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鐘酩包容又寵溺地認下,“嗯,還屬你最聰明。”
“那當然了~”
兩人在這頭眉來眼去,對麵三人受不了了。桓璣君開口,“江荇之,你還算不算的?不算就算了。”
江荇之頓時“咯吱咯吱”笑出了聲,“你在說繞口令?”
桓璣君,“……”
墟劍聖君是怎麼忍下這個人的?
·
一頓雞飛狗跳,幾人終於切入正題。
桓璣君要替江荇之和鐘酩二人起卦,藺何和霜苓便暫且回避。
觀象台前,桓璣君盤腿而坐,掐著指節雙目緊闔,嘴唇翕動間念念有詞。江荇之看著他這副模樣,忽然有感而發地同鐘酩傳音,“我想起大師了。”
鐘酩“嗯”了一聲,“無芥算卦的確是準的。”
隔了沒多久,桓璣君睜開眼,麵色透出幾分疲憊。江荇之走過去扶了他一把,“怎麼算一卦就虛成這樣,算出什麼來了?”
桓璣君連瞪人的精力都沒了,他往凳子上一坐,“你兩人命格太硬,特彆是墟劍聖君……我算卦這麼久,還是頭一回累成這樣。”
有嗎?江荇之想:無芥每次給他兩人算卦,不都挺輕鬆的嗎?張口就來的樣子,他幾乎都要以為對方是胡謅的。
但桓璣君麵上的疲憊不似作假,江荇之便羞赧地道歉,“誤會你了。”
桓璣君擺擺手,“我隻能推個大概的日子,要想確定一個精確的日子,壓力還是太大。更何況是你兩人大喜的日子,我萬一算錯了怎麼辦?”
江荇之說,“三界內就屬你最會算,不找你找誰?”他鼓勵,“你再努力一把!”
桓璣君一聽這句“努力一把”就想起剛剛傳訊時兩人宛若智障的調情。他透支的腦子頓時疼得更厲害,想了想說,“其實還有一人比我厲害得多。”
兩個腦袋一起湊上來,“誰?”
“我師傅。”
“你還有師傅?”江荇之驚歎,“我們認識這麼久,怎麼從來沒見過。”
“說來你可能不信,我也沒見過師傅的真容。我很小的時候跟著師傅學習各種推演之術,都是隔著一層簾子,簾後傳來的聲音曠遠飄忽,聽不出真聲。”
“這麼神秘,要去哪兒請?”
“我有一次曾聽師傅提過自己的來處。”桓璣君這會兒緩過勁來,便站起身轉頭看向西方,“傳聞中近幾百年內都無人踏足過的眾神之所——”
“昆侖。”
…
千裡高空之上,兩道身影飛速掠向九州以西。
疾風吹得衣衫嘩啦作響,江荇之感慨,“其實我剛回來的時候,就想去昆侖看看。但想了想,還是想和你一起去。”
隻可惜某人一直執著於身上那層透明的皮。
鐘酩聽出他的話外之音,心虛地靠近了點,“現在也不晚。”
江荇之大度地不再計較,兩人加速朝昆侖的方向飛去。
不同於千年以前,據他們所知:現在的昆侖乃九州聖地,傳聞中的“帝下之都,百神居所”。聽說幾百年前曾有人想要侵犯昆侖,結果被昆侖之主設下的護山大陣擊退,從此陣法日夜運轉,將昆侖護得像是銅牆鐵壁。
是以,再無人踏足過這片聖地,也無人見過昆侖的真麵貌,更不知昆侖中居住的究竟是何許人。
江荇之以前聽這段傳聞,隻覺是侵犯者惹怒了上神,因此上神降下神諭不再叫世人踏足。
現在回味起來:他當時設下的護山大陣……好像的確是隻設置了開啟,忘了設置關閉。
原來是他失誤了~江荇之微微羞愧。
也不知隔了千年再回昆侖,那裡會是什麼樣。
沒過多久,兩人就抵達了九州以西的邊界。遠遠能看見一片仙雲嫋嫋,金光熠熠。雲海後隱隱露出的山頭,便是昆侖。
“要到了。”江荇之心頭激動。
鐘酩側頭看了他一眼,抬手握住他的手腕,“走吧,回家。”
兩道身影直衝破那片仙雲。
熟悉的禁製被觸動,護山大陣識彆出主人的身份,關閉了幾百年的禁製頭一次向世人敞開了。
穿雲破陣,江荇之和鐘酩落在山頭。
四周的環境和他們離開前大為不同——曾經居住的小院落被修葺成了金色的大殿,誅嚴開玩笑說過的“寢宮”也坐落在了大殿之後。
殿外那片山林鬱鬱蔥蔥,醇厚的靈力籠罩著整座山頭。
江荇之心頭忽然湧上一股奇異的充盈感,好像一千年前那些隨手種下的因,都在今日結出了圓滿的果。
他在山頭佇立著久未回神,鐘酩沒出聲打擾他。
片刻過後,江荇之依依不舍地收回目光,叫上鐘酩,“走吧,先辦正事。”反正都回家了,這裡的一草一木待他們日後慢慢懷念也不遲。
鐘酩說“好”。
兩人沒說去哪兒,卻同時默契地沿著山階往山下走。走到半山腰時,他們停在一片盈盈光幕之前,光幕一旁是精巧玲瓏的許願池。
而光幕背後,則是他們曾每日造訪的地方。
兩人相視一眼,抬步穿過光幕走了進去——熟悉的小庭院映入眼中,似乎和從前彆無二致。
隻是那木屋被改得更大了一些,直接拿去了屋門,隻餘層層紗幔垂在屋中,隔絕了外界的視線。
江荇之正踏上屋前的台階,就看層層幔帳後傳來細微的動靜,接著一道人影走入帳中。
他停了下來。
徐徐山風自背後湧入屋內,千層紗帳飄動。那道纖瘦的人影側立而來,外袍若盤雲撥霧,柳絮拂風。
帶笑的聲音響起,“我等故人已久。”
第71章 故人皆至
熟悉的語調讓江荇之一愣, “大師?”
幔帳掀動,裡麵的人影走了出來。霧灰色的紗袍,光亮的頭頂。無芥的麵容和一千年前一模一樣, 絲毫未變。
就連眼瞼下的金粉都還是那麼閃亮。
江荇之看著站在屋前的人, 一時竟恍若昨日,仿佛隻是短暫離彆一般。但他知道, 實際上已過去了一千年。
無芥看出江荇之眼底的激動,笑著同兩人打了個招呼, “好久不見,門主, 柏護法。”
“大師!真的是大師。”江荇之驚喜地端詳著他, “大師近來安好?”
無芥緊闔著雙目, 看上去相當安詳,“幾百年無人叨擾,怎能不安好。”
“……”江荇之局促, “那,那感情好。”
他說完又搜刮著小話本裡的措辭安撫,“你若安好,便是晴天。”
無芥聞言微微一笑,“倒也是。”
鐘酩看了無芥一眼。
江荇之睫毛眨了眨:嗯?是什麼?
但這句模棱兩可的接話並未被他放在心上,他轉而問道, “大家呢?”
紗袍飄動, 無芥跨下門階, 越過江荇之兩人往院外走, “來。”
江荇之和鐘酩跟在他身後, 順著山階往下走。一路走著, 沿途的景致也與從前大不相同。林間長階鋪上了白玉, 兩旁靈植高大茂密,漫山遍野儘是珍貴的千年古木。
幾人很快來到了原來的“道場”。“道場”已被改造成了一大片水池,池水倒映著頭頂的天穹,純粹的靈力蘊藏在水池之中。
無芥介紹道,“此乃瑤池。”
鐘酩將這大片瑤池收入眼底,心頭一動:水?嗯,水好。他想著碰了碰江荇之,低聲和人商量,“我們的結契大典可以在這裡舉辦。”
江荇之:???
他問,“那到時候大家都在水裡漂?”
鐘酩,“那就是他們的事了。”
江荇之讚歎,“……你真是好會待客。”
兩人說話間走到了瑤池外,隻見池邊立了一高一低兩道背影。無芥喚了一聲,“誅嚴,誅緒。”
兩道背影聞聲轉過來,“大師……”話音一滯,兩人的目光落在江荇之和鐘酩身上。
不同於無芥,一千年的時光在誅嚴和誅緒身上留下了歲月的痕跡。誅嚴外貌看上去正值壯年,而當初嫩生生的誅緒也長高了一截,看著成熟了不少。①思①兔①網①
他們見到江荇之,眼眶瞬間一紅,飛奔而來,“門主!”
江荇之心底動容:這倆傻孩子,搞得這麼煽情……
誅嚴一瞬奔來,情緒激動,“護山大陣終於可以打開了!?”
江荇之,“……”
鐘酩側了他一眼,傳音道:你剛才是不是很感動?
江荇之堅決否認:你看錯了。
他向著誅嚴正色道,“當然可以。”說完抬手一揮,在後山運轉著的護山大陣被觸動,終於停了下來。
頭頂那層若有若無的蒙蒙金光逐漸消融在空中。
隨著門禁開放,誅嚴和誅緒兩人頓時如囚鳥出籠,渾身透著一股不加掩飾的自由和歡欣!歡欣之餘,又瞟了眼鐘酩,“門主,這位是……”
江荇之,“是你們柏護法。”
誅嚴、誅緒:???
鐘酩垂眼看著他兩人。誅嚴遲疑地轉向自家弟弟,“一千年過去了,我的記憶好像出了點問題。”柏護法是長這樣嗎?
江荇之解釋,“換張臉,好給我新鮮感。”
鐘酩,“……”
誅嚴和誅緒對視間恍然:喔…原來是情趣。
“見過柏護法!”
鐘酩端著一副高冷的姿態,“嗯。”
江荇之心虛地咳了一聲轉移話題,“對了,其他人呢?”
“其他人都走了,山中隻有我們三人。”
“走了?”他的昆侖,該不會散了???
誅嚴和誅緒就長歎了一聲,“唉……”
兩人眼底露出一抹悵然追憶的神色,對視間滿是滄桑,又同時轉頭幽幽望向天際,目光仿佛穿越時空回到了幾百年前。
誅嚴,“這就要說到那一天……”
誅緒,“唉,那一天……”
江荇之:夠了,這兩隻鸚鵡。
他耐著性子問,“那一天怎麼了?”
誅嚴便說起了幾百年前護山大陣被迫開啟的那一日:昆侖濟世在外,自然少不了得罪一些人。那些人尋了個日子想要突襲昆侖,結果被護山大陣牢牢擋在門外。
昆侖眾人本還在為“神君”留下的陣法歡呼欽佩,結果第二天樂滋滋地出門執行任務,轉頭就發現自己也一道被攔在了外麵。
而且那陣法之嚴密、防護之周全。
彆說鑽密道或是掘地三尺,就連隻螞蟻都無法從泥巴裡爬進來……
誅嚴講述起這段刻骨銘心的往事,整個人聲情並茂,繪聲繪色,仿佛直接將當日的“盛況”錄刻了下來放給江荇之看。
江荇之聽得耳根發熱,心頭發慌,兩隻手局促地摳了起來,“然,然後呢?那些入侵昆侖的人,解決了沒有?”
提到這個,誅嚴二人的神色忽然有些怪異。
鐘酩皺了皺眉,“有話直說。”
“是!護山大陣將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