真是可笑,枉我剛剛還在想,過去待她是否太過苛刻,卻原來,她心心念都想搶我的東西。我的母親,我的哥哥,甚至連我喜歡的人……”

蘇盼雁不受控製地脫口而出,“她自小喪父喪母,想必是羨慕你出身高貴又受人疼愛,心裡難免……”

難免什麼?

崔夕珺眼神冰冷:難免想取而代之嗎?

蘇盼雁坐到她身邊,輕柔地牽住她,“夕珺,你既已知曉,今後對她多加防範便是。”

怎麼防?謝氏馬上要生孩子,謝渺在崔府的地位隻會更加牢固。

崔夕珺不禁想到崔夕寧,與她感情甚篤的二姐,如今都轉投向謝渺懷抱……

崔夕珺心中一陣憤怒,夾雜著難以言喻的委屈,“盼雁,你如實回答我,她好還是我好?”

蘇盼雁想也不想,“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