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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357 字 6個月前

慨萬千,無論將要麵對怎樣的懲罰,也比被囚禁舒坦得多。

因她有士族嫡女的身份,郡守留了個心眼,沒像對待木桃那樣用囚車押解她回京,而是用了馬車。

龐諾兒裹著棉被,坐在車廂中,看著一批又一批的騎兵急速而過,終於知道,這些人都是奉命去捉拿陳斯年的,這一次,饒他本事再大,也插翅難飛了。

希望他也能體驗一次被囚於暗室無法掙脫的滋味。

龐諾兒閉上眼,終於可以放肆大哭了。

當馬車駛入官道時,偶遇一個車隊,這些人身穿鎖子甲,腰掛陌刀,跨坐大宛馬,田犬在側,比之前看到的任何隊伍都要威風,是騎兵吧。

龐諾兒仔細辨認後,眼眸雪亮,他們是禁軍!帶兵的將領中,有一個極為熟悉的麵孔,是她的嫡長兄啊!

她逃婚在前,即便見到了自家兄長,也無顏上前相認,隻默默看著他離去,捂嘴留下了淚。

可正當她處於激動中時,忽又瞧見大批騎兵飛馳而過,黑壓壓的人馬中,一輛六駕畫轂極為顯眼,那是天子的禦駕!

天子親自前來捉拿陳斯年了!

還是說,他是為殊麗而來?

說不上什麼心情,龐諾兒默默看著車駕遠去,忽然就釋然了,從始至終,這個男人都與她沒有交集,他從雲端而來,與她的凡塵無緣。

隨著天子禦駕而來,馬踏陣陣,威懾了山野之中的盜匪馬賊,所經之處,山寨踏平、賊窩摧毀,片甲不留。

這一帶山賊頻發,導致民不聊生,陳述白便順便將之除掉,也讓陳斯年等人失去隱匿之所。

此時,陳斯年的畫像被貼滿城池郊野,又由天子親臨,即便被要挾,各地武將也不敢收留陳斯年,數日之後,陳斯年被迫入寨,卻導致空寨內鬥。

一些打算束手就擒的盜匪想要戴罪立功,勢必要與陳斯年撕破臉。

陳斯年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第一次領教了禁軍的勇猛。腹背受敵,將他逼上絕境。

寒夜風雪,霧凇掛枝,當一窩山匪放出消息,暴露了陳斯年等人的行蹤後,一批批衛兵和禁軍包圍而至。

張胖子幾個忠心的下屬還在拚命廝殺,其餘下屬如殊麗所言,大難來時,選擇了背叛。

陳斯年坐在山寨最高處,望著被火把點亮的山腳,沒有恐懼和無措,他在等待那人騎馬而來。

早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不知怎地,那些漂泊的苦楚忽然就煙消雲散了,好似被擒都變成了一種解脫。

攪混水的日子,他實則並不快樂,可他就是不願陳述白能高枕無憂,究其緣由,到底是為了什麼?

或許他真正恨的人是先帝和前太子,也或許他真正恨的是命運。

從出生起,他和陳呦鳴就被命運所不公,一個術士之言,毀了他們原本的富貴榮華,毀了他們可以湊合度日的安穩。

黑壓壓的禁軍忽然撥開,一人跨坐汗血寶馬,身披裘氅,頭束玉冠,施施然地縱馬來到最前排,望了一眼山頂的人,眼底晦暗。

陳斯年望著那張模糊的俊臉,笑著擲下盛有烈酒的銀盞,高聲道:“山野孤鬼,請君一飲。”

銀盞在下落的過程中歪歪斜斜,傾灑出酒水,墜在人馬之前。

陳述白沒有不悅,反而打個響指,令煜王上前,為他斟酒。

微舉酒盞,與山頂的人隔空示意,陳述白仰頭飲下,扔了玉盞。

陳斯年也仰頭飲下手中酒,深知酒儘時,山下的禁軍就要攻打山寨捉拿他了。

成王敗寇,還真他媽應景。

可隨著玉盞碎裂,一聲響徹山穀的嘶吼遠遠傳來,他看向從馬車中撲下來的中年婦人,一時恍惚,竟不知她是何人,為何會撕心裂肺的嘶吼。

可仔細一想就不難猜到她的身份。

太妃周氏,自己的生母。

陳斯年暗笑連連,身形微晃,想不到啊想不到,想不到在被逼上絕路時,還有生母送行。

不,似乎還有一人。

山下的禁軍中又走出一人,扶起了跪在禦前的周太妃,那人正是陳呦鳴。

周太妃的嘶喊彙著風聲傳入耳畔,好像在說“求陛下開恩,留他一命”。

陳斯年愣了下,當年她不舍富貴榮華,將他和陳呦鳴交給命運主宰,就該想到會有這麼糟糕的一日,此刻為他求情,又是何意?還不如跟他斷絕關係,老老實實當個太妃。

陳斯年漸漸紅了眼眶,帶著悲鳴,在背後的山匪衝上來時,一腳踢開木箱,將昏迷的女人拽了出來,扼在身前。

透過薄薄山霧,陳述白認清了女子身份,鳳眸驟燃,舉起手中禦刀,沉而渾厚道:“招安之人不可進攻!”

攻上來意欲立功的山匪們持刀停下腳步,距山尖隻有兩丈遠。

陳斯年掐著殊麗的脖子,俯瞰山腳下的天子,臉色與山景一樣陰沉,忽然轉笑,“不知聖駕來此,是為了我,還是她?”

陳述白握緊韁繩,直直盯著那抹雪青色身影,她是哪裡來的膽量走此一遭?世間坎坷,一個涉世未深的女子就這麼冒冒失失逃出宮外,又跌跌撞撞地落在了敵人之手,是太天真還是實在忍受不了枕邊人?

收起心裡那點的澀然,陳述白淡淡開口,“你想如何交換?”

直接就切入交換嗎?陳斯年低笑著貼近殊麗耳畔,“他還真是在乎你。”

殊麗還未清醒,可還是聽見了這句話,沉重的眼簾慢慢掀開,視線被亮如白晝的火光晃到,於銀芒一片中,看清了山腳下的情形。

這座山一點兒也不高,對於作戰經驗豐富的禁軍來說,想要攻取,不會費吹灰之力,可他們遲遲不攻,是為了她嗎?

看樣子是的。

“陛下......攻取吧......”

陳斯年為社稷之患,沒必要為了她拖延時間。

沙啞的聲音自嗓子眼溢出,不知山腳下的男人聽清了麼。

可她身後的男人聽清了,並付之一笑,“養不熟的白眼狼,我對你不好嗎?”

殊麗側眸剛要說什麼,卻見山腳下的天子舉起了弓箭。

是要連她一同射殺嗎?很符合天子心狠手辣的作風呢。

殊麗閉上眼,等待箭穿肩胛的疼痛。

見狀,陳斯年忍不住笑道:“還以為他有多在意你,不過如此,你不如與我做一對亡命鴛鴦,待到來世,真心相許如何?”

他提起嘴角,朝陳述白笑笑,“這女人有了身孕,陛下真的不在意,還要連同她一起射殺嗎?”

說著,他掐著殊麗往前走了一步。

身孕......

陳述白眸光一頓,握韁的手緊緊攥起。

殊麗懷了身孕,懷了他的孩子!

這才是她不顧危險逃走的原因!

見陳述白沒有驚慌失措,陳斯年對殊麗笑道:“你瞧,陛下不為所動呢。”

殊麗撫上肚子,暗暗告訴那個未出生的小家夥:孩子,山腳下那個最冷情的男人就是你的爹爹,來世,你不要再投入帝王家了。

山腳下,陳述白用戴著扳指的右手拉開弓弦,冷冽的眼眸毫無溫度,耳畔還充斥著周太妃撕心裂肺的哭喊,他微微眯眸,對準了山頂的兩人。

“砰”的射出了箭矢。

“陛下!!”

站在人馬之前的煜王和陳呦鳴同時驚呼,以為天子會虛晃一槍,哪知他動了真格。

眼看著箭矢襲來,陳斯年冷笑一聲,忽然大力擲開殊麗,閉上了眼簾。

殊麗跌坐在地,目睹那支箭矢從陳斯年耳邊擦過。

沒有射準。

她想起秋日時,陳述白擁著她投壺的場景,箭無虛發的男人怎會射不準這麼大的目標?

是故意射偏的吧。

沒等她理好思緒,另一支箭矢從側麵襲來,正中陳斯年的右臂。∫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陳斯年下意識捂住手臂,僅在一瞬的工夫,背後的山匪衝了上來,將之摁在了地上。

殊麗看向另一支箭矢射來的方向,見到了不知何時躲在隱蔽處的元栩。

第二箭並不是虛晃,是在與天子聲東擊西嗎?

張胖子等人早已倒在山坡上,山匪們將陳斯年五花大綁抬下了山頂。

殊麗離得近,也因此看清了陳斯年的表情,還是那副厭世的樣子,似乎並不在意自己的處境。

他到底是怎樣一個人,為何瘋狂至此?

不等她細細想來,餘光中多了一隻修長的手,掌心紋路清晰,“地上涼。”

元栩那溫柔到骨血裡的聲音,與山中的風聲形成對比,如圭如玉的君子,總能給人一種安心感。

可殊麗沒有鬆弛下緊繃的心弦,她將麵對的,是陳述白作為天子的冷厲,以及他初為人父的慍怒。

且不說她擅自離宮,就說隱瞞皇室懷上龍種,都足矣令她人頭落地。

當被元栩扶下山坡時,殊麗微耷著雙肩,腳下無力,隻能挨著元栩的%e8%83%b8膛支撐身體。

蒼白的臉上沾染著不知從哪兒蹭來的灰土,瘦弱的樣子一看就是受了苦的。

陳述白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看她虛弱無力的樣子,滿腹的怒氣暫壓下去,跨下馬,從元栩懷裡將她奪過,打橫抱起走向車隊中的畫轂。

手臂間空蕩蕩的,充盈著山風,元栩忽然覺得剛剛下山的路上,才是最舒悅的。

第70章

山賊的寨子設在荒郊野嶺, 車隊從這裡返程,需途徑錦城,剛好可以休整一晚。

陳述白抱著殊麗走到畫轂前時,耳邊還能聽見周太妃的哭聲, 隻是聲音漸頓, 嗚嗚咽咽不再尖利。

陳述白沒有去理會被擒的陳斯年等人, 就是想要攻心為上,殺殺陳斯年的傲氣。

在與之較量的時日裡, 他多多少少揣度出了陳斯年的意圖,無非是自幼被不公對待, 想要做做壞事增強自我存在感, 那就需要晾之一晾, 消磨陳斯年的桀驁和乖張。

禦手掀開車簾,迎天子入內, “陛下請。”

陳述白站著沒動, “讓人再往睡塌上鋪幾床被褥。”

即便出行在外, 天子的睡塌也會鋪著尚好的棉絨和綢緞, 不會硌得慌啊。

“敢問陛下,要加......幾床?”

感覺到殊麗在臂彎下滑,陳述白抬起手臂顛了下, 將人重新顛回懷裡,“加到舒服為止。”

說罷, 就那麼抱著人兒監工,臉色沉如冰潭, 但抱著人兒的力度絲毫不減, 不容外人覬覦。

馮連寬從車隊後頭小跑過來, 邊跑邊扶著自己的帽子, 到了跟前,伸出手想要接過殊麗,省得天子受累,卻被一道冰冷的視線嚇到。

他自認是個老官宦,無需像其他男子那樣避嫌,可還是被排擠了。

天子連他都防??

訕訕收回手,他自找台階下,鑽進畫轂親自鋪床去了。

連日的逃亡已使殊麗筋疲力儘,窩在男人懷裡時眼皮沉重不堪,卻莫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