滅的篝火,“我娘說,我們棉花的一生就是為了結鈴吐絮,雖然開了靈智便不再是尋常的棉花,但是順利結鈴,永遠是對一朵棉花最好的祝福……”
“你娘一定很愛你。”狐妖說著,一個翻身坐到了鬱鈴身旁,背靠石壁,側過頭去,望著洞口發起了呆。
“那你呢?你叫什麼?”
“我……林雙,你叫我林雙吧。”
“有什麼含義嗎?”
“沒有哦。”
“哦……”
“小棉花,你怎麼看起來呆呆的?”
“才,才沒有!”
鬱鈴皺了皺眉,任由火光照著那張氣鼓鼓的小臉。
……
愈發刺目的光線,喚醒了緊閉的雙眼。
正午的陽光明晃晃地闖進屋來,深秋的風卻依舊微涼。
絲絲縷縷的雜亂記憶緩緩湧入心間,短暫呆滯後,小棉花用力晃了晃腦袋,在那擁擠的窄口花瓶中伸展了一下自己的枝葉,輕歎了一聲長氣。
昨夜那束縛全身的靈力此刻已然撤去,她小心翼翼自那花瓶之中跳了出來,輕輕飄落地麵,搖身幻回人形,探著一顆小腦袋,於屋內四下張望了一圈。
她那個用破布裹的包袱,也不知何時被人撿了進來,此刻正靜靜躺在那書桌前的黑色靠椅之上,一旁還整整齊齊折疊著一套乾淨衣服——從顏色來看,並不是昨兒表姐送給她的那一套。
鬱鈴猶疑片刻,上前將其抖開,牽在自己身上比劃了一番,尺寸竟是意外的合適。
鐘楚雲比她高上不少,顯然不會穿這尺寸的衣服。
——給我的麼?
鬱鈴認真思慮了一會兒,小聲嘀咕道,“應該是給我的吧。”
她說著,回身合上窗簾,換好了新衣。
臥室外無比安靜,鬱鈴遲疑片刻,輕手輕腳走到門邊,探頭出去看了一眼。
客廳裡的鐘楚雲正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
對,如果沒猜錯的話,沙發對麵那塊大家夥,應該就是傳說中城裡人用來解悶的電視機。
而沙發前麵的那張茶幾上麵,較之昨晚要多了一碗牛奶和一個麵包。
——這個也是給我的嗎?
鬱鈴望著那份早餐吞咽了一下,分外乖巧地走上前去,用那杏兒似的一雙眉眼將鐘楚雲靜靜凝望。
鐘楚雲抬眉看了她一眼,伸手摸起沙發上的遙控,把原本一直靜音的電視機調出了音量。
鬱鈴不禁看了看電視,又看了看桌上的早餐,一時欲言又止。
鐘楚雲:“刷了牙再吃。”
鬱鈴:“哦!”
聽話的棉花轉身溜進了衛生間裡。
乾淨的洗漱台上,左側擺放著的是一套淺藍色的牙刷和牙刷杯,右側則有把未拆包的粉色牙刷靜靜躺在一個粉色牙刷杯中,在杯子的邊上,還卷著一張全新的粉色小毛巾。
這種看上去精致又乾淨的東西,是鬱鈴從小到大,甚至在另一個世界裡都沒有擁有過的。
一時之間,似有暖意悄然湧上心頭。
洗漱過後,鬱鈴跑到鐘楚雲身旁坐下。
客廳的沙發很小,兩人坐就會貼得很近,鬱鈴走過來時見鐘楚雲不動聲色地給自己挪了挪位置,一時多少有點尷尬。
但是桌上的麵包和牛奶比什麼都要誘人,因為那是她從前見過卻從未吃過的,來自山外的好東西。
麵包和牛奶的味道特彆好,鬱鈴吃完後滿臉都寫著意猶未儘。
可她是棉花,不是飯桶,不能讓身旁的狐狸覺得她一天天隻知道吃。
於是她認認真真看起了電視上正在播的偶像劇。
坐在電腦前辦公的人類,修在高空的橋梁,道路上密密麻麻的車輛,還有載人上天的飛機。
很多東西,她雖然看不懂,卻大為震撼。
這就是外麵的世界嗎?
這些人類雖然不懂法術,可在他們便利的生活麵前,尋常小妖的妖力或許根本不值一提。
鬱鈴正看得入迷,忽然聽見了一聲手機鈴響,抬眼一看,鐘楚雲已經拿著手機走到了窗旁。
“嗯,昨晚。”
“……這事不急,也不用讓族人知道。”
“木族那邊還犯不著你操心。”
“過來?我可沒空招待你。”
“你在門口?”
“你……”
鐘楚雲不禁歎了一口長氣,右手食指與拇指用力捏了會兒眉心,沉默數秒後,掛斷電話朝門外走去。
鬱鈴下意識站起身來,跟在了她的身後。
客廳大門打開的那一瞬,一個黑發白T藍牛仔,外搭一件黑色針織薄開衫的高個兒男人,咻的一下從門外擠了進來。
鬱鈴下意識往鐘楚雲身後縮了縮,隻探出半個腦袋,目露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忽然到來之人。
“嗨,姐!”此人聲音十分明亮,剛一進門就朝著屋裡走了進去,顯然半點也不拿自己當外人,“我這次可沒空手來,你看我給你帶了柚子,清熱降火,適合暴躁人士,姐你可一定得多吃點兒。”
“……”鐘楚雲不由深吸了一口氣。
鬱鈴低眉看了一眼,明顯感覺到鐘楚雲握拳的手正微微顫唞。
“誒姐,你怎麼在看這劇啊?最近網上都嘲爛了,特彆降智,彆看了彆看了……對了,我上次推你那電影你看了沒?你要沒看我……”
“鐘楚天!”
一聲冰冷的稱呼,伴著一陣摔門的巨響。
屋內的男人瞬間閉上了從進屋起就一直喋喋不休的那張嘴。
鬱鈴瞬間縮起了脖子,一雙眼看了看鐘楚雲,又看了看鐘楚天,最後默默後退兩步,貼著牆壁一溜煙縮進了衛生間。
死寂,好一陣死寂後,鐘楚雲抬眼掃了鐘楚天一眼,寒聲說道:“換鞋。”
半個小時後。
鬱鈴再次坐回了柔軟的沙發,身邊的狐狸還是那隻狐狸,電視裡的劇也還是那一部劇。
唯一不同的,是客廳裡多了一個擦地的人。
“我說姐,你就不能買一台掃拖機器人嗎?”
“不能。”
“您就當為嫂子買一台。”
“閉嘴,擦你的地。”
“行,你多吃點柚子,嫂子也多吃點。”
“……”
鐘楚雲沉默半晌,到底還是掰下一瓣柚子,遞向了一旁局促不安的鬱鈴。
鬱鈴顫唞著雙手將其接過,麵部卻僵硬得有如一塊石雕。
半個小時前,邊上蹲著擦地的那個家夥來到了這裡。
他叫鐘楚天,是鐘楚雲的弟弟,平日裡並沒住在一塊兒。
姐弟倆模樣有三分相似,就是發色與性格截然相反。
一白一黑,一冷一熱,神奇得很。
不過如果僅僅隻是這兒來了隻公狐狸,鬱鈴並不會為此感到多麼不安,可偏偏這隻公狐狸在換好拖鞋後的第一時間便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她的身上。
“姐,這就是你從木族帶回來的人?”
“嗯。”
“一朵棉花?”
“嗯。”
“姐,你這也太會挑了,植物種類那麼多,你挑了朵棉花也就算了,還這麼小……”
“少叫喚。”
“這次我可是在為你擋槍啊,你但凡有點良心,都不可能帶回來一個這麼小的丫頭吧,這合適嗎?這不合適……”
“她成年了。”
“……”
兩隻狐狸莫名其妙的對話讓鬱鈴感到了一絲不妙。
她在一旁欲言又止了好半天,終於找著機會插了一句話。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我……我被帶來這裡,到底是要配合你們做什麼的?”
“你不知道?”鐘楚天反問時的語氣分外詫異。
“我……不知道啊……”鬱鈴回應時的語氣極其茫然。§思§兔§文§檔§共§享§與§線§上§閱§讀§
她不知道,至少在那一刻她是真的不知道。
然而,一朵棉花注定是不可能被蒙在鼓裡一輩子的。
下一秒,她聽到了一個讓她瞬間腿軟的真相。
鐘楚天:“兩族聯姻的事,你不知道?”
鬱鈴:“聯姻?!我……我,我?!”
鐘楚天:“你!”
鬱鈴:“我……和,和誰?”
話音落下的那一瞬,鬱鈴便已意識到自己問了一個多麼離譜的問題。
問題的答案,早在剛才就已經有了,又有什麼好問的呢?
然而這個世界本身就是離譜的,離譜到整個木族攏共沒剩多少族人了,還要和看起來族人比木族還要稀少的狐族搞什麼鬼聯姻。
所以,在這離譜的世界裡,她離譜的問題也得到一個遠比真實的問題答案更為離譜的回答。
“和誰?”鐘楚天說著,回頭看了一眼鐘楚雲,癟嘴道,“誰把你帶回來就和誰……是吧,姐?”
鐘楚雲:“……”
鐘楚天:“姐?二姐?不說話就默認了啊。”
那一刻,鐘楚雲沒有說話。
於是下一秒,鬱鈴一臉懵逼地成為了鐘楚天口中的“嫂子”。
哈……
姐也好,弟也好,能修出九條尾巴的狐狸都是老不死,天知道比她大了多少輪,夠不夠讓她叫上一聲爺爺奶奶。
她隻是一朵小小的棉花,天生弱小又修為低微,哪個都高攀不起,也不想高攀。
這鬼聯姻,誰愛聯誰聯去,她必須想個辦法趕緊開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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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鐘楚雲:幫弟弟挑媳婦×給自己找老婆√
鬱鈴:告辭。
第5章
那一天的下午,鬱鈴安靜極了。
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刻起,她麵前的電視機就沒有換過台,隻不過一個下午過去了,就算沒有換台,也先後換播了三部不同的電視劇。
不過她完全無心觀看那些對她而言十分新鮮的故事。
她感覺自己就像是昨夜花瓶裡的那些塑料鄰居,全程都無比乖巧地坐著,啥話都隻敢聽不敢說,就連那塊鐘楚雲遞來的柚子,都快在她手裡被捏熟了。
鐘楚天離開時差不多是晚飯時間。
他本想留下來請一頓飯,奈何嘴邊的話都還沒說完,就讓鐘楚雲的一個眼神給瞪跑了。
這樣的場景,在鬱鈴看來簡直就是一大奇觀。
要知道從她有記憶起,鬱家那一大家子人就是一直圍著鬱唐轉的,平日裡無論鬱唐做錯了什麼都會得到原諒,誰敢對他半分不好,必定會吃不了兜著走。
怪就怪這一代家中隻出了鬱唐一個男子,往後的香火傳續全得指著他,不然他也囂張不到那個地步。
不過這狐族倒是奇怪,做姐姐的當了族長,當弟弟非但要替姐姐與不認識的姑娘聯姻,還會被凶被吼被罰擦地板,末了想請頓晚飯都讓姐姐趕出了家門。
男子在家中地位如此之低,這要是讓山中那些哄了鬱唐半輩子的堂姐表姐見了,還不得一個個都驚掉下巴?
不過說起來,鐘楚雲和鐘楚天這兩隻狐狸聊起事來真就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