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還是不知道。
鬱涵很快轉移了話題,對宋蕊說:“早知道你還是很喜歡,我當時應該說的更清楚一點。”
過去他的數次邀約,都與那家宋蕊念念不忘的燒烤店有關。
宋蕊想到了對他避而不見避而不回的那段時間,鬱涵總是想約她出去,他總在重複的說,那是一個宋蕊一定會喜歡的地方。
原來是這個地方。
鬆動的心防似乎又鬆動了些,但直覺到了話題之下掩藏的濃烈情愫,宋蕊習慣性地選擇了忽視和回避。
她將他們談論的重點重新抽回到了燒烤本身:“他們家現在做沒做大?還是小攤嗎?”
鬱涵順著她的話題聊了起來。
新城市的建設,小攤搬到了其他地方。
原本是一間不大的店鋪,但地理位置好,加上老板兩口子勤懇又一直保持著自己的水平,所以店麵越做越大,現在已經是打通了三家店麵的大鋪了。
堂堂萬世大老板,談到一家小小燒烤攤做大做強的全過程,居然滔滔不絕如數家珍。
宋蕊想到了錄製離婚綜時,在美達島上遇到的那家甜品店。
她不觸碰感情,並不代表她對感情不敏[gǎn]。
她喜歡的甜品店,她喜歡的燒烤店,或許還有舊日裡很多她曾喜歡自己卻已經不大記得清的東西,都被人小心珍視,保存完好。
心防持續下降,宋蕊卻又努力緊緊再度關上。
她看著鬱涵沉鬱的眼神中,有些美好的閃耀正璀璨的亮。宋蕊笑著,抬頭望向了這夜的夜空。
蟹青色的天空裡,繁星閃爍,何其燦爛,大約是星光倒映進了鬱涵的眸光。
宋蕊再一次轉移話題:“看起來,明天是個好天氣。”
鬱涵抬頭,看看繁星滿布的天空,很配合的說:“嗯,是個好天氣。”
話題便這麼輕巧的揭了過去。
就像,想要做一隻鴕鳥,埋頭沙土的時候還有人幫忙填沙;想要蒙住耳朵佯裝全未聽見,便有人幫忙附住耳朵。
就像,鬱涵從不細問,宋蕊究竟在怎樣的救他。
已經遠遠超越了信任的範圍,他對她是真正的予取予求。她其實早就已經心知肚明,所以才會裝出控製了他的樣子,用以抵抗控製威懾時空局。
而他,似乎也清楚她的每一次回避,默然的撫平略過了她想要回避的那些東西。
諸多次快穿裡,宋蕊竭力避免著與人們的過度接觸,因為她知道自己遠不如那些真正淡漠的人,諸般情愫中依然能乾脆抽身。
她一貫做得很好,卻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會覺得,即使你不聽不想努力的去回避某些問題,依然能感覺到不斷被牽引拉近。
宋蕊極其難得的開始躲避鬱涵的視線,相視的視線每多一秒,都讓她感覺到了焦灼地恐慌。
很快,她找到了一個很好的角度。
支著腦袋,歪著頭,她拿著烤串邊吃邊看向相鄰幾桌,然後猝不及防地被喂了口狗糧。
宋蕊緩緩眨了兩下眼,扶著額頭,將眼神收了回來。
對坐的鬱涵恰在那時問來上菜的老板娘:“上齊了?牛肉串這麼少的嗎?”
宋蕊愛吃,已經基本上被吃光了,鬱涵正想再點一些,卻見宋蕊朝他遞來了正握在她手裡的最後一支牛肉串。
宋蕊以為他要吃,就直接把手裡的這串遞給了他。
鬱涵在短暫的怔愣後湊頭上前,就著宋蕊遞過來的那串咬下了一口。
就好像,宋蕊本來要做的並不是將這一串給他,而是舉著串簽來喂他。
這動作說親密,不算特彆親密,可卻實在滿含曖昧。
宋蕊呆立的那個片刻,與抬眼望向他的鬱涵四目相對。
鬱涵的眼神從來都是深沉陰鬱的,此刻,他強做鎮定的眼神裡帶著些小心翼翼的試探和忐忑。
沉黑的瞳像漩渦一樣吸引著注視著他的萬物,這是宋蕊第一次如此近距離的仔仔細細的注視著他。
他有一雙微挑的鳳眼,因為一貫眼神陰鷙冷冽而帶著股凶性,但此刻,那些戾氣儘皆消散,隻剩柔軟的忐忑和溫情脈脈的試探。
努力收斂尖刺,像一隻努力收攏尖刺的刺蝟。
其實他有一雙很好看很好看的眼睛,戾氣收斂的時候,那雙溫柔的眼睛裡仿佛倒映著整個星河的燦爛。
他的眉目也變得柔和起來,銳利的棱角也因此軟化,整個人顯出了亮色,明亮爍目起來。
像一簇灼人的火焰。
宋蕊抿抿唇,彆過鬱涵的目光一瞬後,又轉眼看了回來。
就像她似乎要縮回的手,又重新遞了回來。
宋蕊問:“還要吃嗎?”
就像常年緊閉的大門在被不斷叩響後,終於輕輕地打開了一線光。
就在這時,宋蕊的電話響起來。
陌生電話。
宋蕊抬頭,朝對坐的鬱涵看了眼,而後接起電話。
她習慣性的在接起電話隻輕輕嗯一聲,像是不論來電人是誰,她都是永遠掌握著主動權的那一個。
很多對她不了解的人因此中了她的圈套,吳其灃永遠用沉默壓製著她那一聲嗯後的沉默,而鬱涵卻會輕笑著喚一聲她的名字。
主動權的交鋒中,很輕易地就能了解到對方的性情。
就像是永不願被壓製永不服輸的吳其灃,和似乎永遠試圖用最柔軟一麵麵對她的鬱涵。
此刻,電話那頭的人在沉默了一瞬後,迅速冷聲開口。
他說:“我們談談。”
第61章
一聽就知道這人極為自負。
比起丁昭約見她時的客氣,這人帶著一種顯而易見的傲慢和不悅。
宋蕊幾乎能想見,這種人在他們碰麵之後,會用怎樣居高臨下的態度指責宋蕊的錯誤,會用怎樣無禮又大義淩然的姿態談論宋蕊的所作所為。
宋蕊哂笑,啪一聲,直接乾脆又利落的掛斷了電話。
如果不能擺正自己的位置,那就暫時不談吧。
掛了電話,宋蕊迅速將這個號碼發了出去。
對方很快回複了一個:OK。
宋蕊希望,這次請到的這位遊走在法外狂徒邊緣的科學怪人,能夠比上次丁晗那次靠譜得多。
不說一網打儘,就說掌握全局什麼的,就全靠他了。
雖然沒有綁定係統進入攻略世界多少有點麻煩,但隻要她想,總有彆的辦法。
宋蕊把電話調成了靜音。
很快,她就收到了那通陌生電話的第二次來電。
宋蕊看了看腕表,決定在五分鐘後接聽電話。
掌握了主動權和對方的軟肋,她自然是不急的。
所以,他怎麼有臉用這樣的態度和語氣對她說話?
宋蕊要告訴他,究竟誰叫爸爸。
靜音中的手機躺進了宋蕊的小包包裡,不再打擾宋蕊的大快朵頤。
魚兒上鉤,宋蕊的心情顯得特彆好。
一邊布置,一邊順手把手上的烤串給吃了。
布置完,吃完,她將串簽放下,又從盤子裡拿了兩串。
然後,宋蕊終於在這個時候發現,她將鬱涵剛剛就著她手吃了一半的那個烤串吃了下去。
四舍五入……
臉上很快浮起了淡淡緋紅,她想起了昨夜那個突如其來攻擊性極強的%e5%90%bb。
微開的心門被繁雜的情緒沾染,最終成為了一團亂了的麻。
宋蕊想:就要離開了啊。
宋蕊選了選盤裡的烤串,選來選去也沒選出個什麼,像是選擇困難症發作。
然後,宋蕊支著下巴問鬱涵:“你喝奶茶嗎?”■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喝或不喝,答案很簡單。
但鬱涵繞過標準答案,問她:“你想喝什麼?”
他就這麼很輕易的繞過了標準答案,繞到了宋蕊內心深處真正的所想。
從幾個月前離婚綜上的全無默契,但如今他已經放下了努力想要拿到標準答案的執念,聆聽真正的心聲。
宋蕊想了想,指著鬱涵身後,一條馬路之隔的那間人氣頗旺的奶茶店,對鬱涵說:“那家吧,我要芝士奶蓋香草冰淇淋西瓜冰沙加脆波波椰果奶凍蛋糕醬,去糖。”
連張兆那種非直男都會震驚到每根眉毛都在顫唞的名字,在鬱涵這卻變成了輕淺的點頭。他說:“好,我記下了,還有嗎?”
隊伍很長,鬱涵想要回來還得過好一會兒。
宋蕊就一邊擼著串,一邊支著下巴瞧著鬱涵的背影。
看他收攏的尖刺一根一根的支起,然後,看到他直接走到隊伍的最前麵,在短暫的與排位第一的男顧客交涉後,鬱涵很快拿來了宋蕊要的那份。
你看,即使已經限定了規則,他也總能找到突破規則的方式。
所以,如果沒有找到究竟是什麼幫助鬱涵突破了時空局對於各個任務世界的鎖定,像今天這樣的局麵可能還會在將來上演很多次。
即便不是鬱涵,也很可能有其他人或其他世界被影響。
宋蕊覺得,她可能還得在這個世界多停留一會兒,至少得刨根究底,解決掉這個心腹大患。
似乎,還需要在這個世界再停留一段時間。
是責任感,反正,怎麼都不可能是留戀。
開了吸管,宋蕊戳開奶茶吸了口。而後,她對鬱涵說:“做個好人吧,鬱涵。”
過去沒有說過,查他的時候沒有說過。她始終遊離於人群之外,將一切看在眼裡,卻從未企圖乾涉過其他人或其他事。
那些與她沒有交集的事情,仿佛從不能讓她停留一秒。就像鬱涵初見她時,在那個巷口,她也不過是駐足了片刻後,表情平靜的挪開眼神,徑直離開。
然而,這一晚,宋蕊卻突然對他說:“做個好人吧,鬱涵。”
勸其良善,就像她終於開始在乎起屬於鬱涵的因果。
沒有片刻掙紮,鬱涵沉頭:“好啊。”
他買了雙份的冰沙,跟宋蕊一樣的口味。因為好奇,這又長又奇怪的名字下,究竟包裹著一份怎樣讓宋蕊流連的味道。
喝了一口,他皺了皺鼻子。
這混合的甜膩味道應該屬於夏天,寒冬裡,他的確不太能欣賞。
宋蕊翻了一支烤串遞給他,建議他:“試試配著吃。”
鬱涵花了一秒鐘先確認了一下宋蕊的臉色,然後,就像之前那樣,他湊頭咬下了口。
不再像第一次那樣忐忑,空氣裡也不再流動著一絲若有似無的尷尬。宋蕊的杏眼微彎,笑意淺淺,鬱涵的眼眉也便沾染了笑意,眸有華光。
曖昧的情愫由此釋放,也在這時宋蕊發現,距離上一次接聽電話,已經過去了將近十分鐘。
讓對方久等了呢。
宋蕊這才分了點精力在應付電話上。
再次接起電話,依然隻冷淡嗯了一聲,也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麼,宋蕊一聲不吭地再一次掛斷了電話。
宋蕊對一直不動聲色注視著她的鬱涵解釋道:“魚兒上鉤了。”
宋蕊:“我正在教他如何禮貌待人。”
無需多做解釋,鬱涵便明白了,來電人正是宋蕊用奇奇怪怪手法對付的人。
不多不少,七分鐘後,宋蕊再次接起了電話。
這一次對方的態度大約終於讓宋蕊滿意了,宋蕊誌得意滿的,像一隻終於得償所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