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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331 字 6個月前

“嗬。”陳泗嗤笑,直接將漆黑的槍管對準了段雲瑞,“你覺得我需要你保?”

似乎是正主終於來了,陳泗的話又多了起來,“他的心如今向了你,背叛的人,是留不得的。”

段雲瑞瞳孔微縮,呼吸隨這句話亂了一瞬,可還未穩下,卻被林知許接下來的動作驚得倒吸一口冷氣。

隻見他竟抬起一隻手握住了槍管,在陳泗愕然的眼神中將槍抵在了自己的太陽%e7%a9%b4上,抬起的眸子裡溢滿露骨的熱烈與渴求。

可段雲瑞卻在這熾烈中覓得了一絲不複相見的寒意。

“少爺,我接近你是彆有用心……”本是在心中謀劃好的計策,可與段雲瑞對視的瞬間,林知許的心竟顫得牙齒咯吱,就連聲線都穩不下,“四少爺還在後麵,陳泗,你放他走。”

握在槍管上的手指已經繃到慘白,不容它有一絲顫動,身後的櫃台中段茂真緩緩站起,看到這一幕幾乎肝膽欲裂,

“知許!”

“四少爺,現在走出去。”林知許說著,眼睛卻始終沒有離開過段雲瑞,“彆妄動,也彆回頭。”

段茂真怔了怔,緩緩鬆開手中緊握的花瓶,一步步從櫃台中走出,步履是異乎尋常的沉重,每一步他都想回頭,可他清楚,也許自己一個輕微的動作都會刺激到這個凶狠的男人,隻能頭也不回地向外走。

“陳泗。”林知許垂首,低聲道,“你這場戲也該落幕了。”

身後的呼吸粗重了些許,暗嗤道,“不愧是你呀阿棠,看出來了?”

“父親是不是跟你說,讓你假意殺我,做出我們徹底反目的假象來迷惑段雲瑞。”

陳泗的身體微微緊繃,卻沒說話。

“你啊,還是這麼蠢。”單薄的唇在暗處勾起了微微向上的弧度,“陳泗,你回不去了。”

第66章 回家

“你回不去了。”

短短五個字好似化作了極寒的冰刃鑽進了血管,所過之處血液似乎都被凍得凝起,無法流動。

“你他媽的胡說什麼!”陳泗呼呼地喘著粗氣,聲音卻是不由自主地顫動,“父親說他會派人前來接應,他老人家是讓我將功補過……”

林知許垂著頭,嘴角的幅度難以自抑地上揚,就連肩膀隨之抖動,可落在他人眼裡像是在害怕到了極點,

“哦,將功補過?”

陳泗愣住了,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亂,他猛地抬頭看向眼前的一切,碎裂的玻璃,倒塌的桌椅,正在向外走的段茂真,還有站在門口緊緊盯著他的段雲瑞。

再外麵,豔陽之下每個人的輪廓都似乎被陽光吸進去一般模模糊糊,就連穿著黑衣的警察都明晃晃的刺眼。

不,那刺眼的不是人,是他們舉起的,對準自己的槍管。

隻要自己隨便一動,就會被打成一個篩子。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陳泗突然覺得自己蠢到可笑,竟還在父親麵前痛哭流涕感謝他給自己一個機會,乖乖地來為阿棠演這場英雄救美的好戲。

陳泗眼睛裡閃過的茫然全部落在了段雲瑞眼中,而與此同時,林知許抬起了一直垂下的頭,眼睛裡凝聚的是從未見過的銳利。

那一瞬間,雖無言,但段雲瑞卻輕易讀懂了一切,他握著槍的手臂依舊看似鬆懈地低垂著,五指卻緊了又緊,蓄勢待發。

林知許的後背與陳泗緊貼,他肌肉的每一下顫動,呼吸的每一次停滯都被林知許精準地捕捉。

段雲瑞也不再看向陳泗,他把所有的支配權,全然交給了林知許,靜靜等待他一個眼神。

林知許的目光細不可查地微閃了一下,下一秒眸中閃過了孤注一擲的決絕,隻見他雙手猛然抬起,在陳泗愕然的目光中抓起他持槍的手用力向上推去。

段雲瑞的手臂在林知許動作開始的一刹那便迅速抬起,食指穩穩地扣動了扳機。

兩聲震耳欲聾的槍響一前一後,所差不過毫厘。

子彈一顆在陳泗的額頭,一顆擊碎了懸在屋頂的玻璃吊燈。

碎片劈裡啪啦地往下掉,遮掩了陳泗倒地的悶響,林知許扶著一旁的桌沿才勉強穩住身體,第一時間卻是回頭看向地上不住抽搐的人。

陳泗的眼睛裡仍裝滿了活人才有的眼神。

驚疑、痛苦、絕望。

分明已無聲息,他卻似乎聽到了無儘的悲鳴。

林知許忽而泛起一陣砭人肌骨的惡寒,這個自己從來都不放在眼裡的人,此刻竟讓他感同身受一般的切膚之痛。

也許將來,他又何嘗不是陳泗。

耳邊腳步嘈雜混亂,踏著皮靴的警察從他身邊掠過,將地板踩得咚咚作響,明明在身邊,卻又好似遠在天邊。

“林知許!”

林知許倏地一驚,眼中薄翳般的霧隨著驟起的高喝霎時間散去,直直看進一雙熟悉卻又看不懂的眼睛。

是,他從未見過這雙眼睛露出這樣失控的目光,是擔心,是不安,還有更多他根本看不透的情緒。

可隨著這目光,剛才已經感覺不到的心跳好似重新回到了%e8%83%b8腔內,愈跳愈烈。

但都過去了,總算過去了。

林知許緩緩找回呼吸的節奏,讓自己趨於平靜,將濃烈的眼神一點點稀釋,。

“好了,沒事了。”臉頰落入了掌中,林知許微微側臉,緊繃的唇角終於稍稍放鬆,輕啟雙?唇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麼,

然而下一秒,一道耀眼的強光從他的眼睛上一閃而過,就好像外頭經過了一輛汽車反射過一道光線,稀鬆平常,無人在意。

可林知許卻霎時間愣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這個光斑落在了段雲瑞的肩上,如同是調皮的小孩在玩,開始閃出奇怪的節奏。

下,一,個,是,他。

林知許驀然滯住的神情卻儘收在段雲瑞眼底,突如其來的反常讓他心底浮起隱隱的異樣,不由自主地的轉頭看向自己肩膀。

然而就在此刻,餘光裡人影猛晃,全然沒有防備的段雲瑞被林知許狠狠撞開,他下意識地張開雙臂將人接住,卻仍趔趄著撞上身後的餐桌。

餐具接連碎裂的聲音無法掩蓋破空而來的嘯聲,一顆子彈筆直地從段雲瑞剛才站著的位置經過。

牆體瞬間崩裂,細小的碎石在四處砸出劈劈啪啪的聲響,所有人的目光都本能地凝聚在牆上那個驚人的彈坑上。

林知許卻連頭也來不及回,他用自己的後背遮住段雲瑞,用力將他推進死角才肯停下。

林知許渾身的血管幾乎要炸開,眼底猩紅一片,唇卻蒼白無色,急促地喘熄與段雲瑞交融,目光直至此時才一齊看向牆上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洞。

這顆子彈若打在人身上,是拚都拚不起來的稀爛,也隻有這時兩個人才同時感到難以言喻的震撼與恐懼。

瘋了,都瘋了!

林知許被無名的恐懼緊緊縛住,他以為父親隻是派陳泗過來送死並警告自己,卻沒想到竟還有人在暗中將槍口對準段雲瑞。

這是威脅,是震懾,如果他不乖乖聽話,那下次就不會再有警告。

在飯店、在車裡、在宴會,在一切意想不到的地方,同樣的子彈會從看不見的角落破空而至,而自己也不再有機會將他推開。

“哥!二哥!林知許!”

“茂真!”

段茂真驚叫著就往店裡衝,肖望笙一怔,想也不想地用自己的身體擋在他身後,進店後一把將他推到牆角緊緊護住,

“後麵還有人狙擊,你不要命了!”◣思◣兔◣在◣線◣閱◣讀◣

段茂真沒有回答,他怔怔地看到店中情形,雙腿沉重的好似被黏在了地板上,抬也抬不起。

他不是因為店裡廢墟般的狼藉,也不是因為地上那個血流成河的屍體。

而是立於角落,靜靜卻又熱烈地對視著的兩個人。

段茂真有些恍惚,他忽地覺著這小小的咖啡廳就好像正在經曆一場風暴,每個人都在驚慌,在無措,被風尾卷進去身不由己地盤旋。

可一切都好似與風暴中心的二人無關,但凡多一個人在旁邊都覺得違和。

段茂真的%e8%83%b8口莫名地翻湧出一陣酸澀,他呆立在原地,伸向前方已經僵持的手緩緩放下,無意識地攥緊了衣擺。

“呆在這裡彆動。”肖望笙將他圈進牆角,肩膀被輕拍著,如同在安慰一個受到驚嚇的孩子。

這樣的安慰讓段茂真忽然心生沮喪,他從肖望笙臂彎的縫隙裡偷偷眺向林知許。

原來自己一直以保護者的身份自居,不過是個笑話而已。

“狙擊的人不見了。”一名警察氣喘籲籲地報告,“周圍的房子我們也都排查,沒再見到可疑的人。”

“段二爺,這……”帶隊來的警察隊長陪著笑,為難地看向林知許,“他是當事人,我們得……”

他們不敢將段雲瑞帶到警局問話,但他們總得帶個人回去交差,目光自然就落在了林知許身上。

林知許一怔,明白了他的意思,退了兩步,心跳不可控地加速。

如果段雲瑞此刻想擺脫他,這無疑是省心的一個方法,把他交給警察,將自己摘得乾乾淨淨。

“秦隊長。”段雲瑞緩緩開口,“今日我家人來可菲咖啡廳吃下午茶,不巧遇到劫匪打劫。劫匪雖喪心病狂,可秦隊長您有勇有謀,將劫匪直接擊斃,護了我家人安全,段某人不勝感激。”

家人?林知許的呼吸還是隨著這兩個字微微一滯,轉念一想,說得應是段茂真吧。

“啊……?”秦隊長張大了嘴巴,愣了數秒才把這句話消化掉。

“人我就帶回去了,他受了驚嚇,不能再去警署那種戾氣重的地方。”段雲瑞微微頷首,“待明日我會安排錦旗與慰問品,親自去警署答謝。”

“不,不敢當……”秦隊長欲言又止,睨向牆上那個可怕的彈坑,誰都看見了,若不是這個男孩沒站穩撲倒了段雲瑞,這子彈可就已經打在他身上,明明就是衝著他去的。

不過有錢人的想法他還是少打聽的好,這樣從天而降的大功勞必然不能放過,

“您請便,餘下的事統統交給在下就行,必然會辦得妥妥當當!”

方才高懸的豔陽消失在陰雲之後,從榮勝辦公室的窗間望去,溟溟的灰幕把江麵與天空暈染在一起,仿佛能看到儘頭,卻又不知儘頭有多遠。

一片細小的白無聲地被風貼在玻璃上,瞬間滑落。

緊接著,一片又一片雪花飄忽不定地盤旋在空中緩緩下落,稀疏,卻源源不斷。

竟是下雪了。

少雪的榕城,驀然看到這樣的景色總會讓人心生驚喜,林知許幾乎貼在窗上,在玻璃上嗬出了一團圓圓的,隨著呼吸時濃時淡的白霧。

“林知許。”身後突如其來的聲音讓白霧停止了變化,林知許轉過身,靜靜看著推門而入的人,等待他繼續說下去。

段雲瑞似乎想說的有很多,可他隻是將外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