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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女在逃 怡米 4353 字 6個月前

掩埋在心底,竭力不留痕跡。

與繡女們聊了一會兒,木桃就將她們打發了,想讓殊麗好好休息一晚。

與木桃躺在換洗過的被褥裡,殊麗任由她抱著,合上眼簾掩蓋住了所有的疲憊和不甘。

“姑姑,那個元佑在路上有沒有欺負你?”

一聽這個名字,殊麗的心還是狠狠跳動了下,“沒有,他對我挺好的。”

木桃放心了,拍著她的背,跟哄小孩似的,“那姑姑快些睡,明兒再給我講講路上的事。”

“好。”

殊麗剛要入眠,卻聽窗外傳來一道腳步聲,她轉眸看去,見微弱燈火下,晚娘默默站在那裡。

經過一路的沉澱和對元佑不可抑止的情感發酵,再見晚娘,殊麗感慨萬千,可即便重來一次,她還是會勸說晚娘離開謝相毅。

因為那個男人不值得托付。

那......元佑就值得托付嗎?

殊麗心裡很亂,不願再去思考情/愛的事,起身小跑過去,用力抱住了晚娘。

木桃趴在窗前,看著相擁的兩姐妹,擦了擦眼角的淚,她就知道,好姐妹是不會因為一個壞男人翻臉的。

第44章

景仁宮。

殿內傳出一聲聲慘叫, 周太妃坐立難安,看向還在優哉遊哉飲茶的刑部尚書,厲聲質問:“你們刑部就是這麼嚴刑逼供的嗎?”

得了聖旨,刑部尚書心裡更有底氣, 吹了吹淺棕色的茶湯, “太妃娘娘溫厚仁慈, 還是彆讓宮人們受皮肉之苦了,招了吧。”

“哀家招什麼?”

“既然太妃娘娘非要裝無辜, 那下官就給您細數幾條疑點。其一,您當年誕下一對龍鳳胎, 卻向宗人府謊報隻誕下一個男嬰, 是何用意?其二, 那女嬰是如何被送走的,又被送去了哪裡?其三, 兜轉幾年, 男兒變女郎, 又是何故?其四, 認賊作父的是男兒還是女郎?”

刑部尚書飲口茶湯,聳肩笑了笑,“這麼多疑點, 還望娘娘配合,也好早點結案, 彆讓下官難做。”

周太妃深知,刑部幾個上司是出了名的狠辣絕情, 辦起大案絲毫不拖泥帶水, 若自己一直表現得迷茫無知, 必然會遭受拷問, 即便自己撫養過天子,也抵消不了這個過錯,“好,哀家捋一捋,該從何說起。”

一聽有戲,刑部尚書和顏道:“娘娘是聰明人。”

小半個時辰後,刑部尚書將規整好的供詞呈交給陳述白,陳述白默了一會兒才攤開紙張,“用刑了?”

“虛晃而已,恐嚇那些宮人配合著叫幾聲,沒有來真的。”

可當陳述白看完供詞,臉色愈發陰沉,“就這些?”

“太妃說她就知道這些。”

供詞上說,周太妃當年在臨盆前,曾找高人為腹中骨肉算過一卦,據卦象,她要誕下的孩子金貴無比,是日後的女帝。

在大雍,從無女子為帝的先例,腹中若真懷了女嬰,必然被先帝忌憚,故而在誕下龍鳳胎時,她咬牙將女嬰送走,狠心與之斷了來往。

七年後,男嬰長成了少年郎,聰慧異稟,先帝又喜又忌,將之送至榆林鎮的致仕太保那裡寄養,而那致仕的太保正是榆林侯的長兄。

之後的事,周太妃說自己也不清楚,更不清楚男兒變女郎的事。

陳述白放下供詞,捏了捏額骨,按著記憶,宣王確實是七歲被送走的,那一年,自己也不過是個十多歲的少年,心智還未成熟,並未與那個弟弟較量過。

如此說來,七歲的少年郎是帶著恨意離開皇室的,這些年來,他一直在韜光養晦,與自己的雙生妹妹合夥演了一出移花接木,再以皇子的身份勾結榆林侯,暗中讓自己的力量發展壯大,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與朝廷抗衡。

說來,他與自己的經曆很像,也是個要靠自己翻盤的可憐蟲。那麼,在手足相殘前,是否要約他碰個杯?

陳述白哂笑連連,嚇壞了身旁的刑部尚書。

刑部尚書拿不準天子的決定,試問道:“是否要對太妃上刑?”

“不必。”

陳述白將供詞放在燭台上,看著它慢慢燒儘,眸底忽明忽暗。他不是對周太妃心軟,而是看在那些年的維護和養育上。

太後失寵後,先帝將陳述白抱給還在盛寵時期的周太妃,那時周太妃的肚子遲遲沒有動靜,一直將陳述白養到五歲,才又送到了太皇太後那裡。

那段養育之恩是真的,若她真被蒙在鼓裡,陳述白也不會將怒氣轉移到她的身上。

“來人。”

侍衛們蜂擁而至,跪地道:“卑職在!”

“押解宣王府陳呦鳴回京。”

按著周太妃所言,當年的男嬰被先帝賜名為陳斯年,而被抱住的女嬰,是周太妃自己取的名字,名曰陳呦鳴。

待審問完趙斯如,捉拿陳斯年後,再發落周太妃不遲,這是陳述白對周太妃最後的寬仁。

刑部尚書離開後,馮連寬走進來,“陛下,到就寢的時辰了,可要殊麗過來守夜?”

“換個人吧。”

該讓她歇歇,也該讓她退一退對元佑的餘溫。陳述白後仰在屏寶座上,心不在焉地望著屋頂。

次日一早,殊麗被一陣敲門聲驚醒。

以為是繡女在提醒上值的時辰,木桃爬起來,氣嘟嘟拉開房門,“敲這麼大聲想嚇死我們呀!”

然而,門外站著的不是繡女,而是禾韻。

木桃抱臂擋在門口,“找姑姑有事?”

禾韻是偷跑出來的,不想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浪費時間,她扒弄開木桃,跑進屋裡,噗通跪在殊麗麵前,“求姑姑救奴婢一命!”

周太妃失勢,禾韻本以為可以投靠太皇太後,熟料,太皇太後竟不願插手此事!

如今,她能倚仗的人唯有殊麗。殊麗是天子近侍,是為數不多能在天子麵前說上話的人,隻要殊麗願意幫她,就能護她不被牽連。

梳妝台前,殊麗正執筆描眉,聞言輕笑一聲,“都是宮婢,我如何幫得了你?”

那語氣透著三分漫不經心,五分鄙夷厭棄,還有兩分看好戲的輕鬆感。

“姑姑莫不是忘了,奴婢幫你扳倒了龐家小姐。”禾韻跪著挪到殊麗身側,睜著一雙楚楚可憐的眸子,卑微地提醒著她。

殊麗描好眉,拿起抽屜裡的胭紙,放在唇間抿了一下,精致的妝容、殷紅的口脂,將她襯得極為冷豔,仿若一隻沒有感情的飛鳥,俯瞰跪地者的悲鳴。

“沒有你,我也一樣能弄垮她,彆自作聰明,以為誰都是不記仇的,想想自己做過的事,再決定要不要%e8%88%94臉來求我。”

殊麗站起身,層層輕紗堆疊在腳邊,精致而華麗,她踢開繡墩,看也沒看禾韻一眼,對木桃交代道:“將她送回景仁宮。”

木桃仰著下巴,像隻傲嬌的小孔雀,“是,姑姑!”

禾韻頹敗地倒在地上,望著殊麗的背影磨牙道:“殊麗,你會為今日的絕情付出代價!”

被冷遇後就裝不下去了啊,殊麗頓住步子,轉眸冷聲道:“好呀,我等著。”

說完,她邁出門檻,融入了皓曜秋陽中。

天氣轉涼,秋分降至,尚衣局又開始忙碌起來,殊麗一門心思投入刺繡中,沒去管屋外事,儘量讓自己放空思緒,不去在意元佑的音訊。

而接下來的一段時日,元佑像是人間蒸發,失去了消息,至少內廷的人沒處去打聽他的行蹤。

又去執行機密任務了嗎?是否安全?

針尖刺破手指,殊麗含在嘴裡,忽然想起元佑那放浪的舉動,頰邊生起紅韻。

木桃進來時,發現殊麗在繡龍袍,“姑姑,我把禾韻送回去了。”

“有勞。”

“你今日要去守夜嗎?”◥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不知。”想起天子對她的勢在必得,殊麗氣息稍亂,沒對元佑動心時,尚且能接受天子的親昵,如今,她不知該以怎樣的心態去迎合,去接受。

若是拒絕了天子,會丟了小命吧。比起元佑,她是不是該更珍惜自己的性命?

是的,她要活著走出皇宮。

下定主意,她不再糾結,可一連幾天也沒有接到去守夜的指令,直到一日,聽人說起燕寢那邊添了新人,可她還能保持心靜如水,是因為元佑嗎?

**

榆林鎮的一座私宅中,時不時傳出一陣咳嗽聲。

咳嗽的男子以白帕掩口,慢悠悠地熬製著湯汁,那湯汁紅豔如血,帶著一股苦澀味。他身體一直羸弱,給人一種弱不禁風的感覺。

張胖子走進來,遞上一封密報,“大公子,宣王府被封了,宣王被連夜押解京城。”

陳斯年又掩帕咳了咳,蒼白無血色的臉上浮現一抹笑,“天子是在以母妃和呦鳴的性命為要挾,折磨我的良知,逼我就範。”

“那不是誤傷無辜的人麼。”

“她們與我有關,就不算無辜的人。”陳斯年異常冷靜,周身的破碎感讓他看上去很是無奈,可他眼裡沒有分毫的擔憂之色,很像一個疲倦過後的麻木之人。

張胖子問道:“要沿途攔截囚車嗎?”

“跟官兵交鋒,你有幾成把握不暴露行跡?若是暴露了行跡,就算把呦鳴救回來又有何用?”

與陳述白果決的性子不同,陳斯年給人一種很溫和的親近感,即便是否決下屬的提議都會先解釋利害關係,叫人心服口服。

“卑職明白了。”張胖子又問,“如今榆林鎮附近不安全,咱們要換地兒藏身嗎?”

“換來換去的,我不喜歡捉迷藏。”他舀出一勺紅豔的湯汁,潑在攤開的畫卷上,執筆點綴起來,“不過一個地方呆久了,屬實膩歪,咱們再去京城轉轉,正好帶著阿斐去長長見識。”

“!!!"

半月後,殊麗被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擾醒,“木桃?”

穿著寢裙的木桃折回來,蹲在床邊小聲道:“我剛瞧見一路人馬舉著火把從院子外路過,是不是宣王被押解回來了?”

“嗯......”殊麗困得不行,拉著她躺在身側,“彆多管閒事,快睡吧。”

秋夜有些涼,殊麗抱著木桃拍了拍,困倦道:“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要多管閒事。”

木桃拉上被子,隻露出眼睛和額頭,“知道啦,姑姑快睡。”

殊麗始終沒有睜開眼睛,也不想去管外麵的事,可天不遂人願,就在她昏昏欲睡時,屋外傳來馮姬的聲音——

“殊麗姑姑,陛下召見。”

殊麗一瞬清醒,披上外衫推開窗,“勞煩小公公稍等。”

來不及細想,她快速穿好衣裙,洗漱綰發,跟著馮姬去往燕寢。

來到燕寢時,內殿空無一人,她像尋常那樣脫去鞋襪,抱起又來蹭她腳踝的禦貓,坐在純白的絨毯上等待天子回來。

三更時分,天子未歸,看來如木桃所說,宣王被押解入宮了。

“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