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嚴重的事,大人早說便是!本宮主這就傳訊把憫霜君叫回來。”
說完也不給江荇之反應的時間,“啪嗒”掛了傳訊。
院中又恢複了安靜。
燦金色的斜陽鋪滿院落,一片美好靜謐。
鐘酩看著江荇之,江荇之看著鐘酩。
江荇之目光定定,他發覺這人胡編亂造起來根本不輸給自己。
…
在日落時分,縹緲宮便傳回消息,請江荇之三日之後上門。
江荇之道了聲謝,掛掉傳訊後也同鐘酩說了一聲。鐘酩正在隔壁院落裡打理月季花,聞言抬眼看來,笑了笑,“好。”
那豔紅的花太襯他,勾唇時美得令人心悸。
江荇之都沒忍住多看了兩眼。他對美的欣賞一向不在皮囊,更多的是氣質和骨相,幾百年來能讓他停駐目光的,柏慕還是第二個。
第一個是墟劍。
他正出神,又聽對麵的男人問,“你這幾天有什麼打算?”
江荇之“嗯?”了一聲,視線聚焦,正對上鐘酩帶了點笑意的目光。他從躺椅上坐直,“去藏劍閣找遊蘇青。”
“……”笑容倏地消失。
鐘酩幽幽,“喔,那個玄天劍……”話到一半,他又反應過來,不對,江荇之喜歡的不是玄天劍宗那小子。
這醋吃的,都快成條件反射了。
江荇之沒聽出他的酸味,點頭道,“對,就是那個被玄天劍認主的遊閣主。”
鐘酩放平心態,“找他做什麼?”
“之前把江狼嚎托付給他,也不知道他是還給玉花宗了,還是依舊帶在身上的。”
“不是留了傳訊方式。”
江荇之說,“還是親自去看一眼比較好,不然對狼嚎太不負責。”
鐘酩失笑,“你還真把它當你子孫了?”
江荇之盯了他一眼。
鐘酩無奈,“好了,我同你一起去。”
…
說好了去藏劍閣,兩人第二天早上就準備出發。
江荇之出門時,看見鐘酩正等在他院落門口,挺拔的身姿在朝暉下如破曉長劍,鋒芒畢露。
他遲疑地走過去,“你像是要去興師問罪。”
鐘酩氣勢稍微收斂了一點,“你看錯了。”又不小心習慣性戒備了。
江荇之不再深究,叫上人一道飛出昆侖。
他們抵達藏劍閣時,遊蘇青沒在,迎接他們的是管事馮緣。馮緣將他們迎進貴客堂,“閣主正巧外出,應該馬上就回來了。”
江荇之說,“沒事,我們等等。”
待端上來的小零嘴吃了一半,外頭終於傳來了動靜,隱約聽見馮緣的聲音道,“閣主,江仙君和柏仙君已在貴客堂等候多時。”
“好,本尊這就去。”
江荇之“啪啪”拍掉手上殘渣,起身準備迎接他藺小弟的老祖宗。
他這人向來懶噠噠的,很少有主動放下零嘴迎接人的時候。
鐘酩見狀,立馬跟著站起來了。不知道是不是對玄天劍宗有了應激反應,他看著江荇之一副欣然相迎的模樣,又有些吃味兒了。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往人身上一懟,“燈燈。”
江荇之猝不及防,被懟得都往前蹦了小半步。他回頭,目光如炬,“做什麼?”
鐘酩醋唧唧地問,“你該不會對所有劍修都有好感。”
“胡說什麼。”
江荇之心說,你這麼大個劍修天天在我跟前晃,我不也堅守本心了?
“喔。”鐘酩抿著唇角,“那是什麼?”
江荇之說,“其他人是不是劍修,對我來說都一視同仁的。”
鐘酩心癢癢,“那你對誰不一視同仁?”
江荇之看了他幾眼,對誰還用說麼?柏慕這兩天怎麼回事,一直問這種自虐的問題。
鐘酩還在追問,“對誰?”
江荇之不知道他在搞什麼。幾句話間,遊蘇青的腳步聲已經朝著這邊靠近了。鐘酩又懟了他一下,一副一定要聽到答案的樣子,“對誰?”
江荇之又被懟得一跳,“………”
他忍無可忍,轉頭道,“墟劍!除了墟劍還能有誰!”
鐘酩就壓著嘴角退回去,心滿意足地“嗯”了一聲。
第36章 煙火祈願
江荇之還沒來得及問他在搞什麼名堂, 屋外腳步聲就漸漸近了,遊蘇青的身影在下一刻轉入堂門口。
“江兄,柏兄, 讓你們久等了!”
“遊閣主。”江荇之暫且放下這茬,同他說, “是我們沒提前打招呼。”
遊蘇青擺擺手,又問,“江兄剛剛是在說什麼劍?”
他一副饒有興趣的模樣, 透出一名劍癡對天下藏劍的向往。江荇之咳了一聲,“不是劍…是個認識的人。”
“隻是認識的人?”鐘酩暗搓搓地問。
“……”江荇之側頭看了他幾眼,實在拿捏不準這個人到底想表達什麼。說吃醋也不像是吃醋,看著還怪期待的。
遊蘇青聽不懂他倆的啞謎, “什麼?”
見鐘酩還眼巴巴瞅著自己, 江荇之忍了忍, “對,我心上人。”
回應他的是輕飄飄的一聲“嗯”。
遊蘇青:???江兄有心上人?
他驚疑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了幾轉:這是什麼三角戀劇情?柏兄這又是什麼反應?
江荇之清清嗓子拉回話題, “對了遊閣主,我這次來是想問問, 江狼嚎還在你這裡嗎?”
“那隻筆靈?”遊蘇青適時地收回目光, “江兄還要找它嗎?不巧我今日剛把它送回玉花宗,這會兒正是從玉花宗回來的。”
怕人不信, 他從袖中摸出一塊質地不錯的試劍石,石底刻著玉花宗的標誌, “這是宗主岫垣真人贈的謝禮。”
江荇之點頭, “不找它了。送回去就好, 有勞遊閣主。”
遊蘇青感歎, “不過那小筆靈當真是舍不得你, 回去路上還哭唧唧的。”
“哭?”江荇之一時想不出一支毛筆怎麼哭。
“一路都在滴水。”
“……”有畫麵了。
江荇之正想著,身側的人就輕輕撞了他一下。鐘酩低聲道,“你怎麼這麼討人喜歡,嗯?連隻筆靈都粘你。”
大概是想著“就算這麼多人都喜歡江荇之,這個人喜歡的也是自己”,鐘酩這次沒吃味,心裡反而喜滋滋的。
江荇之沒從他嘴裡聽出酸味,權當鐘酩是心理不平衡。他回憶起這人惹火自己的點點滴滴,斜去一眼,“不要羨慕,先反省一下自己的為人處世。”
鐘酩,“……”
鐘酩說,“我又不羨慕。”
他才不稀罕彆人的喜歡,他隻稀罕江荇之。
回應他的是一個“口嫌體正直”的眼神。
遊蘇青耐心等麵前兩人嘀嘀咕咕完,搖了搖扇子發出邀請,“兩位遠道而來,不如多坐一會兒,體驗一下閣中的特殊項目。”
話落,江荇之和鐘酩同時戒備,“有多特殊?”
遊蘇青,“……不是你們想的那樣。”
折扇嘩啦一開,他悠悠道,“劍舞。”
“……?”
·
藏劍閣閣樓最頂層是一個單獨的隔間。
江荇之和鐘酩隨遊蘇青在席間落座,隻見地麵中空,下方正是藏劍塚。
啪、啪,兩聲擊掌。
在遊蘇青的示意下,一排藏劍排著隊浮了上來,自行在空中舞起了劍花。或淩厲或優美,樣式頗多。
江荇之看得嘖嘖稱奇,“果然特殊,這是多久有的項目?”
遊蘇青,“從庭雪離開劍塚之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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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荇之垂頭抿了口茶。
明知道對方說的是庭雪劍,但他還是生出一股羞澀。腰間的庭雪劍也跟著耷了耷,像是在頷首。
鐘酩的目光在庭雪劍上落了幾息,又轉向下方劍光涔涔的劍陣。
遊蘇青看鐘酩神色滿意,開口問道,“柏兄覺得這表演如何?”
“不錯。”比那些漂亮姑娘、俊秀少年拿著劍一頓揮好看得多。
“來——”折扇一開,遊蘇青招來那隊藏劍,“難得能入柏兄的眼,我叫它們離近些給兩位看看。”
一排藏劍漂浮而來。
在即將來到鐘酩跟前時,卻驟然一刹!劍身一陣抖動,停在半空止步不前。
江荇之問,“怎麼了?”
遊蘇青也愣住了,“沒見過這種情況。不對,也不是沒見過……”
他視線不動聲色地轉向鐘酩。
江荇之怔了怔,也反應過來。他刷地轉向身側的男人,“你……”
卻見鐘酩隻是隨意坐著,修長的手指鬆鬆搭在杯沿上,抬眼而來,“怎麼了,燈燈?”
江荇之回想起來:那日在藏劍塚,也是萬劍齊鳴,眾生臣服。他那時隻當是威壓所致,但這會兒柏慕並沒有放出一絲壓迫感來。
這種既視感,簡直就像是……
對麵傳來的視線太強烈。
鐘酩淡定地指了指,“應該是它們怯場了。”
江荇之,“……”
遊蘇青狠狠一哽。
藏劍閣裡的藏劍被嚇得厲害,表演被迫終止,江荇之兩人同遊蘇青道彆之後離開。
跨出藏劍閣,正午的日光從頭頂落下來。
江荇之眼睛眯了眯,他記得墟劍不僅是劍靈體,還修得一身純粹劍魂,神魂可震萬劍,如劍界帝君駕臨。
他又朝身側的男人看了幾眼,目光越發狐疑。
鐘酩轉頭,“總看我做什麼?”
江荇之試探地開口,“我有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的目光似乎能穿透皮相,鐘酩被他看得心頭一跳,“你說。”
“你是不是墟劍……”
腳步猛地刹住!鐘酩垂在身側的手一顫,在那雙明澈眼眸的注視下,幾乎就要應聲。
江荇之,“的祖宗?”
鐘酩默然幾息,皺眉,“……什麼?”
江荇之暗自揣測,這難得一見的劍道造詣、吸引他視線的骨相氣質、同樣氣人的話術,不是一脈相承都說不過去!
他越想越有道理,忽而聽人冷不丁開口,“我和你喜歡的人,是差了多大年紀?”
江荇之一下回過神:差點忘了,柏慕不知道自己是一千年後的人!
他找補,“誰知道你是不是活了幾千年?”
鐘酩簡直服了這人的腦回路!他壓下%e8%83%b8口翻騰的情緒,正要否認,思緒陡然一轉——再開口時,話語逼真又自然。
“嗯,說不定呢。”鐘酩看向江荇之,那張深邃冷厲的臉在四周塵囂十足的街景人潮下相當突出。他嗓音低沉帶笑,“那你若是和他結為道侶,不就得叫我一聲祖師爺?”
我靠!要臉嗎柏慕?
江荇之一把推開那張俊臉——但更令他羞惱的是,自己居然因為那句“和他結為道侶”而心頭發熱。
他色厲內荏,“你這是以下犯上,柏護法