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
莫名的親昵令殊麗腦袋暈乎,分不清今夕何夕,隻覺得絲絲甘甜蕩開在心田,長出一顆顆樹苗。
元佑看著懷裡女子露出的怯羞,眼中複雜,原來她真正害羞起來是這個模樣,與禦前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同。
難怪之前覺得她沒有心,笑靨假,是因為迎合的人不同吧。
大手掐住她的下巴向上抬起,淺棕瞳眸迸發出殊麗看不懂的異樣,叫人心顫又心驚。
殊麗自知不該離他這麼近,也不該任由他靠近,可推他的力道像是被慢慢抽離,除了依順再無反抗的能力。
“元佑,”她懵懂開口,聲音是飄的,“我們不該這樣。”
“這樣是哪樣?”元佑按了按她的腰線,如願感受到她的顫栗,薄唇溢出一聲謾笑,又按了按她的後背,將她徹底攬在懷裡。
星辰浩渺,璀璨萬頃,照在兩人的周身,如鍍了一層迷離的光,愈發誘他們深陷。
元佑抬手,按住了她的下唇,輕輕剮蹭起來。女子的唇嬌嫩,來回剮蹭幾下就變得紅豔欲滴,比禦膳房的糯米丸子還要軟糯勁彈。
“咬住。”
帶著老繭的拇指深入她口中,循循善誘地下了命令。
殊麗呼吸一滯,望著皎月下的清貴男子,不受控製地喘了起來,漸漸淪為傀儡,聽話地咬住了那根手指。
元佑笑,心悅於她的乖順,“嘬嘬。”
殊麗臉薄,不想再如他的願,欲要張開嘴躲避他的侵勢,可麵前的男人多無禮啊,哪會如她的願。
他又探進她口中,翻絞她的舌,在聽得一聲聲細喘後,收回手,將濕了的指尖含入自己口中。
殊麗心跳猛地加劇,被他放浪的舉動擾亂了思緒,不顧跌落屋頂的危險,逃離了他的氣息範圍。
見著女子爬下木梯,元佑垂下手,感受到更為劇烈的心跳,一下下毫無規律,強勁有力。
次日天未亮,窗前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音,殊麗穿戴好推開窗,被耀目的璀陽晃了眼睛。
天徹底晴了,隻是王府外的地麵還坑坑窪窪的,有不少交縱的車轍,延伸至各個方向。
車隊啟程,宣王站在朱漆大門前,朝欽差們揮手道彆,“等天氣涼些,本王也要赴京麵聖了,到時候再與諸位大人聚首。”
眾人拜彆宣王,依舊隻有元佑站在馬車前,不卑不亢地與之對視。
宣王歪頭笑笑,眼裡有算計、有討好,還有一絲自己未察覺的畏懼。這麼一個喜怒無常、深不可測的近臣,不知會讓多少權貴忌憚懼怕。
元佑頷首,拉起殊麗坐上馬車,朝榆林鎮駛去。
榆林鎮的一角巷子中,三歲的林斐正拿著竹風車來回地跑,嘴裡發出咯咯的笑,笑聲童稚無邪,沒有染上身邊人刀口%e8%88%94血的戾氣和市儈。
一個姓張的胖子氣喘籲籲地攆上他,“小公子彆亂跑,卑職又要被主子責罵了!”
林斐笑嘻嘻地背過手,藏起了自己的風車,“張叔叔,舅舅什麼時候回來?”
“這才剛出去,怎麼也得午時吧。”張胖子抱起小童,帶他去街市上閒逛。
林斐左右瞧著,沒有找到自己的舅舅,“舅舅不在這條街擺攤嗎?”
可舅舅跟他說,每天都是以作畫謀生的呀。
張胖子忍不住歎口氣,還是小孩子好騙,“主子去客人家裡作畫了。”
林斐“哦”一聲,趴在張胖子肩頭,吹了吹手裡的風車,黑漆漆的眼睛清澈明亮,一看就是被保護的很好。
從街上轉了一圈,一大一小回到臨時租用的小宅中,甫一進門,就瞧見一個湖藍色衣衫的俊雅郎君坐在井邊喂鴿子。
林斐舉著兩個煎餅跑過去,“舅舅!”
男子彎腰抱起他,沁著春風的疏朗氣息源源不斷彙入孩童的鼻端,“跟張叔叔去了哪裡?”
林斐開始掰手指頭數起今日做的事,說完,還跑回屋,又仰著笑臉跑回來,手裡抓著一幅畫。
是他自己畫的,線條歪歪扭扭,卻能看出畫得是個女子,“舅舅快看美人姐姐。”
因男子愛作畫,身邊的小童也學會了作畫,隻是下筆實在青澀,根本看不出是個美人。
不過,男子還是記起了那日清早的皇家囿園,一襲宮裝的年輕女子牽著阿斐走過來,姿態輕盈,肌膚透白,確實是世間難見的美人。
自從阿斐回來,心心念念想要見上姐姐一麵。
男子執畫細細打量,隨手拿起畫筆,按著印象將女子的容貌呈現在紙張上,“像嗎?”
林斐“哇”了一聲,喜上眉梢,衝著畫上的女子喊道:“薑姐姐!”
男子淡笑,笑意逐漸轉涼,“阿斐乖,去吃煎餅吧。”
林斐爬上他的背,笑嘻嘻地問道:“舅舅,你能娶了薑姐姐嗎?”
這樣,他不但有疼他的舅舅,還會有一個又溫柔又漂亮的舅媽。
他是孤兒,沒有姓氏,流落街頭時被男子收養,原本,他喊的是“叔叔”,還想跟了他的姓,男子卻笑著刮了一下他的小鼻頭,“叔叔的姓氏,可不能隨便跟。”
他年紀小,不懂為何不能入了男子的族譜,不過,也正是因為年紀小,不會去思考那麼複雜的事情。
聽聞小家夥讓自己娶了那女子,男子失笑一聲,看向畫作,“阿斐很喜歡她?”
“嗯!薑姐姐對我可好啦。”
“可舅舅和姐姐不是差輩了麼。”
林斐皺起眉頭,想了很久也沒想通,最後打個哈欠,抱著煎餅睡著了。
等小家夥熟睡後,男子將畫紙團成一團丟進了紙簍裡。
他們可不能與新帝身邊的女人有任何牽扯。
半月後,七月流火,暑氣漸褪,榆林鎮的花鳥魚市上販賣起夏末秋初的木芙蓉。
禮部尚書是個養花的行家,見到柔美如淑女的木芙蓉就邁不開腿,“回去前買上幾盆,擺放在馬車裡共度良宵。”
場麵上的人講起葷段子遊刃有餘,聽得一些欽差附和大笑,在殊麗聽來,卻尤為刺耳。
對麵的元佑拉過她,將兩小團棉花塞進她的耳朵裡,“彆聽狗放屁。”
殊麗被他粗魯的話語逗笑,低眸咬了下唇,“你不怕被他聽了去,故意找你麻煩?”
“你看他敢嗎?”
怎會有人拽成這個德行,卻不會叫人覺得是在裝腔作勢,殊麗搖搖頭,轉移了話題:“今兒是不是就能到了?”
元佑“嗯”一聲,“晌午就能到。到了之後,你先在偏房等著,稍晚,我會帶你去見義父。”
元無名是殊麗的二舅舅,按血緣來說,該是親厚的,可有了元利康“爛”玉在前,殊麗對親情不抱有任何期待,欣悅則處,不歡則散。
“好。”
元佑捏了捏她的耳垂,眼底沒有要見到義父的光彩,有的是無儘的嚴肅和冷然。他本可以不親自來此的,但考慮到這邊有不少榆林大公子的舊部,想著探探他們的忠心,才放下了一本本奏折,不遠萬裡,跋山涉水而來。
榆林大公子一日不除,他就一日無法高枕無憂。
第41章
進了總兵府, 殊麗被安置在一處偏僻的客院,雖不及宣王府處處雕梁畫棟,卻有種倚門聽蟬的農家氣息。
日暝西山,殊麗掰了玉米, 還像模像樣地喂起雞, 她眼中淡然, 沒有要與親人相認的溫情,平靜無波又充滿善意。
一個孤兒, 早已不求親戚垂憐,也不願給人帶去麻煩和不便。元無名身負皇命, 監視榆林鎮上下幾十萬將士, 哪有照顧她的精力。見上一見, 也隻是解了他們各自的心結,不會有感情實質性的提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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遠了便是遠了。
東南角有處雞窩, 養著幾隻溜達雞, 殊麗捧著簸箕,將玉米粒撒在雞圈裡,那幾隻溜達雞就會湊過來, 點頭如搗蒜地啄著吃食。
這時,元利康的聲音響在背後, “以漁啊。”
早已厭煩他的不休不饒,殊麗轉過頭, 剛要勸他離自己遠一點兒, 卻見他左眼眶上多了一塊淤青, 像是被人一拳頭給砸出來的。
這可新鮮了, 誰敢打欽差呢......
“二舅舅打你了?”殊麗放下簸箕,淡淡問道。
元利康有點慚愧,捂著左眼苦歎一聲:“當年錯是在我,可沒有我的糊塗決定,也沒有你今日的飛黃騰達啊。當年若我收留了你,你如今早已嫁人,以我家能出得起的微薄嫁妝,能給你尋一個多好的人家?你嫁過去,定是要過苦日子的,以你的相貌,沒本事的夫家能護得住?運氣差點,被惡霸打死丈夫變成寡婦,又要被多少人覬覦?”
一連串的發問令殊麗冷笑連連,有些人總喜歡為做錯的事找借口,還有些人喜歡在傷過人後自我救贖,卻不管被傷者的心境,而眼前這個道貌岸然的中年男人,占了兩樣,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道不同不相為謀,你我沒什麼好說的。”
放下簸箕,殊麗繞過他走向客房,卻聽身後噗通一聲,似有人跪在了地上。
她攥攥拳頭,沒有回頭,任憑那人悔不當初的低泣。
元利康哭完,起身擦擦發疼的左眼,走出客院,朝靠在樹乾上抽旱煙的大胡子男子低下頭,“二哥。”
元無名吐出一口煙圈,揮揮手讓他離開,仰頭看向仰臥在樹杈上的錦衣男子。
四下無人,他朝男子深深作揖,“望陛下垂憐老奴無兒無女,將這丫頭留給老奴,為老奴養老送終。”
樹杈上的男子沒有應答。
元無名承諾道:“老奴會視她為己出,為她擇一門好的親事......”
“元無名。”
“在。”
元佑側轉鳳眸,眼尾勾起絲絲淩冽,“你有元栩就夠了。”
“可這丫頭畢竟是老奴的血親,老奴不忍將她一個人留在宮中。”
“她是朕的。”元佑坐起來,衣裾自由垂落,隨風揚擺,“在朕喊停前,沒人能帶她走。”
當油鹽不進的天子遇見倔如老牛的臣子時,一場較量才剛剛開始。
“陛下坐擁天下,想要什麼樣的美眷沒有,偏貪著彆人家的閨女,講出去,豈不讓諸侯王們不恥。”
老牛開始犯渾,倚老賣老地蹲在樹下抽煙,嘴裡嘟嘟囔囔,明顯是不打算就此放棄,人都來了他的地盤,還不得“扣”下。
倘若天子沒有親臨這裡,他會直接弄個“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將殊麗強行留下。可天子親自來了,於他要回外甥女無疑是件棘手難辦的事。
然而,再棘手的危機都經曆過,何懼這件事。
元佑耷著眼,若是換作旁人跟他較勁,早被他砍了不知多少回,可偏偏是這個曾為他出生入死的老倔驢。
君臣一時僵持,不分伯仲。
元無名跪地,“陛下不把人還給我們元家,老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