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頁(1 / 1)

家裡是幺子的季辭也就在小助理這兒能被稱為一句哥了,助理和其他人對他的態度都不同,巴結得光明正大,不因為他是季家的誰,隻因為他是「他」,坦蕩又貼心。

季辭接過杯子,助理又想起什麼:“許哥剛才給我打電話,說十分鐘到,現在應該已經到停車場了。哥,你要收拾收拾下班不?”

在最終結果出來之前,他還不想讓許遊知道自己在忙活的事兒,點點頭,以防許遊找到辦公室來。

他想了想,把一個密封袋交給助理:“交給你個重大任務。”

男孩兒聽著聽著,睜大眼睛,褪去平日裡的嬉皮笑臉,嚴肅道:“放心吧哥,保證完成!”

助理剛走,許遊的電話就來了。他下到停車場,這位持續了十年之久的專屬「司機」獻寶拎著印花袋子,裡麵裝了些甜品:“接我們的大學者回家啦。要不要先嘗一口?”

然後吃的不隻是甜品。

*

心滿意足品嘗完畢,季辭窩在許遊懷裡,玩著他的手指,心裡卻在想彆的事情。

許遊撥弄他汗濕的額發:“在想什麼?”

“你和盧修斯……”他說不下去了。

曖昧氣氛正好,卻要談這樣沉重的話題。許遊歎了口氣,可他知道沒法回避,因為那條路近在眼前,或許明天就要踏上。

季淳的遠見無須贅述,當年埋下長線,讓許遊把流落在外的盧修斯·赫定拉攏到同一戰線,又去接觸伊迪絲·赫定,以多手準備麵對未來動蕩的局勢,就是最好證明。

討伐埃隆·赫定之舉不適合季家來做,哪怕有世仇,後者也在三個世紀前就宣布退隱、再不參與一切龍族紛爭,這時候參與「剿匪」,落人口舌。因此,就算季淳、季霖澤有通天本領,也沒處使,起碼不是明麵上。

盧修斯是做這件事的最好人選,畢竟在許多人心中,他依舊舊時代赫定家唯一的繼承人,將私生子趕下台去,名正言順。

至於許遊,幾年前被埃隆害得昏迷數月醒不過來,伴侶也同樣遭毒手,新仇加舊恨,也站得住腳。

然而討伐二字看起來正氣凜然,實際上,就是一場不可避免的廝殺。季辭甚至後悔執意要簌簌回來———如果以許遊的安全為賭注,還值得嗎?

可他也知道,現在的局麵早就不是個人的意誌可以控製的了,埃隆·赫定既然爬到高位,想獨霸龍族,那麼和以季家為代表的保守派遲早會有激烈的正麵衝突。

簌簌的事,不過是順水推舟。

許遊親了親他的頸側,難得低落:“他要是……不願意跟我回來,怎麼辦?”

簌簌早就不是賴在他們懷裡撒嬌的小龍崽了,現在的他也不再是簌簌,是耶利米,是虯,是敵對家族的少主,是對他們心懷憎恨的陌路人。

季辭用額頭抵住他的,閉上眼:“我隻要你回來。”

他希望那語氣聽起來不要像訣彆。

*

許遊動身時季辭還在睡。

七八月之交暴雨密集,前一分鐘還烈日當頭,轉眼傾盆而下。昨天夜裡一直下雨,淅淅瀝瀝到清晨,季辭枕著雨聲反而睡得安穩,許遊慶幸自己起床的動作沒有吵醒他。

今天隻是去見一見盧修斯,沒有大動作,但或許是窗外天色沉沉,導致他從醒來開始就一直呼吸不暢,不好的預感懸在頭頂,隨時要將寧和的假象砸個粉碎。

反正也不可能逃得掉,硬著頭皮上吧。

他換好衣服,整理著袖口的褶皺,從衣帽間走出來,正巧瞥見季辭翻了個身,被子一角抱進懷裡,以在母體裡的姿態蜷縮在空蕩的雙人床上,額前的碎發軟軟垂下來,睫毛長而密,看起來像某種無瑕且脆弱的奢侈品。

全世界僅此一份,隻屬於自己。

無限憐愛之情湧上心頭,許遊雙手撐在窗沿低頭看了他一會兒,彎腰在他臉頰上印下一個%e5%90%bb。

寶貝,為了你,隻要是為你,什麼都可以。

他給季辭掖了掖被角,大步離開,怕自己再多看幾眼,就舍不得走了。

盧修斯這次要求的見麵地點不在城市,而是山穀———他想去看看季念雲的墓。

許遊挺不能理解的,季家這位原家主,一生傳奇的大小姐季念雲流下許多傳說、受人敬仰不假,可畢竟是盧修斯的殺父仇人,為什麼還要去祭拜?

更想不通的是,季淳居然答應了。

要知道,季念雲的墓,連季霖澤和季辭都被「拒之門外」。那是屬於真正季家血脈的秘境,是不能被打擾的傳承與緬懷。

S級的思考回路真的很難懂。好在許遊也就是個陪同的,做自己的事情就行了。他對於季家來說,更多的是季辭的伴侶,而不是季淳的心腹,什麼該做什麼不該過問,他掂量得清定位。

*

季念雲葬在幽靜的山穀之間,許遊沒去過具體的位置,大約知道哪個山頭,剩下的,就得靠他們純血之間不知有沒有的感應了。

不同深淺金色的兩條巨龍飛過雲層,在某個開闊的山巔落腳,收攏起龍翼恢複龍身,站在製高點眺望。雨停了,但依舊陰雲密布,尤其高處離天空更近,濕度和熱度黏在身上,壓迫得難受。

盧修斯望著身周群山環繞:“你小子真不知道在哪兒?”

“我騙你做什麼。”

“你不是他家女婿麼,這都不知道?”

許遊琢磨著「女婿」這個詞兒,挺有意思;不過現在不是想這個的時候:“我寶貝兒都沒去過呢,季先生不想讓他摸到太多血海深仇。”

盧修斯有點想抽煙,好在沒忘了這裡是森林,忍住了:“可誰又能從命運的鐮刀裡全身而退呢。”

許遊沉默片刻,狠狠拍了他一下:“講那麼悲觀就算了,還裝文藝。行了,你自己去找吧,我在這兒等你。”

盧修斯扭身就要踹他,被許遊靈活地躲了過去。

“或許我能跟「它」共鳴上呢。”盧修斯喃喃。

“「它」?”許遊終於聽出了此行的目的,不再嬉笑,“你是來找東西的?”

盧修斯點點頭:“是個世間難得的寶物。被小雲姨帶進了墳裡,純血的血算是……呃,解除封印的鑰匙?幸好如此,不然早就被我那個混賬弟弟弄到手了。”

許遊忽略他對季念雲的稱呼,瞪大眼睛:“你瘋了吧?要撬季念雲的墓?!”

“哎,看來小淳叔叔真的什麼都沒跟你說啊。”

“什麼意思。”

“他讓我來拿的啊。”

“……”

“當初小雲阿姨想給他的來著,但小淳叔叔覺得自己反正退休了,用不上,所以就一起隨葬了。他告訴我要是必要的話,可以去拿。”

季淳究竟留了多少底牌,許遊本以為搬盧修斯出山已經是足夠危機的時刻了,沒想到在那之後還有一環。

埃隆·赫定一人就難對付到了這種程度嗎?那他們對上現在由他統領的赫定家,究竟有幾分勝算?

盧修斯看出了他的愁雲慘淡,反過來安慰:“彆那麼悲觀,老弟。既然季先生願意以打攪姐姐的清淨為代價叫我尋找,說明一定很好用,或許是扭轉戰局的關鍵呢。”

儘管許遊認為他過於樂觀,還是問:“到底是什麼東西?”

“就是個———等等!”盧修斯臉色驟變,“我感應到了!”

他卷起袖子翻過手腕,半是人類皮膚、半是龍鱗的小臂上,赫然浮現出一團金色的印記。

那光芒時而明亮,時而黯淡,猶如鮮活的生命在呼吸———奉純血之命,它果真在召喚盧修斯!

第一百零二章 誰最難忘9↑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誰都不希望熔漿淹沒

焦頭爛額早六晚九一整個學期, 好不容易盼來暑假,夏天的晚上和好朋友、喜歡的人一起燒烤露營,大概是學生們最期待的事情。

為了支持森林防火工作, 現在的燒烤都改用電器。沒了明火,少了幾分意境, 好在商家順勢而行推出仿真火苗的燈, 勉強能算了意思。幾個帳篷都支好了,七八個少男少女圍在一塊兒,吃著烤串喝著啤酒飲料,抱怨抱怨學校和考試, 再進行露營的終極項目:講鬼故事。

其中有一個酒量不行,早就意識混沌,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這時候靠在好友背上,仰頭望著夜空醉醺醺地笑:“看!飛碟……嘿……嘿嘿……”

喝多的人嗓門兒都大,那邊正壓低用氣聲緩緩鋪墊呢,他這一嗓子頓時破壞了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緊張氣氛, 掃興得很,很多人都抱怨。

被他靠著的那個趕緊打圓場:“大哥, 你喝了多少啊?”

“我?我沒……沒喝多!”

“沒喝多哪兒來的飛碟啊!”

那人渾然不覺, 癡癡看著:“不、不是灰機, 是……是鳥!好———大的鳥!”

哪怕口齒都不清了, 他的表情過於神往, 連醉態都掩蓋下去, 搞的清醒的人也忍不住抬頭看。可夜空清朗, 隻有星月, 哪兒來的什麼飛機什麼鳥。

果然還是酒精臆想。

同學無奈:“我的天, 快來個人,幫我把他拖進去吧!”

醉鬼手腳軟得像麵條,路都不會走,可大腦還在認真運轉。

不是飛碟,是鳥,他看得很清楚。為什麼大家都沒看到?

那隻鳥好大好大來著,還是淡金色的,那麼好看的鳥,速度可快了。

對了,背上還有個人。

可是人怎麼能騎著鳥飛呢……

他也想不通了,沾上軟綿綿的枕頭打起呼嚕,徹底拋之腦後。

*

地上繼續聽鬼故事的孩子們,包括那個喝多的人自己都不會知道,千米高空之上,真的有一頭打破他們世界觀認知的遠古生物剛剛飛過,與半遮半掩的月亮擦肩,拖曳出白金色的光路。

當然,這位怪物本人也永遠不會曉得,向來光芒萬丈的自己被丟臉地認成了不明飛行物和鳥。

季越彭停在某個高塔之上,背上載著的人不需要他助力,輕輕鬆鬆跳下,穩穩當當落地。季越彭想起二十年前帶著幾歲的季小辭出來玩兒的時候,從龍脊到地麵太高,他得用尾巴先把小家夥裹住放下才行。

兩隻手就能抱住的小東西,現在看起來都跟自己的人形外表年紀差不多了。還真是日月如梭。

“總覺得你還是小孩兒呢,都這麼大了。”他想了想,補充道,“雖然對龍來說還是很小啦……但在人類裡,早就是大人了不是麼?”

季辭衝他笑了笑,就是看起來有些勉強。

今天許遊和盧修斯出去了,具體做什麼,隻有季淳清楚;季辭沒打算阻止,他早就明白進程如洪流,不可能被按下暫停鍵,可被許遊以「保護」的緣由單獨撇在家,還是會忍不住去想,自己要不是人類就好了。

當年,在許遊遭到埃隆攻擊昏迷後,他也這麼惆悵過:若他也是龍的一個,不用S級、A級,哪怕是B,反正有自保能力就行,也不至於這般無能為力,什麼忙都幫不上,還要他們分心照顧。

但他知道無論是許遊,還是季家的長輩,都不會願意他這樣想。在他們眼中,人類是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