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
當然,這是後話。
次日寅時,陳述白起身洗漱準備早朝,臨走前彎腰看了一眼床上睜開眼的小女人。
殊麗拉住他,“把腳鐲取下來。”
誰知,這男人雲淡風輕道:“沒露出來,不礙事。”
“不行,取下來。”殊麗拉著他不放,惡趣味的事,還是彆讓外人知曉了,有損帝王的威嚴。
推拉許久,陳述白坐回床邊,脫下靴襪,摘掉了腳鐲,“晚上回來再戴。”
他貼近她耳邊,啞聲道:“好不好,妻主?”
殊麗激靈一下,推了推他的肩膀,“彆鬨,當心叫人看見。”
這時,木桃抱著大寶兒進來,隻為讓孩子能熟悉自己的老父親。
陳述白走過去,低頭看向繈褓裡的嬰孩,剛剛喝過奶的小家夥精力充沛,嘴裡還在吐泡泡。
“讓朕抱抱。”
木桃將孩子遞過去,明顯發現他的抱姿嫻熟了不少,應是私下裡練習過。
陳述白抱著大寶兒走到床前,遞給殊麗看,“像你。”
“女兒像爹爹。”殊麗眉眼柔和,刮了刮孩子的鼻尖。
陳述白淡笑,“還是要像你,長大傾國傾城。”
這是變相誇讚誰呢?一旁的木桃悶笑起來,惹得殊麗羞紅了臉,忍不住嗔道:“沒正經。”
陳述白笑意醇朗,在外殿宮侍幾次的催促下,才放下女兒,大步走出殿門。
木桃走過來,“姑姑,大寶兒一早就餓了,所以吃過了,你要是漲的話,我把鄭嬤嬤叫過來。”
宮裡的老嬤嬤都知道如何為產後的女子舒緩脹痛,可殊麗隻是搖搖頭,沒有多提。
木桃當然不知殊麗是如何緩釋的脹痛,隻有離開的那個男人才知道。
一想到晨早的情形,臉頰又燒了起來。
大寶兒的確是個不鬨人的孩子,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待到滿月時已是個白白胖胖的小包子,誰見著都想親上一口。
滿月宴是在太和殿舉辦的,當日,太後也露了麵,當見到白胖的大寶兒時,心裡那點偏見變得微妙,很想過去抱抱孩子,又擰不過自己的糾結。
可在場的人無人在意她的糾結,都紛紛擠在大寶兒麵前,自我介紹著。
煜王擠開眾人,指著自己,對睜開眼的大寶兒道:“五叔,五叔,五叔......”
他不停重複著,希望孩子能記住,引得臣子們笑懟。
宋老太師逗趣道:“殿下也不小了,這麼喜歡孩子,就趕緊成婚生子吧,老夫剛好知道幾個待婚配的女子,學識樣貌皆好,王爺考慮考慮。”
其餘人也跟著調侃起來。
“殿下玉樹臨風,想必愛慕殿下的女子不在少數,尋覓個真心實意又門當戶對的不是難事。”
煜王寡欲慣了,哪經得住排山倒海的戲謔,於是乎,將陳呦鳴往跟前一拽,“本王年紀小,不急於婚事,你們要勸,還是勸勸這位老公主吧。”
老公主......
陳呦鳴陰笑一聲,捏了捏拳頭,就聽指骨發出了“咯咯”聲,她奪過侍衛的刀,朝著煜王砍去,大喊著“臭小子”。
見狀,煜王撒腿就跑,跟兔子似的,卻在跑出大殿時,發現自己的皇姐同樣跟兔子似的,完全沒有公主的架子,肆然灑脫。
兩人一前一後,打打鬨鬨。
皇家姐弟能如此,已是不易。
陳述白站在窗前,望著他們,生平第一次因為親情感到了溫暖。
第90章
滿月宴上, 馮姬守在大寶兒身邊,臉上溢滿笑。
駱嵐雯坐在角落,心不在焉地應付著各路人,等筵席快要結束, 她慢吞吞走到馮姬身邊, 遞給他一個果子, “喏!”
馮姬搖搖頭,溫和道:“小奴不吃。”
“甜的, 吃吧。”
“小奴不配吃。”
這叫什麼話啊?恪守本分也不能妄自菲薄啊!駱嵐雯啃了一口果子,負氣的樣子逗笑了搖籃裡的大寶兒。
胖嘟嘟的小家夥笑起來特彆討喜, 駱嵐雯皺皺鼻子, 鼻尖又酸又澀, 氣哼哼去找陳呦鳴喝酒。
宮裡的女子中,也就陳呦鳴跟她興趣相投, 偶爾能一起小酌幾杯。
待筵席徹底結束, 她醉醺醺拽過時刻護在大寶兒身邊的馮姬, 問道:“你, 有沒有,一點點......”
馮姬猜到她要說什麼,打斷道:“大小姐何必為了小奴愁苦, 不值得。”
“何為值得?”酒氣作祟,她抱住廊下的朱漆柱子, 吸了一口夜裡的涼風,“我很早就注意到你了, 那會兒你在我府上守門, 比現在率性多了。”
她嘟囔著說了大段大段的話, 沒去看馮姬的反應, 猜也能猜到,他不會給予任何反應。
與之越相處,就越會發現這人挺狠心的,決定後的事,不會給自己留餘地。
“馮姬,你不想想以後麼?”
“小奴會一直努力呆在宮裡,直至老去。”
馮姬沒有直麵拒絕一個捧出真心的女子,卻也以最溫和的方式傷了她的心。
駱嵐雯離開後,馮姬沒了帶孩子的興致,僵愣在嬰兒床旁,有一下沒一下翻轉著撥浪鼓。
大寶兒盯著他手裡咚咚作響的撥浪鼓,使勁兒“哈”了一聲。
馮姬將撥浪鼓插在後腰上,笑著逗起大寶兒,小小的私心裡,想把大寶兒當作自己的女兒,填補身心的欠缺,可他知道,大寶兒是他的小主子,他要以命相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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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曆了多日的相處,大寶兒不再排斥自己的老父親,見老父親伸了手,還會咧嘴笑一笑。
陳述白心裡發軟,把大寶兒裹進大氅裡,也不在意大臣們的目光,抱著大寶兒在殿前漫步,讓她自己感受風、霜和湛藍的天空。
大寶兒在大氅裡露出個腦袋,很像小袋鼠躲在母親的育兒袋裡看世間,隻不過,裝著她的是父親。
然而,父女二人的溫馨相處,常常被一個人打擾,那便是元栩。
每次元栩一出現在大寶兒麵前,大寶兒就咧開嘴假哭,肉粉的舌凹出個坑,自小就有戲精的天分。
可剛滿月的孩子不會認人,大寶兒怎麼一見到舅舅就會嫌棄爹爹?
這讓陳述白鬱悶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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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日後,太後站在慈寧宮的月門前,與駱嵐雯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著。
駱雯嵐是來辭彆的,上一次入京,得到太後的熱情款待,沒來得及作彆就去奔喪,這一次臨彆,怎麼也要表示表示。
太後沒有看她,心如死灰,訥訥道:“不嫉妒?”
駱嵐雯聳聳肩,“為何要嫉妒?陛下喜歡的人是殊麗,他們情投意合,作為旁觀者又是外人,該祝福才是。陛下是個癡情種,很久以後會成為佳話,為人們津津樂道。”
太後笑歎,“是啊,哀家生了個癡情種,又生了個浪子,實在是匪夷所思。有時候,哀家會幻想,他們要是對調一下也不錯。”
兩個兒子走了情與愛的極端,一個鐘情一人,一個流連花叢,太匪夷所思了。
駱嵐雯寬慰道:“每個人從出生就不一樣,還望太後寬心,彆再糾結。”
太後扭過頭,“你是個通透的,有無心上人?”①思①兔①網①
通透的人也未必時時通透,就像她惦念一個人,明知無法廝守,卻還是念念不忘,不過這些話,她沒必要同太後講,就算講了,以太後功利的性子,也未必能理解。
相由心生,就看太後那張愈發瘦削的臉,就知她被自己的心思所累,再不複從前的美貌。
與太後作彆後,駱雯嵐找到馮姬,與他作彆。
來的時候是冬季,離去亦是,馮姬站在城門前送彆,嘴角掛笑,“祝大小姐前程似錦。”
她是翱翔天際的鷹,不該困於這方渟淵。不能給予她想要的,是他此生遺憾,願來世重逢,你我儘歡顏。
不遠處,殊麗和木桃靜靜伴在馮姬身後,目送駱雯嵐離去,又看著馮姬黯然轉身。
殊麗溫聲道:“你要想跟她離開,現在就走吧,我會跟陛下解釋的。”
馮姬露出靜好的笑顏,“小奴還有抱負沒有實現,不想離開。”
半真半假,誰又能挖開他的心瞧一瞧,殊麗點點頭,望了一眼駱嵐雯縱馬消失的方向,“回宮吧。”
“好。”
大雪飄落,覆蓋了官道上的馬蹄,也覆蓋了若即若離的情絲。
官道旁有不少擺攤的商販,車隊行了一段路,殊麗想停下來喝口熱茶。
馮姬扶著殊麗下了馬車,來到一個茶攤前落座。
點了幾碗茶後,殊麗看向馮姬,將自己的帷帽遞給他,“借你。”
“這是何用?”
“想哭就哭吧,我們看不見。”
馮姬失笑,可笑著笑著,鼻尖就酸了,像是丟了一顆能點燃熱情的火種,爿爿心田再長不出一根麥苗。
看著強忍澀意的年輕宦官,殊麗也跟著不好受起來,回到燕寢,都忘記陪大寶兒了。
陳述白回來時,聽殊麗說起馮姬和駱嵐雯的事,搖了搖頭,他何嘗不知兩人情投意合,可想要打破枷鎖,心無芥蒂地在一起,是需要極大的勇氣,不隻關乎他二人的感情,還關於整個鎮國公府的臉麵。
“夾雜的利益多了,感情會變成負擔。”
摟過殊麗的肩,陳述白帶著她站在飄起雪花的窗前,仰頭歎出一口薄霧。
殊麗依偎在他肩上,喃喃道:“可我們不也一樣,天子和宮人,一個在雲端,一個陷泥潭,不也搭夥過日子了?”
嫌她比喻的不恰當,陳述白用指骨敲了敲她的額頭,怕她生氣,又捋了捋她散開的長發,“好了,彆替旁人糾結了,各自有各自的姻緣,日子還長,隨他們自己吧。”
殊麗悶悶地點頭,還是想要幫一幫他們,至少幫他們消除障礙,讓他們心與心貼近一次,若是還不能在一起,也不算留有遺憾了。
陳述白拍著懷中女子的肩頭,陷入回憶,那次與她賭氣,當眾宣布選秀,曾找過駱雯嵐“從中作梗”,雖然後來不了了之,但也是欠了她一個人情,作為交換,他答應要與她的父親交談一番,可老國公已逝,此事也就耽擱了。
但欠下的人情,還是要還的,若是可以,他願意為他們牽線搭橋一次。
相擁的二人不謀而合,想要拿起紅線的一頭。
入夜,殊麗換下珠翠和羅綺,看向手持育兒經的男人,略帶笑意:“忙了一整日,不累?”
自從殊麗不再想著出宮,陳述□□力旺盛不少,看了一眼素麵朝天的小女人,他勾住她的裙帶,將人拽至身邊,“想把精力勻給你些。”
越來越悶壞了,殊麗捏了一下他的臉,皮膚堪比軟玉,細膩有光澤,“大寶兒還太小,你看嬰兒的書籍,又實踐不了。”
陳述白任她捏著臉,蘊藉中透著縱容,郎豔獨絕的男子,再配上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