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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297 字 6個月前

林知許緊張到臉色發白,手上更是慌張,

“我……我不是故意的……”

第33章 喜歡少爺

段雲瑞放緩了步伐,眼看著林知許慌張的眼睛裡,逐漸蓄上了驚恐的淚水,努力鋪平紙張是雙手漸漸蜷縮,微顫著停在那兒,像是在等待審判的結果。

不過現在審判,還早了些。

段雲瑞走到了林知許麵前,低頭掃過那張展不平的紙,上麵一個字都沒有,是文件的背麵。

“無妨,幾張紙而已。”段雲瑞淡笑著隨意地將這些紙團掃走,騰出了些地方,將剛才送來的衣服放在了桌子上,“來試試合不合身。”

文件是倒扣的,可在自己沒有回頭的那幾秒鐘內,林知許看了沒有,隻有他自己知道。

沒有受到責罰,原本還委屈著臉的林知許瞬間就展露了笑靨,攀著想討要一個親%e5%90%bb卻未得逞,轉瞬間就被剝了襯衫。

這是一套淺青色的長衫成衣,布料柔軟卻垂順,恰巧與初見那身的顏色相同,段雲瑞完全不複方才那種要將人吞噬入腹一般的凶狠,倒是顯得極為溫柔耐心,將衣服與林知許仔細穿好,還將他拉到穿衣鏡前,整理了已經淩亂不堪的發絲。

“這樣倒像個大學堂裡的學生。”

段雲瑞目光中滿是讚許,林知許抬眸從鏡子裡看著,似乎被感染到了,也開心的笑彎了眼,

“喜歡。”

“喜歡什麼?”

“喜歡少爺。”

鏡中的二人和諧到令人咋舌,卻又疏離的仿若隔著那窗外寬過百米的滁江,看似平靜無波,卻有著無數暗流。

就如同這江上討生活的人們常說的一句話,

這江水可是會吃人的。

吃人的滾滾江水卷著黃沙,將榕城分成了江南和江北,榮勝百貨所在的江北被洋人們租借了不少地方,蓋了不少各具特色的高樓。

而滁江南邊就顯得樸素多了,江邊一排整整齊齊的,原也是榕城有錢人家才住得起的小樓。

不過現在真正有錢的都熱衷於住在江北,這些小樓幾乎都租了出去,有些還分租了許多家,市井氣倒是濃重了不少。

白靜秋斜靠在窗邊,眼睜睜地瞧著天光一點點下了江麵,江北那邊的燈光逐一亮起,倒比白天還要好看些。

“白少爺,你也彆和許少爺犟了。”廖媽媽端著餐盤上了樓,又忍不住勸道,“許少爺什麼都依著你,你還非要回去唱戲,他要是真生氣了可就……”

廖媽媽頓了頓,就等白靜秋接話,可他連頭都不回一下,倒顯得自己有沒事找事似的,也有些惱意,語氣也衝了幾分,

“聽在對岸上班的後生說,江北又開了歌舞廳、電影院什麼的,眼花繚亂的可熱鬨了。”廖媽媽朝窗戶外頭努努嘴,“官戲來來回回就那麼幾出,聽得人耳朵都出了繭子,現在誰還樂意聽這些咿咿呀呀……”

“我的事何時容得你說三道四。”白靜秋聞此言立刻回了頭,一雙眼刀刃似的看向廖媽媽,聲音也尖利了幾分,“要放從前,你們這些在泥裡滾爬的,就是官戲的鑼聲都不配聽,這會兒在這嚼什麼舌根!”

廖媽媽碰了一鼻子灰,一碗菜肉餛飩哐當一下就放在了桌上,濺出幾滴湯水,冷哼著扯了扯嘴角,背過身翻了個白眼。

“儂不過一個小姘,拎不清的。”聲音不大不小的從樓下傳上來,剛好就入了耳,“褲腰帶嘎鬆,騷都騷死嘞。”

“啪”地一聲,好好的一個白瓷杯子碎成了七八片,樓下頓時沒了聲兒。

白靜秋%e8%83%b8口劇烈地起伏著,一雙眼氣得通紅,想回罵上幾句,可張了張嘴,竟一個字也沒能說出來。

廖媽媽罵得是難聽,可她卻沒說錯,自己可不就是許三少爺的小姘嗎。

白靜秋不是不知道,現在的人都愛用洋貨,聽洋曲,官戲本就一日不如一日的,這麼大個班子隻靠唱戲根本養活不了,能撐到現在全靠這些拉皮條的下三濫門道。

他想回去唱戲,是他根本不知道除此之外還能乾嘛,他害怕這輩子就這樣守在床邊等一個男人來操自己。

不!怎麼可能一輩子!

兩年,一年,也許就下個月,許三少爺可能就厭了,那他怎麼辦,能怎麼辦?!

難道就去伺候像劉阿三那樣人,如果那樣,倒不如現在就死了痛快。

白靜秋煞白著臉,心頭慌得比爐灶裡的火星子還亂,動一下都心驚肉跳的。

“怎麼,這是病了?”

房內驟然響起的男聲將兀自陷入苦思的白靜秋嚇得一聲低叫,慌慌張張地抬頭,見是許言禮才穩了幾分心神,勉強扯了個笑,

“三少爺怎麼又回來了。”

“外頭起了風,看樣子要下大雨,過江回去麻煩就又回來了。”許言禮低頭看見了一地的碎片,又用手背碰了碰桌上的餛飩,皺起了眉,“這都快涼透了,怎的不吃,置什麼氣呢?”

挺平常的一句話,白靜秋卻驀地慌了,也不顧地上還有瓷渣滓,鞋也顧不傷趿,一把抱住了一臉詫異的許言禮,

“三少爺,您對我這樣好,我卻沒伺候好您,心裡越想越愧得慌,我……我……”

許言禮被這一抱先是驚著,又被這一句話瞬間蕩了心神,心頭翻湧起一番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酸脹得很,就連聲調也不自覺地柔了幾分。

“你是被劉阿三那畜生嚇著了,緩緩正常。”

白靜秋沒做聲,在劉阿三地窖裡的幾個小時,已經把他的皮肉剝開,狠狠地刻進骨裡,這輩子都不可能磨滅。

他不願接受,許言禮就沒迫著他,甚至他執意住在江南,也依了他,隔幾日就過了江來看自己。

昂貴漂亮的車子就停在不寬的巷子了,今日還說,好像是被人給劃了幾道,補都沒處補去。

他白靜秋這麼一個破落身子,又有什麼資格與許家少爺矯情。

“三少爺……”白靜秋顫著眼瞼,捧著許言禮的兩頰,拚命地看著,不斷地告訴自己,眼前的不是劉阿三,是這般憐惜自己的許三少爺,“是靜秋不識好歹,靜秋願意,什麼都願意……”

粗重的呼吸在這一刻蓋過了窗外驟起的狂風,樹葉子被翻卷著落下,被隨之而來的雨打在玻璃窗上,貼得緊緊的,不留一絲縫隙。

梧桐一葉落,這夏就到頭了。

棠園裡同樣的,風雨打得樹葉翻飛,晃在窗簾外,就跟厲鬼的枯爪似的,時遠時近。

主臥的門篤篤輕響了幾下,似乎怕屋裡人聽不見,又用力敲了幾下。

段雲瑞開了門,走廊裡一人抱著枕頭被子就站在門口,見著他便趕緊討好地笑了笑,挪近了幾步,

“我想和少爺睡一屋。”

第34章 親疏立現

在南橋秘密成立的南亞輪埠公司已經開始運營,首批購入的一艘輪船已經載著茶葉從南橋港出發試航,大約要走一個月的時間到達倫薩。

這段忙碌總算是暫時告一段落,段雲瑞在棠園的時候也比往常多了許多,但這落在彆人眼裡,根本就是被那個小蹄子勾住了魂兒,少不得一些風言風語流傳開來。

今日有些陰沉,屋裡雖比平日裡暗了些,可段雲瑞還是準時醒了,他看了眼仍在沉睡的林知許,眉目如畫,淡然平和,忽覺得他若不是另有目的,養在家裡還真是個不錯的選擇。●思●兔●在●線●閱●讀●

乖巧聽話,不若其他那些個貪婪矯情,人雖看著纖弱了些,卻十分耐得住,倒教他有些意外。

邊幾上的電話在此刻驟然響起,尖銳的鈴聲僅僅讓床上的人皺了皺眉,眼睛都沒舍得睜開,看來的確是透支了體力。

“喂。”

“段二爺,您老忙成這樣,早把哥哥我忘乾淨了吧。”

段雲瑞聞言笑了,轉身靠在桌邊,姿態十分放鬆,“袁大司令這是專門打電話來取笑我的?”

“好了好了,知道你忙。”電話那頭的,正是榕城的軍閥司令袁定波,“但我這回是真需要你幫忙。”

“需要什麼你說。”

段雲瑞與袁定波是拜把的交情,當年他還在國外,隨著榕城開埠,家中的布廠被洋人開的大型紡織廠衝擊,幾近破產,破罐破摔的父親反而在此時沉迷賭博,幾乎要敗光了家產,他最終能奪回,這其中也有袁定波不少的功勞。

“還不是曼麗的事。”提起自己這個妹妹,一向說一不二的袁定波氣勢頓時矮了三分,“下個月她都二十一了,前兩日媒人上門,她差點兒給人打出去。我還不知道她那點兒心思,還惦記你呢。”

段雲瑞聞言一頓,輕輕顛了顛煙盒,取了支香煙出來,捏在了指間,“我喜歡男人,她知道。”

“知道歸知道,但她總覺得男人早晚是要和女人結婚的,她隻要耗著,你總有一天會娶她。”

段雲瑞顯然已不複方才的輕鬆,無奈地歎了口氣才將煙送入口中,“那我再與曼麗談談。”

“有什麼好談的,她瞧見你那張臉哪兒還會聽你說什麼?”那邊的袁定波顯然也在抽煙,隻聽得他猛吸了一口,像是下了決心似的開了口,“這次必須得下一劑猛藥,讓她對你徹底斷了念想,我可不能讓她在這個火坑裡執迷不悟,毀了一輩子。”

放下電話,段雲瑞卻沒動,依舊靠在邊幾上,朝床上仍睡得香甜的猛藥看去,無奈地搖頭低笑,對他這個兄弟的評價竟深以為然。

臨近傍晚,林知許站在客房的衣櫃前,盯著裡頭滿當當的衣服,手從左拂到右,又從右拂到左。

那日去榮勝百貨量了尺寸後,時不時地就有人專門送新衣過來,從輕薄的長衫到厚實的羊絨大衣,不知不覺這麼大一個櫃子都給掛滿了。

原本林知許是忐忑的,他無從知曉段雲瑞真實的想法,不知他哪天可能就會將自己逐出家門。

他內心焦慮,辦公室的那一疊無足輕重的文件更是讓他後悔不已,不該那般衝動地去窺探,唯恐引起了段雲瑞的疑心。

可這一件件衣服宛若一顆顆定心丸,讓林知許紛亂如麻的心漸漸平靜,起碼段雲瑞現下是滿意的,他至少有打算留自己至冬日。

林知許的手停留在了一個堅實的墊肩上,這是一套象牙白的西服,沒有太多的裝飾,卻挺括雋秀,很適合一些正式的場合。

但他是林知許,隻圖舒適,哪裡會管什麼場合。

手指繼續走著,最後拿起的是一件墨藍的綢緞長衫,搭配的是一件月牙白如意暗紋的小坎肩,對襟兒的燕子扣上還墜著一個小巧精致的的珞子。

新衣的扣子緊,他一個一個,認真地塞著,身後一緊,有些疊皺小坎肩被人往下拽了拽,頓時平展貼身了不少。

一雙手從身後裹上他的,將最後一個扣子整理好後同時抬頭看向鏡中。

那裡的兩個人,一個長衫直垂,一個西裝革履,明明好似兩個時代的人,卻又如此賞心悅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