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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拔為自己的書童,原本他以為這小子極容易得手,不想這小子生了一顆玲瓏心思,不僅勾得他心癢難耐,還勾得他妹妹也非他不要。

除了他們兄妹,還有那位年過五旬的姑蘇首富李老爺,似乎也對這花襲憐頗有幾分意思。

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家三口,除了那位吃齋念佛的夫人,都對花襲憐抱有奇怪的心思。

如此一來,麵對其餘虎視眈眈的二人,李茂生也不好輕易下手。不過如果是這花襲憐犯在自己手上,那麼自己要懲治他,想必他那妹妹跟父親也不好多說什麼了。

李茂生為了讓花襲憐犯錯,好趁機得逞。他突然伸手抓住蘇瓷兒的手腕,然後慢條斯理地撚揉,猶如對待珍寶一般,將她的胳膊強行從窗戶縫隙裡塞了回去。

男子的油膩感貼著肌膚揮之不去,蘇瓷兒惡心地渾身一抖,用力搓了搓自己的肌膚,企圖將剛才那股感覺壓下去。

女子的肌膚竟比看上去還要光滑細膩不少,李茂生將手放到鼻下嗅聞,動作和表情都像極了一個變態。

花襲憐站在一旁,一雙蘊著暖紅光色的眸子越來越深,那濃烈的紅與深諳的灰融合在一起,像攪亂的朱砂與濃墨。

“小姐好生歇息。”李茂生人模狗樣的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一眼花襲憐,然後轉身揚長而去。

少年站在那裡,緩慢轉身將視線投向蘇瓷兒。

目光又陰又冷。

蘇瓷兒小心翼翼地咽了咽口水,問,“明天我能吃上醉蟹嗎?”

花襲憐:……

“你知道這裡是哪裡嗎?”少年聲音隱帶怒意。

“知道啊。”蘇瓷兒乖巧點頭。

噩夢嘛。

“你會法術,自己離開。”

“我不。”蘇瓷兒梗著脖子拒絕。

“為什麼?”少年臉上露出不耐煩。

蘇瓷兒道:“我還沒吃上醉蟹。”

花襲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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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夜的,花襲憐去給蘇瓷兒做醉蟹了。

蘇瓷兒雙手捧著臉想,她可真是一個幸福的女人呀。

花襲憐的手藝一如既往的好,最新鮮的大螃蟹,有男性一個巴掌那麼大!大概是陽澄湖出品的那種。

她掰下來一條腿,用蟹八件慢慢挑了吃,放進調好的靈魂蘸料裡沾上那麼一點,其實不用蘸料也好吃。

蘇瓷兒吃得眯起眼。

作為江南人,怎麼可能不喜歡吃大螃蟹呢!

蘇瓷兒慢條斯理地品,少年就雙手環%e8%83%b8站在旁邊看著她吃。

因為花襲憐被李茂生安排好好照顧她,所以他就獲得了她的房門鑰匙,能正大光明的進入她的屋子。

“吃上了,能走了。”花襲憐聲音冷硬。

蘇瓷兒一邊嘬著蟹腿,一邊搖頭道:“不行。”

“為什麼?”

“因為你還沒走。”蘇瓷兒抬頭看向花襲憐,“你知道的吧?這是夢。”

少年神色微動,然後突然笑一聲,“那又如何?”

“是夢,就該醒的。”

花襲憐臉上的笑緩慢收斂,他麵無表情地看著眼前的女人,問她,“如果我不想醒呢?”

這次輪到蘇瓷兒疑惑了,“為什麼?”

這明明是噩夢,為什麼不願意醒?在蘇瓷兒看來,花襲憐將自己控製的很好,他並未殺生,這也就意味著他有離開噩夢的欲望。

少年長久地盯著她,眼神之中透出某種蘇瓷兒看不明白的東西。

突然,他偏頭什麼話也不說的徑直轉身離開,獨留蘇瓷兒一人對著三隻醉蟹發呆。

到底,為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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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床大被軟,但蘇瓷兒睡得不好,因為隔壁廂房的女人一直在哭,哭得她睡眠質量如此美好的女人都差點神經衰落。

沒辦法,蘇瓷兒隻能披著被子爬起來走到窗戶口跟她說話。

“彆哭了,喝點水吧。”

女人依舊在嗚嗚咽咽地哭,她的身體靠著窗子,麵色蒼白,眼神空洞。

“我的孩子還沒滿月,他離不開我的……”說著話,女人又捂住臉開始哭。

蘇瓷兒沉默了一下,問,“你是怎麼進來的?”

“我是被搶進來的,那個畜生,那個畜生在大街上硬是將我搶進來,我的丈夫,我的丈夫差點被他打死……”女人說著話,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

她雙手撐著窗戶,十指扣進碧色紗窗內,眼睛通紅,裡麵滿是憎惡。

透過那條細窄的縫,蘇瓷兒看到女人的精神狀態似乎有點不對。

突然,女人猛地將手從窗戶縫隙裡伸出來,使勁的朝著蘇瓷兒的方向伸過去,“那個人,那個人是你弟弟吧?我都聽見了,你能不能讓他救救我?”

“求求你了,讓他救救我吧,求求你了,我隻是想看看我的孩子……”女人的聲音帶著泣血的絕望。

蘇瓷兒張了張嘴,最後卻依舊選擇沉默。正在這個時候,天色微亮,前麵出現一個提著食盒的少年踏著晨曦之色出現在狹長的遊廊上。

少年身上的裝束依舊與昨日一般,隻不過長發束起,露出漂亮的肩頸線條,遠遠看去,整個人更顯出一股青蔥玉色,漂亮的像嵌在白色雪地裡的緋色珍珠。

冷風肆意而過,蘇瓷兒聞到了湯包的味道。

雖然是南方人,但蘇瓷兒很喜歡吃麵食,尤其是小籠湯包。

花襲憐離得遠,可他聽到了那個女人說的話。作為一個從地獄裡爬上來,不,原本就生活在地獄之中的惡鬼,花襲憐從來就沒有過同理心這種東西。

見死不救對他來說並非是貶義詞,而是用來自保的保命符。

彆人能看到世上的美好,他卻隻能看到世上的黑暗。

那女人顯然也看到了花襲憐,可她沒有說話,隻是焦急又期盼地看著蘇瓷兒,希望蘇瓷兒能替她說說話。

花襲憐走到門邊,打開鎖。

“哢嚓”一聲,鎖落。

兩人麵對麵站著,蘇瓷兒沒有說話。

花襲憐的眼尾瞥過隔壁那個焦灼的女人,他聲音冷淡的開口,問蘇瓷兒,“你會答應嗎?”

答應什麼?蘇瓷兒也下意識跟著看向隔壁廂房的女人。

對上蘇瓷兒的視線,女人的雙眸瞬時睜大,她急促喘熄著,聲音嘶啞,“我,我隻是想回去看一眼我的孩子,他還沒有滿月,他還那麼小,孩子不能沒有母親的……”

母親,孩子。

蘇瓷兒雙眸顫了顫,她的喉嚨裡湧上一股奇怪的哽咽感。理性被感性占據,女人抖著眼睫,左手下意識搭上自己的肩膀,輕輕拍了拍,“如果能,那就……幫一把。”

少年麵色不變,隻是眸色咻然變冷,他道:“好。”然後將手裡的食盒遞給她後就轉身離開了。

蘇瓷兒拎著手裡的食盒呆呆站在那裡,她望著晨曦下少年被拉長的影子,又輕又薄,像飄忽不定的落葉,無根無依。

她是不是說錯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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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瓷兒這一日都沒有什麼精神,連湯包都吃得沒什麼滋味,還被裡頭滾燙的湯汁燙到了嘴唇皮子。

“唉……”她想到晨間少年離開時最後露出的那個眼神,更覺心中堵塞。◇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算了,睡覺吧,隻要睡著了就好了。

蘇瓷兒裹緊被子,借著窗戶口照進來的一寸陽光閉上了眼。

這一覺睡得很長,蘇瓷兒是被吵鬨聲弄醒的,她神色迷茫地揉了揉眼睛坐起來,發現喧鬨聲是從院子裡傳過來的。

那個女人,原本被關在廂房內的女人被壓在了院子裡,那兩個膀大腰圓的家仆使勁按著她,就跟按住一隻豬狗羊牛似得。

那位李茂生公子,撩袍坐在丫鬟搬來的太師椅上,左手端茶,右手搖扇,居高臨下地看著被迫跪在那裡的女人,揚高聲音道:“說,是誰放你出來的?”

蘇瓷兒心裡一個咯噔,下意識想起今日早上的事。

她左右看看,發現圍觀的人群裡沒有花襲憐的身影,那顆吊起的心落下一半。

女人的臉被按在地上,沾著泥土灰塵,她嗚嗚哭泣著,渾身抖得厲害,可依舊咬緊了牙關沒有說話。

李茂生也不急,隻吩咐身後的管事道:“把這院子裡的人都給本公子叫過來。”

管事趕忙去將院子裡裡外外的人喊了進來,蘇瓷兒趴著窗戶縫,看到了那個混在人群裡的少年。

雖然站在人群裡,但有些人天生就是主角,一眼就能讓人看到。

李茂生看著從甬道走過來的花襲憐,捏著扇子的手轉了轉,喉嚨裡發出一個意味不明的音節。他抬起自己穿著長靴的腳,踩上那女子的臉輕輕碾壓。

“這樣吧,隻要你說是誰放了你,我就讓你回家去。”

原本如死物枯樹一般的女子陡然雙眸一亮,猶如老樹逢春。她麵露猶豫,眼中的掙紮和矛盾清晰可見。

李茂生微微躬身,輕聲誘惑,“回去就能看到你的孩子了。”

孩子……女子像是被什麼震了一下,她沙啞著嗓子問道:“真的嗎?”

李茂生興奮起來,他鬆開自己的腳,吩咐家仆將人放開,並展露笑顏道:“當然,我李茂生說過的話,從不會反悔。”

或許真的是被李茂生嘴裡的孩子說動了,女子的視線開始移動。

那些被喊過來的家仆們紛紛縮著腦袋往後退,一眾人中,隻有花襲憐立在那裡,像一根插在雪巔之上的翠竹。這濃烈的綠耀印在那片可怖的白色中,帶著一股不甘的倔強。

女子的手緩慢抬起,指向了花襲憐。

李茂生臉上的笑容瞬間擴大,他立刻抬手吩咐家仆道:“把他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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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院子裡豎著一根粗長的柱子,上麵敲了一個鐵釘,少年的雙手被粗實的麻繩綁縛著掛在那個鐵釘上。因為掛得有點高,所以他隻能勉強腳尖落地。

今日晨間原本天色不錯,可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晴雪。

雖然有陽光,但是很冷,那些雪飄飄忽忽的如白絮般落下,疊在少年身上,幾乎蓋住了他半個身體。

蘇瓷兒站在窗戶後麵,看到少年被雪冰封住的眼睫。那原本細長的黑色眼睫上凝了一層薄薄的霜色,隨著少年的抖動,像兩瓣顫動的蝴蝶羽翼。

家仆們誰也不敢靠近,而那位李茂生也不知蹤影。直到有一位女子路過,不是彆人,就是那個被花襲憐放走的人。

她走上前,想替花襲憐拂去身上積雪,少年神色淡漠地看她一眼,凍得乾裂的嘴唇扯了扯,便有血順著唇角流下來。

他的眼神實在是冷,刀子一樣割過來,不是割在人身上,而是在往心上割。

精神上的痛楚總歸比生理上的痛楚更難捱。

女人的手停在半空中,她哭泣著求花襲憐原諒,“對不起,對不起……”低著頭說了一連串的對不起,女人轉身奔出了院子。

蘇瓷兒看著女人消失在院門口的身影,再看一眼被吊在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