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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了許遊那麼多年,都不知道少爺還這麼有藝術天賦,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捏得栩栩如生。

這一年裡的所有創作,就是後來季辭十八歲的生日禮物。

那幢裝著從一歲到十八歲的季小辭的黏土房子,在新年夜的大火中意外得保存了下來。現在追憶,或者以後想要複原城堡,它都將是最好的藍本。

*

聽到伯恩肯定的回答,季辭神色忽然有些激動:“告訴我,他……你們當時,究竟去做什麼了?”

這件事在他心中一直是一根刺,尤其是在咖啡館看見美麗得非比尋常的凱拉小姐時,他幾乎要認為許遊其實是藏起來戀愛結婚去了。

哪怕之後凱拉被證實真的隻是才認識不久的商業合作夥伴,季辭依舊很不舒服。許遊有太多太多的秘密,而他在他麵前,卻純粹到透明。

他一直想要追上許遊,各種意義上。可一直以來,無論是年齡還是種族,都無法真正平衡。現在連信息量都是不對等的———這種勢不均力不敵的感覺,太討厭了。

伯恩掙紮了下,儘管麵前的孩子看起來渴望到有幾分可憐———被所有人蒙蔽在高塔中的小王子,或許不如他人眼中幸福。但他還沒忘記自己是什麼身份:“抱歉,小少爺,這是我家少爺的事情,我不能越俎代庖告訴您。”

季辭黯然垂下眼。他猜到了,不管問多少次,都是同樣的結果。他們總把他當小孩,什麼都要瞞著他。

就算他在秘境森林裡九死一生取得銀焰花、證明自己已經長大,仍是收效甚微。

伯恩實在於心不忍。他這輩子都是圍著許遊打轉,眼前的季家小少爺又是許遊最愛的人,稍微代換一下,季辭也是同樣被他疼惜的。

瞥了眼仍舊無知無覺的許遊,伯恩破天荒對自家少爺有點兒抱怨了:你看看,你是滿心為了他好,怎麼還叫他這樣傷心?

“我該走了,小少爺。”老管家歎息道,“這話不該由我來說,但是———您對少爺而言,比您以為的更特殊、更重要。”他說,“也許您應該……更相信他一些。”

*

銀白的古思特等在季家門口,這大概是許遊的藏品裡為數不多造型沒那麼張揚的一輛,作為一頭對豪車沒什麼研究的龍,伯恩今天出來就選了這輛,看起來跟自己的鱗片顏色比較像。

司機開了門,他坐進去:“去環洲路184號。”

他沒有回許氏的宅子,而是去了另一個地方。

人人都知道,許遊的老管家伯恩,像就像季淳的影衛加西亞一樣忠心耿耿;與加西亞不同的是,他隻負責少爺的起居生活,不會涉足任何事業。

在外人眼裡,的確是這樣。

四十分鐘後,古思特停在一家看起來並不起眼的私房菜前,伯恩深吸一口氣,下車走了進去。

他徑直穿過餐廳,大步邁向後廚。理所當然被攔了下來。

這樣一家看起來挺平民的餐館,在後廚竟然配備了荷槍實彈的保鏢。伯恩並不驚訝:“我已經預先通知過了。”

保鏢並不相信,直到第三道纖細的聲音插進來:“讓伯恩先生進來。”

“是。”

保鏢立刻收手,伯恩轉過頭,看見戴著蛇形麵具的女人,不大高興:“下次你應該早點迎接我才對。”

女人笑著賠罪:“抱歉,是我疏忽了。”

她帶著伯恩上了二樓,打開牆上看起來沒有任何縫隙的門,示意:“您先請。”

伯恩此次來自然不是和她閒聊的,不過該客套還是得客套:“你家主人最近如何?”

“一切都好,感謝關心。”女人也應付著寒暄,“許先生呢?怎麼樣了?”

伯恩皺著眉:“你明知道少爺還沒有醒。”

“的確,不然也不會是你來見我。”女人歎息道,“我很抱歉聽到這樣的壞消息。”

伯恩不再跟她繼續廢話,直截了當地問:“我家少爺交代的那些事情,都進行得如何了?”

“你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我主人?”女人嘖了一聲,輕佻地用染著酒紅色的指甲劃過他的臉頰,“你這麼年輕,卻選了這副衰老的皮囊,真叫人沒胃口。”

“少跟我來這套。”伯恩的忍耐力直線下降,“快回答我的問題!”

即便藏在麵具後,也能猜得到女人此刻興致缺缺的表情:“當然都在進行中。我家主人的能力你還不信?”

“要是可信,也不會發展到今天的局麵了。”

“埃隆·哈瑞斯是我們共同的敵人。即便不是為了許少爺,我家也會全力以赴。”女人又湊過來,戳了戳他的%e8%83%b8口,“就安了你那顆心吧。”

他毫不憐惜地打掉她的手,哼了一聲:“希望你們那位,不要辜負少爺的期望。”

說完,不管女人的臉色如何,拂袖而去。

*

四年前第一次見到伯恩時,對方還是龍形態,B級巨龍的銀色鱗片雖然沒有鉑金色的神聖,或是黃金色的耀眼,但也有不同的通透感。

以龍的標準來說,四百歲的伯恩也算得上年輕帥氣。隻不過化作人形之後,竟然是個老人家的外表,讓她頓時失了興致。

之後的一整年,許先生和伯恩都被「關」在他們的宅院裡。無論是主人下達的命令,還是他們這些下人所做到的服務,她自認都是五星級的,絕對比自己過得要舒坦,可這二位還是一副被折磨虐待的樣子。

明明是來求主人辦事的,還真是難伺候。她想。

女人並不是龍,和季家的小少爺一樣,是個純正的人類。隻不過因為留在主人身邊,才有機會見到形形色色的龍。

軟禁的那一年裡,許先生好像和傳聞中的幽默風趣不太一樣,他不會同主人以外的人說話,大部分時間都很沉默。有時候看手機(沒有卡,也沒有任何信號,他在看什麼呢?玩遊戲嗎?),有時候在捏泥巴。

古怪,這是她給許遊貼的第二個標簽。

她直接負責對接這兩人的起居,許先生不吱聲,她就隻能跟伯恩交流。次數多了,也就習慣勉強忽略這個七八十的外殼,貼近他有點兒絮叨、愛操心的內裡,越挖越有趣,其樂無窮。

和主人達成協議後,那主仆二人就離開了,往後有什麼事情都是許先生和主人直接聯絡,他們這些下人無從得知。

然而不久前,伯恩再次出現,還直接找到了主人。

她模糊地記得,當初許先生和主人約定過,隻有當他出了什麼事、超過一定時限無法直接聯絡後,才會由伯恩接替聯係。她心裡一凜,一定是發生了非常嚴重的事情。

很快,她得知那場震驚龍屆的季家古堡爆炸案的縱火犯,是埃隆·哈瑞斯。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這是亙古不變的真理。她家主人和許遊正是如此才結成盟友。為了幫助主人鏟除埃隆這個心頭大患,接下來,她會更頻繁地和伯恩接頭、傳遞情報。

她摘下麵具,撫摸著上麵鮮紅的剪型蛇信浮雕。

未來的日子,一定會很有趣。

*

季辭腦海中零碎地過著伯恩絮叨的那些話,第三人的視角或許新鮮,但第三人的言辭終究與本人不同。他如果想得知許遊消失的那一年究竟在做什麼,以及許遊對自己到底有沒有……「那種」感情,就必須等到本人蘇醒。

那麼,一切的起點都在於簌簌破殼。

季辭拖著疲憊的腳步回到房間,把自己扔在柔軟的床上,埋進暖乎乎的被子裡,剛合上眼睛想要清空思緒,又猛然彈起來。

不對。

床上少了什麼東西。

——龍蛋呢?

季霖澤說了,他要儘可能多和簌簌待在一塊,確保自己能控製它的印隨行為;所以,就像前段時間好朋友和兄姐見到的那樣,簌簌像個裝飾品似的擺在他的床上,每天同床共枕。

龍蛋雖然輕,但體積不小,挺占地方,每天上床時還要把它移開些。可他剛才竟然毫無阻礙地撲倒在被子上!

簌簌到哪兒去了?

季辭連忙起來查看,找遍了床上所有角落,也去了房間的一樓仔細查看,一無所獲。%25思%25兔%25在%25線%25閱%25讀%25

他又想到一個辦法,把遮光窗簾拉下來,關閉房間所有光源:龍蛋是發光的,黑暗之中肯定躲不掉。

漆黑一片,還是沒有。

難道是二姐和小哥又出去遛它了?但他們應該會提前告知自己才對。季辭懷疑地打了電話給他們,兩人都很茫然。

龍蛋又沒長腳長翅膀的,總不能自己離家出走了吧?

季辭意識到事態嚴重了起來。

該不會簌簌是被偷走了吧?

按理說季家的警戒程度,除了新年夜那樣開放大門迎接所有仆從的親友、才會讓哈瑞斯趁虛而入,平常時候是不會有陌生人能進來的;更何況龍蛋的消息隻有季家知曉,怎麼會有他人覬覦?

難道是家裡的下人出現內鬼?

*

秘境森林就像一個魔盒,長出的生物都和外世界完全不同,也許會異變出更強大的能力。如果不是森林裡的氣體對巨龍而言是致命的,或許會有龍類前赴後繼進去「修煉」。

然而簌簌作為一顆蛋,竟然在那裡存活了這麼久。誰都不知道它破殼之後會變成什麼樣,很有可能會衝破現有龍血血統的界限,達到全新的高度。

幾百年來,中層和底層巨龍一直在尋找一個突破口,能夠不受血統壓製,推翻S級-A級-B級的勢力金字塔。若族群某種新的分支能夠吸收完全顛覆的力量,那麼誰擁有它,誰就是巨龍的贏家,什麼季家、赫定家、埃隆·哈瑞斯,都不足為懼。

這樣一個有可能成為終極法寶的龍形兵器,若不是季家沒有對外說過,絕對會受到各方覬覦。

可如果有誰透露出去了呢?

猜測浮現在腦海,季辭臉色驟變,他可承擔不起再一次的哈瑞斯事件發生了。

要先告訴小舅嗎?

季辭在房間裡團團轉,臆想出的不同景象的慘劇幾乎淹沒了他。

就在這時,安靜的房間驟然被突兀刺耳的鈴聲劃破——

第六十六章 浪漫過分5

你們把我媽媽藏哪了

身為一個蛋, 它並非生下來就有自我意識。起先是一段沒有儘頭的長久沉眠,長到它幾乎以為世界本應當是如此徹底的黑暗。

後來,偶爾有人會進出它的地盤, 如果可以稱作為地盤的話。不過,那時候的它還視力還沒有發育, 隻能聽見動靜, 那些刻意壓低的細弱聲音總叫它覺得吵嚷。

總有人陸陸續續來看它,它不大開心,覺得應當讓這些人知道自己不開心,於是就稍微用了點兒勁———應該挺有用的, 從那次之後,很久都沒有人再來打攪它。

它心滿意足,繼續休息。又過了一段時間, 它開始覺得無聊。總是個蛋,好像有點兒沒意思,它想出去,它認為自己是可以出去的, 首先離開蛋殼,然後離開黑乎乎的房間。

可礙於某種無形的力量, 它出不來。既無法破殼, 更做不到看看黑暗以外的世界。

哦對了, 它已經擁有了眼睛, 還有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