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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343 字 6個月前

家子,絕不會有這等手勁兒。

龐六郎捂住臉,瞪著麵前的畫師,“放肆了你......呃!!!”

可話未講完,肚腹被對方猛地一踹,“噗”地咳出了血水,轟然倒地。

殊麗不可置信地看向雙目失焦的男子,見他抬腳踩在龐六郎%e8%83%b8口,狠狠給了幾下,像是要把人往死裡踹,趕忙上前,“彆打了,不值得為他犯事。”

龐六郎暈了過去,陳斯年恢複焦距,轉頭問道:“娘子沒受傷吧?”

“沒有,多謝郎君解圍,可你打了聘主,如何……”

“無礙,他罪有應得,娘子不必擔心。”

這人是為了自己仗義出手,殊麗決定一人攬下此事,“郎君還是快走吧,彆讓人看見。”

“我走了,娘子要如何收場?”

“他打擾我在先,我傷他也是......”

沒等殊麗講完,陳斯年忽然握住她的手,道了聲“冒犯”,便攬住她的腰,帶著她翻上了一側的矮牆,跳到了牆的另一邊。

牆的另一邊是馬棚,除了一個呼呼大睡的馬夫,再無其他人,陳斯年鬆開她,輕聲道:“事急從權。”

殊麗仰頭,審視起他那雙黑漆漆的眼眸,充滿疑惑,“你到底是何人?”

一個落魄畫師能有這等身手?她雖然不會武,卻覺得此事過於玄妙了。

陳斯年隻是輕笑一聲,退後半步作揖道:“江湖術士,不值一提,還望娘子莫要追根問底。”

殊麗不知該說些什麼,扯下錢袋遞給他,“這裡有十兩銀子,能暫解郎君燃眉之急,郎君功夫好,可以去武館謀個差事,也比騙人的好。”

女子攤開手掌,捧起一個繡工精湛的錢袋,眼眸清澈虔誠,語調不疾不徐,溫婉中透著仗義,讓陳斯年呆了一瞬。

生平第一次被人說教,還是這麼一本正經的口%e5%90%bb,好笑又有趣,他點點頭,收了那個錢袋,攏進衣袖,“在下受教了,娘子還是快些離開,免得被人瞧見。”

殊麗略一思考,點了點頭,邁開步子走出馬棚,心裡還在想著龐六郎醒來會如何報複。

等殊麗離開,陳斯年翻回牆的另一邊,見龐六郎扶著腰慢慢爬起來,提步走了過去,在龐六郎欲喊人時,一腳踢向他的腦袋,將人再次踢暈,血流不止。

他雖然不是好人,但還真就看不慣仗勢欺人的紈絝。

牆對麵扮作馬夫的張胖子爬上牆頭,“主子,你這......還怎麼拉攏龐家人啊?”

陳斯年拍了拍龐六郎的腦袋,“一個傻子會記得傷他的人嗎?我要拉攏的是龐大將軍,不是這個酒囊飯袋。”

他表情淡漠,眸光無波,像是做慣了凶狠的事。

**

龐六郎被人偷襲了,臉龐腫如豬頭,還有些呆傻,任憑龐大將軍如何問話也答不出來。

在自家府中遭遇偷襲,龐家顏麵儘失,曾被龐六郎欺淩的同窗們暗自叫好,就連與之交好的狐朋狗友也是暗地裡譏笑,沒有任何同情心。

龐大將軍發了大怒,一邊派人調查,一邊請來太醫為兒子醫治。

從龐六郎的寢房出來,龐諾兒蹲在長廊上偷偷哭鼻子,從小到大,隻有六哥哥最疼她,她一定要替六哥哥報仇。

“沒事吧。”

一道低沉男聲傳來,龐諾兒抬起頭,見傍晚霞光中,湖綠色衣衫的男子迎風而立,如夕陽斜照下灩灩流動的一隅湖泊,引人入勝。

“你何時過來的?”

怎麼沒有腳步聲?她擦了擦眼角,忍不住多看了他幾眼,男子皮囊太優越,就是臉色過於蒼白,有種病態的詭異美感。

陳斯年拿著手杖,敲了敲地麵,往前走了幾步,“按著約定,來為小姐們作畫。”

六哥都那樣了,哪還有心思作畫,“改日吧,我讓管家送你回客房。”

“那好,小姐若是得閒,就去客房找在下吧,告辭。”說完,他拄著手杖離開,留下龐諾兒呆呆地佇立著。

可惜啊,是個盲人......

龐諾兒歎了聲,複又想起自己的婚事,心中苦悶,太後和父親都希望她嫁進皇室,可天子根本不拿正眼瞧她,她這麼傲嬌的一個人,能忍下一次次的冷遇已是不易,哪還有奉承的心思了,可鳳冠金光閃閃誘她擷取,天子也是數十年一遇的美男子,這些都是吸引她不斷往上爬的理由,她不想也不甘敗給彆的女子。

**

聽聞自己的外甥被襲,太後將自己派去送禮的宮人傳到慈寧宮,向她們詢問了當日的情形。

“你們說,殊麗也去了?”

“稟太後,殊麗姑姑是奉太皇太後的指令前往的。”

因周太妃的事,太後和太皇太後沉默了許久,都沒有主動去挑任何事端,怕間接惹了天子不快,可如今,她不動,有人坐不住了。

太後沉著臉讓人備好膳食,親自去了一趟禦書房。

自打周太妃失勢,太後隔三差五就會來一趟禦書房,有意續起母子情。

將瓷盅擺放在食桌上,太後說了些熨帖話兒,都是關心兒子身體的。

陳述白嘗了一口盅湯,淡笑道:“讓母後惦記了,朕會注意的。”

太後試著抬手,想揉揉他的頭,可剛一抬起,就見他鳳眸微斂,趕忙收了回來,掩耳盜鈴地扶扶高鬢,“陛下可聽說了你舅父家的六郎遭人襲擊的事?”

她本想借機說叨說叨太皇太後,哪知陳述白卻道:“朕聽說此人囂張跋扈,仗勢欺人,被收拾一頓也好,知改是益,不知改就是頑固不化,沒什麼可欷籲的。”

太後再次佩服自己兒子的冷情,不過善於察言觀色的她,不會去刻意觸碰他的底線,“也是,被教訓一頓怎麼也知道悔改了。”

幾乎是磨牙吐出的話,心裡怨極。

陳述白沉眉飲了盅湯,讓人送太後回宮。

兩日後,又到了出宮探望陳呦鳴的日子,殊麗倒挺喜歡這個任務,畢竟能出宮透透氣,還能給木桃帶些藥膏和打發時間的小玩意。

明日守夜時,她還得求天子為木桃開個小灶,準許太醫為木桃在宮中醫治,一想到又要求那男人辦事,殊麗歪靠在馬車中,整個人都不好了。

不知是不是陳述白的兄弟姊妹生來聰慧,陳呦鳴在刺繡上的長進的確大大出乎了她的預料,看著牆壁上掛著的百鳥朝鳳圖,她自嘲道:“我好像沒什麼能教給你的了,你可以出徒了。”

陳呦鳴笑著聳聳肩,“那以後,我開個繡坊,你做我的監工大師傅。”

“好啊。”

全當戲言,殊麗沒往心裡去,回去的路上,按著事先的計劃購置起藥膏和物件。

自木桃受傷,殊麗對這丫頭的疼愛更甚,不管買什麼都是最好的,令同行的侍衛們不覺驚歎,殊麗姑姑對下屬也太好了吧。

離宮最近的路必然要穿過鬨市,殊麗再次見到了在街上擺畫攤的陳斯年。

男子換了一件粗布灰衣,米白襟口,再尋常不過的一件外衫,卻絲毫不減損他的風采,往人群中一站,卓爾不群、儀表堂堂。

與殊麗對上視線時,他起身走過來,手裡還拄著手杖,“真巧。”

殊麗隨口調侃一句:“盲人畫師能一眼認出不算熟的人?”

陳斯年笑了笑,似秋風中的一道昳景,“西風掃過,不隻卷來了落葉,還攜了娘子的味道。”

這話聽起來有種怪異的親昵,殊麗不適地看向他的畫板,空白一片,想是沒有開張,看他穿著布衣,怕不是把那身湖綠錦衣當掉換銀子了?

為了報恩,殊麗又掏出錢袋,將剩下的碎銀放進了地上的鐵罐裡,“我還有事,先告辭了。郎君若是處理不了龐府的事……”

“沒事了,娘子不必掛心。”

殊麗不知他用了什麼法子,但街上人多口雜,不宜逗留。

告辭後,她走向路邊的馬車,娉婷身影映入男人的黑瞳。

恰有大風刮過,吹起女子發髻上的雪青色飄帶,為她平添了飄逸。㊣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馬車駛離後,陳斯年拿起鐵罐裡的碎銀,裝進了腰間的錢袋裡,之後坐在畫板前,執筆繪出了殊麗的背影,以及她鬢上的飄帶。

稍許,他走進一家布莊,按著圖上女子的飄帶,叫裁縫做了一模一樣的款式。

細長的飄帶垂在掌心,他輕緲一笑,蒙住了自己的雙眼,在後枕部係了一個長長的結,就那麼拄著手杖,蒙著眼睛走在鬨市中。

幾名喬裝成攤販的下屬摸不清主子的心思,互視幾眼,都覺得納悶,難不成主子真不想看清這個世間?

人群中,陳斯年還不適應眼前的黑暗,無意中撞到一個人的肩膀。

砰的一聲,錢袋落地,被撞的人彎腰拾起,遞給他,“兄台,你的錢袋。”

陳斯年道了聲謝,拍了拍錢袋上的浮土。若是細看會發現,這分明是殊麗上次連銀子送給他的那個錢袋,被他揣進了衣袖中。

“殊麗。”

輕喃一句女子的名字,陳斯年覺得心情大好,期待起下一次的相遇。

一旁販賣香飲的攤主湊過來,“主子,還擺攤嗎?”

“你們繼續探聽消息。”陳斯年裝著心事,拄著手杖離開,今日出來擺攤就是為了“偶遇”那女子,那女子離開了,他還在外麵風吹日曬個什麼勁兒。

下屬點點頭,坐回攤位前,剛想吆喝幾聲招攬生意,眼前被一道暗影籠罩。

他抬起頭,就聽陳斯年吩咐道:“去替我打聽一個人。”

“主子請講。”

“尚衣監掌印殊麗,我要她從出生至今的所有音塵。”

**

回到宮裡,殊麗去往禦書房,向天子稟告陳呦鳴的近況。

天子端坐禦案前,麵色如常,看起來並無異狀,身體應該是恢複了。

大殿陷入沉靜,馮連寬揣度起聖意,搖了搖拂塵,示意宮侍們隨他離開。

陳述白抬眼,麵露不悅,卻沒有阻止。

不消片刻,大殿變得空蕩蕩的,殊麗靜靜站在那兒,不知一會兒是否會失控,畢竟這裡是莊嚴的禦書房,而非用來消遣的寢殿。

纖長的睫微微下耷,她保持著尚宮該有的禮儀,大方體麵,規矩謹慎。

上首的男人也的確沒有越雷池的舉動,一直穩坐案前,處理著奏折。

認真起來的天子,如高山之巔的雪蓮,肩頭覆雪、睫羽裹霜,威嚴中透著寒氣,叫人不敢親近。

“你說,陳呦鳴在學刺繡?”

殊麗點點頭,笑道:“公主在刺繡上很有天賦,還說,想做繡娘呢。”

既想做繡娘,就是一種淡薄名利的表現,對皇位構不成威脅,殊麗如此說,也是與陳呦鳴心心相惜之後的暗助,想助她儘快擺脫天子的忌憚。

做繡娘......陳述白想起易容成元佑時,與殊麗在山洞裡的交談,那時,她說想做繡坊或布莊的掌櫃,他還勸她先從繡工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