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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346 字 6個月前

黃包的蒸屜前,排滿了買早點的百姓,一袋奶黃包才幾文錢,價格適中。

陳述白不想再以假身份欺騙殊麗,他此來的目的,也不是來探望殊麗,而是為了......瞧幾眼皇兒。

嗯……再次說服自己,他走進鋪子。

清雅的男子出現在嘈雜簡陋的小店,不免引人注意,陳述白尋個沒人坐的窗邊小桌落座,點了一盤生煎,兩碟小菜,視線睃了一圈,落在後堂半垂的布簾子上。

她,應該在裡麵。

一張布簾,隔開了他的視線,與燕寢的琉璃珠簾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用。

嘖,夠諷刺的。

早點呈上桌,陳述白拿起筷子,也沒試毒,直接吃了一口生煎,燙得“嘶”了一聲。

宮裡不常做生煎,冷不丁一咬,燙得舌頭直打卷。

“跑堂,來壺茶。”

“好嘞,客官。”夥計從前台拎起早就沏好的茶,放在陳述白麵前,又去彆桌忙活了。

陳述白抿口粗製茶湯,看向忙忙碌碌的人們和蒸屜上的嫋嫋白霧,煩躁的心忽然就靜了下來。

這便是她想要的人間煙火氣吧,玉砌雕闌的宮裡的確沒有。

倏爾,後堂的布簾子被人掀開,一抹倩影走了出來,腰細%e8%87%80圓,模樣絕美,打一掀簾,就被一雙雙眼睛瞄到。

與此同時,耳邊傳來夥計嬉笑的聲音:“自薑娘子一來,咱們店的客流增了十倍。”

為了不被認出來,陳述白偏頭看向彆處,筷子上夾著一個生煎包,頓覺沒了胃口。

他曾經的枕邊人被一雙雙眼睛盯著,他能吃得下去才怪,偏偏還不能發怒。

殊麗將一個袋子遞給夥計,溫和道:“等不忙的時候,勞煩小哥去一趟元侍郎的府邸,將這些瓶瓶罐罐還回去。”

昨兒元栩是從府中讓廚役熬的補品送過來的,用的是元府的瓶瓶罐罐,殊麗自然要洗乾淨托人送回去。

夥計道了句“不客氣”,接過袋子去忙了。

殊麗轉身走向後堂,掀起簾子時,忽然向窗前瞧去。

陳述白手一抖,生煎掉在了桌上,心口怦怦的跳,既緊張又像是在期待著下一刻的到來。

可殊麗隻是瞧了一眼外麵的天氣,就打簾進了後堂,根本沒注意到窗邊坐著的人。

第76章

布簾子落下時, 陳述白看向桌上的生煎,完完全全失了胃口。

他靠坐在窗前,後腦勺抵在窗框上,漫無目的地盯著那厚厚的簾子, 很想走過去扯下來, 將裡麵的人兒奪走, 可她以命為挾,縱使他權勢再大、三頭六臂, 也磨不鈍天下所有鋒利的刀刃。

沙場上廝殺,荊棘中重生, 再苦再難也未向誰低過頭, 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也能做到麵不改色, 可如今他敗在了一個小女子手裡,小女子用柔情的%e5%aa%9a骨, 戳穿了他挺直的脊梁。

向她俯首稱臣, 還有回旋的餘地嗎?她會回頭嗎?

正沉思著, 夥計忽然走過來問道:“爺, 看你不吃了,要打包嗎?”

夥計還要去一趟侍郎府,想著離開前招待客人離開。

陳述白坐直身形, 環視小店一周,問道:“冬日寒冷, 你們這裡炭火可夠用?”

都是粗人,又是貧苦人家長大的, 哪裡用得起炭火, 夥計笑嘿嘿地為他打包生煎, “老板娘說自己火力壯, 用不著燒炭,我們幾個大老爺們就更用不著了。不過昨兒我們店裡來了兩位嬌娘子,挨不了凍,老板娘是想著從哪裡弄些便宜又好用的炭火來呢。”

炭火如銀,貴得很,若非為了殊麗,平日裡省吃儉用的晚娘可舍不得買。

陳述白起身拿起打包好的生煎,指了指對麵,“我是出售炭火的商人,對麵的醫館就是從我那裡購置,你可以去跟他們打聽打聽我的口碑,要是中意,可以來找我。”

“爺住哪裡啊?怎麼稱呼?”

“揚州,謝仲禮。”

“那也太遠了。”

“我來京城做生意,現落腳在城南的來順客棧。”

夥計點點頭,初來乍到的生意人到處拉攏生意,無可厚非。

出了早點鋪,陳述白走進對麵的醫館,正趕上葉太醫在研磨靈芝粉。

陳述白沒有故意改變聲線,以本來的聲音淡淡道:“葉老。”

聽出是天子的聲音,葉太醫還蒙了一晌,隨即放下手裡的活兒,起身拍拍身上的塵灰,恭恭敬敬行了一禮,“聖駕到此,微臣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陳述白擺下手,撩袍坐在藥桌前,今日憊於處理奏折,一顆心空落落的,懶得回宮,隻想在有殊麗身影的街巷裡徘徊,“朕在你這裡睡會兒。”

瞄見室外若隱若現的暗衛們,葉太醫笑嗬嗬取來剛熬好的小麥草鮮奶燕窩羹,試毒後,為天子盛了一小碗,“陛下且嘗嘗小女的手藝。”

為了避嫌,葉太醫主動提起女兒即將婚配的事,為的就是消除天子的猜忌。

正值選秀,不少臣子都想把自家姑娘送進天子帳中,一盅小麥草鮮奶燕窩羹,看似尋常,較真起來,可大有內涵,葉太醫自知官職低微,沒打算湊熱鬨送女兒進宮。

陳述白舀了一口奶白的湯羹,認可道:“鮮而不膩,口感綿密,甚好。”

“陛下喜歡就行,您要不著急回宮,微臣待會兒為您疏通疏通脈絡,有助眠的功效。”

葉太醫是個通透的老者,相處起來令人舒心,陳述白沒有拒絕,漱口後躺在擺放有白芷、甘鬆、%e4%b9%b3香的香爐旁,由著葉太醫針灸。

不知過了多久,藥館門口走來兩道身影,一人嘴皮子伶俐,一進門就自來熟起來,“葉大夫,我們是對麵早點鋪的東家。”

葉太醫看了一眼微睜開眼簾的天子,笑著應道:“老夫認得你們,欒娘子、薑娘子。”

晚娘一手挽著殊麗,一手拎著盛滿雞蛋的竹籃,將竹籃放在桌上,“一點兒心意,算是見麵禮,以後我妹妹的孕事,還要勞煩葉大夫和葉小姐費心。”

殊麗也客氣道:“有勞您了。”

在宮裡,她每日都要接受醫女把脈,出宮後,她不想委屈胎兒,想著隔三差五診斷一次,正巧這位葉大夫不是個喜歡問東問西的人,踏實穩重,很有分寸,她們想著處好關係,以後也方便。

葉太醫笑道:“兩位客氣了,坐著稍等一會兒,我這裡有位客人。”

晚娘順著葉太醫的目光看去,眼前一亮,躺在老爺椅上的男子清雋貴氣,很像個飽讀詩書的儒雅之人。

拽了拽殊麗的袖子,示意殊麗往那邊瞧。

殊麗掃了一眼,見對方閉著眼,便收回了視線,心想此人好像剛剛還在她們店裡用過早飯,筷子上夾的生煎還掉了一個。

應該是他。

沒有多心,她隨晚娘坐在門口的圈椅上,等著葉太醫忙完。

這時,晚娘家的夥計從侍郎府趕回來,直接進了醫館,來打聽炭火的事,“店家,聽說你們用的炭是從揚州商人那裡......”

話未問完,夥計看向閉目養神的白衣男子,又看向自家老板娘,撓了撓頭,“你們都搭上話了啊,那我去忙了。”

晚娘一頭霧水,叫住他問了緣由,才知,老爺椅上躺著的男子跟自家夥計拉攏過生意。

“呦,您做炭火生意的啊?價錢怎麼算?從哪裡供貨?”

殊麗也看向男子,年關嚴寒,她懷胎身子弱,急需炭火取暖,若是價錢偏低,她想出錢多囤一些。

陳述白仍然閉著眼,糾結於該不該以“商人”的身份靠近殊麗,他們之間最欠缺的是真誠,實不該再騙她,可不以這重身份靠近,又如何以最低價賣給她們最優質的銀骨炭?

還是葉太醫機靈,解圍道:“針灸期間,不易言語,兩位娘子稍等片刻。”

晚娘失笑,“頭一次聽說,針灸還不能講話的。”

殊麗扯扯她的衣袖,示意她彆再打趣了。^思^兔^在^線^閱^讀^

針灸後,葉太醫請殊麗坐於診台,隔帕試脈。

陳述白還躺在老爺椅上,說是針灸後需要靜躺,於是也就睨著鳳眼,淡淡盯著診台方向,餘光落在了殊麗的側臉上。

尋常小婦人的打扮,發鬟上連個像樣的首飾都沒有,偏偏呈現出純然的%e5%aa%9a態,吸引人的視線。

“娘子脈象平穩,胎兒無異,大可放心。”葉太醫還是寫了個方子,“等小女采藥回來,老夫讓她為娘子送些安胎的藥膳過去。”

殊麗展顏,露出溫溫巧巧的笑靨,“多謝。”

那笑,真誠樸實,是為表感謝,還是為胎兒安健而慶幸?

陳述白看得如癡如醉,直到被晚娘發現端倪才移開視線,放低聲線道:“娘子要買炭?”

“是啊。”晚娘搬個繡墩湊過去,逢人三分笑,比在宮裡時自在許多,“郎君的炭,品質如何?”

陳述白咳了下,葉太醫立馬回道:“老夫昨兒和東家試了一晚,品質是極好的,價錢也便宜,娘子不妨先少買些試試。”

“價錢怎麼算?”

陳述白無所謂道:“娘子拿的多,自然便宜些。”

晚娘撓撓眉梢,“小門小戶,拿不了太多。”

“可先試用,再考慮要不要多拿。”

“試用的話......”

“為拉主顧,不收銀子。”

次日,欒記後院就堆滿了昂貴的銀骨炭,晚娘和殊麗對視一眼,驚訝於這位揚州商人為了拉主顧,擺出的闊綽的姿態。

堆滿角落的銀骨炭,夠用一個冬天了。

禦書房內,陳述白在聽完侍衛長送炭的經過後,淡淡的“嗯”了一聲,臉上不見悅色。

馮連寬摸不準天子為何不快,上前詢問了緣由,才知,天子是怕“謝仲禮”變成第二個“元佑”。

“陛下擔憂的是,但人心都是肉長的,隻要您一如既往地對待娘娘,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即便日後知道謝仲禮是您假扮的,也不會完全否定您的付出。”

陳述白悶悶的,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

恰逢齊王啟程回封地,狐朋狗友在京城最大的酒樓為他送行。

當聽說了天子為殊麗煩心時,齊王嘖嘖兩聲,略帶嘚瑟道:“母後希望殊麗離宮,天子希望殊麗回宮,我這個做兒子、做皇弟的,夾在中間真夠難的。”

狐朋為他滿上杯,“要我說,殿下不如幫忙成全了陛下,左右不過一個女人,得到幾次也就膩了,不會阻礙太後選秀的心願,殿下還能在陛下那裡討個人情。”

齊王知道天子對殊麗的執念,也想借機好好巴結巴結天子,若能讓兩人重修舊好,他算是立了大功,若是重修不好,也沒有損失。

思來想去,想去思來,他拽過一個府中打手多的狗友,耳語起來......

暮色蒼茫隼聲聲,天空盤桓著不少肉食飛禽。

陳述白又以謝仲禮的身份來到欒記早點。

晚膳時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