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力。可以看見蛋殼外麵, 雖然有點兒模糊, 雖然蛋殼外麵隻有無邊無際的、和沒視力之前同樣的黑。

再後來有一天, 新的訪客到來了。這次它不再煩躁, 隻期盼著有誰能把自己從無趣的囚籠中解救出去。它稍稍動用了點兒力量, 為的是大聲呼喚門外的人,“快看看我!”“快帶我走!”

可惜它還不會說話。

有誰打開了門,聽上去有點兒費勁,隻是一扇門而已,為什麼用了那麼長時間?

蛋中的它緩緩睜開眼,看見一張……唔,好像跟自己不太像的麵孔,光禿禿的,沒有鱗,也沒有翅膀。手腳很細,還是豎著的。

這是媽媽嗎?

媽媽為什麼跟自己長得不一樣呢?

它不明白,不過也沒人教過它媽媽應該長什麼樣,隻是冥冥中有個聲音告訴它,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就是媽媽,媽媽會保護它,所以一定要跟著媽媽走。

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媽媽果然帶它走了,它好開心。

媽媽給它取了名字,叫簌簌。

簌簌是什麼意思?不知道。不過媽媽取的,那它就叫簌簌!

*

它被媽媽帶回了家。

日複一日的學習中(哼哼,彆小瞧它,它可是顆聰明的蛋,學習能力很強的),它曉得了一些不同,比如自己是顆龍蛋,而媽媽是「人類」。家裡不止它和媽媽,還見過其他的生物,有的也是人類,有的是巨龍。

不知道龍蛋和巨龍有沒有關係。

它長大以後,是會變成人呢,還是變成龍?

媽媽會帶它一起睡覺,也會帶它出門溜達溜達曬太陽。不過最多的,是帶著它去另一個房間,那個房間的床上躺著人,不對,是龍。

每次去,他都在睡覺。就和沒被媽媽帶走之前的自己一樣,整天睡,無所事事。

他為什麼不醒來?是因為也在等人嗎?等誰,等媽媽嗎?

它不確定那個龍是不是在等媽媽,但媽媽應該是在等他醒來,而且因為他睡太久顯得很難過。

是的,它能感受到媽媽的心情。在臥室時,會跟自己說話,見其他人,會露出笑容;隻有來到這個房間,見到瞌睡龍,一直沉默。

媽媽開心,它就開心,發發光亮一亮搖擺搖擺,展現自己的心情;媽媽憂愁,它也失落,變成不發光的傷心蛋。

後來它想明白了,那個瞌睡龍,應當是爸爸。沒人教過它,不過就像睜眼看到的第一個存在是媽媽一樣,媽媽最愛、最在乎的那個就是爸爸。這個道理它天生就曉得。

因為它可是個聰明蛋喔。

是自己會先破殼,還是爸爸會先醒?總要有誰去陪媽媽,不讓他太難過。

被媽媽稱為「姐姐」的巨龍告訴我自己,多多睡覺,多多曬太陽,快快長大,就能離開蛋殼了。

它要乖乖聽話。

要是能早點出來見媽媽就好啦。

*

啊、啊啾!

今天它醒來,後背和腳底涼颼颼的,好像有風。

什麼是風?它不知道。反正涼颼颼的風鑽了進來———誒?

它的蛋殼可是全天下最嚴密的臥室,怎麼會有東西鑽進來裡?

它好好檢查了蛋,發現背後和腳下的殼居然出現了裂縫!難怪風能趁虛而入。這是不是意味著蛋殼要破了?自己終於可以去外麵看看了!

嘿咻。嘿咻。早就覺得翅膀被這麼壓著很不舒服了,它小心翼翼地撐開縫隙,把軟軟的小翅膀伸到外麵去。

唔哼。唔哼。底下的殼好像堅硬些,有點兒難度,不過沒關係,使勁———加油———好,這下爪爪也能放在外麵啦。

這就是「外麵」的感覺嗎?好像比殼裡要冷。不過沒關係,它終於能夠用用翅膀和爪子,去自己想去的地方了。

它試了試扇動翅膀———不行,長得還不夠好,根本沒辦法離地。

再試試看爪,或者叫腳,謹慎地抬起左邊,往前一丟丟,再謹慎地放下。穩穩地立住了。再抬抬看右邊,很好,龍爪比龍翼聽話多了,跟了過來。

恭喜恭喜它自己,簌簌邁出了史上第一步!

接著,冒出了翅膀和爪爪的小龍蛋四處瞎晃悠,儘情地享受能用自己的雙腳去丈量世界的感覺。

走了一會兒,它體驗到全新的、以前封閉在蛋殼內從來沒有過的感覺:肚子有點餓。空落落的,想吃點東西。

它見過媽媽吃東西,但自己還從來沒吃過。也許媽媽能分一點給它嘗嘗。

對了,媽媽呢?

龍蛋慌張地望向周圍,這裡不是它的房間,也不是爸爸的房間。或者這兒根本不能稱作是一個屋子,更像去過的公園,有草坪,有陽光,還能看見藍色的天空。

這裡是哪裡呀?

你們把我媽媽藏到哪裡去了?

*

此刻,花園裡。

“越彭的審美還真是不錯,宅子裡幾處設計都挺彆致。這個花園我最喜歡,等我們重建,可以參考一下。”季淳摁下白棋,“該你走了。”

“設計師聽說是以前家族裡走出去的孩子。你要是覺得不錯,可以讓他回來。”黑棋置於白棋正東南方,季霖澤調整了下坐姿。

“哦?是嘛。倒不用回來,不過能在人類社會適應得這麼好,很不錯。”季淳側過頭,“你聽說過是誰嗎?”

加西亞站在他們背後,正專心觀察著棋局,冷不丁被問到,有些發怔。還好很快回過神來:“應該是當年服侍小姐的貼身女仆的後代。女仆是看著三少爺出生的,也算是寄托了一部分對小姐的哀思,對他的感情很深。”

所以後代也用了不同的方式來答謝。

他口中的「小姐」,自然指的是季越彭的親生母親,季念雲。說起姐姐的女仆,季淳想起了何許人也,感慨道:“她兩百三十年前病逝,我還以為再也聽不見她的消息。這樣,你去看看有沒有什麼東西,給那孩子送一點兒。”

“是。”

季霖澤問:“你打算什麼時候開始找新的住處?”

“這麼多人,一時半會不好找。我讓他們一部分人先去打探了,百廢待興,慢慢來吧。”季淳掩藏住歎息,“繼續。”

二人的棋局咬得很緊,加西亞在旁邊看著都要捏一把汗。靜謐的花園中就隻有他們三個。

沒一會兒忽然多出腳步聲,今天悅梔和越彭出去玩兒了,是小辭看完老許找過來了嗎?季淳想招呼孩子過來一起,抬起頭,卻看見一個……蛋?

沒錯,一個蛋。比膝蓋的高度還要高一些,通體瑩亮,泛著玉一樣的光澤。和往常不同,今天不僅是一個蛋,還有後麵多出來的小翅膀,和一雙落在地上的小爪爪。

“誒?”季淳驚訝道,“這不是崽崽的……”

見到龍蛋並不奇怪,但它自己應當是不能移動的,現在明明沒有人帶著,它卻自己出現在這裡,而且———而且還長出了龍翼和龍爪,這意味著是要……

季霖澤臉色一變:“快給小辭打電話!”

*

聽見電話鈴響,季辭第一反應是,綁匪過來通知家屬準備贖金了。

他衝過去接起,對方嗓音還算平靜:“小少爺,現在來一樓的後花園,要快。”

綁匪還知道他名字?也是,既然實施綁架,肯定會事先調查家庭情況,知道名字也不奇怪。但為什麼語氣這麼柔和?

季辭愣愣地問:“你是?”

“……”對麵沉默片刻,“我是加西亞。”

“加西亞……”

“小少爺,您還好嗎?”

季辭終於反應過來,這通電話不是綁匪打來的,而是加西亞。他著急道:“簌簌———龍蛋不見了!”

“我知道。”加西亞似乎已經聽出了他的魂不守舍,儘力通過電話安撫,“它在我這裡。您快點過來吧。”

簌簌在加西亞那裡?是加西亞綁架的簌簌?

不對,不是綁架。可簌簌為什麼會在他那兒?

季辭既沒有應答,也沒有掛斷,加西亞猜到他可能還沒轉過來彎,隻能把這個驚喜提前在電話裡放鬆:“小少爺,它要破殼了,您快點過來吧。”

破殼。

——龍蛋要破殼了!!^o^思^o^兔^o^網^o^

也來不及思考為什麼快要孵出來的龍蛋會在花園裡,季辭撒腿就跑。

*

他太著急,連拖鞋都沒穿,光著腳跑到花園裡。

草地毛茸茸的刺著他的腳心,還有點兒溼潤的涼意,大約是早上剛澆過水。然而季辭渾然不覺,愣愣地盯著不遠處龍蛋的方向。

季淳、季霖澤和加西亞就在龍蛋後麵,但他什麼也看不見,隻有那個熟悉又陌生的龍蛋,不知道什麼時候多出來的翅膀和爪子,正大剌剌地露在蛋殼外麵。

這是他的簌簌嗎?

季辭沒法確定,不過喊一聲應該就有答案了吧?

“簌簌!”

龍蛋聽見他的聲音,沒有像平時那樣左搖右擺,而是邁著還不穩當的腳丫轉過身,搖搖晃晃地向他———

季辭愣住了。

他的龍蛋,正像個小嬰兒那樣蹣跚地向他走來。

蛋殼上的光如此明亮,仿佛告訴他自己的心情有多麼雀躍。

有人輕柔地指引他:“崽崽,再呼喚它一次。”

季辭已經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分辨發聲者了,下意識聽從指示:“簌簌……”

龍蛋的速度興奮地加快了。

然後,所有人都看見,在那玉色的蛋殼之上,裂紋從伸展出的龍翼處逐漸加深,宛若樹的分叉那樣優美地蔓延至整個屈起的表麵——

第六十七章 浪漫過分6

有初為人父般的無措

喀嚓。哢、嚓。

樹狀的裂縫很快攀上全部, 表麵勾勒出如同迷宮般繁雜的紋路,先前連摔都摔不破的堅硬蛋殼,現在像一張薄而脆的紙隨著裡麵的躁動四分五裂, 直到赤條條地展現在眾人麵前。

這不是一隻小雞仔、小鴨子的破殼,不是鱷魚、蟒蛇、鴕鳥。

是條龍。

足足三個世紀, 沒有人再見過龍以卵生形式降臨。此刻, 在季越彭這處平時不怎麼來、災後成為臨時駐地的宅院花園裡,在一個S級、兩個超A級和一個人類的見證下,一頭不知父母、不知血緣、不知來處的小龍,誕生了。

所有人微微張大了眼睛, 不僅因為發生在眼前的是一場小型奇跡,還因為……很奇怪。

是的,這頭巨龍, 非常奇怪。

首先是它的體型。

巨龍之所以被稱作「巨」龍,就因為它們巨大無比。健壯的,能長到幾層樓那麼高大,就算嬌小, 一幢木屋的大小也是沒問題的。剛孵出來的小崽子,往往就比陸生最大動物———成年大象, 還要大了。

可是麵前這頭正好奇打量周圍的小龍崽, 彆說什麼高樓、木屋、大象了, 就連在巨龍眼裡很是渺小的人類都比不過。

從昂得高高的腦袋, 到躍躍欲試的小爪子, 它整頭龍也就人的小臂那麼長, 甚至比蛋殼還要小上好幾圈。

“嗷嗚!!”

渾然不覺的小崽子正對著新奇的世界咆哮, 發出自己的第一聲招呼, 原本驚天動地、震顫方圓十裡的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