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頁(1 / 1)

然是你!”

崔夕珺眼中覆上薄薄水光,感動地道:“盼雁,還是你好。”

蘇盼雁堅持了會,裝作無意地移開目光,以掩飾那幾乎克製不住的心虛。

*

剛吃過一次虧,崔夕珺好歹沒失去理智,直接衝到謝渺院子裡大吵大鬨。有些事口說無憑,即便要治謝渺的罪,也要在她抓到真憑實證後才行。

她暗地打聽周念南的行蹤。

自從進入羽林軍,周念南一改過去的遊手好閒,賭坊酒樓已摸不著他的身影,倒是有人經常見他出入神風營和皇家練武場。

旁人看在眼裡,隻豎起大拇指讚歎:不愧是定遠侯的兒子嗬!哪怕從小是個隻會玩樂的紈絝,認真起來也令人刮目相看!說起來,剛出生的九皇子有定遠侯一門做靠山,太子之位舍他其誰——

流言喧囂,暗潮湧動。

周念南派人將領頭散播謠言的書生抓起來狠狠教訓一頓,又給出份名單,讓他們將矛頭對準上頭的名字,絞儘腦汁,哪怕是編也要編點醜聞出來。

百姓們忘性大,很快便轉而對其他事津津樂道。

期間還發生件事:瑞王妃猝然病逝,慶陽郡主匆忙返回燕都為其奔喪,並且至少守喪三年。

皇後的如意算盤落空,十分不是滋味。周念南卻大呼痛快,總算解決掉慶陽這麻煩了!但沒過多久,他便又笑不出來了。

京中貴女何止慶陽一個?權臣、將軍、郡王、侯爺之女不計其數,通通安排起來,明裡暗裡與周念南來個碰麵。最多的時候,周念南一天便能在宮中“巧遇”五位千金小姐。

周念南苦不堪言。

皇後姑母乃後宮之主,身居高位已久,其盤算無不由權勢而起。尤其她中年得子,將全部期望傾注其上,意求萬無一失地登上寶座……

她或許懂得嬪妃製衡之術,卻忽略前朝與後宮的霄壤之彆。一葉蔽目下,行事差若毫厘,便能失之千裡。

定遠侯府已經獲得無上榮耀,再錦上添花,隻會引來聖上忌諱猜疑。

周念南暫時說服不了皇後,隻能用行動來表達抗議。他對所有蜂擁而至的貴女們不假辭色,休沐時便一頭栽進練武場或軍營,杜絕任何緋色傳聞。

又一日,皇家練武射擊場。

周念南身著一襲赭紅暗紋緞繡騎射服,額間綁輕綃發帶,腰跨麂皮箭袋,手執紅漆描金線雕樺木反曲長弓,身姿修挺,鼻梁削直,相貌俊美逼人。

他抽出一根羽箭搭上弓弦,三指扣弦曲臂後拉,長眸微眯,原本漫不經心的眼神倏地淩厲,朝遠處標靶矢然放箭——

“咻”聲起,羽箭劃開氣波,以破竹之勢一路前行,正中標靶紅心。

“好箭法!”一旁的百裡盛忍不住擊節稱讚,“念南,你的箭術又有長進,再下去,想必百步穿楊都不成問題。”

周念南下巴輕抬,神情睥睨,“那是自然。”

百裡盛也穿著騎射服,翠綠色的衣裳搭配圓滾滾的身軀,遠遠瞧著像根肥竹。他鬆了鬆箍得太緊的腰帶,擠眉弄眼道:“你老實說,是不是背著我苦練箭術了?不然怎會進步如此迅捷?”

周念南嗤笑一聲,傲意崢嶸,“也不看看我父兄是誰,天生的聰慧,你羨慕不來。”

百裡盛氣結:他娘的,意思就是他愚笨唄!天生的愚笨!

不過他早已習慣周念南的埋汰,並不當回事,“我聽說皇後娘娘正四處給你物色妻室,那麼多窈窕貴女,你可有中意的?”

周念南懶洋洋地勾弄弓弦,“我中意誰,你還不清楚?”

我的個乖乖!他來真的啊?

百裡盛咋舌,“崔慕禮那個沒血緣的小表妹?你當真要娶她?”

周念南從喉底溢出一聲“嗯”,又問:“我交代你的事情可辦妥?”

“不就是給她那紙坊找點生意嗎?小事一樁,即便沒有你吩咐,我替那方芝若做點好事也未嘗不可。”百裡盛壞笑道。

周念南瞟他一眼下三路,“你悠著點,小心腎虛。”

百裡盛挺起大肚腩,拍著%e8%83%b8脯道:“兄弟我日飲鹿血,生食熊膽,腎好得不能再好。”

周念南懶得理他,接過侍衛遞來的手帕,正抹著掌心汗時,忽然敏銳察覺到異常。他側眸望去,不遠處站著一名蒼青色身影,正遙遙審視著他。

百裡盛也注意到了,壓低聲音道:“那位是張賢宗的庶長子,張明奴,據說張賢宗對他極為不喜,不僅替他取名為‘奴’,更經常當著眾人麵前對他訓斥。”

周念南調查過他,知道所謂的厭惡是障眼法,私底下,張明奴反而更得張賢宗看重。

說話間,張明奴竟遠遠地朝他拱手作揖。周念南視若無睹地收回視線,心中冷笑:定遠侯府與張家是鐵板釘釘上的政敵,如此,大家又何必惺惺作態。

不愧是張賢宗看重的兒子,與他一般裝模作樣。對比下,連張明暢那蠢貨都顯得可愛不少。

正在溫柔鄉裡左擁右抱的張明暢接連打了好些噴嚏,撓撓鼻子,美滋滋地想道:咦,這是哪位佳人惡狠狠地思慕他啦?

*

換洗過後,二人說好去喝酒,剛出門便見周念南的侍衛上前,在他耳邊低聲說了幾句話。

周念南掀開馬車簾絡,改口對車夫道:“去書香造紙坊。”

百裡盛“哎哎哎”地跟著爬上,“我也去,我也去!”

馬車頂著烈日趕到枳北街,百裡盛率先跳下車,用帕子不住擦著滿額汗水,嘴裡叨叨著:“熱死小爺了,快去給爺買點冰來……”

周念南卻依舊氣定神閒,無論酷暑或寒冬,都維持著貴公子的得體端方。

侍衛再次上前,稟道:“公子,有人從練武場跟了我們一路,看著像是崔府的人。”

周念南揚眉,“不用理。”

他不知從哪裡變出把折扇來,整個人愈加玉樹臨風,輕快地邁進紙坊。

紙坊後院,謝渺正在跟方芝若交流近況。

方芝若手邊放著近兩月來的賬本,疑惑道:“從上月開始,紙坊的生意突然大有起色,有不少書院都向我們下了大單,且出手闊綽,從不與我們討價還價……有錢掙固然好,但我總覺得心裡不安,怕是有人對我們下套。”

謝渺翻開賬本,細細查看,果然見到從上月五號開始,京城內各大書院都向紙坊下單,數目可觀不說,定金還給得特彆利落。再往下翻,不僅有書院,還有酒樓、茶舍,竟然還有……青樓??????

謝渺噎了噎,腦中浮現一個猜想。

此等不靠譜而興師動眾的手筆,怎那麼像某人的風格呢?

下一瞬,周念南的聲音在外響起,“喂,這個丫鬟,叫拂……拂霞是吧?你家小姐人呢?”

謝渺:……

第64章

方芝若側耳傾聽, 來人嗓音低沉,隨意中透著股慵懶,似乎是名年輕男子。

“阿渺。”她臉上有按捺不住的好奇,“門外是誰, 找你都找到紙坊來了?”

謝渺摸了摸耳垂, 很想裝作沒聽到, “咳,一個認識的人。”

話音剛落,外頭的腳步聲漸近,周念南連聲音都帶笑,“謝渺, 我聽到你說話聲了,你在裡麵對不對?”

方芝若意味深長地看著謝渺, 嘖嘖嘖, 原來是阿渺的桃花啊~

謝渺朝她搖頭, 趕緊澄清,“彆誤會, 我和他沒關係。”

方芝若滿臉寫著不信,“是嗎?”

謝渺還想解釋, 周念南卻等不及,砰砰砰地敲響門, “謝渺, 我好不容易休沐一天,你倒是出來見見我。”

方芝若推了謝渺一把, “快去, 否則我這門要被敲破了。”

謝渺隻得起身, 慢吞吞地打開門, 無視周念南倏然發亮的眼,冷淡地問:“找我乾嘛?”

周念南合上扇子,往前踏半步,興致勃勃地道:“謝渺,我帶你去登雲閣賞景可好?那裡能看到全京城最美的風景。”⊕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登雲閣?

謝渺斷然拒絕:“我不去。”

“不喜歡登雲閣?那我們改去東陽遊湖,或者去騎馬,你喜歡哪個便去哪個。”周念南半點不見氣餒,灑灑洋洋又說了一堆,伸手便要去牽謝渺。

謝渺一掌拍飛他,皮笑肉不笑地提醒:“周三公子,君子動口不動手。”

周念南挺著%e8%83%b8膛,頗為驕傲地道:“我乃莽夫,不講究君子之道。”

……

謝渺再次深深折服於他的厚臉皮,老話怎麼說來著?樹不要皮,必死無疑。人不要臉,天下無敵。

她服氣,真的。

百裡勝從他身後探出頭來,促狹笑道:“謝小姐,你就答應他吧,他聽到你在這裡,恨不得背上長雙翅膀飛過來,車軲轆都跑得冒火星了。”

兩人默契十足,一搭一唱,根本不給謝渺說話的機會。

方芝若堪堪從初見周念南的驚豔中回神,不怪她失魂,實在是這位公子相貌氣度過於絕倫。她穩了穩心神,挪了兩步,靠近門旁的拂綠,小聲問:“這位是誰?”

拂綠同樣小聲道:“定遠侯家的三公子。”

方芝若愕然:誰?定遠侯?是她知道的那位定遠侯嗎?轉念想想又理解了,阿渺是崔府表親,以崔府的地位,與侯府有來往也正常。隻是沒想到,定遠侯家的三公子竟然對阿渺……

嘖嘖嘖。

方芝若閉緊嘴巴,與拂綠一同縮到角落,悶不吭聲地看戲。

周念南橫行霸道慣了,縱然察覺到周遭有無數人的注目,也並不在意,隻鉚足勁對謝渺獻殷勤,“謝渺,你選一個,快點。”

“一個都不選。”

“行,你不選我選,就騎馬吧。”他道:“你是要自己走,還是我扛著你走?”

“……”謝渺道:“周三公子,你清醒一點。”

周念南帶著薄慍地環視一圈,見眾人縮緊脖子後才滿意地收回視線,轉向謝渺時,又是熟悉的笑眸,“慶陽已經離開京城,有我在,沒有人敢再動你。”

“你錯了,關鍵不在此。”謝渺道:“無論有沒有她,我的態度都不會變。”

她拂袖將走,周念南下意識想攔住她,被她輕飄飄的話語釘在原地,“周念南,夠了,彆讓我再次討厭你。”

周念南一時悵然若失,隻雙腳控製不住地亦步亦趨,退而求其次道:“那我送你回崔府。”

餘下眾人白日見鬼似地麵麵相覷:說好的京城混不吝,紈絝小霸王呢?根本就是卑微周三公子,努力討好謝二當家嘛!

*

沒走兩步,謝渺忽然停下,側首看著他,“紙坊的單子是不是你搞得鬼?”

正在勾搭方芝若的百裡盛耳朵賊靈,立刻舉手搶答:“謝小姐,是念南吩咐,我執辦的此事!”所以要謝就謝兩個人,少一個都不行!

卻不料這話適得其反。

方芝若臉色倏變,冷言冷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