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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一句臟話箭在弦上,又偏偏在純潔的眼神下憋了回去:“我還想問你在乾什麼呢!”

許遊不知從哪兒冒出來,摟住季辭的肩膀,笑得直不起腰:“盧,哈哈哈哈,你看你這癡呆的傻樣,我真後悔沒用手機拍下來。”

幾年前許遊自願被「囚禁」在盧修斯家中,兩人從互相猜忌、互不信任,到後來放下心結成為盟友,還真是豐富多彩的一年。

許遊數百年來商場斡旋,不交心,隻交好,為名為利,哪怕當初攀上季家也是有所圖。季辭是個徹頭徹尾的意外,如果不算他,那就隻有盧修斯·赫定:他接近他是為了季家,跳脫出利益關係,反倒有個了純粹的友人。

雖然更像損友就是了。

盧修斯怒目而視,惡狠狠道:“你敢!彆忘了我這兒也握著你的醜照呢,小少爺,你想看嗎?”

許遊見季辭一副很感興趣的樣子,頓覺不妙,連忙打哈哈敷衍過去:“你和伊迪絲小姐的談話如何?”

提起正事,盧修斯跟變臉似的立刻恢複正經:“她很心動。雖然沒有正麵答應,也差不多了。接下來我還需要安排一些事情,慢慢把我家原來的核心成員撬過來。但不能讓他們知道和伊迪絲有關;不是為了保她清白無虞,而是不能太快把底牌露給那個混賬。”

他說得沒錯,埃隆現在還不能知道伊迪絲和他們私下密謀,否則他一定會殺了她———若埃隆通過虯順利突破血統隔閡,他就沒有留著伊迪絲的必要了。

埃隆對伊迪絲沒有親情,但盧修斯有。於公於私,他都不能在一切布置好之前眼睜睜看著伊迪絲隕滅。

想到日後粘稠的每一步,總是嬉笑的盧修斯沉重地歎了口氣:“所以,接下來我不能直接同姑姑聯係,還要你和小淳叔叔繼續當中間人。”

“沒問題,放心吧。”

季辭在一旁靜靜地聽著,這些事兒他不能參與,也過問不了什麼,他隻是想知道,自己所愛的人們能否在接下來的軒然大波中平安。

S級抹抹臉,試圖抹掉陰雲:“行了,我先走了,有事兒再聯係。”

盧修斯轉過身,背對著他們揮揮手,瀟灑離開。

他其實也沒那麼灑脫,這些日子許遊和季辭互相扶持和依戀都看在眼裡,甜甜蜜蜜一雙人叫人酸得心裡難受。他顛沛大半輩子,有過高位,又摔下來,現在想從穀底再爬上去,身邊也沒個知心人。說不羨慕老許是不可能的。

可他的另一半,在哪兒呢?

他晃晃腦袋,算了,愛情是奢侈品,啥啥不愁閒得發慌的人才有餘力追求。對於身為嫡子卻要「奪嫡」的他而言,現在要做的,是保住小命。

*

一場晴好天氣的談話罷了,卻好像抽乾了伊迪絲的力氣,回去的一路上都沒開口說話。

方凝擔憂地看著她。雖然自己是因為她才離開了季家,不過伊迪絲對她很好,貼身女仆遠比孩子的保姆待遇更優渥。如果忽略良心上的虧欠,她更喜歡待在伊迪絲身邊。

她接觸過兩邊貴族家的大小姐,得出的結論是,伊迪絲和季悅梔是兩種不同的美,如果說後者是冷豔馥鬱的玫瑰,前者就是聖潔玲瓏的雪蓮。一個長在精心栽培的花園裡,用刺來保護自己,另一個遺落在世外之境,寒涼難以企及。

但她們對她,都很好。想到這兒,方凝更覺內疚和卑劣。

伊迪絲感受到她關切的目光,轉過頭來,銀白的秀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拂過肩頸:“我沒事。”

女孩點點頭,她什麼也幫不上,除了小姐需要她的時候,她能一直在。

回到莊園已經是幾小時之後了,進入大門先後駛過果園與馬場,進入盛夏後整個莊園都是碧綠的,傍晚黃澄澄的夕陽散落在綠茵上,蔓延到遠處的山巒,漂亮得不可思議。可惜除了飛來飛去修剪枝杈的仆從,無人有心欣賞美景。

走廊上鋪著厚厚的金絲地毯,走起路來沒有聲音。伊迪絲門口的仆人見她歸來行了個禮,神色都有些不自然。伊迪絲雖覺怪異,也沒太往心裡去,她現在疲憊得要命,隻想好好泡個澡。

屋裡漆黑,詭譎的預感再一次漫上心頭。她就算離開,也不會關掉所有燈,總是留著一麵牆的燈串,無時無刻不在星星似的閃爍。難道是哪個打掃的不小心關了?可她平時有囑托過他們不要關……

“方凝,把燈打開,然後去浴室準備一下。”

她吩咐完,沒收到回音,以為方凝沒聽見,高聲喚她名字,然而還是寂靜。

難道沒跟上來?

她去摸索燈的開關,忽然僵住了,恐懼爬滿四肢———她意識到,房間裡不僅有自己的呼吸!

明明距離開關還有幾步之遙,房間的燈「啪」的一聲,全部被打開。光芒大盛,刺得她下意識閉上眼,等到再次睜開,全身的血液都凍結了。

本該在外地、明天才能回來的埃隆·赫定,此刻正坐在沙發上,好整以暇地微笑著望向她。

“約會還開心麼?我親愛的姑姑。”

龍尾卷住方凝,淬著劇毒的倒刺抵在她的喉嚨,毫厘之差。

第一百零一章 誰最難忘8

找到拚圖的最後一塊

麵對措不及防出現的埃隆, 伊迪絲腦海中冒出的第一個念頭,並非將先前仆從閃躲的目光、被關掉的燈聯係在一塊,也不是他到底得到了什麼消息提前回來, 或者這次的會麵究竟是不是設好的局……

而這個人對身體的掌控程度,竟然已經到了如此地步!

虯究竟賦予了他多麼恐怖的提升?他是不是已經進階到了S級?

埃隆的懷裡還摟著耶利米, 少年和往常沒什麼不同, 穿著單薄的棉麻衣服,看起來舒服又乾淨,淺玉色的眸子看過來,裡麵的情緒蒸得乾乾淨淨, 好似從來就不曾擁有過。

觸手可及的、被鉗製住的方凝,曾是他無微不至的保姆,比季辭、這個認定的「母親」同他待在一塊兒的時間更多, 幾乎是二十四小時不離身。怕他冷怕他餓,視如己出。

可現在耶利米不僅沒有維護的意思,反而冷漠得像對一個陌生人。

不,就算隻是陌生人, 見到如此暴虐的景象,以他幼小的年紀也不該毫無出觸動。

龍的本性之殘酷, 表現得淋漓儘致。

埃隆像對小動物一樣捏了捏耶利米的後頸, 嗬護備至的嗓音和他正在做的冷酷事情毫不相符合:“我的小甜心, 先回房間休息吧。”

少年沒有感情地看了她一眼, 起身離開了。

耶利米在, 埃隆還有所顧忌, 隻是桎梏著方凝, 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少年一走, 他徹底沒了枷鎖, 尾巴尖兒上的刺輕輕劃破方凝鎖骨上皮膚,血液立刻滲了出來。

傷口並不深,但巨龍可以控製身體分泌的毒素,那些汙血肉眼可見變成了不正常的深色,方凝發出痛苦的聲音。

伊迪絲心裡一緊,她不知該不該求饒,畢竟方凝擺明了是被用來要挾她的,若是自己表現得太在意,會不會加速埃隆對她的折磨?

見她釘在原地,動都不敢動,埃隆輕笑一聲,龍尾纏得更緊。再這樣下去,即便不被毒刺紮到要害,也會先窒息而亡。

毒素很快蔴//痹了神經,方凝幾乎昏迷,下意識地呼救:“小姐……救……”

“她是無辜的!”伊迪絲忍不住了,“你就算殺了她,又有什麼用?她已經被季家趕出來了,他們不會在乎一個背叛者的死活!”

“我沒打算用她來支配季家,就像你說的,她的確不夠格。”埃隆語調拉得很長,“他們不在乎,可你在乎,不是嗎?所以呀,我是為了給你一個教訓,姑姑。”

她的聲音發抖:“你、你什麼意思?”

“你不會覺得,你去見什麼人、做什麼事、說什麼話,我都一無所知吧?”埃隆皺了皺鼻子,覺得這場談話很無趣,“我要是連你都掌控不了,談何整個赫定家呢?”

*

伊迪絲的大腦嗡嗡作響。

她和盧修斯的談話內容,都被他知道了?

那盧修斯會不會……◤思◤兔◤在◤線◤閱◤讀◤

此刻,她終於意識到,哪怕淌著兄長的血,哪怕現在冠上「赫定」的姓氏,這個在貧民窟長大、童年時代從未享受過親生父親一分好的私生子,骨血裡浸%e6%b7%ab著對赫定家的,是徹頭徹尾的恨。

他現在做所的一切為的是自己,從來不是整個家族。若家族成了絆腳石,他會毫不猶豫踢開。

“不用擔心,我暫時沒打算對付他。”埃隆托著腮,望著臉色蒼白的她,“不過呢,還是要給你留個教訓才行。說實話,伊迪絲…………”他罕見地喊了她的名字,而不是假情假意的「姑姑」,“我一直也沒指望你能真心幫我,換做是我,也做不到;可你不能……幫著彆人害我呀。我可沒那個%e8%83%b8懷。”

伊迪絲瞪大眼睛,下意識向後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麼?”

“我不會傷害你,你可是赫定家的大小姐。”埃隆麵帶笑意,頃刻間變了臉色,聲線冷漠,直至墜入煉獄,“但她就沒有被寬恕的機會了。”

龍尾上的倒刺猛然伸長,速度快得驚人,根本來不及被阻止,貫穿了方凝的喉嚨,女孩連劇痛都沒感受到,就斷了氣。

血液噴薄而出,埃隆嫌棄地將她甩到一旁,雌龍的身體像個破布娃娃一樣軟綿綿地落在地上,睜著眼睛,仿佛在訴說著疑惑,不明白自己的生命怎麼驟然走到儘頭。

伊迪絲渾身顫唞,雙膝一軟,跪在方凝身旁。鮮紅的、刺眼的血染透了她雪白的裙邊。

但她一點兒也不在意。

埃隆柔聲道:“我好像給你太多自由了,姑姑。你是不是忘記了自己現在屬於誰?”

姑姑。

埃隆和盧修斯,都這麼喚她。

撒嬌的,柔軟的,像個真正的小輩。

他們身上流著斯科特的血,的確是她的至親。

可為什麼,所有人都在折磨她?她做錯了什麼?

在這個房間裡,服侍了她一年多,細心又快活的女孩子,躺在她們一同親手挑選的繡球花圖案的地墊上,一點點流失了溫度。

同樣變冷的,還有她被刺得淋漓的心。

*

找到了。

季辭看著屏幕,心臟劇烈跳動起來,甚至沒注意到自己握著鼠標的右手因為激動有些顫唞。

他尋覓了這麼多年、拚圖的最後一環,終於找到了。

可是,這一味「作料」獲取的難度,比想象中大得多。光是從種種古籍中翻出來還不夠,必須得拿到手,否則毫無意義。

然而……

他盯著屏幕上短短幾行字,焦躁地揉了揉額角。

這是季辭在古生物研究所工作的第三年。由於身份特殊,他沒分到太多工作,基本都在忙自己的研究。今年院長給他配了個小助理,男孩兒是個前途無量的A級,比季辭小一歲,還在讀研,來所裡實習,對能給貴族家跑腿顯得非常激動。

助理敲門進來,見到他這副疲憊的模樣,狗腿地泡了茶來:“哥,要不要休息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