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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狐狸,朝鬱涵揚了揚眉。

莫名的有了種與她狼狽為奸的感覺。

通話中的宋蕊話非常少,她隻偶爾的應一聲,直到最後總結了句:“是你比較天真,還是覺得我可能是個傻子?”

一句話,嘲諷滿滿。

宋蕊又把電話掛了。

拉鋸的過程,像是一種略顯溫和的馴化,也像是商談中占優勢的一方不斷對弱勢方的打壓。

態度很不尋常,不像是對待敵人的正常方式。

鬱涵留了個心,但在這通電話掛斷後,宋蕊的電話似乎再也沒有響起過。

回去的路上,對鏡頭格外敏[gǎn]的宋蕊靠了過來。

她仰頭望向鬱涵,感受到視線的鬱涵也便垂眸看了過來。

明明宋蕊還什麼也沒有說,但鬱涵已經直覺到了她的意思,將手肘打開,宋蕊的手於是挽了上來。

隔著衣料,鬱涵感覺到了她指尖的霜寒氣。這麼涼的天氣裡,她抱著杯冰沙不撒手,你說他熱吧,她偏偏這麼涼。

鬱涵向她伸出手:“我幫你拿。”

宋蕊眨眨眼,從善如流的將那杯東西交給了他。

於是,他們有了更親密的姿態。

宋蕊挽著鬱涵,要喝的時候鬱涵就把那杯飲料遞到她的嘴邊。

結果,宋蕊還是不可避免地打了個大噴嚏。

鬱涵定住腳步,垂眸看她半晌,然後去一旁買了杯熱乎乎的藕粉。

他的本意,是希望宋蕊能把熱乎乎的杯子抱在手上暖一暖,結果因為太燙,宋蕊根本就抱不住,那碗東西於是又重新回到了鬱涵的手上。

又走了幾步,鬱涵終於做出了一個決定。

他將那碗藕粉遺棄後,朝宋蕊攤開了自己的大手。

喧囂的街市,斑斕的虹光,五光十色似乎皆因這個動作瞬間靜籟。

宋蕊低眉,望向那手掌。

冷白皮膚,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是那種偏冷豔的好看。

鬼使神差的,她伸出了自己挽著他胳膊的那隻手,原本是鬆鬆握拳入了他的掌心,卻又默默然的在他的掌心張開來。

宋蕊手掌很冷,但其實他的也不熱。

十指相扣,鬱涵將她的手揣進了帶著體溫的暖暖的口袋。

走了好幾步後,溢到唇齒的笑終於漾到了眼角眉梢。覆著軟綿小手的那隻大手在視線不及的口袋中越扣越緊,就像是渴水的人終於得到了夢寐的那一瓢水。

另一隻手還拿著已經化了大半的冰沙,鬱涵問宋蕊:“還喝嗎?”

“喝啊。”宋蕊抻著腦袋,鬱涵遞過來,於是宋蕊又大大的吸了口。

曖昧退卻,情愫清晰又明確。宋蕊吸完大大的一口後,揚眉對上了鬱涵洋溢於眼角的笑。

軟柔的手也在此時輕輕的回握,仿佛是回應,又仿佛是確認。

其實心裡還有很多無法說服的矛盾,但宋蕊突然就想著從心任性一次。

她突然想好好看一看這裡的人間四季,她突然想好好的感受一次毫無屏障的愛與被愛。

她闊彆過太多,又遇見過太多,但她總記得時時退避,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真正感受過這人間煙火燈火霓虹中的冷暖。

那些她時時謹記的原則,就這麼被她親手掃進了陳雜的角落。

那隻被握緊後重回溫暖的手,似乎給了宋蕊很多很多的力量。

於是,宋蕊將那隻冰冰涼涼的手塞了進來。

口袋鼓鼓囊囊,看起來滑稽又好笑。

鬱涵大手一張,再輕輕一包,就將她那涼涼的手握了進來。

熙然人群,繁華世界,有人行色匆匆如過往宋蕊,有人相攜緩行,如今日的宋蕊和鬱涵。

第62章

對方比宋蕊想象中的要自負得多,在她幾次三番的掛斷電話後,居然沒有再打過來。

他沒有再打來,宋蕊也沒有給他打過去。

上了鉤的魚沒法吐鉤,他們除了選擇接受現實,就隻剩下垂死掙紮。

她大約能猜到那邊想乾什麼了。

無非離間而已。

該讓鬱涵知道的,早前已經和鬱涵鋪墊過了。宋蕊該想的是,那些不該讓鬱涵知道的,如果他們口不擇言的說了,她該如何回應。

事情走到這一步,說難辦其實也並不難辦。

她原本準備好了很多是是而非的說辭,三分欺騙七分真實。但今夜之後心境不同,那已經安排好的三分欺騙到了嘴邊卻終究有些說不出口。

她騙過很多人,也耍過很多人。死遁這件事情她做得極其純熟,就像五年前在這個世界裡,她能將她的死遁算計成最終達成任務的方式。

很少回望任務世界中過往的牽絆,因此她一直能順利的自我安慰,心安理得。

但如今,想起鬱涵那雙爍爍如華的眼眸,宋蕊準備好的三分欺瞞之話,在嘴邊徘徊良久,最終依然沒有說出口。

她猶豫了。

夜半三更,輾轉反側,宋蕊起床,開燈,從套房會客廳的小冰箱拿了根雪糕,就這麼仰倒在會客廳的大沙發上,望著窗外的星空,一點點啃食著那雪糕。

房間裡的暖氣開得足足的,倒不冷,但入口的冰涼給了她足夠的冷靜。

她思考時一貫貪涼,那些表現出來的淡然和處變不驚,其實隻是因為她借助了其他的感官刺激消弭下了自己當下的反應。

她其實從來敏銳又敏[gǎn],雖然有著許多奇奇怪怪的主意,實際上卻並不如很多人城府且沉穩。

她的貪涼不過是為自己的情緒找到了一個宣泄的出口,當她不得不需要遮掩情緒思考一些問題時,她總想到了用冰冷來幫忙。

墨色夜空中,繁星閃爍,一眨一眨。

這裡沒有高聳的樓宇大廈,天空因此也顯得開闊清晰很多。

宋蕊想到了五年前的死遁。

她希望通過被人們緬懷來最終達到任務成功的目的,但她不想有人沉湎於她離世的遺憾,沉淪無妄。

所以,她在遺囑裡囑托吳其灃做的最後一件事情,就是在所有緬懷活動的最後,截取她曾經的一段媒體采訪影像。在那影像中,她對著鏡頭說出了自己對觀眾們最美好的祝福:“麵向陽光,永遠向前。”

她當如一顆露珠,在晨光升起時蒸發消亡。

可能被想起,但無需被想念。

但當五年斷檔歸來,所有人都在向前,卻隻有鬱涵一個人困守原地。

他不止困守,還將自己綁在了回憶中。於是才有可能被潘多拉魔盒選中,成為突破規則開啟魔盒的契機。

這個任務世界裡,有如此多的攻略者被滯留,就證明了這個世界曾被多次重啟。

被多次重啟都不能成功消除的魔盒,就證明即使他們在已知劇情的情況下對鬱涵的行事進行過各種圍追堵截式的嘗試,依然不能擺脫他最終突破規則的結局。

就像一道選擇題,在一遍一遍排除了A、B、C、D等等所有的選項後,你竟然發現他還能通過繼續選擇你完全沒有想到過的E、F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所以,你就能想到對付手持魔盒之人的最大恐怖之處,就在於即使你排除掉了E、F後,他或許還能給你生出更多的G、H、I選項。

執念一日不除,他便是那個永遠威脅著三千世界穩定規則的人。

威脅世界秩序的事,是需要被解決的。

如果事情無法被解決,那麼等待解決的必然是這些事情的始作俑者。

然而最終,宋蕊被他們半瞞半騙的拉了進來。

這證明了什麼呢?

這證明他們已經無法解決事件的始作俑者。$$本$$作$$品$$由$$思$$兔$$在$$線$$閱$$讀$$網$$友$$整$$理$$上$$傳$$

所以宋蕊才猜,或許鬱涵已經從一個寂寂無名者,變成了這個奄奄一息世界的主線人物。

隻有被主劇情護持著的主線人物,才無法被隨意抹殺。

那麼,他們在拉她進來前,也一定想過改變主線人物的方法。

提升某個關鍵配角的重要性,從量變發生質變,等到劇情被改變,原本的主線人物被降級,劇情線最終不再護持當初的主線人物,最終才能被順利抹殺。

宋蕊聽說過,時空局裡有個應對緊急危機的部門經常做出這種操作。

她的老領導Ryan在升職之後,曾經不計前嫌的舉薦過她去這個部門,但被她拒絕了。

比起抹殺角色,她更喜歡完成單獨事件的任務。

即使他們覺得她有無比勝任這個職位的天賦。

想起這些,她便想到了當年懟那些鍥而不舍勸她加入的那位長官的話:“你們難道是想讓我再乾一次私放能量體逃逸的事情?”

此話一出,再也沒人跑來勸她了。

三觀不正,底線極低,也就成了所有人對她的印象。

是的。

她曾在一個仙俠背景的世界裡,隨手救下過一隻金目豎瞳的小獸。

那時候,它不過巴掌大小,看上去一點也不像一隻上古凶獸。柔軟蓬鬆的一團,蜷縮在她的懷裡瑟瑟發抖。

那個世界有那麼多的仙草靈丹,何苦一定要殺了這隻小獸強身健體?

那時候宋蕊自己也顛沛流離朝不保夕,她的開局一貫這麼寒酸淒涼,習慣了之後好像也沒什麼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小獸可可憐憐小小瘦瘦,餓一頓就奄奄一息。

宋蕊就給它打了個靈寵的印記,把它暫時封起來休養生息。

後來她的處境變好,她就把這隻小獸放在了她的仙山之中由仙娥凡侍撫養。那時候她還挺喜歡在任務世界裡流連的,畢竟重啟一段寒酸又淒涼的新任務,遠沒有在已經持續走高的順遂人生中過得開心又歡樂。

她又沒有被虐的愛好。

在人均幾百上千歲的仙俠世界裡,時間顯得悠閒而漫長。她用半躺平的狀態處理任務,掐指一算沒個幾百上千年的,可能都達不到結算任務的程度。

因為想要拉長時間線,所以她並不經常回歸主線,也並不經常回到她的仙山。

就像在做一份不限時隻算分的試卷,當她努力拉長答題時間,她的考試時間就能夠被無限延長。

偶爾回到仙山,她也不一定會記得去看看那隻小獸。那個時候,她心裡裝滿了太多東西,繽紛世界何其美妙,天地奇珍至寶琳琅滿目,都比那小小的可憐的生命更吸引她的目光。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那小獸不曾被虧待。有仙山靈氣滋養,有仙娥凡侍照顧,沒什麼好掛心的,所以她就再沒掛心。

直到有一天,她感應到了這個撿來的小東西遭逢了大難。

她匆匆趕了過去,然後看到了這隻被古籍記載為能逆轉乾坤可入丹藥的被稱作天地至寶的凶獸,從過去那剛好能捧在手心的小小一團,變成了巍峨高大如山峰般的巨獸。

因為太過高大,那雙金目豎瞳顯得格外醒目,也格外駭人。

……

宋蕊正想著,突然看見了一雙垂眸注視著她的眼睛。

沒有亮燈,隻靠酒店外霓虹燈火和月色照亮的廳堂裡,這雙突然出現的眼睛直嚇得沉浸在久遠回憶中的宋蕊一個激靈,骨碌一聲坐了起來。

坐起來,拉近了距離就看清了,那是鬱涵的眼睛。

宋蕊揪住抱枕一角的手放鬆下來,她舒了口氣道:“你怎麼不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