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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291 字 6個月前

得益彰。

“你穿長衫好看。”段雲瑞並不吝嗇他的誇讚,指背滑過比前些時日,明顯豐腴了些許的臉頰,“等到了,記得要聽話。”

段雲瑞的車駛進司令府時夜已悄然來臨,宋燾熟練地將車停在了主樓門口,門口背著槍的小兵就一路小跑來到車邊,繃直了身子敬了個禮,然後恭敬地打開了車門。

還不等段雲瑞下車,一名身著藕荷色過膝紗裙,宛若輕雲的少女歡快地從屋內迎出來,輕巧的高跟鞋踩出了嗒嗒的脆聲。

“二哥你可算是來了!”

天雖暗著,可少女的麵色卻明%e5%aa%9a如晝,在看到正欲下車的段雲瑞後,更是粲然。

聽哥哥說今晚段雲瑞要來家裡吃飯,袁曼麗足足打扮了兩個多小時,隻為能讓心上人眼前一亮,瞧見她的好。

可她笑還高高的掛在嘴角,卻見下了車的段雲瑞側過身轉向車內,原本對著她的客套微笑瞬間注入了一絲難以忽視的熟稔與寵溺,

“到了,下來吧。”

段雲瑞所有細微的表情都映在了袁曼麗驚疑的眼底,隨著話音落下,就看到昏暗的車內略顯遲疑地伸出了一隻手,還未搭上,段雲瑞就好似迫不及待一般反手一握,垂軟的衣袖糾糾纏纏的皺在了一起,人也被帶了出來。

這動作竟自然到讓袁曼麗一時都沒反應過來到底有多曖昧。

“曼麗,這是知許。”像是怕林知許生疏膽怯,段雲瑞緊挨著他,手臂順勢攬過,“這位是曼麗小姐。”

這一下,親疏立現。

袁曼麗隻覺得頭頂一陣嗡鳴,眼睛就好像被施了魔,直直就盯著段雲瑞握著林知許衣袖的手,薄薄的皮膚下微微鼓起的青色的脈絡,他似乎又加了些力氣。

一個自己傾心不已的男人,一個自小就立誓要嫁給他的男人,現在正攬著一個男人,將自己的溫柔全部傾注在他的身上。

對,她聽說了,這還是個下賤的娼妓,

她覺得自己的心現在就如同那截可憐的衣袖,被狠狠捏緊,滿是身不由己的溝壑,在袁曼麗眾星捧月,順風順水的二十年人生中,她從未如此狼狽過。

一向口齒伶俐的袁曼麗呆立著,連呼吸都隱隱發顫,如巨浪般的羞辱感讓她一時間愣在原地,不知要如何反應。

“段老二你可算舍得來了!”袁定波的大笑打破這微妙的僵局,身材魁梧的他站在門口,連光線都擋上了大半,“宴席都備好了,快進來吧。”

“他不能進!”高亢尖銳的聲音劃破了表麵熱鬨,袁曼麗的一雙眼已染上了薄紅,右手直直指向林知許,繃得直發顫,“這是個下流醃臢的娼妓,不許踏入我袁家的門!”

第35章 你的眼,可真是一刻也離不開

“曼麗!怎麼說話呢!”袁定波壓低了腔調,聲音顯得頗為渾厚,蘊含著強壓的怒氣,“這位既然是你段二哥的人,那就是袁家的朋友,哪有趕人的道理!”

袁曼麗清楚,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說出剛才那樣的話已是不該,她以為哥哥是不知道這個人的底細才故意挑明,卻沒想到哥哥也是非不分,竟要把這樣一個人當客人請進家門,

“我看哥哥你也是……”袁曼麗話說了一半,卻紅著臉頓住了,她當然不怕這個瞪瞪眼就能讓榕城顫一顫的袁司令,可這話實在太過難聽,她不屑說。

“紅梅!”袁定波話音剛落,門裡就嬌嬌地應了一聲,一位身姿綽約的女子出來輕輕挽住了袁曼麗的手臂,衝段雲瑞打招呼的時候,還不忘將身邊站著的林知許打量個遍,微翹的眼尾滿是風情,

“妹妹做什麼和這些男人們站門口,怪累的,咱進去。”

袁曼麗目光中閃過嫌惡,一把甩開了紅梅,轉身進了堂屋,紅梅卻毫不介意,給袁定波拋了個含笑了然的眼色,這才進了屋。

“我就說必須得讓她親眼見著了吧。”袁定波哪裡還有剛才怒氣逼人的模樣,濃密的劍眉得意的高高揚起,“進去了你見機行事,記住,猛藥!”

這一來二去的,林知許心裡也有了數,不禁有些好笑。

他抬頭望望,與棠園的房子不同,司令府是新建的,是時下最流行的穹頂洋房,天雖晚了看不太清楚,卻也能隱約看得出,主樓起碼有五六層高。

現在的富貴權勢人家,都愛住這種看起來洋味兒十足的房子,裡頭的陳設卻常是西式大沙發配著黃楊木的雕花條桌,又或者旁邊放上兩把交椅,中西結合的。

不過司令府裡卻不是,清一水兒的舶來品,就跟進了洋人家裡一樣,林知許看得有些呆,來回張望。

段雲瑞低頭說袁曼麗喜歡洋氣的東西,她原名是叫婉華,嫌土氣兩年前不顧他哥的反對,改名叫了曼麗。

林知許聽著,覺得十分有意思地笑了,手上卻在這個時候一痛,低頭看了眼牽住的兩隻手,自己的隻露了個指尖,被握得已泛了紅。他明白,這是段雲瑞在給他隨性而為的底氣,做足了戲給袁曼麗看。

司令府裡侍奉的可不止有下人,穿著軍裝的兵也隨處可見,林知許好奇地看了一會兒,直到瞧見身後背著的長杆槍,嚇得縮了縮肩膀。

“有我在不用怕。”段雲瑞低頭湊近他,溫柔地低聲安慰著,探起身子夾了菜放他碗裡,“嘗嘗這個。”

“喲,我都快不認識二爺了。”紅梅捂著嘴吃吃笑著,扭著身子用潤白的胳膊捅了捅身邊的袁定波,嗲聲嗲氣道,“司令大人,人家也夠不著。”

客廳中間的樓梯上,拒絕用餐打算回房的袁曼麗站那兒,剛好看到了餐廳裡的這一幕,

“惡心,不愧都是堂子裡出身的,一樣的下賤。”

身邊沒了人,袁曼麗才敢低低地罵出了聲,可罵完她愣怔在樓梯上,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快意,反而是比方才還要多千倍萬倍的委屈如潰堤般卷著泥沙翻湧,刮得心口生疼。

她賭氣回到房裡,將門鎖門栓全都彆上,蓄在眼眶裡淚珠這才滾滾而下。

兒時不懂情,袁曼麗隻覺著自己看見段二哥就高興,比看見親哥都高興,有時還鬨著要去段家老宅住些時日。

後來段雲瑞的母親出事,她甚至與哥哥提議讓他乾脆來袁家住,可誰知段雲瑞卻就此出國,一去數年。

這數年間,袁曼麗從懵懂到萌動,她的少女時期竟就在思念段雲瑞中渡過,她不是小孩子了,她已經知道自己要的是什麼。

袁曼麗抬起頭,對麵梳妝鏡裡的人也同樣抬起頭,明明是一塵不染,明鏡亮潔的鏡子,可她卻看不清自己的麵容,滿目模糊。

容貌、家室、青梅竹馬的情意、滿腔執著的愛意。

她不知道自己輸在哪裡,難道就因為自己是女人嗎,可天下哪有男人不喜歡女人的,難道他段雲瑞就能和那個男人過一輩子不成!

門響了,是平時伺候她的丫頭阿娣,端著的餐盤上一排精致的碗碟,裡頭把今晚的菜都各盛了一些,

“小姐,多少吃點。”

“不吃!”

“小姐,您要是這麼躲著,那不就更沒機會了嗎?”阿娣推了推門,聽到了鎖扣聲音便道,“現下梅姨太與那個……那個人相聊甚歡,我瞧著二爺也高興得緊。”

門謔地開了,把阿娣嚇了一跳,看到袁曼麗更是一驚,欲言又止,“小姐,您去照下鏡子。”

這下可看清楚了,鏡子那原本精心雕琢的妝容已哭成了花臉,就連紗裙的前襟兒上也染了幾個黑點。

“小姐,那個男人確實漂亮,但……”被袁曼麗瞪了一眼,阿娣訕訕地轉了話頭,“堂子裡出來的人,手段可高著呢,您要就這麼躲著,可就是拱手讓人了。”

這句話一下子點醒了袁曼麗,堂子裡出來攀上高枝的,眼前不就有一個,當年她也沒當回事,誰知道竟當了哥哥的姨太太,堂而皇之地住進了司令府。

“阿娣,給我重新換衣裳梳妝。”

樓上一時沒了動靜,樓下卻熱鬨。

紅梅熱絡地拉著林知許,拿手捏著他的臉,直問這白蒲棗似的麵皮用的什麼雪花膏,抹的什麼頭油,就連手都拿起來看了一圈,說他的指甲銼肯定比自己的好,怎麼指尖都潤的跟玉珠似的。┆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林知許任其揉捏,時不時一句天真之言逗得紅梅前仰後合,樂不可支,直誇他是個寶貝。

麵上與紅梅融洽至極,可林知許的餘光卻時不時地朝對麵沙發上坐著抽煙的兩個男人瞄去。

那兩個人的麵色不太輕鬆,顯然是在聊什麼正事。

林知許彎腰笑出了聲,像是怕癢躲紅梅的手,不著痕跡地朝那邊又挪近了些許。

“你聽說了嗎,許言禮最近常往江南跑。”袁定波提起許言禮就沒好氣,一張本就看著十分威嚴的臉,更顯陰鷙,“外頭傳聞他是日日往白靜秋樓裡鑽,我看不止是這回事。”

“哦?”段雲瑞前陣子滿心都在輪埠公司上,哪裡會分心到許言禮的身上,“你發現了什麼?”

“倒也不算什麼,他本人的確是常去白靜秋那兒,有時一整天都不出來,可他的手下在江南那邊兒可沒少搗鼓。”

“就是他新收的那群山匪?”

“可不是!”袁定波雙目微眯,呷了口煙,“喬山虎那幫人,在山上是土匪,到地上就是地痞流氓,江北估計忌憚你我不敢來了,跑到江南那邊的碼頭上偷雞摸狗。

“他們雇了一批水性好的去船上偷貨出來,但凡在那兒停靠的無論貴賤,全都是雁過拔毛,他娘的一群下作胚。”

“嗬,不過是些不上台麵的東西。”這事兒段雲瑞頭回聽說,卻不以為意,“不是說京上有人來暗查,許霆茂也容他這麼鬨?”

“都說要暗查,可等了兩個月沒動靜,誰還能當回事?至於許言禮,他可是許霆茂最寵愛的兒子,回頭許言禮不會有事,告密的人就得倒大黴,劉阿三不就得罪了他,連官兒都丟了。”

袁定波是軍方,這等偷偷摸摸的勾當與他無礙,也懶得去蹚他們那灘渾水,不過就是和段雲瑞嘮叨幾句。

“不說他了,南橋那邊都弄完了吧?”

紅梅仍拉著林知許說個不停,耳旁嗡嗡的,他根本聽不到遠處二人的交談,可袁定波口中的“南橋”二字卻清晰地落入眼中,讓他食指微動,瞬間屏住了呼吸。

這一瞬的走神卻沒有逃過紅梅的眼睛,她含著笑瞧了瞧林知許,眼含曖昧,拖著吳儂的軟腔,湊在了他的耳邊,

“你的眼,可真是一刻也離不開二爺呢。”

第36章 一劑猛藥

林知許呆呆的,像是想了好一會兒才明白了紅梅的話,戀戀不舍地轉回了頭,認真答道,

“我喜歡少爺,所以想看著少爺。”

“哎喲我的小乖乖,那你也喜歡喜歡姐姐我呀,我可看你看不夠呢。”

林知許跟著笑,不再看遠處那兩個男人,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