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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401 字 6個月前

窗外北風呼嘯,吹得窗欞咯咯作響,宮女們拿著掃帚打掃積雪,偶爾聽見窗內傳來幾道難耐之聲。

陳述白薄唇上多了一層晶瑩,眼角眉梢透著愉悅,極儘恣睢。

殊麗並攏雙膝,胃部很不舒服,卻因羞澀,忽略了不適,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越養越嬌,讓人忍不住想要使勁兒疼惜。

陳述白從不知自己有如此好的耐心,可以在一個人身上花費這麼多精力,怎麼也要不夠、寵不夠,越相處越覺得自己才是處於下風的那一方。

每每意識到這點,他都會冷落殊麗幾日,可殊麗好像並不在意,反倒讓他內傷連連,還得想著法子將人傳來,然後板著臉拍拍龍床,示意她自己過來。

之後就是水到渠成,將那些不愉快的瞬間一掃而光。

對她開始患得患失了嗎?

抱著入睡的人兒,陳述白陷入沉思,眼中交縱著溫柔和冷冽,反複拉扯。

“做朕的貴妃,嗯?”

除了皇後,他可以給她任何的榮貴位份。

溫柔言語,是說給睡夢中的女子,可女子注定聽不到。

幾日後,太皇太後忽然病倒,一下子蒼老了不少。

陳述白和煜王衣不解帶陪在福壽宮,聽她絮絮叨叨說著從前的事。

“哀家老了,很想在徹底閉眼前,看看皇曾孫的模樣,陛下能滿足哀家的心願嗎?”

陳述白拍拍她滿是褶皺的手,眼底沒什麼溫度,話語卻是溫和,“皇祖母好好養身子,朕不會讓你有事的。”

太皇太後歎口氣,反握住他的手,“陛下,該選秀了。”

從福壽宮出來,迎麵遇見太後和齊王,兩人是來探望太皇太後的。

太後眼裡含淚,不知是真情還是假意,用絹帕揩了下眼角,“陛下,太皇太後說了什麼?”

陳述白淡淡道:“希望朕選秀。”

太後點點頭,第一次感激起太皇太後,“她老人家沒有彆的意思,隻是希望皇室能開枝散葉,為娘也不想總嘮叨陛下,可陛下該為皇族考慮了,美人在側,也不妨礙選秀啊。”

齊王適時插了話兒,“您看您,哭什麼,若是讓太皇太後瞧見,豈不讓她老人家更難過?”

陳述白拍拍太後肩膀,“母後進去吧,朕還有事。”

“陛下也要注意龍體。”

“嗯。”

等陳述白帶著宮侍走遠,太後抹了抹發酸的眼眶,看向齊王:“你說,陛下聽進去了嗎?”

“陛下的心思,兒子哪琢磨得透啊。”

探望完太後,齊王沒事人似的在宮裡亂轉,經過尚衣監時頓了一下,吹著口哨走了進去,當瞧見一個麵若桃李的小繡女時,眼前一亮,“你們掌印呢?”

木桃見他走過來,忙道:“姑姑在大堂。”

齊王上下打量起木桃,“多大了?”

“啊?”

木桃一頭霧水,想也沒想回答道:“十四了。”

齊王又打量幾眼,感覺有點小,下不去手,“明年這個時候,本王再來看你。”

“?”

齊王倜儻一笑,背手走進大堂,見殊麗正在彎腰教導繡女刺繡,目光自然而然落在她的細腰圓%e8%87%80上,傾城美人難再得,這一個頂他一後院的美姬。

“殊麗,跟本王來一下。”

聞言,殊麗直起腰轉身,態度不見熱絡,“殿下有事?”

齊王歪頭,有點被拂了麵子的無奈,誰叫她得寵呢,“過來一下。”

不會因為得寵,狂傲到目中無人吧。他心裡沒底,卻在聽見身後的腳步聲時,泛起鄙夷,再怎麼得寵,也隻是個被呼來喝去的宮婢罷了。

來到無人的地兒,齊王擠擠眼睛,“相識一場,本王還惦記過你,就給你提個醒,一旦踏入皇室的門,你此生都彆想自由。”

“殿下為何跟我說這個?”

“陛下或許要選秀了。”

殊麗眸光一滯,感覺心被狠戳了下,可也僅是短短的一瞬就恢複如常。

很早之前,她就知道,選秀是不可避免的,再說,陳述白想娶誰、納誰,與她何乾?她又阻止得了嗎?

她隻是他這輩子的第一個女人,不會是最後一個,何必去在意呢。

可心還是會疼,又悶又鈍,明明她喜歡的人是元佑,不該為陳述白失魂落魄才是。

“多謝殿下提醒。”

看她麵不改色,齊王聳聳肩,“既然你不在乎,就當本王多管閒事,不過......有朝一日,這偌大的皇宮若是容不下你,你可以改名換姓去投奔本王,本王不介意你的過往。”

說著,他走近一步,露出頗有深意的笑,眨了眨多情眼。

殊麗退後兩步,“不必了,宮裡容不下我,我也自有去處。”

在拿到賣身契那日清晨,她就開始謀劃了。

殊麗沒有因為齊王的話感到難過,她隻是有些不舒服,回到耳房時,眼前天旋地轉。

喝了一口溫水後,她躺在老爺椅上,單手搭在額頭上望著低矮的屋頂,忽然覺得之前的寵愛如大夢一場,現在,夢該醒了。

木桃進來說了句什麼,她沒有反應,等木桃出去時,才恍然剛剛有人進來過。

明明不該難過的,又為何心不在焉呢?是陷膩入虛假的溫柔中,還是開始變得貪心,貪圖榮華富貴和金燦燦的盛寵?

當晚,陳述白壓上來時,她忽然覺得反感,因著這段時日的恃寵而驕,竟曲膝蹬出一腳,蹬在了陳述白的腿上。

“怎麼回事?”

“沒心情。”

在這事兒上,陳述來從來不管她有沒有心情,一向強勢,想要幾次就要幾次,不顧她的抽泣求饒。

此刻也是如此,直接扣住她的腳踝,向外翻開,棲了過來。

殊麗氣得臉通紅,不停推搡,直到力氣全失,任由他擺布。

陳述白進退無度,扣著她的後腦勺,粗嘎著嗓音道:“認真些,當心朕罰你。”

殊麗偏頭看向一邊,緊咬牙關,忍著破碎的聲音,如一條不動的魚。

許是心口快要顛碎,她忽然覺得反胃,一把將人推開,蜷起腿附身乾嘔一聲,臉色變得煞白。

陳述白身形微晃,斜睨一眼床沿的女人,俊美的麵龐顯露不悅,卻還是耐著性子將她攬入懷中,輕%e5%90%bb她額頭,“跟朕說說,怎麼了?”

殊麗倚在他懷裡一動不動,給人一種虛弱又易碎的感覺,好像下一晌,她就會幻化為煙縷,消散不見。

陳述白抱緊她,%e5%90%bb她的麵頰,“有什麼不順氣的就說出來,彆憋壞了。”

殊麗仰頭,盯著他好看的下頜骨,“陛下會一直喜歡我嗎?”

她也不知為何要問這麼傻的問題,可就是問出了口。

“你呢?”陳述白勾住她的腿彎,將人抱坐在身上,按揉起她的玉足,“可曾喜歡過彆人?”

又可曾喜歡過朕?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能容忍枕邊人心裡裝著彆人,就因為她裝著的那個人是他的影子嗎?若是換成其他人呢?

殊麗被問住了,也就沒有再去問剛才的傻問題,他們之間從未有過坦誠相待,何談情與愛。

得不到她的回答,陳述白並不詫異,但心裡多少有些不舒坦,抱著人躺在被子裡,沒再去做靈魂的撞擊。

宋府密室被盜之後,他早就沒有顧慮了,不擔心被人發現元佑的真實身份,可對她,始終不忍心戳穿那層紗帳,告訴她,他和元佑是一個人,毀了她心中的歡喜,也毀了他二人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甜蜜。

還是清傲在作祟吧,不願真正的自己輸給一道影子。

接連幾日,殊麗偶爾會惡心乾嘔,食欲也大不如前,卻因忙碌暫忘不適。↑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這日,晚娘從司禮監出來,眼眶發紅,來到殊麗麵前時,更是難掩激動,抱住了她,“我竟然記錯了入宮的日子,那一年,我是小寒時節入的宮,今夜亥時過後,我就滿期了。”

還會記錯日子,殊麗失笑又感慨,十幾年的宮中生涯說慢也慢,說快也快,就這麼無聲無息的結束了。

“今晚我送姐姐離宮。”

子時時分,殊麗挽著晚娘的手,與繡女們道彆。

繡女們或而羨慕或而擔憂,但都送上了祝福。

木桃更是泣不成聲,抱著晚娘不撒手,“晚姑姑,你要答應我,等我滿期離宮沒地方去,你得收留我。”

晚娘笑著笑著就哭了,拍拍她的後背,“放心吧,我還得跟你姑姑一起,將你送嫁呢。”

木桃點頭,“說好了,不能食言,你一定要成為有權有勢的女掌櫃,讓我有浮木可依。”

“好,一定。”

與繡女們告彆後,晚娘在殊麗的陪伴下,最後一次回望了整座皇宮,她眼含熱淚,默默與宮闕告彆。

“再也不會回來了,怎麼忽然覺得這裡的一磚一瓦都帶著人情味呢。”

殊麗笑笑,沒有接話,一磚一瓦之所以有人情味,是宮裡還有她惦念的人,以及惦念她的人。

有時候就是這樣,當你要離開一個自認厭倦的地方時,忽然會生出不舍,而經年之後再想起時,還會很懷念。

大雪簌簌飄落,蓋住了兩排車轍,也讓這座宮闕遺忘了曾有一個女子,喚作晚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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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中街市的一間食鋪裡,殊麗忙碌起來,先將賬台收拾出來,又敲了敲新買的算盤,“沒想到你會提前出宮,我還想著冬末再雇人打掃屋子,還有聘請廚子和夥計。”

晚娘搬弄著桌椅,笑道:“這個簡單,明兒一早我就貼個招人的告示,又不急於這幾日開張,你快回宮吧,接下來的事就不勞你了。”

殊麗不放心她一個人在此,便留下了兩個侍衛,讓他們守到明日清早。

清早有陳呦鳴接應,晚娘不至於忙不過來。

安排好一切,殊麗帶著車夫和其餘侍衛回了宮,一進尚衣監的庭院,就被木桃撲住了。

“我舍不得晚姑姑,嗚嗚嗚——”

“傻丫頭,天下無不散的宴席,再說,晚娘是去宮外享福了。”

“我知道,可我就是舍不得。”

殊麗還想再寬慰幾句,可%e8%83%b8口忽然傳來酸脹感,沒忍住,彎腰乾嘔起來。

木桃嚇了一跳,忙扶住她,“姑姑可是著涼了?我去給你熬薑湯。”

說著,小丫頭就顛顛跑進灶房。

殊麗捂著%e8%83%b8口走進屋子,眼中晦暗,忽然想到這個月沒有按時來月事。

她月事一向很準,不該有又推遲又乾嘔的情況出現,除非......

意識到什麼,她頹然坐在圈椅上,環臂抱住自己。月事推遲多日,她竟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過來了。

真的是虛假的柔情衝昏了頭腦,忘記去要一碗避子湯。

彆說是皇室,就是士族大家,在主母、良妾進門前,婢女都不可以懷上家主或少爺的子嗣,何況是森森宮闕。

宮婢懷皇子是大忌,就算陳述白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