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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子裹得那麼厚,卻跟冰塊似得,完全捂不熱。

花襲憐聽著耳朵邊上“哢哢哢……”的打顫聲,緩慢開口道:“因為噩夢,所以我會一直饑餓,一直寒冷。”

蘇瓷兒愣住了,即便如此,他為什麼依舊不願意離開這個噩夢呢?

“隻要不殺生,你就能醒過來了。”蘇瓷兒懷疑是不是花襲憐不知道如何從噩夢之中蘇醒。

少年閉著眼,輕聲道:“那我若是殺生了呢?”

蘇瓷兒蹙眉,異常嚴肅道:“那你就永遠醒不過來了。”

蘇瓷兒認為花襲憐已經知道事情的嚴重性,卻不想少年竟不再說話,任憑蘇瓷兒如何喊他,他也不搭理她了。

間接性少年叛逆期?

蘇瓷兒也生氣了,她抖著被子一轉,不再看花襲憐。

不知過了多久,原本應該睡著的少年突然睜開眼睛,然後轉頭,盯著女人沉睡的側顏。

女人的容貌並不十分出眾,可肌膚雪白,細膩光滑如剛剛出土的白藕。

手腕上的傷口隱隱作痛,少年的臉上卻露出愉悅的笑。

真漂亮,好想要。

少年的眸色越來越深,那是欲念深種的跡象。

花襲憐伸手,虛虛地順著女人的臉部輪廓一寸一寸地摸過去。雖然是幻象,但那又如何?若是他能永遠留在這裡,那麼這份幻象就能永不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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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瓷兒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不在花襲憐的屋子裡,反而回了那間關押自己的房間裡。

也不知道她是怎麼回來的,算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新的一天,新的菜譜。

今天吃點什麼呢?

蘇瓷兒正想著,外麵突然傳來一陣淩亂的腳步聲,聽聲音不隻是一個人的。

“小姐,您不能進來,公子吩咐了,再也不能讓您進來……啊!”那道男聲還沒說完,就戛然而止。

八卦?好戲?

蘇瓷兒一溜煙的從床上爬起來去扒窗戶縫,隻見一個身穿男裝卻明顯是位姑娘家的女子手持長鞭從院門口闖入,幾個膀大腰圓的漢子被她抽得在地上連滾帶爬,嗷嗷嚎叫。

蘇瓷兒正瞧著,不想這位巾幗女英雄好像是衝著她來的,徑直就吩咐人將她門上的鎖砸開了。

“哐當”一聲,門鎖落地。

蘇瓷兒站在窗戶口,朝門邊望去。

女公子捏著長鞭,一雙鳳眸又凶又利的朝她瞥過來。

“聽說你是花襲憐的同胞姐姐?”女子聲音清麗,很難想象擁有這樣柔婉聲音的人居然是這副凶悍模樣。

蘇瓷兒看著這李家小姐手上的鞭子,再看一眼那些被抽得皮開肉綻的大漢,小小聲道:“我……是嗎?”

李家小姐:……

“啪”的一聲,鞭子被惡狠狠地甩在地上,蘇瓷兒身體跟著震了震,然後往旁邊挪。

“那個,請問小姐是……”

這女公子身後還跟著一個同樣裝扮成男書童模樣的小丫鬟,趁機插嘴道:“這是李家大小姐。”

女公子似乎很不喜歡“小姐”這個稱呼,隻朝那小丫鬟瞪了一眼。

小丫鬟趕緊閉嘴,縮得跟鵪鶉似得。

李家小姐?確實,蘇瓷兒記得這李家除了一位公子,還有一位小姐。這李家的人怎麼一個比一個瘋?好好的深閨小姐也能瘋成這樣?

“長得倒是有幾分相似。”那李家小姐上下打量蘇瓷兒,突然,她原本尚帶著幾分嘲諷冷笑的臉咻然一板,抬手就朝她的方向揮了一鞭子過來。

蘇瓷兒下意識伸手遮擋,她祭出法術,然後突然想到自己的法術屬於三十次才能靈一次的類型,這是她昨日用穿牆術,撞了三十次牆後總結出來的經驗。

幸好她往牆上墊了個枕頭,不然她的額頭一定磕得烏青。

扯遠了。

鞭子來勢洶洶,蘇瓷兒的法術又不頂用,這鞭是必挨無疑了,幸好隻是夢,不會留疤。

預想之中的疼痛並未到來,一道纖瘦的身影擋在她身前,那道鞭子抽在花襲憐的肩膀上,力道之大,硬生生將他身上棉服裡麵的棉花都給抽出來了。

那棉花又細又軟,漫天飛舞,鵝毛大雪似得落滿半間屋子。蘇瓷兒站在花襲憐一步遠後,眼前棉絮落下,雙眸之中印出少年清瘦妖冶的側顏。

她呆呆地盯著少年看,雙耳似乎聽不見外頭的聲音,目光所及之處皆是這個替她擋了鞭子的花襲憐。心臟猛地跳了一下,蘇瓷兒迅速斂目。

“怎麼是你?”

李家小姐抽了人,卻半點都不覺得愧疚,反而嫌棄花襲憐擋了她的路。

“你要不讓開,我就抽死你。”

一個被主人家捏著賣身契的奴才,就算是死了也沒人會管。

可花襲憐站在那裡,並未挪動半分。

氣氛劍拔弩張起來,蘇瓷兒上前一把攥住少年的胳膊,擋在花襲憐跟李家小姐中間,“小姐消消氣。”

說著話,蘇瓷兒伸手輕輕拍了拍李家小姐心口。

李家小姐正要怒斥蘇瓷兒,不想竟發現自己口不能言,身不能動。

這是怎麼回事?

李家小姐瞪圓了眼,臉上露出驚恐之色。

這麼靈?

蘇瓷兒也震驚了,她輕輕撥開花襲憐,指揮著李小姐道:“回去。”

李小姐僵硬著身體,布偶似得轉身,一踏步,一擺手,跟軍訓走正步似得逐漸消失在院子門口。

家仆們萬分震驚地看著這個場麵,反應過來後趕緊關門。

“你沒事吧?”

李家小姐走了,蘇瓷兒趕忙查看花襲憐的傷勢,少年擺手,表示隻是衣裳破了,並沒有傷到皮肉。

“你怎麼過來了?”

“吃的。”

花襲憐將手裡提著的食盒放到桌上,蘇瓷兒已經聞到了一股軟綿香甜的味道。

她迫不及待地打開食盒,果然看到裡麵擺著一個小瓷盅,溫著銀耳蓮子羹,旁邊是一碟金絲小饅頭並炸得剛剛好的春卷。

嗯,早飯不要吃太多,稍微吃個三分飽就行了。

蘇瓷兒正在享用早飯,那邊院門口突然急匆匆奔進來一個小丫鬟,就是剛才跟在那位李家小姐身後的女書童。

女書童手裡也提著一個食盒,那個食盒很小,也就兩個小巴掌那麼大,大概隻夠放一個小瓷盅。

“花襲憐。”女書童是衝著花襲憐來的。

蘇瓷兒朝少年看一眼,麵對小丫鬟如此明顯擔憂且愛慕的眼神,花襲憐半點不為所動。

“你沒事吧?”小丫鬟的視線落到他破損的棉衣上。

少年搖頭,“沒事。”

小丫鬟低垂下臉,麵頰紅撲撲的將手裡的東西遞給他,“這個,這個是我給你留的甜湯。”

甜湯?

“什麼甜湯呀?”蘇瓷兒突然冒頭。

小丫鬟道:“紅豆年糕。”

哇哦。

蘇瓷兒眼前一亮,滿眼充斥著“好想要,好想要,好想要”的信號。

少年停頓了一會兒,眼尾瞥到蘇瓷兒小饞貓似得表情。他慢條斯理地抬手,接過那個小食盒道:“謝謝。”

小丫鬟見花襲憐接了她的小食盒,臉上是抑製不住的激動神色,“我,我聽說你從來不收彆人送的吃食……”

蘇瓷兒朝小丫鬟看看,再看看花襲憐,從來不收,今天卻收了,難道是……這個紅豆年糕特彆好吃!

更想要了,阿巴阿巴……

小丫鬟畢竟臉皮薄,說了一半就說不下去了。地上都是花襲憐身上棉襖內露出來的棉絮,小丫鬟自報奮勇說要替花襲憐補衣服。

“不用了,我自己會補。” 思 兔 網

真心靈手巧。

蘇瓷兒嘗著銀耳蓮子羹,想著紅豆年糕。

小丫鬟還沒有要走的意思,大概是想跟心上人多待一會兒。蘇瓷兒理解的,有科學研究表明,每天多看帥哥能延長人類壽命。

“其實小姐從前不是這樣的。”

小丫鬟話鋒一轉,眉宇間是化不開的愁緒,“自從三年前落水被救起後,小姐就性情大變,從前小姐可是姑蘇城內出了名的聰慧端莊。”

等一下!這個丫鬟NPC是要怎樣?難道副本裡還能出現隱藏副本?不然為什麼突然解釋這麼多?

蘇瓷兒心中警惕萬分,可依舊無法阻擋自己那該死的好奇心,她問,“為什麼?”

“因為三年前那場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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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小丫鬟的說法是,三年前,李家小姐還是一位端莊自持的大家閨秀,甚至一度蟬聯姑蘇城第一美女加才女的名號,剛剛及笄,家中門檻就被踏破了。

可這一切美好繁榮的景象都在那場禍事中被改變了。

那是一年冬,李夫人是個佛教狂熱愛好者,每年都要去好幾次廟裡。她一個人信還不行,還要拖著一家四口一起信,這不,直接領著兩個孩子一道往廟裡去了。

為了表示自己的虔誠,李夫人每年都要步行上山,她也要求兒女們跟著步行,並且不準帶隨從。

就這樣,一行三人徒步上山。

因為路很熟,所以李夫人並不害怕會出現什麼意外。而且因為她要來拜佛,所以這座寺廟從三天前就封寺了,根本不必懼怕有什麼歹徒。

可人哪裡算得過天。

李茂生爬得太累,一定要在山間的亭子上休息。

那山很大,半腰的地方竟還藏了一片湖。

雪落枯枝頭,冰封山湖麵。

李茂生貪玩,將李家小姐李雪蓉的發簪扔到了冰麵上。那發簪是李雪蓉十五及笄之禮,貴重非常,李雪蓉趕忙提裙去撿。李茂生見狀,玩心不消,也跟著上了冰麵去搶。

那冰麵遠遠看著是厚的,實則很薄。

兩人一來一往,雙雙落湖。

李夫人不會水,正好此時有一個和尚路過,見有人落水,趕忙要下水去救。

李夫人正急得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看到這和尚如同看到救世主,可即使急成這樣,她也依舊拉住了那和尚道:“救我兒!先救我兒!”

和尚一愣,下水後先去救了較遠的李茂生,然後再去撈李雪蓉。

李茂生救助及時,當日就醒了。

李雪蓉身為女子,吃了很多冷水,發起熱來,斷斷續續燒了一個多月,好不容易保住小命活下來,卻不想竟性情大變。

成日裡穿著男裝出去胡鬨,將曾經姑蘇第一優秀美人的稱號揮霍的一乾二淨,原本李府差點被人踏破的門檻也變得無人問津。

“我,我聽說老爺已經給小姐挑好了夫婿,是京城的達官貴人。”小丫鬟惴惴不安地看著花襲憐,語氣低落下來,“我可能會跟著小姐一起去京城……”

陪嫁丫鬟嘛。

蘇瓷兒了解地點頭。

姑蘇城內嫁不掉,就把人弄到京城去嫁。

小丫鬟說完話,沒有得到花襲憐的半點回應,她癟著嘴,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走了。

小丫鬟走後,花襲憐將手裡的小食盒遞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