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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後,陳述白又陪太後聽了兩首曲子,就以處理奏折為由準備離開。
太後遞給他幾包治療心悸的藥,“這是哀家讓人從各地名醫那裡求來的藥,已讓禦醫們辨識過,沒有毒性,陛下試試看,若效果好,哀家讓人把那幾個名醫帶進宮裡。”
知道天子心悸的人不多,太後算是一個,也是最希望天子病愈的人。
陳述白示意殊麗接過,淡笑著道了句“讓母後費心了”,之後,便帶著殊麗等人離開。
因著天氣熱,隻有入夜有些涼風,他沒有坐龍輦,徒步走在淡風溶月的宮道上。
忙碌了一個月,終於得閒,他一刻也不願在禦書房停留,“跟朕出宮一趟。”
殊麗站在禦前侍衛後,沒當這句話是朝她說的,直到視野裡出現一雙龍靴。她抬頭,還想著今晚不是她守夜,她可以跟木桃幾人偷玩幾把雀牌,沒想到還有額外的“應酬”。
陳述白居高臨下看著她,“不願意?”
“奴婢願意。”
出宮還能不願意麼,殊麗彎唇,忽然意識到自己很迷戀宮外簡單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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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皎潔,淵穆安寧,殊麗與陳述白同乘一輛馬車,穿梭在城中嘈雜的街頭。
殊麗撩開簾子向外望,被雜耍攤的吹火人吸引,很是驚奇地回過頭,“陛下快看。”
隻見人群之中,吹火人手裡拿著火把,用力一吹,撩起高高的火焰,甚是驚險,引得喝彩。
陳述白瞥了一眼,漫不經心地轉著玉骨折扇,“一種雜技,訣竅在於嘴裡的鬆香粉包。並不難,你也可以。”
殊麗聽他解釋完,眼眸雪亮,“那奴婢改日試試。”
陳述白睨著她身上的鵝黃衣裙和發鬢上的飄帶,閒閒地道:“學會了,你就穿著這身衣裳去街上雜耍,保管賺足視線。”
那也不失為一種生計,指不定以後派的上用場,殊麗頗為虛心,“還請陛下賜教。”
陳述白懶得搭理如同小金雀一樣的姑娘,目光慢慢移到她的腰線上,不同於宮裡的齊%e8%83%b8宮裙,這種中腰長裙最能凸顯腰身,她跪在木椅上傾身向外瞧時,腰肢被勒得纖細有致,仿佛化作極其殺傷力的武器,給予人致命一擊。
美人腰,斷魂刀。
躁煩感竄至%e8%83%b8膛,陳述白摩了摩手指,看向窗外。
穿過繁鬨街市,馬車在宋老太師的府前停下,殊麗隨陳述白一道入內,被宋家夫妻迎入客堂。
宋夫人是陳述白的師母,曾是女將出身,為人豪爽,與陳述白打了照麵後,就握住殊麗的手往外走,“府中都是大小夥子,好不容易來個姑娘,不太方便,走,咱們去看我種的花。”
宋府種了不少一串紅和雞冠花,正是旺盛生長的時節,紅豔豔一片,雖不名貴,卻給人一種家的溫馨。
殊麗很喜歡這裡,“夫人侍弄這些,也費了不少精力吧。”
“不費力,好養活,你若喜歡,挖走種在盆裡帶回宮。”宋夫人揪下一個串紅,讓殊麗吸一口裡麵的汁水。
殊麗照做,感覺甜甜的。
這時,宋老太師陪著陳述白過來逛園子,一見自家夫人又讓人品嘗串紅,咳了咳道:“不乾淨,鬨肚子就不好了!”
宋夫人嗔他一眼,“一朵沒事啊!”
宋老太師拗不過她,朝陳述白攤攤手,“老頑固一個,說幾次都不聽,有什麼法子!”
陳述白淡笑,看向蹲在紅花紫冠旁的殊麗,眉眼帶了一點柔和。
過了一會兒,陳述白問宋老太師要了鬆香、木條和白麻紙等原料,研磨後朝殊麗揚揚下巴,“過來教你絕活。”
宋家夫妻覺得新鮮,天子時常過來探望他們,順便散心,卻從未帶過女子,更沒有對哪個女子言傳身教過,兩人對視一眼,宋夫人拍腦門道:“我去取酒。”
夫人一溜煙跑開,宋老太師覺得自己成了紅火紅火的大燈籠,也跟著快步走過去,“慢點,等等為夫。”
庭院隻剩下禦前侍衛和護院,眾人低著頭不敢窺視天子的所作所為。
陳述白過濾好粉末,包入白麻紙中,對殊麗道:“張嘴。”
殊麗有點發懵,她隻是戲言一句,沒想到天子當了真,“陛......”
沒等她拒絕,陳述白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張開嘴,“彆躲。”
那東西會不會很苦啊,殊麗不願,緊緊咬住牙關,可憐巴巴地搖頭,像隻乾架乾輸了的貓。
陳述白嗤笑,眼尾下彎,將手裡的東西放在石桌上,“你這算不算欺君?”
殊麗快被逗哭了,這能算欺君?
好像......也算,畢竟君無戲言。
“奴婢錯了......”她哽了一聲,軟糯糯的甚是好聽。
陳述白還真就吃了她這套,沒在為難,負手走進客堂。
回程時,殊麗因被宋夫人灌了點酒,有些頭暈,靠在車壁上盯著小塌上的男人,希望他趕快閉眼,自己也能假寐一會兒。
如了她的願,陳述白單手撐頭,發出了均勻綿長的呼吸。
殊麗輕喚了聲,見他沒反應,頭一歪睡了過去。不比陳述白整日顧慮被刺殺,睡眠受到了嚴重影響,殊麗屬於沾枕頭就能睡著的人,即便頭靠著硬硬的車板。
一盞茶的工夫,陳述白睜開眼,鳳眸炯亮,哪裡有困意。他坐起身,看向快要仰出車窗的女子,慢慢起身靠了過去。
木椅不短,容下兩個人錯錯有餘,陳述白支肘杵在窗框上,盯著殊麗沉睡的容顏,喉嚨不經意地滾動。
薄如蟬翼的唇慢慢逼近女子的耳朵,等確認她睡熟,才又拉近,貼上了她的側臉,不似囫圇吞棗,輕柔如點水地親撫起來,從額角到雪腮,大手也跟著攬住她的腰,將她帶進懷裡。
入懷的一瞬,他明顯感覺殊麗醒了過來。
沒理會她的緊張和僵硬,唇角發出一聲笑,挨上了她的側頸。
殊麗微睜開眼,望著被燈火打亮的車頂,不敢動彈,更不敢拒絕,不久前的記憶翻湧而來,叫她更為迷惑,迷惑天子對她的感情。
難不成真的喜歡她?
怎麼可能。
脖頸的濕涼猶在,逐漸變本加厲,使她有些難捱。
她無奈默歎,向後仰去,忘記考慮背後的支撐,腦袋直接仰出窗外,被窗簾子遮蔽了雙眼。
夜風徐徐,簾子飛起又落下,讓殊麗領略到夜幕倒影的開合。
陳述白像著了魔一樣求索著她的甜美,意識被酒氣蒸騰,唇齒在冰肌劃過,狂亂的心跳如期襲來,咚咚如擂鼓,攪擾得他俊麵染紅,頗有幾分病態春情。
果然還是不行。
他撤回對麵,看著她慢慢直起腰,低垂水眸,無助地坐在那裡。
陳述白捏下眉心,很厭惡這種不能控製病症的感覺,隨口說了句:“拿你試試。”
殊麗心口一滯,複雜感稍縱即逝,徒留荒唐,果然啊,她隻是他情.事開蒙的路人甲。
唇邊綻開溫柔淺笑,她點點頭,“奴婢知道,陛下怎會對奴婢認真呢。”
這話讓陳述白眉頭緊鎖,沉下了臉。
這時,街市上出現鬥毆,數十輛馬車被堵在街口,扮作車夫的侍衛隔簾稟告道:“陛下,前後馬車都不通,估摸要僵持許久。”
陳述白掀開車簾,望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去打聽一下,前方怎麼回事。”
喬裝出宮,帶的侍衛不多,若是遇見兩大撥人鬥毆,在想要隱藏身份的前提下,不易插手此事。
打探情況的侍衛很快返回,“回陛下,是街道兩側的教坊在搶客時發生了口角,兩家管事先動的手,隨後,樓裡的打手也抄起了家夥,看樣子,得等巡捕營的人過來調和了。”
陳述白敲了敲折扇,巡捕營掌管皇城治安,署中武將時常與街頭地痞、皇城紈絝、牙行人販等打交道,雖品階不高,在街麵上很有威望,甚至在地痞混混眼裡,巡撫營的人比禦林軍還要威風。@思@兔@在@線@閱@讀@
皇帝一年到頭也召見不了巡撫營的長官幾次,很難了解他們的為人。
碰巧遇見這麼個情況,他倒要看看他們是如何辦事的。
“殊麗。”
還處在難堪中的殊麗揚起頭,強行壓下了剛剛的情緒,“奴婢在。”
“乖乖留在馬車裡,不許亂跑。”
殊麗不明所以,眼看著天子戴上銀質麵具,彎腰走出馬車,帶著幾名心腹侍衛消失在人群中。
馬車內外,隻剩下殊麗和“車夫”。
車外連連響起車主們的抱怨聲,可看熱鬨的人將街道堵得水泄不通,根本行不了車。
車廂悶熱,殊麗趴在窗邊,覺得自己就是一隻被扼住喉嚨的金絲雀。
這時,她瞄見不遠處的店麵中,有間匾額鍍金的布莊,門麵氣派,一看就是達官貴人喜歡光臨的地兒。
秉著好學的態度,殊麗想要進去瞧瞧,估摸一下宮外的布匹跟宮裡的有何不同,也好為日後經營生意做準備。
趁著車夫在揚脖看熱鬨,殊麗從車廂的後麵小門鑽了出去,直奔布莊而去。
這間布莊在皇城很有名氣,不僅包羅各式綢緞,還有許多樣式的成衣供應。
殊麗走到成衣架子前,認真挑選起來,想打包幾件回宮好好研究,對比一下自己和這家店裁縫的手藝高低,照理說,自己的手藝不會低於宮外的裁縫,可山外有山,能工巧匠隱於各處。
因挑選的認真,她沒有留意到身後悄悄離去的幾名侍衛,以及換了一張“皮”的錦衣男子。
“元佑”看著小姑娘單薄的背影,嗤了一聲,側頭看向敞開的店門,感覺自己的話,猶如耳邊風,在她這裡沒有任何作用。
還真是膽大。
隨著那聲嗤音,殊麗驀地回頭,流露出溜走的心虛,可當她瞧見倚在架子邊的男子時,美眸一冷,拿起幾件成衣快步走向賬台,絲毫不想跟這個男人扯上關係。
“喂。”
元佑淡腔開口,語氣不明。
可女子根本不理睬,還加快了腳步,發鬢上的巾帶隨著步子搖來搖去。
元佑邁前一大步,揪住她的巾帶,迫使她停了下來。
殊麗欲拽回自己的巾帶,皺眉扭過頭,沒好氣道:“再跟著我,我就喊人了。”
元佑沒管她喜怒,既然她不聽話,敢擅自亂跑,那就得付出點代價。
長腿跨前一大步,抬手就是一掌,直接劈暈了小姑娘。
店家和夥計都是隱姓埋名的禦林侍衛,見狀,紛紛扭回頭忙活自己的事,生怕打擾到主子。
元佑叫來一個繡娘,讓她為殊麗喬裝,之後扯過貨架上的長披風,裹住變成俊俏少年的殊麗,扛著人走出店門,朝鬥毆的兩夥人走去。
此時,巡邏營的人已到,帶頭的武將更是被一方的管事迎進了樓裡。
管事一邊諂%e5%aa%9a獻殷勤,一邊說著對麵教坊的不是,“官爺許久不來,杏花那妮子都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