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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壓枝低 蓮卿 4402 字 6個月前

然回頭。

“許言禮,你給我開門!”

第15章 狼窩與虎%e7%a9%b4

許言禮雙目驀然瞪大,慌忙抓起一個毯子胡亂就蓋在了林知許身上,而後拉了拉衣角,將心神穩下這才開了門。

隻是開門的他全然沒了許三少爺的氣勢,退了幾步低頭道,

“大哥,你怎麼來了。”

“我是來看看!”一個威厲的男聲猛地高喝,像是又突然想起這不是在家中,聲音倏然一沉,“來看看你是如何丟許家臉麵的!”

許言禮狠狠地瞪了一眼自己帶來的手下,又趕緊解釋著,

“還不是段雲瑞他……”

兩個人的交談模模糊糊地傳進了林知許的耳中,他想睜開眼睛瞧瞧,可眼皮就好似被黏住一般,動彈不得。

耳邊風聲忽起,毯子被掀到了地板上,驟涼的空氣激在%e8%a3%b8露的皮膚上,林知許本能地緊縮,輕顫所帶來的疼痛讓他無意識地輕%e5%90%9f了一聲。

“這什麼人!”

“麗都的妓子,還是個傻的。”許言禮忙不迭解釋著,“死了也不妨事。”

“玩歸玩,最近最好彆鬨出人命。”見不是什麼要緊的人,許言霄的語氣緩和了些,“聽說最近京城可能有人要來密查,要是出什麼事父親也不好兜著。”

“放心吧哥。”

兄弟倆的聲音漸漸遠去,未有一人再朝林知許看上一眼,就好像沙發上綁著的不過是個破布娃娃一般根本無需在意。

終於,結束了。

一直緊撐的那口氣緩緩吐出,隨之便陷入了無儘的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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濃霧流轉,迷離倘恍。

林知許怔怔地抬起手,以掌心向外推去,看著霧氣隨著動作而纏繞在指間,卻始終不得消散。

不知自己身在何處,亦不知該朝哪兒去,隻知身上的痛已消失不見,甚至毫無痕跡。

這次恐怕是回不去了。

父親定是失望透頂,才不救他的吧。

畢竟自己這般沒用,用了這麼久的時間也未能進入棠園,潛伏在段雲瑞身邊。

霧氣隨著歎息在鼻底打轉,他就這樣站在原地,直到耳邊傳來一陣骨碌碌的聲響。

林知許一個激靈,失神的雙眼驀然有了焦距,眼看著迷霧中一個隻小小的木球朝自己滾來,一直撞到了自己的腳尖才晃晃悠悠的停下。

這木球……

林知許心頭顫動,正欲撿起,卻見一個不過四五歲的孩子隨著小球而來,像是看不到他一般將球撿起,抱在懷中。

這個孩子,是與他一樣的眉眼。

林知許不可思議地看著他,還未開口,一陣女人的嬌*和男人胡亂的咒罵聲劃破了濃霧,孩子轉身,與他一起靜靜地朝前看著。

霧氣散開一隅,那是一張破舊的木床,正隨著床上二人激烈的動作而發出了難以承受的嘎吱聲。

孩子似乎已經習以為常,他朝那張床走過去,順著床腿坐在了地上,將小球放在地上滾來滾去。

明明是在玩耍,可孩子卻麵無表情,看不出一絲喜悅。

這一幕,分明是荒唐至極,卻又熟悉到讓林知許眼睫微顫,呼吸緊促。

“阿棠。”他輕輕地喚著那孩子,“來,我帶你去彆處玩兒好不好?”

孩子卻回頭看向混亂不堪的身後,搖搖頭,“不,我娘在這兒。”

熱氣浮上了眼眶,林知許也同樣看向那不堪入目的一切。

是啊……她在那兒,若不是自己快死了,怎會又見到她……

“知許,知許!”

林知許闃然回頭,也正是這一回頭,讓他好像如墜深淵,身體驟然的下落使他驚慌失措,卻無法掌控。

孩子站了起來,依舊那般直愣愣地看著他,直至越來越遠,消失不見。

“阿棠……!”

雙?唇的顫動著,隻發出了幾不可聞的聲響,卻讓守在床邊的杜鶯音瞬間淚如雨下,哽咽的幾乎說不出話來。

林知許緩緩地將雙眼睜開一條縫隙,卻被眩目的白刺得再次閉起。

這醒了,無處躲藏的疼便襲來。

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疼痛可以讓他確認,自己還活著。

是父親的人?

不然還有誰會能救他。

他緊皺起眉頭,光影朦朧間一根淡黃色的管子出現在餘光裡,林知許下意識地想抬起手,卻被一聲低呼阻止,

“你還打著針,這隻手不能動。”

這是杜鶯音的聲音。

過度的虛弱會讓自己在不經意間卸去偽裝,這是不被允許的。

林知許再次閉上了雙眼,杜絕將所有可能出現的情緒示於人前,僅容許淚水自眼角滾滾而落,將素白的枕套上洇出了一片小小的水漬。

見到林知許醒來,杜鶯音第一時間便將醫生叫了來,一會兒,這間不大的病房裡便站滿了忙碌的醫生與護士。

“彆擔心,醫生說醒了就沒事了。”

連妝都沒卸的杜鶯音,此刻透著罕有的狼狽,就連一向明亮中透著果決的目光也被憔悴所取代。

一天一夜,是疲憊,卻也不止是疲憊。

在所有人看來,杜鶯音對林知許的好讓人無法理解。

在麗都無論是演員抑或所謂的公關,都是自願前來工作,而像林知許這樣賣身來的,是獨一份兒。

這樣的身份與那些老巷子裡的下等妓子沒什麼分彆,就是街邊的乞丐都要嫌棄幾分。

所以林知許在麗都,欺負排擠自是不鮮見,惡言相向更是家常便飯,但林知許好似感受不到那諸多的惡意,他隻會安靜地坐著,默默地聽著。

杜鶯音小心翼翼地將半乾的毛巾搭在林知許燒得泛紅的額頭上,這張臉哪怕是睡著,都美得讓人無法忽視。

“我知道你不是奕書,我弟弟他早就死了。”明明渾身滾燙,一雙手卻還是如浸了霜般冰涼,“他呀與你一樣,就會說些傻話,但……卻沒你這樣聽話。”

病房陷入了沉默,杜鶯音怔怔地望著窗外,最終長長地歎了口氣,“是我沒能保護好他。”

杜鶯音知道躺著的人什麼也聽不到,卻仍徐徐說著,直到護士忍不住敲門進來,說探視時間已經過了才算停下。

可心裡的決定卻愈發清晰。

林知許哪怕這次僥幸撿回一條命,可他沾了段許二人的過節,就算是孟冬也不會再留他了,按許三少的脾氣,他沒打死的人讓段二爺救了,那必然會買去折磨致死。

所以這榕城唯一能保住林知許命的人,唯有段雲瑞。

雖然在這不過就是虎%e7%a9%b4與狼窩的區彆,可這隻虎好歹還願救。

榮勝百貨的頂樓,肖望笙領著杜鶯音走到了走廊的儘頭,那扇門後便是段雲瑞。

“段先生。”卸去妝容的杜鶯音,少了豔絕的明%e5%aa%9a,卻多了清麗的柔和,“前日若不是您來了,知許也不會這麼快就被送進了醫院,真的很感謝您能救他一命。”

杜鶯音能出現在這裡道謝,那就是說林知許應無大礙了。

段雲瑞淡淡地彎起嘴角,背部放鬆了些許,靠在了椅背上,

“杜小姐不必客氣,人沒事了就好。”

“我……”杜鶯音細細觀察著,卻看不出段雲瑞到底是何想法,可她此次來,並不隻是來道謝的,

“我知道自己很冒昧,但仍想試試看。

“段先生,您能……收留知許嗎?”⊙思⊙兔⊙在⊙線⊙閱⊙讀⊙

第16章 他還有個名字

棠園原本是姚家的公館,是段雲瑞外公的宅子。

現如今老仆人也就剩下管家姚和安和廚娘康彩鳳,其他的丫頭長工們,大都是段雲瑞接管後才來的,雖不若其他大戶人家仆役滿堂的,但段雲瑞獨居在此也足矣。

除此之外還有一個極特殊的存在,那便是段雲瑞的奶娘姚蘭君。

她是姚家的家生仆,當年城裡鬨匪患,姚家被攻陷,她將自己的兒子與仍在繈褓中的段雲瑞對調,最終親子慘死在了悍匪刀下,保下了主子的血脈。

此份恩情感天動地,段雲瑞自小便誓要為她養老送終,如親母看待,現在雖名為仆役,可在姚家卻是說一不二的人物。

如今段雲瑞足以獨當一麵,年過五旬的姚蘭君幾乎日日在房中的佛堂裡誦經念佛,很少再露麵。

所以當聽說少爺吩咐安排個人來棠園住,姚管家去與姚蘭君知會了聲,她雖微微蹙了眉,卻也隻是說,這是少爺的私事,他自己處置就好後便不再理會。

姚蘭君雖不好奇,但府裡其他人卻是按捺不住,活計都沒心思做,全湊到了大門口。

車子穩了,姚管家率先打開車門,隻見後座蜷縮躺著一個人,身上蓋著的還是醫院煞白的薄被,車停在樹蔭下,裡頭更暗些,看不清楚麵目。

姚管家微眯著雙眼,將身子又朝裡探了探,隻瞧見了側顏就將他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這後座椅上躺著的,分明就是那日從箱子裡救出來的那個男孩!

姚管家忙起了身,快了兩步來到車前,迎上了剛從車裡下來的宋燾,

“燾子,這是怎麼回事啊?”

“我也鬨不明白。”宋燾也是一臉茫然,“少爺隻說讓我把人接回來安置。”

“那少爺可說如何安置?”

“少爺那會兒挺忙,我也沒瞅著機會問,要不姚叔你看著辦吧。”

那日客房裡讓臊得不敢抬頭的叫聲還曆曆在目,這是個什麼人,眾人心裡都清楚。

“這麼個醃臢的東西,怎麼能進咱們棠園。”丫頭小杏不過十五六歲,正是掩不住心性的時候,忙掩麵退了好幾步,“我可不願再瞧見他。”

“也不能這麼說,他其實挺可憐的。”說話的是那日在門房當班的丁春生,也就是他把林知許抱進了屋,說著他彎腰將身子探進了車裡,

“還是我來吧。”

平日裡一向利索的丁春生進了車子,卻半天沒了動靜,直到姚管家出聲提醒了才慢慢將人從車裡抱了出來。

這一出來,周圍的人都不禁都噤了聲,驚訝程度完全不亞於那日初見。

丁春生已是輕手輕腳,小心至極,可仍讓昏睡中的人痛苦地輕%e5%90%9f出聲。

身上蓋著的薄被被動作拉扯的歪斜著,垂下的手臂與小腿露在外頭,滿是已經黑紫的鞭痕與淤血。

忍不住瞧過來的小杏害怕地驚呼一聲,馬上躲在了康彩鳳身後,

“他不會是死了吧!”

“彆瞎說。”姚管家瞪了小杏一眼,歎了口氣道,“就還送到那間客房吧,等少爺回來再看如何安置。”

以往他們也不是沒聽過少爺的流言,可那總歸是外邊兒的,與他們棠園無關。

說起來,這可是頭一個進來的,雖不知怎麼弄成了這幅模樣,但總歸在少爺心裡定是不比常人,還是警醒些的好。

此刻的棠園裡的人都在暗自揣測,而段雲瑞卻是與肖望笙對坐在榮平飯店的茶吧,就著光線已柔和暖黃的斜陽,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